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又哈哈笑,“嗯,麻针的劲儿还没过啊!这可就少了很多乐趣了!”

    他站起来,先把挂在身上的槍取下,搁在地上,然后一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掉,陶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一片陶片打在何田脸上,把她脸颊割破一个口子。

    土匪头狞笑,像拎小鸡一样把何田拎到了桌子上。

    何田胸腔里的愤怒像是要爆炸,可是偏偏四肢酸软得一点儿也没法动。

    土匪头正要解她衣扣,屋子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他立即抓住何田,拎着她后颈的衣服,把她挡在身前,从窗口向外看去。

    “癞子——瓜皮——”土匪头大喊了两声,但,没有得到回答。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听不到什么声响,那声惨叫之后,再没什么动静。目之所及,只是绿色的树林和蒙蒙雨雾。

    就像他们刚才偷袭何田时一样,大雨掩盖了声音,雨雾使视线模糊,不过,现在猎人和猎物易位了。

    土匪头抓起搁在地上的槍,抓住何田后脑的头发狠狠一晃,“你的家人看来是来送死了。”

    何田疼得头皮发麻,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真够硬气。”土匪头朝何田脸上打了一巴掌,薅着她的头发把她拽起来,拖到门边,“等会儿看到你家人怎么被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时候还这么硬气啊!”

    这一掌打得何田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眼泪鼻涕混着鼻血流下来,可她还是一声不吭。

    她怕她的尖叫会让易弦焦急分心。

    这些土匪绝非善类,如果小心周旋,借着熟悉的环境,她和易弦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就在刚才,三个匪徒走出屋子,猥亵地向窗口看了看,一个说,“凭什么每次都是大彪先来?”

    另一个说,“凭他本事比我们大,再说,钱都跟你平分了,就让他先玩呗,嘿嘿又玩不坏。”

    “今天这个可难说,像个小白兔似的,哈哈。”

    两人淫笑了一会儿,叫一直没说话那人,“哪个是熏肉的屋子啊?”

    “肯、肯定,是……是那一间,没、没有窗户的。”原来他是个结巴。

    另外两人听了,觉得有道理,跟在他身后走到那间没窗户的小屋前。

    结巴拉开门,果然,找对地方了。

    四壁房顶全都熏得黑乎乎的屋子里吊着一串一串的鱼和鸡鸭,他站在门口,向墙边看去,想找到取放腌肉的竹竿,却没看到。

    屋子没有窗户,又是下雨天,他正想摸出身上的打火石照明,后面的人推他一把,“你堵着门口干什么?先进去啊!他妈的就站在这儿让我们俩淋雨吗?”

    结巴傻笑一声往里走,走在他身后那人刚一进屋子,忽然眼前一花,仿佛一只大蝙蝠从天而降,还没来得及惊呼,喉头猛地一凉。

    走在最后的人这时还站在门外,他觉着取个肉不用三个人一起进去,熏肉屋子门一开就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还不如站在外面淋雨呢。没想到前面的同伴突然跪在了地上,像中邪了似的捂着脖子,发出奇怪的荷荷声。

    他一跪下来,最后那人这才看清,结巴后脑勺、后背全是鲜血!

    “啊——”他惨呼一声,赶紧端起槍,还没来得及干什么,眼前一花,喉头一凉,大蓬的血从自己的咽喉喷了出来,同时,大量的血涌进口腔和气管。

    他这才知道了同伴刚才发出的怪异“荷荷”声是什么?那是被自己的鲜血窒息时发出的声音。

    他赶紧试图捂住伤口,却绝望地发现,喉咙的伤口又齐又深,割断了大动脉和气管,血正喷泉一样喷射出来。

    结巴只觉得一滩热乎乎的水突然喷到了自己后脑勺上,伸手摸了一把,还没脑袋上沾的是什么,就听到最后那人的惊叫,他握着枪转过身,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小屋门口,他背光而站,看不清面容,突然间电光一闪,照亮了大雨中的天地——

    电光石火间,结巴看清了这个年轻人的样子,他敞着上身,一头黑发梳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身形纤瘦,眉目殊丽,他在电光下白得几乎耀眼的胸膛上盘踞着一条狰狞的怪兽纹身,怪首头上长鹿角鹰爪和满是鳞片的蛇身,在他胸前昂首怒目,现在匕首般的利齿和尖爪上全是鲜血,这年轻人的下半张脸上也全是血,鲜血还在不断从他下巴尖滴下,在他身后,两个同伴躺在泥水中,眼珠凸出,张大嘴巴,像被扔上岸的鱼,一个极其痛苦地撕挠着胸口,另一个捂着喷血的喉咙,在泥水中踢着两脚。

    结巴这下惊骇欲死,想也不想就扣动扳机,就在这时年轻人一脚踢中他的手腕,紧接着双手向他眼前一挥。

    结巴倒在地上,捂着喷涌鲜血的喉咙,瞪大眼睛——

    轰隆——

    这颗炸雷之后紧跟着无数闪电,把天地间一切照得无所遁形,雨丝借着狂风像抽在小屋上的无数钢鞭,打得屋顶墙壁全都啪啪作响。

    结巴这时才看清那年轻人用的武器,那是一对雪亮的利刃,三四厘米宽,两侧都是刀刃,薄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没有刀柄,刀身只有手指粗细,绑在年轻人手腕上。

    这种利刃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快速割破人颈侧的血管,快到还没感到疼痛,血就喷涌而出。

    两次闪电之后,天地间又恢复了灰暗,乌云涌动,暴雨倾盆。

    炉膛中的木柴发出毕剥轻响,土匪头拖着何田躲在门后,知道自己这次碰上硬茬了。

    他们本来只是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当然,顺便抢掠一番,可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先死了一个人,现在恐怕癞子瓜皮和结巴多半也凶多吉少。

    他再次审视这屋子里的一切,看起来,确实只有两个人住在这儿。

    那么,只一个人,是怎么弄死癞子他们的?他们可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青瓜蛋子了……

    “哼。”土匪头狞笑一声,把何田提到身前,拉开门,对着雨中的林子大喊,“出来!不然我就把这个小妞的耳朵给割下来!”

    他说着,一手抓住何田领口,猛地一撕。

    他是想羞辱何田,让她惊恐哭泣,引出藏着的那个人,但万万没想到,手里的人质这时候还敢反抗,这小丫头竟然一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大拇指,而且咬得相当狠。

    土匪头暴怒地叫了一声,用槍托敲在何田头上,但何田死死不松口,被槍托打到时还用力一拽,竟然把他的拇指生生给咬断了!

    “啊——啊——”土匪头连声惨叫着,又惊又怒地看着自己左手少了一截的拇指,一拳把何田打得原地转了个圈,摔在地上,他正要再扑上去狠踹她一脚,“嘭——”的一声,有人穿破了玻璃窗跳进屋子!

    原来她的家人刚才就躲在窗户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马甲?!给我脱!

    第48章 恶龙

    “哒哒哒——”土匪头一扣扳机, 一梭子子弹闪着火光呼啸而出, 映得屋子里忽明忽暗,玻璃渣、木屑、各种器物的碎片被炸得乱飞, 水缸也炸裂了,水和碎陶片直喷到房顶上。

    火光之中,只见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 又响起了几声枪响, 易弦大叫,“藏好!”紧接着听到土匪头一阵惨叫,空气里漂浮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易弦破窗而入的时候推了何田一把, 刚巧把她推到翻倒在地上的桌子后面,她像个大毛毛虫一样蜷缩在桌下,听着槍声全身颤栗,她口鼻里现在全是血, 嘴里还咬着半截拇指,也忘了吐出来了。

    她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脑子里各种声响, 乱糟糟的,偏偏又感觉一片空白, 她极力想要移动,可是四肢还是酸麻得不听指挥, 只能探着头向外看。

    原来易弦把他按到了炉灶上,撞翻了煮米饭的锅,半锅半熟的饭全撒在了土匪头脸上, 他后背瞬间被炉火烧着了一片。

    疼痛之下爆发出蛮力的土匪头把易弦抓举起来,往地上摔。易弦却在这时抓住了土匪头的槍,可惜,槍口只能朝着屋顶,又是一阵突突突,把一只橱柜打了个稀巴烂,里面的各种东西噼里啪啦砸下来。

    土匪头的槍终于没有子弹了,可何田并没感到安心,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土匪头和易弦扭打在一起,就像是一头熊在扑杀一头梅花鹿。

    屋子里唯一的光线就是炉膛里的火光,何田隐约看到易弦全身是血,衣服也没了,可她这时偏偏动不了,也帮不上忙,急得大叫一声。

    她叫的时候右手肘敲在地板上,可能刚好敲到麻筋,又是一阵酸麻,可没想到这阵酸麻之后,右臂竟然可以动了。

    何田撑起身体用右拳狠狠对着自己两条腿乱打,自从被麻针射中,她的两条腿就像是冻僵了一样酸麻,这会儿被她狂敲一通,竟然酸麻大减,能感到疼痛了!

    何田扶着桌子腿站起来,想要扑过去帮忙——易弦这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有胜算!

    她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胃部一阵抽搐,终于吐了出来,紧接着全身一阵虚脱,只得趴在地上喘息。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帮土匪会给她塞一粒辛辣刺激得嗓子口舌都麻痹肿胀的药丸了,麻针的药效十分霸道,如果她昏迷时吐了,很可能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

    他妈的!这帮混蛋!

    何田不甘心地抬起头,看到这时土匪头站在易弦背后,一只手臂卡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齿,太阳穴上青筋暴立,龇着牙,勒得易弦满脸涨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颈骨就要被扭断了!

    突然间“咔”地一声脆响,土匪头惨叫一声,易弦竟然掰断了他这只手臂!

    这一瞬间生死逆转,易弦反身对着匪头两肋嘭嘭嘭几拳,血花蹿得老高,直射到房梁和橱柜上,土匪头惨叫连连。原来是易弦绑在手腕上的利刃在挥拳时也扎进了他的身体。

    在炉火跳动的橙色光芒下,易弦手臂肌肉虬结,背后胸前全是喷溅的鲜血,俊秀的脸也看起来极为狰狞。

    何田呆呆看着易弦像是要拥抱对手一样,再一次将双手上的利刃深深扎进对方的身体,然后,他后退一步,推开了那个土匪头,让他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他转过来,胸膛激烈起伏,那条盘踞在他胸前的黑龙像是收到了鲜血祭奠活了过来,它随着他的喘息在那些凶险莫测的云纹里上下起伏,就像是在鲜血中游动,凶恶的龙身从他左肩沿着脊背向下延伸,又转到了腰前,顺着他小腹的肌肉一路向下伸进裤腰之下,不知龙尾隐藏在何处。

    “你还好吗?”易弦的喘息依旧粗巨,他说着,抹了一把脸,踉踉跄跄地朝何田走过来。

    何田呆呆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易弦走到她身边时,像是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他瘫坐在地上,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又问一遍,“你……还好么?”

    何田还是呆呆的,声音嘶哑地咕哝了一句,“难怪你洗澡时也穿着衣服……”

    易弦哭笑不得,再想不到她会说这个,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何田一翻白眼,昏过去了。

    可怜的何田这次也没能昏迷很久。

    她醒来时还是靠在易弦身上,他拿了块沾湿的布巾正给她擦脸。

    这时她才觉得两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尽管易弦手劲很轻,布巾冰凉,可还是忍不住咬着牙小声嘶嘶叫。

    “你醒了?”易弦一脸惊喜,又问她,“疼得厉害么?”

    何田摇摇头,盯着易弦看了一会儿,突然惊醒,连声问,“你受伤了吗?我看见你身上全是血!我没事!你先给你自己包扎!”然后她又想起了小麦,嗷地一声哭起来,“小麦!”

    “小麦没事!”易弦赶紧抱着何田拍了拍她后背,指给她看,“你看,在那儿躺着呢。”

    何田一看,一个泥巴球一样的小麦正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板上,不过,看上去好像死了,舌头伸在嘴巴外面,翻着一对儿白眼,爪子尾巴纹丝不动。

    “小麦死了!”何田又要哭,易弦拽着小麦一条狗腿把它拉过来,它就这么吐着舌头翻着白眼擦过地上撒着的各种碎末渣子给拽过来了,他握住何田的手,让她摸摸小麦肚子,“你看,热乎乎的,一起一伏的,有气儿,真没死。”

    何田这才冷静下来,大概是土匪们为了不惊动屋子里的人,就给这要通风报信的小狗也来了一记麻针。

    她哈哈笑了两声,“没死!”

    “嗯。没死。”

    何田又笑了两声,意识更清楚了,再看看易弦,他脸上还有些没擦净的血迹,身上……也是。

    不知道是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还是故意的,现在还只穿了条裤子。

    何田被他抱在怀里,躺在他腿上,脸颊就贴着他的胸腹,她一转脸,就对上那条恶龙。

    这时何田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她一觉得别扭,就忍不住要挣扎着坐起来,挣扎了两下,发觉麻针的劲儿又回来了,现在连手指头也难以移动,自己只能像个大毛毛虫一样蠕动,她动了几下,突然面红耳赤,闭上眼睛,心跳得极快,她怕自己又要昏过去,连忙强自镇定,调匀了呼吸,小声说,“你……”她说了一个字,睁开眼睛,看了一脸无辜的易弦一眼,又赶紧闭上,“你让我自己躺一会儿。”

    她这时才发觉,易弦把一个睡觉的草垫子拿了下来,铺在地板上,她现在就躺在上面。

    他有时间搬草垫子,却没穿上衣服!

    何田等了几秒钟,没得到回答,睁开眼睛一看,易弦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目光和平时大不相同,不由一怔,急促呼吸了几下,“你……”

    她这才看到,自己被撕破的衣襟还敞着,易弦好像还有意无意地在看,她心里一急,又不由自主挣扎几下。

    “哎哟。”易弦轻轻叫一声,按住她,语气里带点埋怨,又像是隐含警告,“别乱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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