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湉湉犹豫,“可是,代持协议……”

    “你还不确定顾显知不知道,不是吗?”陶香筠道,“再说,即使他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没迷上你,做决定自然完全基于商业利益啊。”

    楚湉湉想想,“也对哦。”

    “不过,”陶香筠话锋一转,“虽然这么说很煞风景,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我注意到一点——顾显是不是从来没对你说过喜欢?”

    楚湉湉仔细回忆,“……没有。”

    对啊,他只说他“只属于她”,这份所属权,是不是和婚前协议一样,是有期限的?

    “也可能他就是闷骚啦!”陶香筠察觉她的低落,忙道,“有些人就是说不出口喜欢啊爱的,关键还是要看他怎么做的。哦呀,说到做,”她怪叫一声,窃笑着揶揄,“来吧,说一说,你们都进展到哪一步了?二垒?本垒?全垒打?”

    “什么啊!”楚湉湉羞恼,“才没有!”

    “什么?什么都没有?”陶香筠震惊,“……他不会不行吧?”

    “当然不是!”楚湉湉下意识反驳。

    “哦~”陶香筠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看来是很行了。”

    “……”楚湉湉:“嘟嘟嘟——哎呀有个插播电话进来了,我先挂了!”

    收了线,楚湉湉回想自己刚才因为一点怀疑,就方寸大乱地逃回了家,颇觉有些愧对顾显。她想给他打电话,拿起手机又心生犹豫。下午就打给过他,太过频繁,他会不会嫌她太粘人啊?而且,他也没回她的短信,是很忙吗?

    早知道就再向香香讨教些恋爱经验了……

    她一低头,视线落在自己胸口,鬼使神差地抬手掂了掂。对比唐之曼的波涛汹涌,她气馁地放下了手。

    二十岁,还有发育的空间吧?多吃炖猪脚有用吗?

    胡思乱想了半天,楚湉湉拍拍脸颊,起身在衣橱里翻找,从包包的夹层里拿出一枚钻戒。

    小巧的钻石光华流转,她轻轻抚过,在心中道,“爸爸,我交男朋友了呢……嗯,情况其实有点复杂,不过还是应该算男朋友吧?妈妈也很好,我们都很好……”

    ……

    顾显到家时,已是深夜。一片静谧中,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机械得让人心烦。

    大床上,楚湉湉蜷缩着身体,怀里紧抱着一个靠枕,睡得正香。顾显坐在床沿上,扭头看着她。

    窗外月色清凉如水,洒落满室银辉,朦胧琼华中,她莹白的小脸精致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雕。睡衣领口宽大,隐隐可见雪峰间深深的沟堑,山峦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呼之欲出。

    顾显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抬手松了松领带。这时,他的视线落到抱着靠枕的手上,被玉指上闪烁的星点光芒刺痛了双眼。

    他轻轻抓起她的手,捏着那个环,小心将它退了下来,举在眼前打量。

    钻这么小,杨逸辛也只买得起这种货色了。

    楚湉湉是被身上的重量压醒的。

    鬼压床的恐慌一闪而过,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清冽气息,混着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她还没睁眼,唇角先扬了起来,“你回来啦……”

    湿热的唇贴着颈侧游移,有点痒,又有股异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吟,“嗯……不要……”

    “为什么不要?”

    暗哑嗓音中仿佛压抑着什么,楚湉湉完全醒了,不知为何,心头闪过一丝害怕,“你不要这样,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身上的重量蓦地一轻,人却没有离开。他单手撑在她脸旁,匍匐的姿态犹如夜间潜伏的猎豹,另一手摩挲着一路向下,眸色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幽暗中蕴着侵略性,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湉湉,”他的手渐渐移到了危险的位置,引来她的一声惊喘,“我的话,说的可能不够清楚。”

    “什么话?”楚湉湉双手紧抱住他的手臂,试图把他的手拉开,“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嗓音透着惊惶,眼神楚楚可怜,无助的模样惹人怜惜,更激起身体深处的最强烈最粗暴的渴望。顾显闭了闭眼,忽然对这样的自己厌弃极了。

    楚湉湉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小心翼翼,“你是不是胃又痛了?晚上吃饭了吗?我烤了一盘杏仁乳酪饼干,在厨房里,你要吃吗?”

    夏夜微风阵阵,送来此起彼伏的声声虫鸣。轻纱窗帘拂动,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在顾显起初的判断里,她和姓杨的无论什么关系,都对他达到目的影响不大。好比资本博弈,将企业创始人踢出局,是常有的事,而只要回报达到预期,资本在合适的时机顺利退出,之后企业再如何运营,是否让创始人重新入局,他已无需在意。

    可是他在意了。尽管他一直对姓杨的嗤之以鼻,甚至刻意不去了解关于他的信息,仿佛给他哪怕一秒钟的关注,都是抬举了他,自己就输了似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比什么时候都清楚,他他妈的在意得要命!想要姓杨的命,甚至想抹消掉他的一切存在,尤其是从她心里……

    “是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顾老爷子的人又给你找麻烦了?”

    他沉默不语,楚湉湉只能努力猜测,冷不防他忽然搂住她的纤腰,翻了个身,把她圈在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嗯,是有个讨厌的家伙。应该尽早铲除掉。”

    楚湉湉的心,因他语气中的戾气,而猛然一悸。旋即她放松下来,回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生气啦,气坏身体多不值得。”

    听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她又问,“你刚才说,有话没说清楚,是什么话啊?”揪着他后背的衣服,她有几分忐忑,“是不是你说的‘只属于我’,是有什么条件没说清?”

    “……啊?”顾显一愣。

    “比如有个期限,半年之内什么的;或者有地点限制,像是只能在家里……之类的?”

    “……”

    楚湉湉越想越低落,“我知道协议里总会列出一大堆各种不同的状况,讲明确分别应该怎么样。”

    顾显沉默,少倾,在她圆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不是协议!”

    楚湉湉难以置信,抬起头,瞪着他,“你!你打我屁股?!”

    “给你打回来?”顾显指尖沿着她纤柔的藕臂缓缓抚过,直至触到她的手,牵住作势往下移。楚湉湉红着脸抵抗,“走开啦,谁要摸你……”

    “随便摸,”顾显一本正经,“也是给你示范一下,没有条件,你想什么时候摸、想摸哪里都可以。地点不限,如果你想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楚湉湉气结。这男人在外面明明一副衣冠楚楚、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现在越来越无赖了?

    怀中的她美眸含嗔,面泛桃花,可爱极了,也可口极了。顾显心中积沉的郁气像是消散了一些,又凭添几分不甘。

    他想独占她的这一面。

    不——他想独占她。

    “湉湉,你也是只属于我的。”他脱口而出。不是问句,而是一句陈述,一个结论,强横得不容置疑。

    楚湉湉眨眨眼睛,“……哦。”

    “哦”就完了?顾显紧盯着她,“我是说,你只能属于我,只有我,没有别的男人。”紧接着又补充,“女人也不行。”

    “……”楚湉湉长睫扑扇,忽然扑哧笑出了声,“好啦!”

    她笑得眉眼弯弯,软声软气,“顾显,我发现你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顾显:“……”他,可爱?可爱?!

    驳斥的话到了嘴边,出口却成了,“那你爱吗?”

    楚湉湉呆了呆,旋即脸蛋爆红,鸵鸟一样往他胸口一埋,闷着声音娇嗔,“才不告诉你!”

    她没否认……

    心在胸腔中跳得飞快,顾显还想再问,她却像牛皮糖一样紧黏在他怀里,不仅不肯抬脸,还假装打起了呼噜。他再要动作,她就咂着嘴喃喃,说梦话一般,“好困哦……睡觉……晚睡老得快……”

    顾显:“……”

    真想把她按在腿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楚湉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跳下床。

    房间里不见顾显,八成是一早就起来,在健身房里。这个男人十足的自律,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似的,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可人又不是机器,哪会没有疲累的时候呢?

    想到他昨夜明显的情绪不佳,楚湉湉不由心疼。洗漱一番,她去了厨房,帮朱嫂一起准备早餐,一边听她絮叨。什么昨天有只猫儿溜进了后院,和几只乌鸦干了一架啦;她的老姐妹带小孙子,跟媳妇拌嘴,不小心扭了腰啦……

    不一会儿,顾显锻炼沐浴完毕,擦着头发来到餐厅。楚湉湉忙着在餐桌上摆放食物,他俯身在她腮边落下一记轻吻,目光扫过她的手,“太太早。”

    正要直起身,她倏然转头,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回亲了一下,小脸上漾着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几分,“老公早呀。”

    朱嫂在心里啧啧,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打扰小夫妻的你侬我侬。

    饭毕,楚湉湉拿出一个食盒,“我给你准备了点吃的。知道你中午一般会约人谈事,这些都是轻食,你两餐之间要是饿了,可以填填肚子。”又拿起一个扎着金色小蝴蝶结的袋子,“这个是我昨天烤的杏仁乳酪饼干,也给你放进去了哦。你记得尝尝,喜欢的话,我下回再多烤一点。”

    顾显放下牛奶杯,站起身,从身后圈住她,挨着她柔嫩的脸颊蹭了蹭,“太太这么贤惠的吗?”

    “对啊!”楚湉湉一扬下巴,“所以不许接别的女人的便当,知道吗?”又挑起柳眉,斜睨着他,一脸促狭,“男人也不行哦。”

    她捉弄人后得意的小模样太可爱,顾显忍不住握住她的纤腰,让她转过身来。她后腰抵在餐桌沿上,身体微微后倾,然而躲不过他追上来的薄唇,覆住她饱满欲滴的红唇,肆意亲吻品尝。

    吻得她面上开满桃花,直拿粉拳捶他,“放……唔,放开啦!要迟到了……”

    “没关系,”顾显抵着她不肯放,“我让人把你的车送过来了,你开车去,时间充足。”

    “诶?可是……”

    “放心开吧,送给你的礼物,你能每天使用,不就是它的价值所在?况且我不是告诉过你,车放着不开,反而会加速老化损坏。”

    楚湉湉说不出话来,须臾,展臂紧紧回抱住他。脸颊蹭着他坚实的胸膛,深深呼吸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嗯。”

    她一直把车放着不开,不舍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保险、汽油、保养维护,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一句也没提,但她知道,他一定把这些都安排妥了。

    站在穿衣镜前,由着贤惠的小妻子给自己系领带,顾显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手,心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的违和感。

    她的表现,羞涩而幸福,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他看不出丝毫勉强的痕迹……

    送顾显出了门,楚湉湉拍拍发热的脸颊,正要回房换衣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下一瞬,她抬起手,举在眼前,翻过来覆过去,倒吸一口冷气——

    昨晚她把戒指戴在手上,有取下来吗?她印象中好像没有,可是……难道记岔了,后来又取下来放回去了?

    额间迅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楚湉湉飞速冲回主卧,翻出包包,在夹层里摸索。没有!

    她把包包倒了个底朝天,衣橱的角落都没有放过,又跑到床边,把被子枕头床垫统统翻了一遍。

    ……没有!

    想起上回不翼而飞的鸽子蛋,楚湉湉紧绞着手指头,欲哭无泪。又来……难道这世界上,竟然有丢戒指体质吗?

    可是这次不同啊!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家,戒指总不可能自己长翅膀飞了,所以肯定还在家里。但是在哪里?

    楚湉湉捧着脑袋,绞尽脑汁使劲回想,也实在想不起自己是否有顺手把戒指放在哪里。按理来讲,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应该不可能随手乱放啊……

    六神无主之下,她拨了顾显的电话,一接通,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顾显……”

    顾显听出她声音不对,心头一紧,“怎么了?”

    “你有没有,”楚湉湉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戒指?白金的,镶钻,六爪?”

    她哀哀的抽泣声,令顾显的心揪成一团,既心疼,又恼怒非常。那个破戒指,就那么重要?上回丢的那枚,比这个贵重不知多少倍,也没见她急得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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