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幼呼吸断了一瞬:“是么,我也闻不出味道,还请大夫再仔细些看看。”

    “大概是因为刘大哥常跟我接触,闻多了我身上的香囊吧。”夏幼幼的声音微微发颤。只是与她来往频繁的刘成就已经闻不出,更何况亲自佩戴的她和与她最亲密的傅明礼,这香囊针对的是谁显而易见。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接触到除去花香外重味的东西,若昨晚没有跑去厨房,恐怕今日她该毫无戒心的把粥端给他了吧,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可能会出现什么场景,她的指尖都在发抖。

    傅明礼将她带着凉意的手握住,对她后怕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他沉稳鲜活的模样,夏幼幼深吸一口气,心里勉强好受了些。

    在夏幼幼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满是风雨欲来。

    大夫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只稍微一试整个银针便发黑了。夏幼幼看到黑色的银针后,心中便有了定义。

    无色无味的毒只会在话本里出现,事实上大部分毒总要占一样,昨夜她发现自己的鼻子连呛鼻的辣椒味都闻不到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些天生活中唯一出现异常的地方,就是嫣儿给的香囊。

    如果她猜的没有错,这碗粥里的毒应该是有刺鼻的气味,尝起来却没有味道,恐怕在香囊上动手脚的原因,就是为了最终的这碗粥吧。

    “阿幼,制香囊的人跟今日做粥的人可是同一个?”傅明礼沉声问。

    夏幼幼看着地板,半晌应了一声,不等傅明礼吩咐,刘成行了一礼便出去了,不多会儿便押了嫣儿过来。

    刘成进书房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制香囊的材料交给大夫,大夫查看之后松了口气:“此药是从一种叫无味的花中提取的,香味很浓,闻得久了便会逐渐闻不到其他味道,好在柳小姐佩戴的时间不长,喝几服药便能调回来。”

    傅明礼听到用大拇指摩了摩夏幼幼的手背,待她看向自己时低声道:“无碍,莫怕。”

    夏幼幼勉强笑笑,转眼看向地上跪着的嫣儿:“是我待你不好么,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嫣儿颤了一颤,惨白着脸看向夏幼幼:“小姐,对不起……”

    “是你做的吗?”夏幼幼皱眉问,目前只是一切证据都指向她,但不代表她就是凶手,夏幼幼还是很希望她能反驳几句的。

    嫣儿不说话了,头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身上,看着说不出的狼狈,像是一瞬间失去精气神一样。夏幼幼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这次真就被身边的雁啄了眼,自己还竟然还有些不忍,她暗骂一声,烦躁的反握住傅明礼的手。

    “阿幼,你先回去。”傅明礼淡淡道。

    地上的人明显一抖,夏幼幼斜了她一眼:“我不走。”若自己走了,这人不一定要被怎么对待,全当自己发回善心好了。

    傅明礼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不再多言。

    刘成与他的视线对上一瞬,他走到嫣儿面前:“柳小姐在这里保你,你最好老实将真相都说出来。”虽然不能立刻用刑,但待柳茵茵走了之后,多的是刑罚惩戒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嫣儿又是一抖,颤声将她如何在香囊里加入无味、又在今日的粥中下了什么毒的事一一说出。

    夏幼幼静静的听着,其实这计谋很粗陋,粗陋到随时来个懂医术的都能撞破,可这姑娘偏偏运气好,若不是她昨夜发现了不对,可能今日还真让她成功了。

    嫣儿说完,书房里陷入沉默,傅明礼敲着桌面,半晌道:“谁派你来的。”

    “是……是我家主人。”嫣儿犹豫道。

    “你家主人是谁?”刘成瞪着眼睛追问。

    嫣儿声音颤道:“我家主人说,知道我这回不可能成功,他要我给督、督主说带句话。”

    又是那个督主,夏幼幼看向傅明礼,傅明礼垂眸:“说。”

    嫣儿死死咬住嘴唇,脸色越来越白,她跪在地上慢慢往前挪动,嘴里念念有词,在快到傅明礼面前时,猛地掏出匕首刺了过去。

    她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刘成甚至都没有费心过去拦,以督主的身手闭着眼睛也能躲开。而傅明礼也毫不在意,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蜉蝣一般。

    而他们都忽略了一旁的夏幼幼,尽管在她眼中嫣儿也是同样绵软,但碍于不能暴露身手,她只能先冲到傅明礼身前挡在,再用尽可能不被发现的招式去挡开嫣儿。

    嫣儿看到她后似乎很震惊,平白吐出一口血来,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夏幼幼心尖一颤,伸手时偏了半分,让她的匕首在自己的腰间擦了过去。

    刘成冲过去一脚将嫣儿推开,傅明礼沉着脸将夏幼幼抱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捂着她开始出血的伤口,寒声道:“看看匕首上是否有毒。”

    大夫慌忙捡了匕首查看,刘成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嫣儿,对方已经没了气息,应当是被抓之前便已经服毒。

    “回督、老爷,匕首无毒。”大夫擦着汗道。

    傅明礼冷着脸看着从指缝渗出的血迹,眼中的阴寒似看不见头的荒野。夏幼幼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一瞬间仿佛看到一个阴狠暴虐的陌生人一般。

    夏幼幼抖了一下,嫣儿突然动手没吓到她,反而是傅明礼现在的模样吓到她了。她顿了一下,怯怯的讨好:“尚言……”

    “闭嘴!”

    “……”夏幼幼下意识的闭上嘴,眼神都跟着虚了起来,坐在他腿上如一只乖巧的兔子。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乖乖的缩在他怀中,直到他下手去扒自己衣裳时,她才惊恐的捂住衣带,往床脚退了退。

    “……尚言你做什么?”她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换了,此刻待在一间宽阔的寝房里,看周围的摆设与物件,不难看出是傅明礼的卧室。

    她来这个家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夏幼幼心神晃了一瞬,抬头看到傅明礼冷着的脸时顿住,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

    “不要我脱,就自己脱。”傅明礼沉声道。

    “……”这是要做什么,她还受着伤怎么就突然十八禁起来了?

    夏幼幼呆坐着不动,傅明礼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最后道:“你要大夫来帮你包扎?”

    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夏幼幼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去解腰间的衣带,衣裳散开的一瞬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拽着衣领道:“那个,我伤的是侧腰。”

    “我知道。”傅明礼听到这句话,脸色更冷了些。

    夏幼幼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道:“我、我能自己来么?”

    “你觉得呢?”傅明礼平静下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夏幼幼看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男女授受不亲,你把绷带给我就好。”伤的地方不对,要脱的话可能得脱到只剩下一个肚兜时才能上药。

    “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句话?”傅明礼冷淡的问。

    “……”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

    “……”

    傅明礼彻底没了和她商量的耐心:“脱。”

    “……”

    第16章

    事情的结果是夏幼幼当真把衣裳给脱了,上身只剩下一个肚兜,下面还有一件亵裤。

    这尺度在宁朝跟裸奔没有区别了,好在夏幼幼脸皮厚又适应的快,趴在傅明礼床上抱着傅明礼的被子,全当自己穿比基尼在沙滩晒太阳了。

    “其实不疼的。”夏幼幼费力的扭头去看傅明礼的脸,得到的是他冷漠的一个眼神。

    半晌,她咳了一声:“尚言,待会儿包扎好我们去用早膳吧。”

    “……”

    他还是不说话,夏幼幼郁闷的趴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看着傅明礼的双眼认真道:“汪。”

    “……”

    “尚言……”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的眼皮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时要掉下泪来。

    傅明礼抿了一下薄唇,将她按倒在床上,说了从给她涂药开始的第一句话:“趴好。”

    “……真的不疼的,你看是不是只破了一点皮,不用大惊小怪,”夏幼幼小心的打蛇上棍,见傅明礼只低头帮她涂药,胆子又大了些,“你刚刚好凶,我都怕死了。”

    傅明礼指尖一顿,随后又沾了些药粉帮她涂上,淡淡道:“若你以后再敢这样不自量力,你会见到我更凶的样子。”

    “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好么。”夏幼幼不满的看着他,正常程序难道不该是她救了他,他感动的以身相许么,怎么他反而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傅明礼抬头扫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纤细的模样看起来一折就断,他轻嗤一声:“我需要你的保护?”

    “……”需要啊,就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信不信。当然她不说他就没办法知道,夏幼幼看他一眼,郁闷的接受了他眼中的不屑。

    傅明礼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终究是吓着了,看着她腰间的伤口,血迹和药粉混合在一起,和周围白嫩的肌肤形成明显的对比。他叹了声气:“以后只顾着你自己便好。”

    夏幼幼抿了抿嘴,小声道:“你不也帮我挡过刀么,怎么没见你对自己生气。”

    “因为你跟我之间,我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见她竟然拿之前的事跟这次做比较,傅明礼的脸又板了起来。

    夏幼幼赶紧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会怎样?”傅明礼问,坚持要她亲口说出来。

    夏幼幼咬了咬唇:“再有危险时不会挡在你前面了。”

    “不仅如此,还要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傅明礼补充。

    “……嗯,还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你也一样啊,我不挡你前面你也不准挡我前面,”她并不需要一个弱书生的保护,夏幼幼趁机补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懂么,以后我们就争取这么相处。”

    本是互相关心在意的话,硬是被她形容成各自保全自己的自私行为,傅明礼好笑的看她一眼,觉得跟她讲道理都是多余的。

    傅明礼跟她说话时手上的动作没停,药很快就上完了,他拿着绷带便要帮她包扎。夏幼幼还趴在床上,腹部和床黏在一起,他在旁边试了试,最后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夏幼幼惊了一下。

    “抬起来。”

    “……”这回总不是她错觉了吧,就包个伤口怎么好像那什么摆姿势一样啊!夏幼幼回头瞥了傅明礼一眼,看到对方微挑的眉后迅速把屁股撅起来。

    不行啊,自从今天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她就有点小怕了。不过这种姿势真的太羞耻了,有种随时会被这样那样的感觉。

    傅明礼没有她脑子里那些废料,只是手法温柔的帮她把伤口包好,再用被子将她裸露的肌肤裹了起来,全程没有逾矩的表现:“好了。”

    “嗯?……嗯。”夏幼幼从昨夜开始就没有怎么睡过,趴了一会儿后便有些困了,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哼唧,“尚言你困吗?”

    “睡吧,”傅明礼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听到她柔软又可怜的声音,也只是端坐在一旁,“我在此陪着你。”

    夏幼幼眯着眼睛寻到他的手,握住后才安心些。

    “这些日子你与那个丫鬟相处的很好,”傅明礼看着她依恋自己的模样开口,“伤心吗?”

    “……还好。”是真的不伤心,如果这一切都成立,那嫣儿对她的好便都是有预谋的,她基于这样的基础并不觉得伤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嫣儿坦白的太快又死的太突然,一切都有些措手不及,让她没什么真实感。

    傅明礼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以后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我会保护你。”

    “嗯,知道了,不过尚言,想要害你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想到这件事夏幼幼便觉得哭笑不得,“单是我认识你这些日子,又是黑衣人又是二皇子的,现在又来一个嫣儿,他们是一伙的么?还是各自为营,但目标一致啊?”

    如果再加上被柳茵茵派来杀他的自己,那可能不止三方人马了,她的心上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这里面的事太脏,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傅明礼轻触她无辜的双眸,想让里面的干净存放的时间久一些。

    夏幼幼被他摸得痒痒,失笑的看着他:“又是跟那个傅公公有关吧,每次到他的事你都不愿意跟我说。”

    傅明礼顿了一下,问:“怕么?”

    夏幼幼想说不怕,不过转念一想正常的姑娘应该都会怕吧,毕竟没几个人能接受朝夕相处的丫鬟突然变刺客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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