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一听车牌号,脸色大变,“你们很闲吗?都给我回去干活!”把人都赶回维修车间,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对娇小的女孩赔笑,“是楚小姐吗?我是维修部主管,不好意思怠慢了。”

    楚湉湉脸色不太好。她的脚后跟已经痛到麻木,这会儿又联系不上陶香筠,她想着要不干脆把车寄存在这里,等手头能周转开再来取,可那个工作人员报出的寄存费高到离谱,话里话外劝她接受刺猬头的“好意”……

    “主管你好,”她恳切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主管听完一愣,“不是,您的费用早已结清,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带您去验收。如果一切没有问题,您签个字,就可以把车开走了。”

    楚湉湉也愣,“啊?”

    这时,主管的手机响了。只听他一阵“嗯嗯”“她就在这里”“好的好的”“一定办妥”,挂断电话,神色愈发恭敬,“您的车送来时,一切费用都已提前付清,只是我们的账务系统出现了一点小故障,未能将信息同步。按您的要求,车子全程由我们最有经验的几位高级技工师傅修理保养,并且对一些配件做了更换升级,保证焕然一新。”

    刚刚是总经理亲自打电话来,强调务必招待好这位小姐,人家背后来头不小。背后那位知道自己女人受了刁难,想必心情很不美妙,反正总经理听起来压力山大。

    主管略带同情地瞥了眼刺猬头和杨逸辛。

    杨逸辛眼眸低垂,面上晦涩不明。刺猬头再次受挫,反而被激起了征服欲,更想征服这哭起来梨花带雨、冷冰冰时别具风情的小美女了。同时他也很好奇——上回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

    楚湉湉开车径直回了学校。

    d大学生几乎全都住校,开车上学的人极少。她回到宿舍,脱下鞋子,发现脚后跟已经血肉模糊。她翻出医药箱,清洗上药,心里乱乱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暴雨那天,拖车来后,出面沟通的是顾显。如果有人提前支付了费用,还对修理保养提过具体要求……

    那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顾显。

    没一会儿,舍友之一进了门,面色古怪,“楚湉湉,听说你开了辆二奶车,停在三教后面?”

    楚湉湉抬头,“我开的是辆mini cooper啊。”

    “那不就是有名的二奶车嘛。”舍友说:“我刚才在食堂,听几个碎嘴的在八卦,说你果然被包养了,平时就是甲醇假仙。”

    “……”楚湉湉气闷:“是谁这么无聊?”

    舍友跟楚湉湉算不上多铁,但也不信她会被包养,答得干脆:“经管系的俞天娇,还有她的跟班小团体。你跟她什么梁子啊?”

    楚湉湉仔细想了想,“没有吧?嗯……顾氏集体面试那天,我好像看见过她,她应该也进二面了。可是,说我坏话也不会改变面试结果吧?”

    “你忘啦?”另一个舍友也回来了,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抹了把汗,“去年林学长追你,俞天娇气得要死,她一直喜欢林学长来着。还有前段时间校内论坛上搞什么颜值评比,她落后你大几百票,屈居第二很不高兴。哦对了还有,优秀奖学金评定就要开始了吧?你最好留意一点。”

    楚湉湉:“……”

    前两项都无关紧要,最后一条她不能不在意。她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

    舍友粲然一笑,“谢什么?下回作业还借我抄就行啦!”

    正值期末地狱周,舍友们没聊几句,就又收拾好书,相伴去图书馆临时抱佛脚了。宿舍里只剩下楚湉湉,她抱着手机,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拨通顾显的电话。

    “喂?”

    低醇的男声透过听筒,分外磁性,冷淡的语气似是有几分不耐,楚湉湉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喂,是我。”顿了顿,补充,“我是楚湉湉。”

    “嗯。”

    楚湉湉扁了扁嘴,还真是惜字如金。白生生的指尖在桌上画着圈圈,她软声道,“那个……我就是想说一声,谢谢你。”

    “哦。”

    ……这个人是挤牙膏吗,一次只能挤一个字?

    楚湉湉继续:“他们把车修理保养得很好,就跟新的一样。谢谢你给他们指示,不然他们肯定不会这么用心。还有钱……我以后还给你。”

    静默数息,顾显淡道,“没什么,那不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么。”

    是的,所以她格外感激他的用心。因为那辆mini对她很重要,他便细心交待车行,这举动之中,仿佛让她感受到了丝丝……温柔?

    楚湉湉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有股热意涌上脸颊,她强自镇静,“你很忙的吧?那我不耽误你时间……先挂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顾显突然开口。

    正要按挂断的手指僵住,楚湉湉想起自己短信里那句“你怎么还不回来嘛~”,手臂上汗毛顿时根根竖立。这还不算完,接着又听他问,“你脚怎么了?”

    ……反正不是想你想得痛。

    她老实回答:“鞋子磨脚,”目光落在惨不忍睹的脚后跟上,有点委屈,“磨破了,流了好多血。”

    “严重吗?”语气关切,很快又掩饰般地冷淡下来,“你怎么这么笨,磨脚还穿?我让人送过去的那些呢,没有能穿的?”

    他不提那些“礼物”也便罢了,一提楚湉湉就忍不住炸毛:“那些都是豹纹!你故意的吧?!”

    “……不是你喜欢的吗?”

    ……听起来居然很无辜?

    “我才不喜欢!”楚湉湉脸涨得通红,不自觉压低声音,“拜托你想象一下,我妈妈拆了一个盒子,拎出来一件……泳装,还是豹纹的——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分明是气急败坏,可那嗓音太过软糯清甜,像小猫伸爪子撒娇一般,挠得人从耳窝到心房,一路又酥又痒。

    顾显怔忪住,须臾,低低笑出了声,“别怕,我学过急救。”

    低沉愉悦的笑声钻入耳孔,仿佛自带混响,磁性得一塌糊涂。楚湉湉微张着樱唇,头皮发麻。

    完蛋了,耳朵要怀孕了……

    等等,学过急救是什么意思?

    第15章

    -chapter 15-

    低气压酝酿多日,眼看濒临电闪雷鸣的边缘,然后一通电话,很快便万里晴空。觑着上司唇角那抹化不开的笑意,李助理不禁感慨,那位“另有所爱”的小姐,果然很有两把刷子。

    楚湉湉挂了电话,捧住脸颊,试图让不正常的热度降下去。

    “管你哪天回来……哼。”

    努力平复着心跳,她翻出几罐妈妈做的酱菜,汲着拖鞋,一瘸一拐下了楼,转进宿管阿姨的办公室。

    宿管阿姨吃惊:“唉哟,你脚怎么了?”转念一想,“高跟鞋闹的吧?”年轻女孩子为了美,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湉湉吐吐舌头,“面试需要嘛!”她放下袋子,笑得又甜又乖巧,“我妈妈做的新鲜酱菜,说您和伯伯最爱吃这个,专门给我多带了几罐。”

    “这怎么好意思!”舍管阿姨笑着问,“你妈妈还好吧?”

    楚湉湉不知为何,有一瞬的心虚,旋即点点头,“妈妈很好,她让我替她向您问好。”

    舍管阿姨的岗位看似不起眼,鲜少有学生知道,这位刘阿姨,是副校长的小姨子。而兼任经济管理学院院长的副校长,与刘阿姨的丈夫以及楚凌远,是大学同窗。

    楚湉湉考入d大时,楚凌远还在世,爱女心切的他曾拜托过老同学,在学校多照应一下女儿。

    刘阿姨天天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打交道,很容易看出楚湉湉有心事。她起身关上门,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对楚湉湉印象不错,小姑娘长得好看,学习用功,人又低调乖巧。楚凌远在世时,她没仗着关系而飞扬跋扈,同学间没人知道她是垣耀科技的千金,楚凌远过世后,她也没有一蹶不振。对这样的女孩子,她不免有几分怜惜。

    楚湉湉垂下眼睫,“是这样的,阿姨……”

    她把爸爸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却被人说成是“二奶车”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刘阿姨气愤不已,“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肮脏?是哪个,不是我们楼的吧?”

    楚湉湉摇摇头,“我也是听人转述,才知道有这样的传言。我相信流言止于智者,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而且,这种传言,会不会……会不会给学校抹黑啊?”

    她不自觉红了眼眶,泪珠闪烁,要掉不掉。刘阿姨叹了口气,递纸巾给她,“好孩子,你不要多想,同学老师们都清楚你的为人。放心,阿姨心里有数。”

    即便是名校如d大,偶尔也会有极个别的女生,贪慕虚荣出卖尊严。一在社会上爆出来,受连累的是整个d大的名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刘阿姨对此最为厌恶,这么多年,她管辖的宿舍楼,从未出过这样的丑闻,她一直深以为傲。而现在有人企图抹黑……

    有刘阿姨这句话,楚湉湉的心放下了大半。

    造谣一张嘴,这种桃色谣言,让人根本无从澄清。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向师长表明清白,毕竟,她能否继续拿到一等优秀奖学金,全看老师的态度。

    话说得差不多了,楚湉湉看看时间,该起身告退了。这时,门被敲响,来人捧着个大盒子,“你们宿舍楚湉湉同学的亲戚送来的,说有急用,一定要马上送到。”

    楚湉湉的第一反应是杨逸辛。从前他不时会捎东西给她,有时是冰淇淋一类易化的东西,就会说有“急用”。

    下一秒,她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刘阿姨乐了:“正好,拿去吧。”

    楚湉湉道过谢,抱着盒子回了宿舍。

    拆开最外层,里面又是两个盒子。上面那个印有红十字,装着消毒纱布、消炎喷雾、止痛药、ok绷……

    这肯定不是杨逸辛。杨逸辛根本没注意到她脚痛,只顾着告诫她不要跟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之后还发了短信旁敲侧击,想知道为她付账的男人是谁——当然,是“怕她被人哄骗”。

    下面是个鞋盒。打开前,楚湉湉深吸了一口气。

    上帝啊,如果又是豹纹的话,请在加拿大降一道雷,把某个人全身劈成豹纹吧……

    盒子里是一双裸色芭蕾平底鞋,设计简洁优雅,小羊皮柔软无比,在灯光下泛着自然又柔和的光泽,看起来舒适极了。

    “哇,香奶奶的经典款,好看哭了!”舍友围了上来,一个瞥见医药盒,怪叫,“哦哟~原来是慰问伤号,也太贴心了吧!”

    “不止哦!”另一个伸手,“那是什么?”

    盒子旁边,塞着一袋奶糖。

    楚湉湉拿了一颗,拆开糖纸,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奶香浓郁,脚跟那股隐隐的抽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耐了。

    还真是学过急救的人。

    ……

    不知道刘阿姨采取了什么手段,流言没有扩大,很快平息了下去。

    最后一轮面试很快到来。终面与集体面试形式相反,面试者要独自面对数位hr和部门主管组成的面试官团。

    叫到楚湉湉的名字,她走向面试用的会议室,紧张得手心出汗。脚下柔软的小羊皮摩擦着已经结痂的伤处,介于微痛与痒之间的感觉,奇异地让她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终面比二面节奏快得多,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问题一个接一个,丝毫不留喘息的空间。

    面试到中段,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自我介绍姓赵,是战略投资部的经理。楚湉湉眼睛一亮,那就是她想进的部门!

    赵经理态度和善,问了两个问题,始终面带微笑。其他面试官显然更喜欢观察候选人在压力下的表现,有位hr招聘官尤甚,问题格外刁钻尖锐,明知对方只是大三的学生,却一直揪着工作经验穷追猛打。

    面试结束,楚湉湉后背都是汗,忐忑得有点精神恍惚。休息区的其他人觑着她的脸色,有的估摸着面试难度,顿感压力山大,有的暗自得意,认定这个对手不足为惧。

    “顾氏也是你能进的地方?绿茶婊。”

    擦肩而过,楚湉湉猛然回头,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直到那个女生的背影进了面试室,她才终于想起来——那好像就是俞天娇?

    气愤冲淡了忐忑,又不能冲进去跟她理论,更是令人憋屈。

    憋屈使人发愤图强,楚湉湉沉着脸回到学校,径直去了图书馆,一口气把最后一份期末论文写完,提交给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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