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恐的想着往床里躲还是冲出去的姑娘一顿,楞楞的缩成一团看着他。

    黑暗中,与他相似的身影往她床边坐下,慢慢的靠近她,“是我,别怕。”

    池晚莺慌乱的心还未平静,连带着今日家里院子里被翻被人守着的惊吓与腹胀一块堆在一块了,似乎这成了一个发泄点。

    双腿曲着,她将小脸埋进去,无声的抽泣着。

    晏津嵘过去想抱抱她,可是见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听见小声的哭泣,他的动作僵住。

    完了完了,把他的姑娘弄哭了?

    吓到她了?要怎么安慰!要不然他走好了。

    他也不知道她会突然醒过来。

    晏津嵘想想,还是觉得道歉后再走吧。

    于是有些手忙脚乱的道歉:“莺莺,别哭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吓到你,就是今日听到消息很是担忧,所以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我本想看了你一眼便走的,但是没忍住坐了一下,没想到会吓到你...那我走了。”

    晏津嵘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正打算退到床沿离开...

    那姑娘噙着泪委屈的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凉凉的液体滴到他的脖子上,她带着哭腔说:“不给走,陪我。”

    怀中的人这么小一团,委屈的抱着他要他陪她,他怎么舍得离开。

    察觉到腰间环上了他的手臂,她搂紧了些他的脖子。

    晏津嵘被冰凉的手冷得一哆嗦,然后将她的手扒了下来,在她委屈得又要掉眼泪的时候环住她的肩膀,让她半躺在他怀里,然后双手将她冰凉的手捂着。

    “手怎么这么凉。”

    她蹭了蹭,没回答。

    他也没再问,知道她的不安,搂着她继续帮她捂着双手。

    靠着他的胸膛,听得见他的心跳得起劲,她的人被他抱着,手被他捂着,很温暖。

    她的情绪止住了,那种发虚的不安终于消散了一些。

    手在他大掌里戳了戳。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难受了?”

    她嗯了一声,哭累了有些困。

    “不难过了就好,我的手都麻了。”

    池晚莺赶紧从他怀里离开,他动了动早就麻了的手,动了两下没这么难受后替她拢了凌乱的发。

    池晚莺面色一动,觉得自己现在肯定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好看,索性是在黑夜里,晏津嵘也看不出什么。

    轻声哄着:“莺莺乖,不难过了就睡吧,明日起来又是美美的姑娘。”

    将她轻轻按下去躺好,然后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你日后是不是不能来看我了。”她带着倦意缩在被子里。

    “只要你想我便来。”他低声说道。

    “...嗯。”她轻声应。

    将情绪发泄出来的姑娘哭得眼睛肿肿的,很快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过去,睡着前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

    晏津嵘就陪在她身旁,就着黑暗注视着她。

    被黑夜包围的眸里,卷着爱怜与深情。

    直到估计门口的下人又要换班了,晏津嵘才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又在她眼睛上吻了吻才离开。

    第40章

    池府不远处, 一条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恭敬的站着一个随从,安静的站在那不敢做声。

    马车里,一人闭目端坐在那,面无表情。

    许久, 他缓缓睁开眼,盯着前方,透着帘子似乎在看着池府的方向。

    他...要决断, 帮还是不帮。

    帮, 池家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的路更是好走,可...若他们真是叛了敌,父皇会觉得他帮着罪人,自己的势力就会受到重创。

    若不帮, 便失去了池家的信任,惟闻以后不会再全心全意帮他。

    可是斟酌着来看, 是赌一把帮池家, 还是旁观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他信任池家?

    也不然, 池家兄弟为他做事, 追随他, 他是给了一份信任, 可这是边关叛敌, 在威逼利诱下,生死关头, 谁不惜命呢。

    又或者说,他与他父皇一样,潜意识就不会全心全意信任别人。

    池惟尧为他做事时,他很放心,但他陷入那般境地,他认为叛敌也不无可能。

    他...不会全心全意信一个人,这是他的老师最开始便要他记住的。

    太子敛了眉目,不再看池府的方向,沉声道:“走吧。”

    马车外的下人得令,车夫调转马头,晃晃悠悠的远离池府。

    希望他的决定是对的。

    ######

    池府这几日都被围着,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长廊上偶尔有几个带着监视的目光,看着毫不紧张的池家人。

    长廊旁的花园里。

    花期已过,就要入冬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显出一片萧条。

    花园里有大树,有圆形的石桌,不远处两个秋千,只是秋千上落了几片枯叶,与地上的一层枯叶相呼应。

    石桌围着的石凳上坐着池家人,正饶有兴致的尝着桌上的糕点,一边吃一边闲聊。

    这闲暇的时候可真是不多,平日里老夫人和池晚莺总是在院子里休息,池豫章与池惟闻老是又事要办,哪有这么多时间闲聊。

    这几日却不同,池豫章不用去上朝办公,池惟闻也不用替太子出谋划策办事情,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几日。

    有人在守着他们,其他人在院子里也安心不下,索性每天都找些有趣的事,一家人坐在一块谈天说地。

    “怪不得惟闻幼时老跟着我去办公,原来是为了回来时的那串糖葫芦。”池豫章了然笑道。

    池惟闻倒也不觉得羞,反而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爹不知在幼时的我们眼里,糖葫芦可是比银子还要珍惜的东西!因为你们老是不让我们吃,你可不知道,我和大哥为了糖葫芦偷偷跑出去过多少趟...”

    他们正讨论着池惟闻做过的糗事,池惟闻说着说着猛的一顿,话停了下来,有些小心的看向他们的表情。

    池豫章不在乎的一笑,“原来你们对糖葫芦的执念这么深,等惟尧回来,我给你们买上百八十个,让你们吃个够。”

    其他人笑了笑,心中有些感慨,都心里清楚,池惟尧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呢,战事还未结束,叛敌之事还未解决。

    “既然说到惟尧,咱们来讨论一下,你们觉得惟尧可是叛敌了?”

    他们都知晓这事,但在还从未一块讨论过。

    池惟闻最先发声,“大哥的性子我们都清楚,他宁死也不会向敌人屈服的。”

    “我相信哥哥。”池晚莺轻声道。

    其他人皆是坚定的眼神看着池豫章,都坚信池惟尧不会叛变,朝夕相处的一家人,品性是如何的都有体会,他们是一家人,是可以毫无防备交心的人。

    池豫章满意的笑了笑,“咱们池家,互相信任才平静的走到现在,如今惟尧有事,咱们更是要信任他,他在战场上的辛苦不会白费,更不会抛弃家国投入敌营。”

    “惟尧是个好孩子。”池老夫人想到那个孝顺的孩子慈祥的一笑。

    “大哥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咱们相信他就够了。”池惟闻说。

    池豫章点点头,刚想开口,却无意瞥见自家女儿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他有些疑惑,于是开口:“晚莺,你在想什么。”

    池晚莺听见有人叫自己,于是有些失神的回答,“没什么。”

    答完她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看见自家爹爹看着自己,她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也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不安。”

    “有什么可不安的,若是皇上要杀咱们,那一开始就不会只是守着我们,只要不是死,那便没事。”池惟闻想得很乐观。

    “晚莺不怕,就当是以前一样,我们刚巧闲下来了而已。”池豫章轻声安慰女儿。

    虽说他也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他与惟闻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叛敌的罪名不小,人人都不想与他们家扯上关系,求情的人也得斟酌几番,他们能估计有哪些人为他们求情,再加上池家为官几十年,所做之事无一样可令人挑错。

    由方方面面来看,皇上若是想要他们死,也得念在他这么多年为朝堂做的事的份上,而且在百姓中他的名望还是很高的,他这么多年的人品在这,行得正坐得端,就看皇上的了。

    池晚莺心中的不安还是没压下去,只好敷衍的点了点头。

    她双眼茫然,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且除了这事还有...他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

    不是说好了,只要她想他便来。

    骗子,她现在想他了他却没有来。

    ######

    池晚莺的不安很快就兑现了。

    又过了几日,大太监带着圣旨来到了池府。

    府里人皆跪地接旨。

    大太监嗓门响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池惟尧叛敌,池豫章罢去朝中职务,免去官职,池家暂由李锐大人监管,且,池家小辈随援军一块押往边关。”

    听完后,池豫章愣在原地,直到大太监提醒他才接下圣旨。

    “明日一早,池家小辈就会被押往边关。”大太监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押往边关是什么意思,想要他们当人质,以此来逼惟尧?

    池家人反应过来后面色沉沉。

    池夫人最先走过去抱着池晚莺,抽泣道:“为什么要我家晚莺去,随军如此苦,她身子哪里撑得住。”

    柳姨娘也担忧的走到自己儿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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