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荣熙向易母问了好,连忙就跟在易兰身后道:“兰兰,刚好我没事,你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易兰刚要拒绝,正在和易母聊天的贺母却突然转过身来对易兰笑道:“对啊,熙熙在这里陪着我们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估计也无聊,就让他送你出去吧。”

    易母面上的笑已经收住,显然对贺母说的话有点不高兴了。可贺母就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易母态度的变化,易母没开口,易兰也不好当着人面让长辈没脸,只好默认了让贺荣熙送她出去。

    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离开,易母脸色不太好看的看了贺母一眼。

    贺母忙凑到她身边陪笑道:“这两年熙熙在国外很听话,学习也认真,等他毕业了,他爸爸就会手把手的把公司的事情慢慢交给他。要我说,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孩子要是能在一起,我比谁都高兴。感情上稳定了,熙熙在事业上肯定也会更加拼命的。”

    两家来往多年,易母也不好真对贺母太甩脸色,只好道:“两个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贺母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想法是对的,我就是太想和你做儿女亲家了而已。”

    贺母和易母时常聚在一起,两家的孩子又从小就是同学,两个家庭主妇聚到一起的时候,话题多半都是围绕着两个孩子展开的。

    前几年贺荣熙和郁思琪的那些事,贺母也是一早一五一十的就和易母说了。后来易母知道了易兰对贺荣熙的那点心思,难免对贺母迁怒,贺母也知道了两个孩子的那点事。可她这个旁观者也觉得自家儿子对易兰确实太过分,哪怕心里再想让易兰当儿媳妇也不敢当着易母的面说。也就是这两年贺荣熙的确比前些年看着成熟了不少,而且当年那事也过去了那么久,她才敢在易母面前主动提起的。

    易兰本来就没打算出去,一上车贺荣熙问她去哪儿还把她给问住了,她只好随口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

    贺荣熙一边开车一边问她:“你是和念恩约好一起玩吗?我和她也很久没见面了,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

    易兰将头侧向车窗外,冷冷的说道:“我以为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这话还把贺荣熙给说蒙了,他疑惑地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易兰假笑着回道:“我把你的初恋,把你的梦中情人给黑得翻不了身了,你真的无动于衷?”

    贺荣熙突然打灯变道,将车停在了马路边上,后方的车不停地给他按喇叭抗议,可他就当没听见一样。

    贺荣熙同样也沉了脸,有些受伤的说道:“兰兰,我回国专门找机会来见你,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我说了,我和郁思琪早就已经过去了,从我被送出国以后我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了。你非得要让我说,我也承认她的确在最近半年里给我打过电话,可我没接过,我猜都能猜到她前两年不联系我,最近突然想要联系我是为了什么。”

    易兰冷笑着讽刺道:“真那么嫌麻烦,把联系方式换了不就行了?”

    贺荣熙抹了把脸,一脸狼狈的说道:“你是非要我扒光在你面前是不是?我不换联系方式还不是为了你?我们俩相隔那么远的距离,要是我真的把联系方式都给换了,你就是想找我都找不着。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早就已经失望透顶,可我还是做梦想着有一天你脑子被门夹了会主动来找我。”

    “以前你是不是也对郁思琪做过很多承诺?”她突然低声问道。

    贺荣熙气得握紧了拳头,似乎想打人,他顺了好一阵气才回道:“我和她连正式交往都没有过,你让我怎么对她作出承诺?”

    “所以,如果当时你们俩已经开始交往,你也会说很多好话去让她高兴。”易兰摇了摇头,“熙熙,你别对我说刚才那些话了,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以前说我和念恩不懂爱情,可现在看,真正不懂的是你,你的爱情太廉价了。”

    贺荣熙突然全身上下都是绝望的气息,他问她:“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易兰指着自己的心道:“他们都说,时间是愈合伤口最好的良药,可我说这些话都是狗屁。这里被人伤了,还真好不了。你或许已经忘了你曾经对我和念恩如何说起你对郁思琪的感情,我有心劝你,可你根本不听。熙熙,我不是你家养的宠物狗,你不想要的时候丢到一边,想要的时候招招手就能来。我是个人,我有思想,我会难过。”

    易兰说完话后就想打开车门离开,却被贺荣熙把车从里面给锁住了。

    易兰闭着眼命令他:“给我打开。”

    贺荣熙不止没有打开,还将车开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贺荣熙一路将车开到了帝大附中,今天是大年初四,学校里的所有学生都还没有归校,门口的保安看起来也没什么心思守门,任由附近的居民和提前来学校自习的学生进进出出。

    贺荣熙带着易兰一路到了学校的操场,篮球场上有一群男生在打三对三的对抗赛,足球场上也有男生在来回奔跑。往这处一站,很容易勾起人学生时代的回忆。

    “记得那年我高一的时候和高三的学长们弄了一场什么篮球比赛,结果才半场比赛就输得没眼看了。我实在是不想输得那么惨烈,拿着球不停的往里面冲撞,后来投篮的时候被一个学长给从半空中拽了下来。那一次我伤的很重,被送到学校的医务室,校医院的医生似乎还不怎么会处理,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你和人吵起来了。”

    “你说,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贺荣熙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你不可能再和我假装做朋友了,我也没办法。你就不能试着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有一辈子给你证明你是错的。”

    易兰却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早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我真该祈祷当时你摔下来的时候是脑子先着地,最好摔成什么植物人,后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贺荣熙试探着拉住了她一只手:“你真那么狠心?”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易兰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骂道:“你少给我装疯卖傻。”

    贺荣熙又拉过了她的手,这一次有了防备,没有让她再随便甩开。他就这样拉着她沿着操场走了一圈,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话。

    分开的时候,易兰对贺荣熙十分郑重的说道:“熙熙,我们真的不用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了,你也不用想办法带我来回忆我们俩的过去。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排斥这个地方,我都怀疑你来这里回想起的都是你和郁思琪回不去的过去了。”

    贺荣熙浑身僵住,想说什么都在她冷冰冰的视线下开不了口。

    “你看我们现在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易兰面带惆怅的看着他,“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荣熙和易兰的番外应该还剩一章。

    第75章 番外6

    易兰回到家以后就准备结束她这次的回国之旅, 提前回巴黎去。

    离开前, 易母叫住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段话:“熙熙妈妈暗示说,熙熙现在好像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也不管熙熙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都不太愿意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们易家的姑娘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掉价,这么多年就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了。”

    易兰敷衍的点点头,心里却很乱。易母和易父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他们俩都觉得自家的孩子万般好,贺荣熙才是配不上的那一个。

    易兰之后就回了巴黎, 她的生活仍旧忙碌, 不是上学就是去她表姐的工作室帮忙, 她现在已经开始试着自己设计衣服配饰。她表姐如今自创的品牌在欧洲小范围内已经算是小有名气,她表姐自己事业有成,也鼓励她试着自己去创立品牌,真正拥有她的事业。

    有了方向以后,易兰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 忙碌到她的生活中似乎已经完全不需要爱情的存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哪怕现在真的让她试着去和谁谈恋爱, 她也是抵触的。有了拉赫曼的前车之鉴, 她实在是不想再浪费任何一个男人的感情。

    贺荣熙出国以后就一直在酗酒,只是一开始在酒吧,后来和人在酒吧打架进了趟警局被贺母给弄出来后,他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便开始躲在他在这边的公寓里喝酒。他在学校的时候,也开始不再那么无心学习, 至少顺利毕业看起来并不困难,因此贺母早早的就以为他已经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担心。

    贺荣熙再度回到美国后,酗酒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只是因为他没有出其他状况,贺母也就以为他在国外还是好好的。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贺荣熙认识了一群喜欢飙车的年轻人,这里面还有曾经差一点就被职业车队选中进入f1的飙车高手。贺荣熙仿佛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飙车时候的极速体验让他似乎又找到了人生中的一丝乐趣,他爱上了这种让他稍微能感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酗酒加飙车,要是贺母知道贺荣熙如今的生活是这样,说不准当场就能气得晕倒,可她事先不知道,也就没能阻止后来意外的发生。

    贺荣熙加入的那个团体有当地的小混混,其中不少和一些帮派都有联系,于是私底下飙车赌博的事时有发生,只不过一开始贺荣熙没有接触到这些事而已。

    贺荣熙爱死了飙车时的体验,在得知还有这样的赌博后,便加入了赛车手的行列。他不怕死一般的神奇表现让他在赌博中赢了不少钱,可这种注定危险的赌博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只是当贺荣熙在山道上发生车祸时,竟然不是那么害怕,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唯一让他在失去意识前产生动摇的大概只有贺母那张在他面前曾经流下过眼泪的脸。

    易兰在接到易母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一场时尚圈的聚会,有那么一阵她觉得她听到了易母说的每一个字,却就是不明白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兰,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易母焦急的叫她。

    易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反问道:“车祸?熙熙发生车祸了?”

    “他是给地下赌场赛车赌博,真的是不要命了。”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怕做不成儿女亲家,真看到贺家的孩子出事,易母也是不忍,“可怜他妈妈当场就差点晕过去了,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岁,她先去美国了。她就只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声,说希望你能过去看看。”

    易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全是泪水,她看着她表姐在她面前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她竟是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

    易兰表姐担忧的看着她问道:“兰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易兰慌了神,握住她一只手道:“表姐,麻烦你帮我订一张最快去纽约的机票。”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停的掉。

    易兰表姐不明所以,却还是忙按照她说的做了。

    易兰到美国的时候,后一步从国内出发的贺父也已经到了。

    贺父和贺母就只有贺荣熙这么一个儿子,一个是国内叱咤商场多年的商界名人,一个是出身名门的世家贵妇,都在此刻狼狈不堪,仿佛失去了足以支撑两人的依靠。

    贺母看见易兰竟是先哭上了,她握住了易兰的手,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她贺荣熙的情况。

    贺荣熙被人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有多处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脑子遭受了巨大的震荡,有内出血的现象。人是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只是危险期还没过,还在监护室里观察着,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贺母哭了好一阵,到最后像是人都不太清醒了:“兰兰,我知道让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我不对。可是我想,要是你在的话,说不定那小子还会想和你在一起。之前我还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现在看来我没有自作主张还是好事,要是他真的就这么没了,也好过连累你……”

    贺母后来还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易兰已经听不见了,她想过这辈子都和贺荣熙形同陌路,可是从没想过阴阳相隔,她想要的不过是各自安好而已。她在来美国的飞机上明明已经暂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刻竟然又控制不住了。

    贺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易兰像是失了神一般的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双眼不停地掉眼泪。他忙喝止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贺母,又站到易兰面前,轻声说道:“兰兰,要是累了我就找地方让你休息。熙熙,熙熙……”他也忍不住眼眶发红,“这个臭小子肯定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脱离危险,你先去休息,有消息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易兰忙摇头坚持道:“叔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他的情况,我这时候没办法去休息。你看阿姨这情况也不太好,我还是陪着她吧。”

    贺父心说易兰这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比贺母情况好,但他只能忍住,这两个人依偎着坐在一起,倒真像是有点互相安慰的意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在贺荣熙终于还是脱离了危险期,只是脑子里的血块很麻烦,医生还要看短时间内能不能消除,要是不能的话,估计手术是不可避免的。

    贺荣熙醒来以后人一直迷迷糊糊的,可他也能感觉到易兰在身边,求生的欲望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又过了两天,贺荣熙终于清醒了很多。只是人遭了这样一通罪,身体想要恢复到以前需要很多时间,还不说他脑子里还有一个隐患在。

    贺母见易兰这两天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贺荣熙,前两天见贺荣熙人没清醒没时间多想,这时见儿子康复有望,便背地里给儿子支招,让他这一次一定要顺利拿下易兰。至于贺母她自己,她会努力的为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的。

    之后几天,易兰就发现贺父回了国内忙生意上的事了,而贺母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还老说什么要回公寓去给贺荣熙炖汤补身体。

    先不说易兰怀疑易母根本不会做菜,就是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估计就算会下厨,厨艺也是相当不好。只是长辈的事她也不好去过问,还不说眼前有一个整天不看见她在身边就要闹的病人。

    贺母今天送过来的鱼汤有些烫,易兰让贺荣熙自己喝,他闹着烫就把汤给放到了一边。隔了一会儿,易兰觉得汤肯定不烫了让他喝,他又开始闹着手疼喝不了。

    要不是真看他浑身是伤,易兰说不准转身就走了,可看他那可怜样,脑子里的血块也还没散,只好认命的拿勺子喂他。

    贺荣熙嘴倒是配合着易兰的动作在动,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易兰看,仿佛只要错开一眼,易兰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易兰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道:“要喝汤就好好喝,别乱看。”

    “你好看。”贺荣熙嬉皮笑脸道。

    易兰忍住气,心想自己别和一个脑子里有血块的人计较。

    如此过了不短时间,贺荣熙下床走路是没问题了,行动也完全和正常人无异,只是脑子里的血块一直没消失,却也没见医生的进一步治疗方案。

    贺母声称一直待在医院里不利于病人的身心健康,便做主帮贺荣熙办了出院手续,把贺荣熙给接回了附近的公寓。

    易兰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按理说贺荣熙的脑子里还有血块,贺母不可能表现得那么轻松,还一点都没有要继续治疗的意思。而贺荣熙出院以后,瘦削的身体也恢复了很多,至少不会有人单从外表上会认为他是个病人。

    好在易兰在巴黎的学业已经全部完成,倒是有足够的时间陪着贺荣熙耗下去,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不知道。

    这天易兰起床不久后,贺荣熙就来敲她门,一脸讨好的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工作日的住宅区没什么人,易兰就陪着贺荣熙沿着住宅区周围的公园散步。

    贺荣熙大概是觉得今天易兰特别好说话,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之后就没有再放开。

    易兰和他走了一阵,突然问他:“熙熙,昨晚上你和我说头疼,要不要我们待会儿去医院看看?”昨晚上他拉着她的手不放,非要她抱,还要她看着睡着才肯放她走,一直闹着他头疼。

    贺荣熙眨了眨眼,忙道:“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不用特地去医院一趟了。”

    易兰轻轻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装了。”

    贺荣熙轻车熟路的立刻又想装头疼。

    “行了。”易兰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早就好了,你就是故意拖时间想让我留下来。”

    贺荣熙先是害怕,随后又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他小心翼翼的问她:“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提出要走?”

    易兰偏开头没去看他:“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不用非得要我说出口吧。你之前求我和你试试,那我现在就给你一年的试用期,要是不行的话,我……”

    贺荣熙一把抱住了她,整个人都被狂喜笼罩住,他打断了她的话:“不会的,兰兰,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他又低着头亲她的侧脸和嘴角,想要更进一步又害怕她反感,忙又保证起来,“我早就说了,我会用一辈子向你证明的。”

    易兰缓缓的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这段时间她担惊受怕,又从贺母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他是因为自己这几年才过成这样的,不禁开始怀疑他们俩这几年里都是在互相折磨。既然分隔两地之后,两个人都过得不好,与其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倒不如试一试。经过了这次的事以后,她也没办法再骗自己,她如今最大的愿望或许就是看着贺荣熙在自己面前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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