雷霓儿敲了敲雷晟的肩膀,左右看了看:“那是你没见到谢宇策的英明神武。谢宇策大人对我有救命之人,实力高超,为人慷慨豪迈,对吴骇好得没边了。吴骇对谢宇策大人的心思,一目了然,要说情有独钟都太委婉,完全是痴迷。所以兄长,咱俩兄妹好不容易重逢,你也总算得偿所愿,能跟随吴骇学医,不该说的千万别乱说,你如果说谢宇策不好,只怕吴骇第一个跟你翻脸……”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雷晟也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凡事知道分寸,“你追随谢宇策,所以帮着他说话,我站在老师那边,我尊重他的喜好。但月神子确实可惜了。”

    “月神子确乃天人之姿……”雷霓儿话音未落,推门而出,就看到梦中情人级的人物站在门外,还以为眼花了,不由倒吸凉气。

    “月神子……”雷晟也深吸一口气,心说不会吧,月神子居然追到这儿来了!见门外那人的反应很陌生,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恢复本来容貌,并非考核地的样子,月神子应该并不认识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绝美的男子便消失不见。

    “你们在说什么呢。”同时,吴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雷晟抬眼望去,蓦然两眼发愣,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人,吴骇牵着谢宇策的手,脸色不太好,似乎在闹情绪,谢宇策侧头跟他说着什么,对雷晟的态度还是很冷漠疏远。

    雷晟本身容貌出众,和雷霓儿站在一块,毫不逊色,他朝着吴骇僵硬地笑道:“老师。”

    吴骇神色肃然:“你们留在此地,我有事要出去。”

    **

    出来后,还是怎么都联系不上血神树,神藤改口说不太妙,心情略糟:“不太对啊,血神树不太容易生气,不会故意弄碎给你的通行令,这样我就回不去了。”

    “不是不太对,而是出大事了。”吴骇说。

    吴骇刚出来,作为万盟内部成员之一,他所拥有的万盟令里也通知了他这个不好的消息。吴骇这才知道事情始末,事态发展比他想的还要严峻:“破封的半神兽联手进攻血神树,什么叫只有血神树知道万灵木的所在?!”

    联系不上血神树,没办法打开门户,也就无法确定实情。

    谢宇策道:“难怪万盟城内的兽族不多。”一个清涟圣女就足以压制。真正厉害的那些均不在这里。

    破封的半神兽至今没有大动静,首次出击的目标竟是血神树,原来如此……

    吴骇感到费解:“万灵木真的存在?万灵木源心又是什么东西?”

    神藤说:“万灵木乃万木之首,万灵木源心乃是万木之首的根本,但也只有万灵祖木才有。不过万灵木早在万古之前就绝种了。”

    “据传万灵木源心本身便是神药,能均衡所有灵药的药性,它跟任何古药一起,都能自发形成完美神药,不需要配药的过程。”神藤很反感地说,“神级完美古药方大多包括万灵木源心,简直是对木族最大的不敬!”

    “万灵木长什么样?”吴骇问。

    “特别好看,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血神树告诉我的,肯定很好看,因为真正的美是相通的,”神藤叹息,“可惜了。没了万木之首,木族没落,也许在所难免。”

    谢宇策微微皱起眉头,又很快恢复如常。

    “一棵都没了吗,怎么又说血神树知道所在?”吴骇记得,谢宇策之前写过某个神药药方,其中就包括万灵木源心。破封的半神兽都需要找神药药方,为了恢复身体,都盯上了血神树。

    犹如万古之前,战败的兽族为了恢复元气,对木族进行毁灭性的大灭杀。

    对龙源界的破坏也是毁灭性的,上古时随处可见的灵树死伤过多,至今没能恢复元气,以至广袤的地界内,空气中几乎没有灵气。

    “上古龙神丧心病狂,一棵没留!就算逼死血神树,也不会再有!”神藤怒气冲冲地说,“该死的兽族!至今没尝到教训,活该到死都残缺不全……”

    “没了怎么办?”吴骇问谢宇策,目光扫向他胸口穿孔的位置。

    “没了就没了,不是还有你吗。”谢宇策又道,“我好奇的是,既然没了,血神树放出假消息,把半神兽聚集起来,是打算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你快说!”神藤拼命摇晃血神树金枝。

    “藤啊,你再不回来,可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血神树总算说话。

    过分温柔的声音很是微弱,带着几分叹息和眷念,仿佛能直袭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点,吴骇眼里不自觉地泛起水光,连他自己都讶异,可见血神树修炼高深,它的声音调动情绪的本事登峰造极。

    “不是我放出假消息,而是上古兽族都这么以为。”血神树说,“当年为了仅剩的万灵木源心,兽族陷入圈套,古尊战场被生吞,神龙惨死……兽族居然还不吸取教训,过来找死,我岂能不在往生的路上送它们一程。”

    吴骇蓦然心头一凛,他似乎明白血神树的打算了,是想往事重演吗,但这时候让他们来,是想做什么。

    血神树打开门户,分出心神,继续道:“并非兽族封锁消息,而是我故意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人族,饶是现在,我也不希望太多人族过来送死,因为跟兽族如今的战力相比,人族实在太弱小,弱小得不堪一击。你若能送神藤过来,再带它出去,我不会亏待你。”

    “谢宇策,我想去看看。”吴骇神情凝重。

    “一起去吧,”谢宇策说,“你不能有事。”

    重回血神世界,往日平静的血神世界景象大变。

    这里黯淡无光,似有生灵在天穹之上战斗,能看到外界可怖的电闪雷鸣之境,恍若天地初开,混沌云雾涌动,脚下地面毫无规律地开裂,山石崩塌。

    嘹亮的龙吟虎啸之音,震慑四方,血神世界已经被撕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裂缝横过天际,四周遍布裂纹,时不时伸出兽爪。兽爪又被愈合的空间界壁截断,血雨飞洒。

    血雨残肉落地就被地面上翻腾的粗壮根系绞毁吞噬,源源不断地化作血神树生命力,用来苦苦支撑。

    若不是时间不够,吴骇一定会停下来收集半神级的兽血,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惊叹于兽族半神兽的数量:“这么多半神兽,怎么会这么多!”

    谢宇策的神情也格外凝重,显然这个数量的半神兽,他也始料未及。

    吼!轰!

    “万灵木源心是我的!”

    “万灵祖木死后,万灵木源心却不知去向……只可能是你从中作梗!”

    “把万灵木源心交出来,交不出来,那就血神源晶,勉强也凑合!”

    “只有一颗,谁也别跟我抢。”

    “哈哈,先破开血神世界,谁抢到就归谁。”

    “不论如何,就是为上古龙神报仇,血神树也必须死!”

    那些半神兽不只本体厉害,有的手中还有神器,挥舞间地动山摇,景象极为可怕。

    跟那些身残的半神兽相比,谢宇策的伤势可谓是再轻不过的了。

    “还好。”吴骇紧拽着谢宇策的手臂,催动神山防御,谢宇策以神枪开路,一直来到原先远古殿堂出世的地方,这才被接引进血神树本体附近。

    此地是被血神树的神力维护的最后一块完好的土地,外面天塌地陷般的景象暂时还没有影响到这里,乍看之下天朗气清,一片祥和。

    那截齐地的粗壮树干冒出地面之上数十米,上方生出繁茂的枝丫,如梦似幻,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长得却很笔直遒劲,让人油然而生出敬畏之感。

    地面之上一半青叶,一半红叶,泾渭分明。

    “血神……”神藤悬浮在半空中,声音仿佛带着哽咽。

    “我等你多时了,过来吧。”血神树温声说。

    “不去,我才不去。你跟我走,你若不走,我把你挖走。”

    血神树叹息:“你知道的,这一日迟早会来。”

    血神树伸出一根枝条,停在神藤前,做出邀请的姿势,神藤速退,血神树失望地说:“我自愿喂你,你还不要么。果然嫌弃我了。”

    吴骇震惊了,不由拽紧了谢宇策的手臂。他亲眼见过神藤吞食古木,所以……血神树一直是以自身神力在养这根伴生藤么。

    “我不要。”神藤的声音在颤抖,却碍不过血神树的述求,缓缓缠绕上它的枝条,向上攀爬。它的身枝柔韧,缓缓变粗,分裂开数条,往上缠绕上血神树的枝干,往下深入底下根系……

    “是万灵木好看,还是我好看?”血神树声音舒缓。

    “你最好看。”

    “你没见过万灵木,怎么知道它不好?”

    “你最好。”

    如血般的嫩芽向外生长,形成新的藤条,藤条再发新芽,直到将整条树干缠绕。

    神藤在哽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不知为何,吴骇觉得此景很美,美极了。

    第253章 混沌神祖树

    血神树说:“你吸收生命力的速度太慢, 但这样并不能增加相处时间。我快支撑不住了,你就尽情地吸收吧。”

    神藤沮丧:“可是你会死。”

    “死不了, 不可能死在你身上, ”血神树温声说,“尽管我很想把全部生命都给你。”

    神藤的生命力在壮大,而血神树粗壮的树干在缓慢衰败。

    神藤紧紧勒住血神树枝干, 却换来血神树的赞叹与鼓励。

    被强行夺取生命力的痛楚与不适,在它这里似乎没有得到体现。它表现得越轻松,吴骇的心不由为之揪起:“它不疼么,它也会疼的吧,血神树……”

    谢宇策道:“不, 它习惯了。”

    血神树重视神藤,重视到可以为它生, 为它死, 为它忍受痛苦,还觉得乐在其中,很是幸福。

    所以明明应该是可怕的景象,看起来才会如此和谐、美好, 如画。

    这是种常人想象不到的境界,无法身临其境去感受,但要说血神树“老色鬼”,他俩却一点也没看出来, 单单为神藤做到这份上,实在有愧它这称号。

    神藤无法接受现实:“什么叫见你最后一面!既然我来了, 就不会让你死,你也不要说丧气话来吓我。兽族半神兽联手攻击你,你就打算放弃反抗,认命么。你原本可以活下来,你可以抛弃血神世界,本体藏在吴骇体内世界,跟我一起……”

    “不可以。”兽族的古尊战场岂能现世?

    血神树做好了与血神世界共存亡的准备,多余的生命力计算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它已经决定要破釜沉舟,不可能更改:“上百头兽族半神兽,人族哪里是对手?所以,弥留之际,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帮人族……必须让大世不至于重回兽族掌控。”

    人族至少会栽培花草树木,知道采药摘果不挖根。但兽族不管这些,兽族摘药连根拔,肆意糟践,甚至付诸一炬。

    神藤说:“你让人族自己想办法!上古人族能战败兽族,那么现在同样也可以,既然人族那么多,一定有办法抗衡!”

    吴骇都奇怪上古时候,人族究竟是怎么打赢兽族的?

    按理说上古时代的兽族更为强盛,神兽不少。而能对抗神兽的,也只有人族真神。人族真神的血脉就没有传承下来么?战无不胜的人族真神已经死绝了?

    血神树无奈地说:“不一样,上古时的人族之所以能在兽族大战中取胜,不是本土人族所为,而是外来人族。”

    “上古时代,人族真神降临,因不满人族低微的生存现状,一举进攻兽族部落,给人族赢得了大片赖以生存的疆域。尽管如此,那一战还是打得很艰辛。现在人族真神寥寥无几,兽族蓄谋已久,来势汹汹,又有了这么多头半神兽,人族哪来的实力一战?”

    这话似乎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神藤以前都当传说来听,从未真信,但血神树依旧耐心解释,它的声音直戳心灵,让人在此等危机关头也能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外来人族……”神藤看向吴骇和谢宇策,它现在信了。

    “嗯。除了龙源界以外,还有异族,有异界。当年,人族能胜,原因是界外的人族太过强大。木族没落,不只是我本土木族不够强,而是我们木族没有外来的帮手,”血神树沉声说,“神藤,你不必局限于龙源界,也不必管报仇,报仇由我来,你不要管,你要做的是超脱,是走出去,等你修成正果,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不要拘泥于一个位面,没必要太计较得失。”

    吴骇听了这番话,打从心底里佩服血神树的睿智。

    这是位活了无尽岁月的智者,它清醒地看待世间百态,身处位面之中,目光却在位面之外。

    这样的血神树若就这样在人族兽族的大战中身先士卒而亡,很是可惜。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吴骇传音问谢宇策。谢宇策沉默,又道:“先听听它的打算。“

    神藤一字一顿地说:“你让我,明哲保身,不要报仇?你死了,你认为我不会为你报仇?”你让我不计较得失,意思是让我不管木族死活,那你又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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