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凭什么给我买呢,我又凭什么花你的钱呢?”朱砂眼珠子亮晶晶的盯着他看,很有引诱意味的问道。

    苏礼铮只觉得自己今日遇见了狐狸,从吃饭时就开始频频给他下套,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发痒。

    “凭什么,你心里没数么?”他眼睛一弯,略微低了低头,弯着腰去看她的眼,将她看得脸都红了才罢休。

    仿佛这样就扳回一城了似的,苏礼铮心情大好,扬手招呼店员照着朱砂的码数再拿两双一样的鞋包好。

    朱砂望着他的动作,长长的哦了一声,“苏师兄,那……之后多多给我买东西啊。”

    苏礼铮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小师妹,人情债不好还的,想好了怎么报答我才好。”

    朱砂眨了眨眼,凑近了他跟前,忽然就问了句:“用我自己来还好不好呀?”

    她的话就像春天突如其来的春雷,轰隆隆的,在苏礼铮的心头辗过,紧接着有雨落下,田地里的蔓草疯狂的长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师兄(震惊):说好的等我先说的呢……

    小师妹(无语):再等下去……怕是蓝盆友会没有吧……

    第56章

    后来苏礼铮总是会梦见这一天的场景。

    偌大的鞋店里人来人往, 有爵士乐的声音隐约漂浮,周遭一切都是热闹的,只有他的周围是寂静的。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朱砂那穿了新款凉鞋的双脚, 白皙的脚面上是黑色或银色的鞋带子, 尤其黑色的细带蜿蜒而上,越过了脚踝攀附在小腿, 只有魅惑人心的惊艳。

    他的耳边也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一句“用我自己来还好不好”在不停地重复,他不知道那些志怪小说里面对着狐狸精要以身相许的书生怎么个想法,只知自己如闻仙乐。

    朱砂白净秀美的脸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人间最佳的美玉。

    然而在当时, 他只顾着震惊和兴奋,却忘了回她一声好。

    朱砂笑嘻嘻的端详了他半晌,见得不到他的回应, 只好悄悄按捺下心底的失落,有些顽皮的笑道:“回神啦!我开个玩笑,有必要这么吃惊么?”

    苏礼铮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有些赧然的低声辩解了句:“我没有……”

    “好啦, 我们走罢。”朱砂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然后要去柜台结账。

    她从包里拿出钱包, 刚要将银行卡递过去, 却被苏礼铮一手夺过,她有些惊讶的扭头去看他, “……怎么了?”

    “说好了我给你买的。”苏礼铮看也不看她,只是换了个手伸出去,对收银员道,“麻烦结账。”

    朱砂在一旁张了张嘴,低声道:“……那不是开玩笑么,我有带钱的。”

    苏礼铮不应她,只低头签字,然后将笔放下,扭头看了她一眼,“是么,可我没开玩笑呀。”

    朱砂一怔,忍不住抬眼去看他,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刚才撩他的勇气一丁点都没有了。

    “走啦。”苏礼铮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上的小包包,温声道,“不用惊讶,以后还给你买。”

    “……真的啊?”朱砂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揪了揪他的衣摆,仰着头小声问道。

    她穿着平底鞋,个头又娇小,苏礼铮回过头去看她时须得低一低头,这一低头,就撞入了朱砂那明亮得有些让他心惊的眸子。

    他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她那样的专注,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间就有些心里酸胀得厉害,他反手握了握朱砂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感受她的柔软就又放开了,只是声音比方才更加的温柔起来,“是,我从不骗你的。”

    朱砂听了就笑,眼睛都眯了起来,只是不出声音,用力的抿着唇,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她知道,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变相的承诺。

    只是到了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又有些遗憾,到底是还没听到最想听的那句话,即便那句话直白得仿佛没有任何含蓄的美。

    她偷偷的摇头笑自己的贪心,可是又很期待,不知他说那些话时会是什么表情。

    生活似乎没有改变,朱砂和苏礼铮之间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些诸如拍拍头拉拉手的亲密。

    但这亲密却没有明显到能让朱南和霍女士发觉他们的异样,只有霍女士有天笑着说了句:“我瞧着这俩孩子关系变得好了,以前容容哪天不和阿铮吵嘴我都觉得奇怪。”

    朱砂听了忍不住身子一僵,片刻后回过神来,吁了口气,又吐吐舌头,悄悄的看看苏礼铮那边,看见他眼里含着笑意看过来,又连忙躲开了去。

    六一要到了,医院下发了通知,开始组织各科室职工进行一年一次的体检。

    朱砂和邬渔约好了一起去,可是却又因为其他的工作无奈失约,这一拖就拖过了影像科体检的时间。

    急诊科办公室里,接连有人道:“今天我那6床得请个皮肤科的会诊了。”

    “8床得开急查,那谁……我学生呢……来来来,赶紧,写个ct单,别忘了加dwi。”

    “老陈,主任说了,你那18床得做个疑难病例讨论啊。”

    你一句我一句,办公室里有些吵嚷,却又气氛紧张,每个人都有着做不完的工作,进出门都恨不得能漂移着到目的地。

    等到忙过了一阵,大家的医嘱都开得差不多了,林平儒忽然问了句:“咱们科体检是不是这两天就到最后期限啦?”

    众人静了瞬间,柳瑜咳了声,忍着笑道:“是,而且过两天就全院都结束体检了,再不去就过期啦。”

    顿时就一片吐槽声起,陈国丘捏着一张片子迎着光看着,慢悠悠的叹气道:“做什么体检,不用做我都知道我一身病,脂肪肝就跑不了。”

    “以后别吃了,光干活消耗体力和脂肪。”李权笑嘻嘻的使坏道。

    苏礼铮忙完手里的医嘱,起身让开座位给学生写病历,端了水杯闻言笑道:“那脂肪肝还没好呢,就得给他推高糖。”

    正说着笑,门口就有个陌生的男声冒了出来,“请问,柳瑜医生在吗?”

    众人俱是一愣,又齐齐望向门口,见门口站了个似乎有些陌生的同事,一时间就又面面相觑。

    苏礼铮反应还算快,只片刻就想起了对方是谁,忙笑道:“是彭医生啊,柳医生在的。”

    他转头望了眼面色有些不尴不尬的柳瑜,喊了声她:“柳医生,彭医生找你。”

    柳瑜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仿佛是被她硬扯出来的,应了声就起身走了出去。

    待得两人走开,陈国丘摸着下巴道:“这位是心内科刚来的那位博士罢?”

    苏礼铮点头应了声是。这位彭医生才来了没两个月,大家虽然从各处听闻风声说心内科多了个人,但始终是没见过。

    医院这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编制和没编制的职工加起来也有几百上千号人,还不包括在读的研究生博士生和住培生等,大把的人是听过名字而没见过真容的。

    即便是请会诊,各人也都有自己习惯请的医生,若不是前次苏礼铮有个病人急需心内科会诊偏常请的几位主任和副主任都没空,他只好请当天的值班医生,这才认得了这位新来的彭医生。

    陈国丘就又问:“那彭医生和咱们科柳医生什么关系,看起来仿佛不简单啊?”

    苏礼铮心里暗笑他触觉灵敏,只这一会儿就看出了这俩人之间的关系不单纯。

    就连他也是听朱砂说起才知道,原来彭医生就是柳瑜那位在回国之前就分手了的前男友。

    苏礼铮当时对此将信将疑,“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他们科的人说的呀,有人看到彭医生的书里夹了张照片,上头是他和一个女孩子亲密的合照,后来有天遇见柳医生,突然就意识到柳医生就是那照片上的女孩子。”朱砂信誓旦旦,将听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诉他。

    他听完,点点头哦了声,又笑着叹口气,“不是很忙的么,你怎么还有空去听八卦?”

    “啊呀,是秋姐姐先听人说的,吃饭的时候就悄悄跟我们讲了。”朱砂不以为意,甚至辩解起来,“再说了,知己知彼难道不应该么,万一人家还那啥呢,就有人给他们介绍对象了,多不好呀。”

    “用得着你给人家操这心。”他当即就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又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

    朱砂站起身来要回房间,边走边讲:“我忧国忧民不给啊?”

    说着又停下来,转过身来望着他,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听说工会要准备组织单身的同事联谊了,还有市医院的一起,你醒目点啊。”

    说着她就转身走了,直到现在苏礼铮再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想要笑,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如此明显,他不需要细想就能体会了。

    “这不大清楚,兴许是从前认识的罢。”他不欲传人私事,便随口应了一句。

    陈国丘闻言也不追问,因为有更加需要他关注的事来了。

    他管着的病人突然就出现了呼吸困难,一群人闲着的都连忙去看了,苏礼铮也不例外。

    从病房回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苏礼铮想了想,从抽屉里拿了体检表,临走前交代学生道:“我去做个体检,有事打我电话。”

    他仔细算了算,有些抽血的项目可以明天早晨再做,今天可以先把心电图和b超给做了。

    于是他就上了三楼,心功能科与影像科毗邻,他在门口遇到了和他一样想法的朱砂。

    影像科体检时间过了一周了,朱砂才想起这件事来,抽了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她看见苏礼铮时还有些惊讶,“你也没有做么?”

    苏礼铮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俩怎么就没想着互相提醒一下?”

    朱砂一囧,半晌才讷讷道:“大概……脑子坏了?”

    “你骂我还是骂自己?”苏礼铮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拿过她手里的体检表,走进了心电图室。

    朱砂这几天迅速适应了他偶尔对自己的“动手动脚”,只是噘着嘴揉揉被弹的地方就作罢,早就不似以前那样既要和他保持距离,又要和他顶个你输我赢了。

    “哎哟你们俩怎么现在来,这边忙得要死要活的。”心电图室的同事是老熟人了,对着他们摇摇头,倒了句苦水。

    又看看他们俩,道:“这样罢,你俩互相做行不行?”

    “不要!”朱砂闻言立即反对,双手飞快就抓紧了衣领。

    苏礼铮也觉得有些尴尬,揉揉鼻子咳了声,道:“不大好罢,要不你让个学生做?”

    “本来就是学生做,我们要出那么多报告,哪有空亲自做。”同事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道,“进去罢,阿朱你去最里面那张床,老苏你就在外面罢。”

    说着又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们这么别扭做什么,还不都是自家人。”

    医院里愈来愈多人熟知他们的关系,也甚少再有人试图给他们介绍朋友了,就连冯主任和洪主任,都已经默认与对方又多了层关系。

    冯主任甚至同洪主任道:“你要好好管教下属啊,不许欺负我们朱砂,她可是有我们这个娘家的。”

    心电图室里每张床都是用玻璃屏风隔开的,朱砂却仍然觉得有些尴尬,因为知道旁边躺着的是苏礼铮,虽然因为玻璃的关系互相看不到。

    但心里的紧张感却少不了,偏又听见做心电图的小同学说了句:“请把上衣拉起来,内衣解开。”

    声音不大,朱砂的脸却红了起来,她心里暗想苏礼铮一定听到了。

    于是做心电图过程显得尤其漫长,好容易做好了出门,两个人视线一碰,又忍不住撇开了去。

    朱砂的b超在做心电图前就已经做过了,此时要回办公室去,苏礼铮忙拉了拉她的衣领,道:“一会儿我打电话叫你去吃饭罢?”

    朱砂忙点点头,干脆的应了声好,然后才飞快的跑了,留下苏礼铮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他忽然想起以前听说的话,有些女孩子谈恋爱道理一套套,但真的轮到她身上了,就比谁都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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