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衫文士被雷光击中,死去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这就是你们长孙氏的龟壳!”

    他愤怒的厉吼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行走在雷光里的皇帝,看到金色的雷柱冲击在皇帝的身上,却是像流水一样铺开。

    他脸上的愤怒和恐惧变成了微微的激动。

    他身上也开始发光,开始流淌出金色闪电。

    他看到了金色的雷柱被皇帝身上流淌出的金色雷光隔绝在外,恐怖的力量变得如水般温柔。

    他也能发出金色闪电。

    因为他的身上有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无数真龙宝石制成的真龙宝衣。

    他的浑身,也充斥在金色的雷光里。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朝着前面的一条落下的金色闪电,冲了过去。

    天空落下的雷柱冲击在了他的身上。

    他脸上的激动瞬间僵硬在脸上。

    这一道雷柱并没有像他想象和希望的那样,变成一蓬温柔的水瀑,而是如同一根擎天巨柱压下。

    “轰!”的一声炸响。

    两股雷光炸开。

    文玄枢踉跄跌出。

    他身上的真龙宝衣上出现了许多放射性的裂纹。

    一颗颗比纯金还要金黄的真龙宝石,从他的真龙宝衣上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抛洒下来。

    云秦皇帝已经距离文玄枢不远,他用鄙夷和可怜的目光看着面前摇摇晃晃的文玄枢,讽刺道:“蠢货……难道你以为这天下所有的雷霆都是一样的么?若是都一样,那这天下,为何还是我长孙氏掌管?”

    在说话之间,他决定给文玄枢更多的羞辱。

    于是他伸出了手,将手伸入了前方一道落下的闪电里。

    他的手穿过了这条闪电。

    这条恐怖的雷光如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文玄枢的眼睛变得血红,发疯般发出一声厉吼,再次直起身体冲向云秦皇帝。

    然而他只是跨出一步,又一道雷光降临到他的头顶。

    文玄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喝声。

    他身上无数的真龙宝石飞洒溅射出来,他的身体,在这雷光中倒下。

    这场云秦真正的秋祭已然结束。

    因为在看到今日这样场景的无数中州人眼中,这是上天的意志,上天始终是在帮助圣天子的。

    然而金色的闪电柱还在不停的落下。

    很多想让这一切就此结束的中州卫,等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很多人都已经跪了下来,拜伏在地,然而金色闪电还是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云秦皇帝站在皇城的中轴大道上,看着这一场还在进行的屠杀。

    ……

    许箴言在天牢外看着这场落在文玄枢所在的叛军里的闪电暴雨。

    他也感到震撼,然而心中却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从那一条条雷光巨柱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所搅动的天地元气,他可以肯定,即便是闻人苍月那样的圣师,都根本不可能从这样的雷光里走出来。

    所以文玄枢死了。

    所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的嘴角开始浮现出一丝阴冷而得意的笑容,因为他认为那一个秘密,整个云秦,便已只剩下他知道。

    狄愁飞也站在某段城墙上看着这一条条不停的从虚空里冲出,又狠狠的冲击到地上的金色闪电。

    他是整个中州城里,唯一一个既不觉得震撼也不觉得惊讶,心中异常平静的人。

    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真龙山的这个秘密,且正是因为这个秘密,他才会让文玄枢的几名圣师去送死,才会让这里的七座城门楼落下。

    他知道文玄枢不会活得下来。

    他有些感叹,有些觉得可惜。

    因为文玄枢的确是一名真正的枭雄。

    只是他觉得即便将真龙山的这个秘密告诉文玄枢,在有倪鹤年镇守的这座城里,文玄枢也未必有能够破解的办法,所以对于他而言,利益最大化,自然便是将文玄枢这名枭雄牺牲掉。

    现在在这座被雷光照亮的雄城里面,许多的老人已经死了。

    所以这座城,已经到处都是机会,已经是像他这种年轻人的舞台。

    雷光很高很粗很亮。

    中州城外很远地方的人也都看得到。

    行进在城外某条小路上普通马车里的文玄枢也看到了天空中闪耀的那片雷海。

    他看得出那是真龙山的方向。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他知道这样的雷海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开始在紧闭着的马车车厢里失声痛哭。

    ……

    雷光在尽情的垂落了数停的时间之后,终于骤然消失。

    真龙山上的那些幽暗殿宇里,飘动着的重重帷幕恢复了黯淡一动不动,如同一道道铁幕般沉重。

    云秦皇帝走出了残破的皇宫宫门,正对着这座城。

    所有在皇宫里还活着的修行者和中州军军士全部跪伏了下来。

    很多朝着皇宫眺望,隐约看见他身影的中州城人,也全部跪了下来。

    “圣上万岁!万岁!”

    一声声这样的声音在中州城里响了起来,扩散开来。

    云秦皇帝呼吸着带着血腥气的空气,他听到了这声音里前所未有的敬畏,他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被中州城城墙堵在外面,原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攻城的中州卫军队,一名名军士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也都跪在了地上。

    “这是谁家之天下?”

    “这是长孙氏的天下!”

    云秦皇帝在皇宫门口,喃喃自语道。

    第六百七十一章 新生的世界里的年轻人

    云秦皇帝身后的皇宫无比的残破,他面前的中州城,很多处街巷也因为先前江家、钟家以及现在文玄枢的战斗而变得有些残破,有些倒塌的房屋甚至已经长满了枯草,给人荒芜的感觉。

    然而云秦皇帝却是异常的满足。

    不破不立。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新生的城,一个新生的世界。

    就如那名文玄枢身旁那名白衣文士最后祭出的飞虫,有生就有死,新生,便也意味着死亡。

    有太多的老人死去,才促成了长孙锦瑟眼里这样一个新生的世界。

    ……

    光阴似箭。

    在深秋里,炼狱山的气温也终于降低了一些。

    张平握着手里一卷黑红色的文书,面色变得十分苍白,浑身不停的颤抖起来。

    在颤抖中,他肌肤下微蓝色的血管凸显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符纹,要从他身上飞离出来。

    在过往的南伐、南陵行省的战役里,在和庞大的云秦帝国的交战中,炼狱山也损失了很多强大的力量,炼狱山掌教深邃的双眸里,看到了更多更深的危机,所以炼狱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即便炼狱山对于自身起源一直讳莫若深,但到了炼狱山的核心弟子这一阶层,却都隐隐的知道,炼狱山的修行之法,起源于炼狱山后面的不可知之地,天魔狱原。

    天魔狱原在世间有很多种称呼,有叫做火狱原,有叫做魔火死域,有叫做炼狱原,但不管何种称谓,任何典籍对于这片不可知之地的描述都是一样的。

    这片到处都是活火山口和间歇性热泉、火泉的区域,到处都是流淌着浓烟、烈火和岩浆,里面可能会有传说中的仙魔大战时期的一些遗迹,一些交战之地,一些魂兵,一些强大的修行之法,以及更为现实和确定一点的是,会有很多世上极其珍惜,外界甚至没有的炼制魂兵的宝石、独特金属。

    从数百年来修行者世界的各种典籍的记载来看,有关这种强大的修行者足迹都不至的不可知之地,要么没有魂兵和修行之法出现,要有出现,往往就是比现在所有大匠师能够制造的魂兵都要厉害,张院长的大黑,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件东西。修行之法也必定是和青鸾学院以及般若寺那种修行之地的顶尖修行之法一样,十分恐怖的存在。

    这数百年来,整个修行者的世界里,都已经形成了共识,不管当年到底是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有强大的异族入侵交锋,还是几个帝国之间的征战,但那场战争必定庞大到难以想象,甚至近乎毁灭了修行者的世界。

    那时修行者对于魂兵、对于符文以及对于修行者自身肉体的研究和探索肯定已经远远超过现在的这个世间。

    所以这些不可知之地,一直是许多强大修行者眼中力量的来源,哪怕只是从中能够得到一两件魂兵的残片,或许上面的一些符文,就能够给现在的匠师和修行者莫大的启发,造就出这个时代强大的魂兵。

    然而不可知之地之所以被称为不可知之地,便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即便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圣阶以上的修行者,进入这些地方,能够生还的机会都很少。

    就是因为这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以来,进去的修行者大多都死掉了,死得太多,死得让人寒心,死得几乎没有能够活着的出来,所以才慢慢变得根本没有人敢进入。

    然而事实上炼狱山对于整个大莽帝国的最南边,对于天魔狱原这个地方的探索一直在进行着。

    炼狱山有足够数量的农奴。

    这些农奴在炼狱山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和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这数百年来,一直在驱赶着这些蚂蚁进入火灶里面去找寻东西。

    丢入火灶的蚂蚁自然会烤焦,但在长久的岁月里面,也偶尔会有一两只蚂蚁运气很好的活下来,能够带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让炼狱山一直屹立在大莽之巅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和神秘。

    在炼狱山那些最高层的人眼里,炼狱山那些身穿红色神官袍的弟子们,和蚂蚁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只是高级一些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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