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大臣要的是徐延确定的死讯。

    人现在在黑山手中,她根本没办法交给他们一具真正的尸体。

    “太后娘娘,不如继续封锁消息,加派人手去寻找皇上,微臣相信,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李大人小心提议。

    “本宫倒是看你们想造反!这具尸体分明就是皇上,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承认的,”皇后冷声道,“本宫先前便让西宫太后确认过了,李林如今也认定这便是皇上,难道皇上的生母和贴身奴才,还不如你了解的多?”

    李大人连忙跪下,身后的人立刻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只说太后息怒,却不说要立新君的话。

    皇后还要再逼,门口却传来老王爷进宫的消息,她顿了一下,不悦的坐到主位上,知道今日恐怕是不能将事情定下来了。

    果然,老王爷来了之后和李大人的说辞一致,他坚决不肯相信这是徐延的尸体,只让皇后下旨全城搜捕。

    皇后冷眼看着他:“本宫搜捕倒是不是不可以,可若这人就是皇上呢?若我们做的都是徒劳呢?难道一直不立新君?”

    老王爷为难一瞬,沉声道:“立新君的事,太后娘娘和众大臣可以在几个皇子里先挑人选,半月之内若找不到……”

    他未尽的意思很明显,一时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皇后一方和李大人一方都不是甚喜欢他的解决方式,可又提不出更好的方案来,最后只得这样定了。

    众人又就选哪个皇子做准备吵了许久,直到深夜,众朝臣才离开皇宫。李大人嚷嚷的嗓子都疼了,疲惫的坐上马车朝府里走去,马车轮子有节奏的晃悠,他很快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等他睡了一阵后,突然感觉到四周似乎安静得太过,警觉性让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傅明礼和刘成坐在对面,而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

    他惊了一瞬,猛地朝后退了两步,傅明礼淡然的看着他:“李大人,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你、你没死?!”李大人厉声道,说完才想起车夫,忙撩开帘子,车夫已经软软的躺在车辕旁了。

    刘成笑笑:“李大人放心,车夫只是晕了过去。”

    李大人微微松了口气,绷着脸看向傅明礼:“你没死,想必是皇上的意思,既然皇上把你放走了,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为救皇上回来的。”傅明礼平静道。

    李大人又是一惊:“你知道此事?!”

    “我虽然走了,可这宫里宫外,想找几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还是找得到的。”傅明礼盯着李大人的脸,他又岂止是知道,方才这些人在御书房内商议的那些事,他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听得清楚,所以才半路更改了主意,没有去找太后麻烦,而是直接跟着他出来了。

    李大人冷笑:“此事可与你有关?”

    “皇上对我如何李大人心里清楚,你觉得我会自损靠山?”傅明礼反问。

    李大人顿时沉默下来,半晌道:“你是不是找了什么线索,所以要我帮忙?”

    “李大人聪明。“傅明礼轻笑一声,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笑话!本官是朝廷命官,又岂会跟你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李大人恼怒的看着他,“再说了,你又如何知道胁迫太后,便能找到皇上?”

    “若皇上出了事,对谁最有利,还用得着我告诉李大人么,”傅明礼说完看了刘成一眼,刘成立刻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李大人,等李大人看完后,傅明礼才接着道,“这是太后的马车这两日出入宫门的记录。”

    李大人冷着脸看他:“那又如何?”

    “根据皇上贴身奴才的话,皇上大概寅时前后消失,可巧得很,这辆马车也在那时出去过,且只在外头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刘成答道。

    傅明礼淡淡的扫了李大人一眼:“李大人可还要别的证据?可惜已经没了,你若是不想帮便算了,等着给皇上收尸便是。”

    说罢,傅明礼便从马车上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大人忙叫住他,纠结半晌后狠狠心道:“我答应你,傅明礼,你若是敢戏弄我,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傅明礼嘴角勾起一抹笑:“自然。”

    车夫适时醒来,迷糊半天后载着李大人离开,马车一走,傅明礼的脸色便猛地阴沉下来。

    “督主莫要太过担忧,皇上和夫人吉人天相,太后既然沦落到用假尸代替皇上,想来已经失去他们的消息,他们暂时应该没事。”刘成宽慰道。

    傅明礼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站了片刻后便往陆家去了,他记得先皇当初对陆家还算网开一面,所以有不少陆家小辈都活了下来,他此刻没有功夫分心,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阿幼的处境。

    另一边,被刘成说成‘暂时没事’的夏幼幼和徐延,也的确没什么事,只是夏幼幼有些火大,很想把跟在自己身边的蠢货给揍一顿。

    她先前坐着马车冲进来时便觉得身后好像有动静,回头一看这货像个野人一样跟着自己撒丫子狂奔,没有一点残疾人士的自觉,她只得将马车停下,让他也跟了过来。

    本来她还能安慰自己,至少这马车上还绑着一匹马,等到他们实在没食物的时候,就把马给宰了,谁知道这货竟然没事给马喂草,顺便还自己摘了个果子吃。

    此刻的夏幼幼坐在散架的马车上,冷眼看着徐延躺在地上打滚,至于马——在吃了徐延喂的草后直接疯了,挣脱车子朝林子深处跑去,现在这里只剩下她和徐延,还有一堆没用的木板车轮。

    徐延疼完一阵,捂着肚子虚弱的起来,可怜巴巴的盯着夏幼幼:“我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毒果?”

    “……黑山在马车外跟我废了那么大段话,你没听明白吗?”夏幼幼无语道。

    徐延也甚是委屈:“你们像打哑谜一样,我以为是说这林里有猛兽!”

    “……行了,走吧,这里的东西不要再吃了。”夏幼幼斜了他一眼,看在他还是不放心自己才跟过来的份上,和他不再计较。

    徐延站了起来,一只胳膊奇异的扭着,他却不怎么在意:“去哪?”

    “出去。”夏幼幼蹙眉走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胳膊关节后松了口气,趁徐延没留心便猛地帮他接上。

    “啊!”徐延惨叫一声,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夏幼幼嗤笑一声,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徐延甩了一下胳膊,发现竟然能动了,虽然比之前还要疼,可一颗心总算放进肚里,忙跟了过去。

    “阿幼,我们能出去吗?听黑山的意思,这里好像很可怕。”徐延疑惑。

    夏幼幼斜他一眼:“当然可怕,你就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

    徐延立刻机警的看了眼周围,随即道:“没什么啊,挺安静的。”

    “是安静,安静得连个虫叫都没有。”夏幼幼平静道。

    徐延这才发现这座林子寂静过头了,像是一座由树木花草制成的死城,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徐延默默走到夏幼幼身边,伸手勾住她的衣角,夏幼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我、我有点害怕。”徐延欲哭无泪,他倒宁愿遇到些猛兽什么的,也省得有种恶鬼随时出来的恐惧。

    夏幼幼嘴角抽了抽:“你跟着我进来是干嘛的?”

    “保护你呀。”徐延脱口而出。

    夏幼幼笑眯眯道:“呀,原来是保护我呀。”

    “……”徐延默默松开了她的衣角,往后退了一步道,“放心吧,我会替明礼护着你的。”

    夏幼幼轻笑一声,想了想还是好心道:“这里没生物只是因为所有从地下长出来的东西都有毒,那些动物都死了,所以你也别乱吃知道吗?”

    有迹可循,徐延便松了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夏幼幼不再管他,专心朝来时的方向走,她进来时特意让马车在地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且进来后不久便将马车停了下来,所以严格说来他们还在饮鸩林的边缘地带,想出去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这般想着,她便沿着痕迹继续往前走,直到整个树林由黑到亮,她走走停停后终于累得停下了。

    身后跟着的徐延也快要废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幼,你不觉得我们走了许久了吗?我怎么感觉比来时路长多了。”

    “再往前看看,快到了吧。”夏幼幼此刻也不确定,肚子早就开始咕噜叫了,可她不敢就这么把干粮吃了,只能忍一会儿算一会儿。

    徐延点了点头,二人休息一会儿又开始赶路,直到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破烂马车架子,才彻底沉默下来。

    第82章

    “咱们, 是不是又回来了?”徐延咽了一下口水, 艰难的看向夏幼幼。

    夏幼幼深吸一口气, 平静的走到马车处坐下:“渴吗?”

    徐延点了点头。

    “饿吗?”

    徐延继续点头。

    夏幼幼叹了声气,把腰上的水壶解了下来,随手扔给他, 又给他撕了一小块干粮:“少喝点, 我们接下来就要靠这个活了。”

    徐延看着手中水壶和干粮,分明肚子疯了一般的饿, 可他却食不下咽了:“阿幼, 我是不是连累了你?”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夏幼幼知道他在想什么, 顿了一下后还是安慰他:“如今已经过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相信尚言已经知道我们失踪的事了, 你再忍忍, 我们会得救的。”

    “我问你的又不是这个,算了,”徐延苦笑一声,“这问题也没什么意义,我必然是要拖累于你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 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吃你的吧。”夏幼幼斜了他一眼, 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干粮, 吃完后用水抿了抿唇,,将剩下的小袋干粮和水珍惜的放到一旁。

    徐延叹了声气, 也知道自己的矫情不合时宜,干脆什么都不想了,盯着干粮看了半晌,想要将干粮扔进口中,可还没丢进嘴里,干粮就掉到了地上,他慌忙心疼的把干粮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就往嘴里塞。

    夏幼幼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徐延已经将干粮全咽下,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都沾上土了,再跟我要一点就是,何必要吃脏的,这种时候要是再因为不卫生拉肚子,会脱水的。”

    更何况这货好歹还是一国之君,就这么捡地上的东西吃,可真够不讲究的。

    徐延却不在意这点,虽然只有一丁点食物,但到肚里后身子立刻好了许多,精神奕奕的站了起来:“阿幼,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出路,就算明礼不来,我也会把你带出去。”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保存体力在这里等着吗,又不是没试过,这么走只会让我们消耗更厉害、死得更快而已。”夏幼幼无语的看着他。

    徐延摇摇头,义正言辞道:“哪有就这么等死的,阿幼,你这般想实在是不对,我去找路吧,你留在这里等我。”

    “我劝你最好别。”夏幼幼蹙眉。

    徐延登时便怒了:“阿幼!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总之你不要再劝我了,我这就走。”

    “干粮和水都在我这儿,你会死哦。”夏幼幼捡起块石头掂掂道。

    徐延轻哼一声,眼神里带着无限憧憬:“等着吧,我如果找到了出去的路,一定回来接你!”

    说罢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后脑勺就挨了一石头,当即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夏幼幼甩了甩手腕,感慨道:“饮鸩林名不虚传,连土都是有毒的,这算啥,兴奋剂?”

    她轻叹一声,走到被自己砸晕的徐延面前拍了拍他的脸,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后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车架子旁边。

    这堆木板虽然已经成了废物,但还是很好用的,比如车壁可以拼成床,车帘可以做铺盖,虽然还是咯得慌,但总比躺在地上好。

    夏幼幼心满意足的躺到上面,闭上眼睛假寐,半个时辰后,听到徐延的哀嚎声才睁开眼睛。

    “阿幼,我怎么昏过去了?”徐延不解的爬了起来,捂着后脑勺痛苦的看向她。

    夏幼幼平静道:“哦,你吃了沾了土的干粮,那土上应该也有毒,所以晕了。”

    “……可后脑勺为什么会痛?”徐延依然不解。

    “嗯?”夏幼幼眨了眨眼,“可能是你摔下去时磕到了吧。”

    可他醒来时是脸朝下的啊,徐延怀疑的看她一眼,并没有追究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而是坐到一旁琢磨去了。

    夏幼幼方才眯了会儿,此刻已经完全不困,仰面盯着从树叶之间撒落的天空,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过现在她不能确定明礼是否已经找到黑山,所以还不是这么做的时候,等到他们坚持不住了,再这么干也不迟。

    另一边李大人听了傅明礼的话,连夜挑了十几精兵,让刘成带着往各大世家去了,而另一边傅明礼去找了锦衣卫统领,说明来意后从他那调了三十几锦衣卫,兵分两路去了已经分散的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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