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傻了。

    是她突然以为他对她稍有改观。

    女人拢着被褥的五指微微攥紧,最后紧到极致时她步伐缓慢而沉稳走到茶几前,勉强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色皮包——

    她抬眸对上男人隐晦不明的视线,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厉总,你在床上的技术非常差,只值这么点,不能再多。”

    跟上次一样,她现在浑身上下疼得似乎要散架,他就不能温柔点?

    还是说他的温柔都留给了别人,残暴都留给了她?

    想到此,心里不禁一阵苦笑。

    厉绍棠从未被任何人如此对待过,更别说自己讨厌的人,此时的陆繁星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经触及到男人逆鳞。

    她浑然未觉,准备进浴室洗漱一下就去风临时,身体突然腾空而起,随之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是么?为了证明我的技术,那我们最好再来一次!”

    男人完全无视女人的挣扎,只是犹如猛兽般大刀阔斧地开始开垦着自己的领地。

    与其说这是一场欢爱,其实更像是永无止境的征服。

    最后的结果是陆繁星以惨白收场,她带着满身乏力直到中午时分才在风临出现,并且浑身上下包裹得跟粽子似的,她并不喜欢戴围巾,哪怕是再冷都觉得戴那个东西很烦。

    可今天,她却在脖子里将围巾绕了很多圈,乔君君远远看过去都觉得能将人勒死。

    显然,今天的老板有点与众不同——

    乔君君对八卦有着某种执念,可能是因为曾经在报社工作过,这种探听的事似乎成了一种本能。

    所以在陆繁星进办公室不久后她也跑了进去,双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如一只嗅到鱼腥味的猫,“学姐,今天气温有十度到十五度左右,你这打扮……会不会太热了?”

    “没有。”陆繁星有点做贼心虚,“我觉得这样正好,不冷也不热。”

    “是么?”乔君君盯着她脖子里的围巾,纯黑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如玉,“可是学姐在室内围巾就不需要了吧!你这样戴着……不觉得勒人么?”

    陆繁星佯装咳嗽一声,“我有点小感冒,还是要注重保暖,你先出去吧,免得传染给你。”

    乔君君岂会听不出来她这是怕露出破绽所以赶人?

    “学姐,我没事儿,身体各种好,别说是感冒了,就是病毒都传不上我。来,我给你把围巾解了吧!”

    乔君君动作很快,等陆繁星反应过来,那脖子里的围巾已经被她解开大半,脖子上被人恶意嘬出来的红痕,懂事的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什么。

    “你这是——”乔君君有点大惊失色,“你总算春暖花开了么?”

    陆繁星脸瞬间通红一片,抢回围巾重新绕回到脖子里,“议论老板私事,你是准备让我减工资不成?”

    乔君君了解她个性,看似比较放得开,其实内心深处比谁都要保守。

    眼见她连耳朵都红得跟龙虾似的,就决定不再逗她,免得她真会挖个地道往里钻。

    陆繁星觉得难堪,眼神闪躲着,仰头张唇祈求道:“好姐姐,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乔君君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哼!小样,总算听你叫了我一声姐姐。好吧,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这就走,不过……等时机成熟,我还是要对你进行盘问的哦。”

    陆繁星无奈捧脸,现在只求她快点走。

    待乔君君一离开,她就收到一条来自陌生联系人的短信。

    “吃药。”

    非常简短地两字却让她脸色从红转白,心间暖意荡然无存。

    ☆、第61章 他的备注,鹤顶红

    这则短信是谁发的陆繁星再清楚不过。

    她拿着手机,指尖攥得泛白,不知该不该回,在回与不回间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将手机扔到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然,那两个冰冷的字早就烙印进她心底,难以抹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难道还会第二次犯这种傻?

    当然不会。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大大方方回复他短信?

    想着,又重新将办公桌上的手机捞回来,点进信息栏回复——

    “多谢厉总关心,这种事关身体我当然会注意。不过,与其让我吃药来避孕,厉总戴个套不是更省事?”

    回复完,陆繁星再次将手机丢回到桌上,心脏处满是沉闷的阴霾。

    她没想厉绍棠再回复过来,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愿意纡尊降贵给她发短信已经算是施了天恩,若不是关于他“继承人”的大事,估摸着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提醒。

    不过陆繁星料想错了,很快厉绍棠又回复过来。

    她听到短信声有刹那的难以置信,之后缓缓倾身过去拿起手机,点开——

    “下次你帮我。”

    几个字对陆繁星而言滚烫如岩浆,她没想到厉绍棠也会说出如此下流言语,陌生的有点让她不认识。

    同时,她也从这几个字里感觉到,在他眼里,她充其量或许就是一个“床伴”。

    突然间,五脏俱焚、痛不欲生。

    她点开手机通讯栏,对他进行备注,迟疑半晌想了个极其贴切地名字,“鹤顶红”。

    对她而言,厉绍棠确实就是毒药。

    为了抹去心头的烦闷,陆繁星起身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清茶,回来刚打开办公室门就听见手机铃声,她几步走过去,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眉黛轻蹙。

    “徐叔是不是我母亲出了什么事?”

    徐松在那边着急说:“不是,是陆氏出事了。”

    这段时间,陆繁星虽然不在陆氏坐镇,但陆氏的运营情况她一直非常清楚,三个月下来的财务月报跟季度报都显示情况正在慢慢好转,特别是有了足够的资金后,更没有理由会突然出事。

    “徐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徐松叹气一声,“小姐,你还是亲自来一趟陆氏吧,情况真的不太好。”

    “好,那我现在就过来。”

    一结束通话,她整个人往后靠,思忖着会是什么事。之前,他父亲查出患有癌症后就聘请了一位职业经理人,那人的业务能力似乎很强,父亲曾说过在没完全准备好之前,让他打理陆氏也可以放心。

    但现在,显然这话需要大打折扣,什么放心?

    世上最放心的事大概莫过于亲力亲为。

    ——

    陆氏。

    陆繁星在徐松带领下一推开会议室大门,人还没走进去就传来极其聒噪的声音,一帮子每年都能拿走陆氏不少分红的中年男人俨然将会议室当成了菜市场。

    而在清一色的男性中,她瞥眼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女人,许久未见的梁红玉,她的亲生母亲。

    梁红玉看见她的表情,眼底满是惊愕与冰寒,细看似乎还夹杂着恨意。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恨着,这是陆繁星从小一直在经受的事。

    小时候,只是觉得她母亲对她漠不关心,但渐渐地这种情况开始无限放大。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她这位漂亮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想亲手杀了她——

    梁红玉恨她,可讽刺的事她们在外貌上又极其相似。

    在无数视线中,陆繁星走到另外一端的主位上,将手中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狠狠甩在会议桌上,直接来了个先声夺人。

    “各位叔叔伯伯,陆氏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还是不能让您们满意么?”

    “不满意到非要吃一顿散伙饭才甘心,是不是?”

    “……”

    前段时间,陆氏情况确实让人心颤,但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它已经转危为安,之后只要遵循以前的路子继续开展业务就行,这并非是难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帮子所谓陆氏的开国元老竟然纷纷提议要变卖股份。

    卖给谁?

    若有心思不纯者入手大部分股份,那这个公司就得易主,再也不会姓陆——

    不知是不是陆繁星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还是几位股东对陆氏还是存有一些感情,这两句话一出,倒是让他们不再议论纷纷。

    瞬间,会议室变得极其沉静,气氛也随之降到冰点。

    陆繁星看情况有所好转,便缓和些语气道:“我知道叔叔伯伯们对陆氏也有感情,不会因为别人……”

    “呵,别人?”梁红玉突然冷笑出声打断,“陆繁星,你做了那种恶心事,难道就没想过陆氏会随之名誉受损?”

    梁红玉看着那张渐渐惨白地脸孔,那张跟自己年轻时非常相似的脸孔,手猛地在桌子底下攥紧,“一个集团的形象太重要,你作为你父亲的女儿,做出那种下等事,你让他情何以堪?估计是死都不能瞑目!”

    陆繁星本来还不清楚她母亲的目的,现在倒是有点明白,是看上她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

    或者,怕她会坐上陆氏总裁的位置。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陆氏跟我无关,等大哥回来,自然会交给他打理——”

    梁红玉眸光一沉,“既然无关,那就让出你手中的股份以表诚意,不然空口无凭谁会信!”

    话落,几个股东中又有人说话,“陆大公子并非陆董事长的亲生儿子,由他来继承也不合规矩,我看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梁红玉突然情绪激动,“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还不如直接散伙来得干脆。”

    陆繁星侧眸看了眼徐松,只见徐松将头压低,似乎羞于见她一样。

    “各位叔叔伯伯,关于集团的事肯定要从长计议,您们难得来一趟,我在和悦轩已经订了包厢,一定要给我这个小辈面子才好。”

    先礼后兵,打一下给一颗甜枣这样的事陆繁星从他父亲身上也就只学了个表面,摸不透里面真正的风骨。

    但已经够用。

    又是一番议论以后,率先有几个人起身走出去,之后会议室里的人便陆陆续续离开,陆繁星安静退到一边,做足了一个身为晚辈的样子。

    梁红玉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顿步,“真不愧是陆伯仲的女儿,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做事风格,让人看着……就恶心透了。”

    陆繁星心尖像是被人削去大半,血流的满地都是,可惜她母亲根本看不到。

    她想,即便看到也是无动于衷。

    “请母亲留步。”陆繁星喊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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