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也端起酒杯,含笑道:“只要你我活的够久,总会再相见!”

    “只希望到时候依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见。”云沧澜也笑道:“若是以敌人的身份相见,沧澜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

    韩漠也哈哈笑道:“云兄放心,若真是敌对相见,韩漠的手也不会软!”

    两人大笑起来,随即都是举杯而尽。

    这一杯酒后,二人再不多语,自小酒馆出来,互相一礼,就此分开。

    二人在小酒馆不知不觉坐了一个下午,却也是饮下了不少酒,韩漠只觉得酒意有些上涌,老天爷不知是恶作剧还是照顾,就在韩漠骑马往皇家别院返回时,天上又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

    细雨落在韩漠的脸上,顿时将韩漠上涌的酒意压了下去。

    抬头望天,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阴雨绵绵,竟是让人生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只是这一瞬间,韩漠却是想到了远在燕国的范筱倩,出来已是一个多月,却不知那丫头如今是否安好。

    果然是离家愈远,便生出思乡的愁绪。

    一想到范筱倩,不知为何,却想到了艳雪姬,那个女子信誓旦旦说好再见,可是临别在即,却也不见她踪迹。

    念及至此,韩漠不由四下里看了看,艳雪姬神出鬼没,也不知此时是否就在某个暗处看着自己。

    四下里倒是隔上一段距离便有警备营的兵士守卫,一条长街却是显得很空旷。

    韩漠深吸了一口气,想到红袖只怕还在屋里等着自己这个“哥哥”回去讲故事,便不耽搁,催马向前,骏马边要飞驰向前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韩漠顿时勒住马,回头去看,只见身后过来七八骑,当先一人蓝色袍子,一眼便能看出乃是一名宫中的通事舍人。

    那几骑从旁边要飞驰而过,那通事舍人却是瞧见韩漠,勒住了马,上下打量一番,终于问道:“敢问……你可是燕国副使韩将军?”

    韩漠扫了其他人一眼,除了这名太监,在他身后却是八名身着铠甲的武士,韩漠见过这种打扮,知道是庆宫的宫中卫。

    韩漠衣裳华贵,气质优雅,而且古铜色的皮肤很是显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这名太监似乎听过韩漠的体貌特征,所以这才勒马询问。

    “正是!”韩漠抱了抱拳:“不知公公有何见教?”

    一直以来,韩漠深通一个道理,菩萨好拜,小鬼难缠。

    所以对于并无太大厉害关系的下人,韩漠素来都是比较温和,除非惹到他的逆鳞,否则他都是以温和的笑容面对。

    实际上在大多数的部下面前,韩漠一直是一个和气温柔的年轻人。

    那通事舍人听韩漠自承身份,立刻显得恭敬起来,翻身下马,道:“韩将军,圣上有请!”

    “圣上有请?”韩漠顿时显出狐疑之色。

    通事舍人恭敬道:“圣上召见韩将军,令韩将军速速前往!”他瞧出韩漠的狐疑,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双手奉上:“这是圣上手谕,还请韩将军过目!”

    庆帝虽然是异国之君,但终归是帝王之尊,韩漠也不好在马上接旨,翻身下马,这才接过手谕,打开一开,果然是庆帝召见,下面盖有玉玺。

    韩漠皱了皱眉头,临行之前,那位皇帝为何要召见自己?

    他只觉得事情有些诡异,道:“你们随我先去别院,换身衣裳!”

    通事舍人有些为难,忙道:“韩将军,圣上下旨速领韩将军前往,莫让圣上久等……!”

    “哼!”韩漠冷哼一声:“本将身上淋了雨水,这般狼狈进宫,似乎对贵国君主不敬吧?”

    通事舍人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不敢,那就等韩将军换衣裳再进宫!”

    韩漠这才翻身上马,通事舍人和宫中卫跟在身后,一起回到了皇家别院,韩漠令太监等人等候,自己进了院子,便要去寻昌德候。

    临行前,庆帝召见,自然是透着一股子诡异,韩漠自然要与昌德候曹殷商议一番。

    尚未到昌德候的院子,瞧见肖木领着几名御林军正在别院之内巡逻,看到韩漠,肖木等人上前来,韩漠立刻问道:“侯爷可在院子里?”

    肖木一怔,忙道:“将军,半个时辰前,国舅府派人来请侯爷,侯爷去了国舅府……将军没有去吗?”

    “侯爷去了国舅府?”韩漠微有些吃惊。

    “是啊。”肖木见韩漠神色有些不对,忙道:“将军,可有不妥?属下已经派了不少人护卫侯爷,不会出问题。”

    韩漠点点头,却愈发觉得奇怪,庆帝来宣自己,自己肯定是要与昌德候商议,而这个时候,昌德候却被国舅请到了国舅府去,这中间……真是古怪!

    “好生守住院子。”韩漠皱着眉头,吩咐一声,在肖木疑惑的目光中,径自回到自己院子,进到屋内,瞧见红袖已经安静地睡着,旁边守着一名暗黑吏员,见到韩漠进来,正要起身,韩漠摆摆手,示意不必,又到了另一间屋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武器药物都在身上备好,屋内倒也备了防雨的蓑衣斗笠,穿上了蓑衣斗笠,这才出了门。

    当下又带上了六名御林护卫,一切妥当,这才来到前院,也不多说,令通事舍人带路,一行人便即离开了皇家别院,去见庆帝。

    ……

    雨是越下越大,十几骑在雨中飞驰,韩漠与御林护卫都有准备,倒是庆国的通事舍人和几名宫中卫,在滂沱大雨之中,被淋个不轻,宫中卫穿的盔甲愈发沉重,而那名通事舍人的蓝袍子,此时却是湿漉漉一片,贴在身上,异常的狼狈。

    穿过几条街,韩漠忽然停住马,见到韩漠停下,他身边的御林护卫自然也都勒马,前面领路的庆国人感觉到韩漠停下来,也都勒马。

    通事舍人调转马头,此时狼狈不堪,如同落汤鸡般,却还是陪着笑脸驰马过来,在雨中大声问道:“韩将军,怎么停马了?”

    韩漠左手执马缰,右手往前一指,淡淡道:“公公,我记得庆宫应该往哪边走,并不也是这条路啊,你是不是记差了?”

    通事舍人忙道:“韩将军,咱们不是往庆宫去!”

    韩漠皱起眉头,冷声道:“公公不是要领我去见贵国皇帝吗?不去庆宫,那是要去哪里?”

    通事舍人尖着声音道:“韩将军,圣上在另一处等候,嘱咐过咱家,只管将韩将军带过去,其他的事儿,咱家闭上嘴就是。”

    “闭上嘴?”韩漠冷笑道:“皇帝召见我,却不在皇宫……公公,你们这是搞什么鬼?”

    此时大雨滂沱,天空中时而传来雷鸣之声,那通事舍人被冷雨冻的缩着身子,却不得不大声道:“韩将军,圣上的手谕你是看到的,咱家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假传圣旨,更不敢欺瞒韩将军。韩将军,咱家就是一奴才,传话办事的,您就跟咱家去,咱家绝不敢害韩将军!”

    韩漠见他哭丧着脸,心中存着大大的疑惑,那份手谕绝对是真的,这一点韩漠倒是可以断定,但是中间这些诡异的事儿,却是让韩漠心中戒意大生。

    临行前突如其来的传召,昌德候恰恰在这个时候被国舅请走,如今去见庆帝,却又不是前往庆宫,凡此种种,看在韩漠眼里,自是觉得极其怪异。

    在雨中沉吟片刻,见到通事舍人那张哭丧脸,韩漠终是向身边的两名御林护卫使了个眼色,两名御林护卫立刻会意,同时催马上前,将那通事舍人夹在了中间。

    通事舍人明白了韩漠的意思,那是要先控制住自己,只是这太监反倒松了口气,韩漠既然做出防备,那自然是要跟着自己去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韩漠看着眼前雨蒙蒙一片,心中冷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对方故作神秘,老子倒要看看进什么样的虎穴,能得什么样的虎子!”

    第六七九章   道姑

    在滂沱大雨之中,韩漠的神情却是越加的冷峻起来,随着骏马飞驰,他隐隐觉得所行的道路还真是极其的熟悉,又行了一段路,心中豁然明白,这条道路不正是往齐天观方向行去的吗?

    雨未歇,天色却是愈加暗了起来,好在大雨之中,各条街道都没有多少路人,在雨中飞驰了许久,韩漠终是再一次见到了那雄壮的齐天观。

    齐天观大门紧闭,飞驰到齐天观大门前,通事舍人并没有勒马,而是转到了齐天观的一处侧门,到了侧门外,通事舍人才停下了马来。

    韩漠神情冷漠,驰马到得通事舍人身边,淡淡道:“公公,你们的皇帝,就在这里召见我?”

    通事舍人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陪笑道:“正是,韩将军,圣上便是命咱家带将军到这里来,如今正在里面等候。”

    他翻身下马,上前去握住门上的铜环,用力叩了叩,那侧门顿时便被打开,一名中年道士打着油纸伞,站在门前,看到门外的状况,立刻向通事舍人问道:“人到了吗?贵人已等了许久!”

    通事舍人走到韩漠身边,恭敬道:“将军,随咱家进去吧!”

    韩漠皱着眉头,他现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夜刺杀袁道灵的事情,难道今日庆国人是为了袁道灵失踪而找上自己?

    难道庆国人找到了什么线索?

    韩漠沉吟片刻,终于从马上下来,既然敢随着来,他也就不惧怕任何形势。

    他下马,身后的几名御林护卫也都下马来,手握佩刀刀柄,都聚在韩漠的身后,那群庆国宫中卫,则是骑在马上,并不下马,一双双冷漠的眼眸子,却都瞧在韩漠身后的那群御林护卫身上。

    实际上在途中之时,这两拨人就暗暗较劲,比拼马术。

    庆国宫中卫,燕国御林军,那都是各自国家的精锐武士,面对对方之时,心中自然而然生出挑战的心理。

    “将军……!”看到韩漠身后的御林军要随着进道观,通事舍人急忙道:“圣上召见,您这些部下,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韩漠“哦”了一声,淡淡笑道:“公公既然是宫里的,想必也清楚,本将日前在你庆国,曾被人刺杀过一会,本将至今心有余悸……若是连护卫也不带,本将是不敢进去的……!”说到这里,韩漠作势便要重新上马,离开这里。

    通事舍人显得有些无奈,终是道:“将军放心,在这里,绝不会有人敢动将军分毫……将军若是实在坚持,带上两名护卫便可,这里终归是清修之地,里面禁止刀兵,若非圣上旨意,便是连靠近这里都是不成的。”

    韩漠心中冷笑:“清修个屁。”但是这次却没有拒绝,既然到了这里,那就没有想过退却,他倒想看看这齐天观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当下韩漠也不多言,领了两名护卫跟随,令其他人在院外等候,这才跟着通事舍人和那名道士进了门内。

    韩漠和两名护卫都有蓑衣斗笠,只是通事舍人被大雨淋得不轻,那道士只能与这位公公共一把油纸伞,进了院子,便往北面行去。

    韩漠全神戒备,而两名御林护卫也是手握刀柄,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大雨之中,顺着一条道路往前行,诡异的是,在这偌大的道观之中,沿途却没有见到一名道士,行了片刻,阴雨蒙蒙之中,眼前豁然出现了一栋院子。

    见到那个院子,韩漠的嘴角再次浮现出冷冷的笑意。

    那间院子,正是袁道灵所居住的别院,院内的那两棵大树,在雨中依然是挺拔茂盛。

    韩漠这下子终是确定,今日之事,断然与袁道灵的失踪离不开关系。

    到得那院子门前,那道士率先停下了步子,回过头,道:“贵人在里面等候,这位居士独自进去!”

    通事舍人也忙道:“韩将军,请进!”

    两名御林护卫倒是精明的很,一左一右上前,不动声色之中,便将那名道士和通事舍人夹在了中间,韩漠则是盯着那扇虚掩的院门看了看,终是淡淡一笑:“公公,你二位就在这里等候吧,本将识不得回皇家别院的道路,等一下还要你带着回去!”

    通事舍人知道韩漠这还是不放心,他被雨水浸湿了身体,连打了几个喷嚏,不敢违背,道:“将军放心,咱家定在这里等候!”

    ……

    韩漠虽然武艺不算顶尖,但是胆子却大得很,一只手摸到贴在腰间,那里放着一把匕首,做好了准备,镇定自若地踏进了这栋院子。

    几日前,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两名暗黑吏员来过这里一次,此时再进这个院子,倒也颇有些熟悉。

    顺着那条青石小道往前走,只见中间那栋房舍门儿半开着,想来召见自己的人,就在那间屋内。

    大雨倾盆,空中时时传来惊雷之声,韩漠缓步走到那扇门前,凭借着过人的五感,先是往里面仔细聆听了一下,屋内寂静无比,没有丝毫响动传出来。

    “外臣韩漠,前来拜见皇帝陛下!”韩漠咳嗽一声,站直身子,恭敬道。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对于屋中是否是庆帝本人,那是深表怀疑的,若真是庆帝在此,这外面不可能没有一个守卫,更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屋内却无回应。

    韩漠等了一等,有说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沉吟了一番,终是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门,这木门吱吱打开,韩漠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子檀香味钻进了鼻子里。

    正堂之内,并无一人踪影,但是屋内却收拾的极干净。

    韩漠心存小心,缓步进了屋内,正堂内摆放着两只香炉,香炉内袅袅生烟,里面正是熏着檀香。

    摘下斗笠,韩漠四周扫视一遍,终是发现,在左侧的那扇门后,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身影背对韩漠,穿一身灰布道袍,头上扎着道髻,插一根木簪子,那头发竟是乌黑靓丽,极其柔顺,而且从后面看去,那灰色道袍虽然宽大无比,但是却依稀能够看出那身形婀娜丰腴,却是一个女人。

    那屋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道姑。

    那道姑背对韩漠,就站在屋内,在她的面前,确实高挂着一张老子骑牛图,老子是道家的祖师爷,在如今的庆国,这位老先生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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