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这么多年了,他爸从来不管他事业上事情的原因。

    俞亮相信这个儿子,不管是能力还是性格。

    俞北平确实有这个本事,他向来是能干的,能处理任何状况。

    僵持了会儿,汤子期哼了声,还是没开口。

    俞北平却瞧了些端倪,正疑惑,沈蓉又大声喊了什么,连一楼都听到了。

    俞北平一怔,回头看汤子期,她抿着唇没看底下。

    可俞北平是什么人啊?马上就明白了:“等我一下。”

    汤子期还没应,他已经下到一楼,径直在那扇门上叩了叩。

    门内像是按了暂停键的武打片,刚才还刀光剑影,现在戛然而止、寂静无声,空荡荡的地下室只有俞北平一个人的声音:“是我,下来一楼倒点儿水,你们的声音有点大。”

    半晌。

    张嫂出来开门,一直垂着头:“对不起,沈蓉有点不舒服,脾气不好,我们就起了点冲突。”

    俞北平神色如常,慢慢说:“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出去看病。”

    张嫂顿住。

    汤子期这个角度望下去,可以看到昏暗的灯光里,她极力想保持平静却仍然难看的脸色,以及身后,脸色同样难看的沈蓉。

    她的定力还不上张嫂,脸像涂了层蜡似的僵硬。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张嫂应道:“是,我明天就送她出去。”

    俞北平转身上楼。

    沈蓉望着他的背影,又仰头看看站楼梯口的汤子期,投去怨毒的目光,看得汤子期一个冷颤。有好几次,她感觉沈蓉想开口,不过,她到底没有勇气开口。

    第025章 采集样本

    因为没有赞助, 汤子期那项目虽说是搁着, 也是彻底凉了。好在陈珞找上孙娉,这一合计,把她调去了陈珞主导的新项目组,这趟出行实践也捎带上她。

    年假后, 汤子期就跟着项目组去了蓉城。告别那天,俞北平亲自把她送上的车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说:“乖一点, 我过几天过去看你。”

    “您不用工作?”

    “蓉城的通讯站跟我们这边有交流工作,有些数据要交接。”他笑了一下,“这是公差,不是假公济私。”

    汤子期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回了蓉城后,一切好像步入了正轨。之后几天, 汤子期待在学校里一门心思做实验, 哪儿都没去。

    到了四月份,天气逐渐转暖,只是微风里仍然有些沁凉。

    虽不似北方那样严寒,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减去。这个礼拜,孙娉又出差了, 汤子期被扔给陈珞,跟着一道做一个霍乱a型疫苗的实验研究。

    礼拜天,陈珞从北京回来,带着她和简筠、何莉几人一起去四环外东郊某县城采集生物样本。

    山路崎岖, 军车在黄泥路上颠簸,时不时就得摇晃几下。

    陈珞扶住汤子期,对前头司机说:“老张,开慢点儿。这还没到,咱们这帮人就得歇菜了。”

    “要不你来开?”这人也是个牛脾气。

    陈珞苦笑。

    汤子期说:“我没事儿,哪有那么娇贵?”

    简筠凉凉插了句:“你没事儿,我们有事儿。”

    汤子期也损:“有病看病,大老远的,跟着来瞎凑什么热闹?”

    简筠气得胸口一堵。

    你丫才有病!

    她挖苦话还没到正题呢!这小蹄子!

    陈珞看着好笑。汤子期就是有这个本事,一张利嘴能的很。

    开过一段山路,终于又上了高架,进了城区,一堆人也舒坦了些,后来在车站附近的一个部队招待所歇了。

    这招待所有些年头了,方圆百里就这一个,装修不算新。一堆人鱼贯进去,往大堂里一堵,不大的地方就显得拥挤起来。

    简筠把脚在地上的红毯上蹭了蹭,抱怨:“没有酒店吗?旅馆也行啊?”

    柜台后的招待人员也不生气,笑着递上几张门卡:“地方偏,将就一下吧同志,就是两杠以上的首长来,住的也是普通套间。”

    “吹吧你,就你这破地方,还有两杠以上的首长来?”何莉啐他。

    “咱可从来不吹牛,一是一,二是二。”得咧,碰到个棒槌,认死理,还和她们杠起来,“我跟你们讲,我小陆可从来不吹牛,我们这儿虽说地方小,可历史久着呢,想当年抗日的时候,那xx集团军的军长还来这儿宿过。”

    这下连陈珞都忍不住笑了,侃他:“您怎么不说□□到此一游呢?”

    “就是,牛逼不怕吹破天!”

    这边吵得起劲,梁盖叼着烟从后门过来:“怎么了这是?”

    一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因为这厮的嗓门啊,太响亮了。

    看着二十出头,剃着寸头儿,浓眉大眼,身高体壮,还穿着作训服,往那儿一站颇有威慑力。

    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探究。

    那招待的眼睛却亮了,一跌声跑过去:“梁爷,起了?”

    “大中午睡到现在,再不起我成猪了。”梁盖瞪他,“接头的车到了没?”

    “还没,指挥站来的电话,晚上有暴雨,山路不好走,这边还没灯,可能要等明早了。”

    “暴雨?哪来的暴雨啊?天高气爽的!”

    话音未落,门口“哗啦啦啦”砸下一盆盆雨。

    众人都沉默下来。

    这世上还真有名副其实的乌鸦嘴啊。

    ……

    气象预报预测的很准,晚上县里下暴雨,从傍晚5点一直持续到6点半,还在继续。陈珞斟酌了一下,原本的休憩改成了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进县城。

    没人有意见。

    晚饭在后面餐厅吃的。招待所是独立的,后面走廊出去后就是露天停车场,餐厅就在停车场的南面,以前是个出版社,倒闭后就改建成餐厅了。

    不止住招待所的来吃,附近的住户也常来,鱼龙混杂。

    偌大的地方,十几张圆桌依次摆在大堂中。

    雨天,来吃饭的人不多。

    蓉城的春,往常这个时候还带着一点燠热,今年倒是一反常态,雨下个没完,空气里都带着明显的湿气。

    汤子期不算个文艺的人,这会儿也只想拄着头靠窗口发呆。

    陈珞这人精明通透,一眼瞧出她骨子里那点儿懒怠劲儿,特地选了靠窗的位置,就和汤子期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

    吃之前,不忘跟她招呼一声:“简筠她们去了外面吃。”

    “千金小姐,挑剔着呢。”

    陈珞失笑,低垂着眉眼拨弄盘里的芹菜,眉眼温文:“你也别老挖苦人家。”

    这话她不爱听:“我跟她有仇。”

    她这人向来爱憎分明,人家跟她过不去,她是怎么也虚与委蛇不起来的,面子工程也不想做,哪怕人家说她刻薄。

    汤子期小时候家境优渥,虽然后来父母离婚了,底子还在,从小娇惯着,骄纵的性子一时是改不过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从不乱惹事儿。

    “别提那俩女人,来,吃东西。”她给他夹菜。

    “难得啊,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阴谋啊?”

    “那你别吃了。”她作势要把菜夹回来。

    “吃吃吃,怎么不吃?说起来,你结了婚以后,人总是怪怪的。”

    “怪什么?”

    “像到了发情期,思春呢。哎哎哎,别打啊,别打脸啊……”

    ……

    从屋里出来,梁盖亦步亦趋跟在俞北平后面,说:“我跟总部联系过了,这趟出勤,是张亮负责,这孙子跟我说车得明早才来。”

    “那就等呗。”俞北平摸了根烟,回头跟他要打火机。

    路灯下,他踩着军靴往那一靠,眉眼平和,气度从容,看不出半点儿焦躁。到底是个指挥系的人才,就是书上说的“胸有丘壑指挥若定”的人物,跟他这样的粗人不一样。

    梁盖是个直脾气,佩服得五体投地:“六哥,你可真能忍。”

    “事情都差不多了,善后工作,不急在一时。”

    “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还能怎么样?端着枪去总部指挥中心,把人家的窝给端了?”俞北平扫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梁盖不吭声了。

    两人一块儿在西郊那边的部队大院长大的,俞北平年长他几岁,梁盖一直都对他很尊敬信服。当年他南政毕业后留在南京基层干了两年,后来又去了某境外办事处。

    最近才回来,转了业,现在在北京武警总队某通讯部任职。

    从江越他们嘴里听说,他是立了特等功,这次南下,临时驻在他们队通讯指挥站,交流工作,也兼给他们上政治课。

    说真的,梁盖没想过会在这儿碰见他。

    上个月他们队长说要请一位老师给他们上一期的政治文化课程,俞北平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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