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芽抬起泪痕已干的眼眸,看着面前两张无辜、害怕的小脸,心中的坚冰逐渐消融,“你们还饿吗?”她本能地问了一句,从父母离去那一刻起,麦小芽学会了掩藏心事,在弟妹面前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冷静的姿态,甚至为了弟妹过得好,不惜牺牲某些上一世恪守的金科玉律,关爱弟妹已经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正文 第二十五章教训坏人

    “姐,你糊涂了,我们刚吃过了大肉包。”麦小溪为了让姐姐高兴,还做出了砸吧嘴回味的动作,麦小芽噗嗤一笑,事实上他们只吃了一个半肉包,剩下的都被麦克俭踩坏了。

    麦小芽抚摸了一下麦小溪的头发,见麦小宝撑着一张苦瓜脸,问:“小宝,挨打的是我,你生的是哪门子的闷气?”

    “哼!终有一天我会让爷爷知道我的厉害!”麦小宝眉头紧蹙发狠地说,麦小芽恍惚记起上一世麦小宝为了维护她,当众被麦克俭用皮带抽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知他心中的怨恨有多深,有怨恨对生存固然有一定的好处,但不加以引导恐怕酿成大祸。

    麦小芽把目光投到山路边的一棵野生桑葚上,绿杆子上结满了红红紫紫的桑葚,个大多汁,十分馋人,麦小芽掰弯了一个枝条摘了三四颗塞给麦小宝,“姐知道你疼姐,但不孝的事我来做就好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姐做什么都值。”

    “可是……”麦小宝没有吃的心思,被麦小芽不轻不重地喝了一声,“好啦!这件事到此为止。钱是我们用双手赚的,只有嫉妒的人才会想方设法陷害,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后这种日子恐怕长着呢。”麦小芽把弟妹搂在怀里,对着两张似懂非懂的小脸儿语重心长地说,“当能力不足以撑起野心,我们要学会隐忍。”

    两位小朋友似懂非懂点头,把两粒桑葚塞进嘴,吃得嘴唇黑红。麦小芽是化力量为食量的扛把子级别典范,在近旁的黑魔芋树上摘了两朵小伞盖似的叶子,猴子一样掰弯了桑枝把一粒粒糯米似的桑葚摘下,在桑树下盘腿大吃一餐,麦小芽被教训的阴霾云消雾散,背上竹篓镰刀回家,嘲笑彼此黑红黑红的嘴唇,一路打打闹闹走到了村口。

    “小溪小宝,我们先去一趟危家。”麦小芽摸了摸口袋的十八块钱,确保稳妥妥地还在,便提着一竹篓桑葚向危家的方向走去。

    “姐,咱们是不是把钱留在危家呀?”麦小溪敏感地扫了一眼长姐鼓鼓的腰包。

    麦小芽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脑门儿:“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只需记住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罩着你们的,姐是你们最安全的依靠!”

    麦小溪眼角红了,用力地点头。

    麦小宝可不似二姐好忽悠,“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麦小芽身板一僵,眼前这位面容稚嫩却神色老成的五岁小奶娃,精明得跟只猴一样,为了保护他,少不得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就你聪明!”

    麦小宝小嘴一撅:“是不是麦小言和爷爷奶奶又欺负你了?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一双阴鸷的小眼神认真得让人害怕。

    “好呀,你们又在背地里编排我、说我坏话!”麦小言忽地从大槐树后闪了出来,麦小芽头疼,这尊大佛怎么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碰上!

    麦小言还穿着城里的服装,想是赶集刚回,现在回家肯定赶上全家开批斗大会,直到逼出抚恤金的下落为止。

    “编排你什么?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了什么?说出来,去告状也有依据!”她诬陷麦小芽偷钱,伙同李小玉逼她断发、得罪了路乡长,麦小芽胸口窝着一团火正没地儿撒,正好拿麦小言练练手。

    麦小言不好相与全村小姐妹都知道,除了李小玉和她沆瀣一气,几乎谁也别想和她玩,“我欺负你什么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你偷钱随便找个人证,蒙得了别人蒙不了我!你就是个扒手、小偷、贼!”麦小言盛气凌人步步逼近,带着口水喷了麦小芽一脸一身。

    麦小溪胆小怕事,拉住长姐:“姐,我们去危家吧,别理她。”麦小宝却像发疯的豹子,猝不及防地踹了麦小言腿肚子一脚。

    “好你个小兔崽子!我教训你们是便宜你们!你姐是小偷,你就是小小偷!”麦小言吃痛,对着麦小宝咒骂一顿,一双锐利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脑勺,整个人拎了起来。

    麦小宝双手双腿在空中扑腾,嘴上却是倔强:“我姐不是小偷!我姐不是小偷!”但不管他怎么折腾,一个五岁小男孩的小胳膊小腿连麦小言的衣服边边都没碰到,麦小言干活四体不勤,打起小孩来手爪麻利,一手拎人一手扇耳光,麦小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扇了两耳光。

    当麦小宝的哭声响起的一刹那,麦小芽只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三秒后,沸腾的血液往天灵盖冲腾,二话不说把一竹篓桑葚盖在麦小言头上,竹篓好像按照麦小言的头围大小设计的,框住了便拔不出来了,挤碎的桑葚汁水肆意,塞了麦小言一头一脸,从脖颈间流到身上,把一身白衬衫白裙子染得乌黑通红,好不漂亮!

    “唔唔唔……你们……咳咳咳……”被竹篓罩住的麦小言每说一句话便呛入几口桑葚,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干咳,手上自然松开了麦小宝,跪在地上拼命挣扎!

    麦小芽接住麦小宝,见两边白嫩的小脸儿两个红红的巴掌印,血气冲天,从路边的杉树上砍了一把杉针,对麦小言的一腿一身没命地抽打。

    “麦小言,污蔑我的清白在先,打我弟弟在后!我一定要让你记住,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麦小芽是真的生气了,谁要敢欺负她的弟弟妹妹,她一定和对方拼命!

    “别……别打了!我……我一定告诉我爹!让他们打你!打你们!”麦小言在竹篓里呜呜咽咽,在地上打滚翻腾,却怎么也躲不开麦小芽一根镶嵌了杉针似地鞭子。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麦小溪完全被长姐的反常行动吓住了,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人命吧?麦小宝瞪大双瞳也忘了哭,看着麦小芽疯子似地抽打堂姐,吞了一口唾沫,四下机警张望了一番,还好这个点儿村口没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你还嫩了点

    “麦小言,我告诉你,和我斗你还嫩了点!”麦小芽打得差不多了,扔了杉针,把竹篓底部的小阀门打开,那是她为了放东西专门做的松紧区,让竹篓可大可小,用起来十分方便。

    揭开竹篓,露出了一张被桑葚染得七荤八素、看不清眉目的脸儿,憋屈拧巴着怒瞪麦小芽。

    “阀门就在你头顶,可惜你太懒了连这个都不知道。”麦小芽语带轻蔑,磕了一下竹篓壁上的桑葚残渣,潇洒地对一双弟妹挥挥手离开了。

    “麦小芽,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麦小言手指抓人脚下的春泥,双眸迸溅着九天寒冰似的阴毒,发誓一定要麦小芽姐弟仨血债血偿!

    “姐,麦小言挨了打肯定找爷爷奶奶告状去了,我们怎么办呀?”麦小芽埋头走路想按原计划行事,传来麦小溪忧虑可怜的问话。

    一场打斗对重生之后的麦小芽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至多在心里卷起些微涟漪,因为她明白今生需要斗法的人很多。但对于处在母亲和长姐羽翼下,只懂脸朝黄土背朝天拼命干活的麦小溪,翠姑和麦小言一个眼神就能令她方寸大乱。

    麦小芽托起弟弟的半张脸,高高肿起的左脸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心疼得麦小芽眼里滴出血来,用手轻轻一碰,麦小宝龇牙发出嘶嘶声,“疼吗?”

    “不疼。”麦小宝隐忍地说。麦小芽心中感慨,一双弟妹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备受亲人的欺凌,去他妈的亲情!

    “你放心,有姐在,绝不会让你们再受今天的委屈!”深感自身的渺小,麦小芽还是做出了一辈子的承诺。路经三丘田狭窄的田埂时,麦小芽找到了三株新鲜结子的牛蒡子、一株花顶飘白的蒲公英,摘了果实和叶子用手掌揉碎,敷在麦小宝的左脸,待仓绿色汁水干了再敷一遍,来回三四次红肿竟然消了,连一点儿红印也没留下。

    “姐,你真神了,是谁告诉你这些法子的?”麦小溪瞪大了两只圆圆的眼睛,四十五度角崇拜地仰视着长姐,一个月前她还是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如今不但做生意手腕了得,连赤脚医生才懂的中草药也熟知一二,更令她意外的是麦小芽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反正是越变越好了。

    危家院落,危杏杏正坐在竹椅上吱呀扭着篾子,见麦小芽一家进门,沉闷无聊的双眸顿时亮了,接到门口,“小芽,你可回来了,今天你都去哪儿了?星期六不上学,我可闷得慌,我妈硬是不让我出门!”

    郑怡正在压水井旁浆洗一家的衣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性子野,将来可怎么嫁人!谁敢娶你!”

    麦小芽噗嗤笑了,说到嫁娶危杏杏比她大三岁,从小在危家养尊处优,谁要是娶了她,肯定得纳福了。

    危杏杏横了老妈一眼,音量提高了一倍:“妈!我才多大呀,只要我考上了,高中、大学我爸都让我读的!”

    郑怡把洗净的衣服扔进井水,溅起老远的水花,扫了麦小宝一身或红或黑的肮脏衣衫,上前替他褪下,问麦小芽:“后山的桑葚长好了?怎么吃这样多?那东西性寒,小心吃坏了肠胃!”

    麦小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也……也没吃多少。”

    危杏杏对这个妹妹比亲妹妹还好,便打发了老妈去煮姜茶暖胃,眼角余晖却多打量了麦小芽两眼,她和麦小芽相识于微时,麦小芽的一颦一笑她都了如指掌,直觉告诉她麦小芽一定有事瞒着她,而且事儿还不小。

    麦小芽也觉察到了危杏杏的余光,心想她眼底的涟漪有这么引人注目么?忙调整了呼吸,发誓决不能让危杏杏知道,否则以她的性子,麦小芽姐弟仨是不用回到麦家去了。

    脱离麦家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郑姨,我想借锅灶烧点热水洗澡。”为了转移危杏杏的注意力,麦小芽按压水井打了三桶水。

    郑怡定睛瞧了麦小宝和麦小溪一身的桑葚汁,心下感慨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只可惜她膝下已有危景天和危杏杏一儿一女,若再添三张嘴,靠老爷子危严一个月七十二块的工资,只怕也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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