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没问吧?你问了我觉得他会告诉你的,”赵蔚敏锐地戳穿她,“李教授对程茵的看法绝对很重要。在你和潘越之间,程茵的身影时隐时现……这不会是巧合。对程茵,李教授肯定有自己的判断。”

    “明白。”郗羽点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赵蔚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目光端肃地盯着屏幕这边的郗羽,“你希望这件案子有什么结果?”

    郗羽沉默下来。她手指搁在键盘上,忽然轻微地颤动起来。

    赵蔚和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太久,已经很熟悉她的肢体语言了。她斟酌着回答:“如果查明潘越的死是被人谋害,这当然是不坏的结果……我想对你来说是好消息。”

    郗羽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是逃避责任?想减轻负罪感……是很自私的想法?”

    “不,没这回事,”赵蔚打断了他的话,她表情肃然,“你的做法非常正确。就算你的确打算‘逃避责任’也没什么值得羞愧的,是非常正常的心理。潘越的死是你的心结,还是非常严重的心结,打破了你的心态平衡,你内心深处觉得这是你的责任,所以这么多年你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生活,拒绝异性的示好……虽然我们都告诉你潘越之死不是你的责任,但说法仅仅是说法,没有人拿得出任何实证。你需要一个证明,你也应该得到一个证明——这是人类本能的需求,也是合理的诉求,因为知道自己‘没有错’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从郗羽到达美国到现在的这么多年,赵蔚对郗羽来说,一直扮演者领路人的角色——来自赵蔚的安慰让郗羽觉得心口暖和,好像也有勇气面对明天了。

    赵蔚顿了顿,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问题在于,如果潘越真的是自杀,我担心你会太失落……”

    郗羽摇头:“没什么关系。我和教授就算没有太大的进展,生活无非是保持原样……”

    赵蔚打断她的话:“小白,我就是不希望你保持原样。之前我们没太多机会仔细聊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不想听,也知道你读博士太辛苦没时间深想自己的感情问题,但现在时机已经到了。听我说,如果你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打心眼觉得恋爱是件麻烦事,那当然另当别论,可你是有能力去开始一段感情的——别否认,这五年时间我能看出这一点。实际上正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所以你才会自责歉疚,十几年如一日的愧疚,以至于心态失衡。也许人的感情虽然只是大脑的多巴胺催生的,也许现实和时间会摧毁你的感情,也许你恋爱后发现科研才是你的真爱……但你不能否认,爱情本质上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也许美好的程度不如科研上取得重大突破,但那种感觉也绝对不差。”

    郗羽没作声,她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和赵蔚隔着屏幕,四目相对。

    赵蔚当然也知道这么多年的心结不是自己一席话可以解开的,现实又不是漫画,她的嘴炮功力可没有那么强,见好就收的转开了话题:“关于潘越的案件,接下来如何有新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一定告诉我,记住了没?”

    郗羽对屏幕那边的赵蔚颔首:“好的,有新情况我会告诉你。”

    话音刚落,屏幕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阿蔚,电话讲完了没?”

    郗羽睁大眼睛,房间里怎么多了个人呢?

    接着,郗羽就看到一个男生出现在屏幕的一角又迅速消失,他出现的时间非常短,郗羽没看清人,只看到此人光着上身,穿着个蓝色的大裤衩——赵蔚好气又好笑的回头说了句“三明治在桌上”,又回头对着郗羽一摊手:“哦,这就是我现在的男友了,他和我合租,住你现在的那间屋子。”

    “啊!哦!”

    郗羽恍然大悟:“那真是太好了。”

    除了她出海去南极那段时间,两人在一屋檐下同住近五年时间,感情之深厚,远超普通朋友。去年赵蔚博士毕业,去了哈佛附属的麻省总医院做研究性博后,因为距离不远,她也没搬离公寓——今年郗羽毕业后去了新泽西,两人长达五年的同居生活才算走到了终点。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郗羽对赵蔚非常了解。赵蔚挺愿意在适合的时间谈一场适合的恋爱,只可惜想法和现实总是有矛盾的,在美国读ph.d的博士生的恋爱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现实因素。时间精力三观梦想目标金钱家庭等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是两个人最后走到一起的障碍。和赵蔚同居这几年,赵蔚只谈过一次恋爱,对象同样是mit的一个博士男,两人本来也算志趣相同,爱好相同,相当投缘,但随着男方毕业后回国创业,两人的关系就此中断。

    而现在,赵蔚又开始了一段感情,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唯一的问题似乎在于,时间太快了。一个月前郗羽才结束和赵蔚的同居生活离开了剑桥市,那时候赵蔚肯定还没有这样一位男友。

    “其实不算太快,我们算破镜重圆吧,他是我本科时的男友,当年分开了,现在又在美国重遇,他来mit做博士后……”赵蔚笑着伸手戳了戳手机屏幕上郗羽的酒窝,“人生充满了变数,充满了让你意想不到的变数。对你而言,当变化来到的时候,别错过,别完全拒绝,试着考虑一下如何?”

    “……我会想一想。谢谢,阿蔚。”

    第66章

    和赵蔚的通话结束后,郗羽又继续研读本专业领域的一篇新论文,又算了十几页草稿,直到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才放下草稿本。她伸手关了灯,在那张单人小床上躺下来——就像她在美国的大多数个夜晚。

    赵蔚的话对她当然是有触动的。在此之前,赵蔚几乎不跟郗羽谈论“恋爱”“感情”这回事——至少郗羽有印象中,同居五年,两人谈这个话题不超过五次。赵蔚既有弟弟又有妹妹,当了人家二十多年的大姐,为人做事非常成熟,换位思考能力特别强,深知为人做事应该留有余地,不能去触碰人家的伤口。只有一次,赵蔚从专业角度劝她接受一定程度的心理治疗,郗羽理所当然的拒绝了,赵蔚不怎么意外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后说“是我冒昧,不好意思”,从此后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就是因为赵蔚是如此地尊重他人,此时忽然隔着半个地球和她谈起关于感情的话题,郗羽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名学霸——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郗羽是学霸,郗羽在绝大多数时候都非常有自制力,她能有效控制自己的思绪。唯一能动摇她防线的时候就是晚上关上灯闭上眼睛等着入睡前的几分钟。她会在这几分钟内彻底放飞自己的思绪,想一想已经度过的这二十多年时光,想一想即将到来的人生,在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中,中学同学、大学同学在大脑中轮番登场。

    如果她的人生可以分为两部分,那毫无疑问,潘越的死是一条最明显的分割线。这十四年来,她每次遇到诸如“爱”或者“喜欢”这种关系,她条件反射性地总会想起潘越被她拒绝时那张委屈欲哭的脸和他躺在教学楼外的身体,身体甚至会出现种种不适。

    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下,她不希望和其他异性产生过于密切的瓜葛,不想再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的感情再带来任何麻烦,于是她完全摒弃了自己脑子里可能产生的荷尔蒙,养成了对别人的私事毫不关注的习惯。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对男生是有一定吸引力的,这些年她遇到过一些条件很好的异性,每当他们对她示好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想的总是对方的需求是什么,第二个念头则是如果他们从自己身上无法获得需要的感情,他们会不会做偏激的事情,第三个念头就是其他人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这三个念头足以浇灭她对于男女感情的任何火苗。日复一日,她在心中对身边的异性砌了一堵墙,哪些人是应当公事公办的,哪些人不能深交,哪些人是远远避开的……

    但此时,这堵墙好像摇摇欲坠。

    最后她想到这几天的经历,最后出现在自己大脑里的,是李泽文那张俊美从容的脸。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又狠狠拍打了几下被子——睡吧睡吧,那些需要调动全部脑细胞才能做出的决定,可不是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就能想出来。

    郗羽起了个大早,喝了一碗方阿姨煮的稀饭后就要出门,这让郗广耀很不高兴,老爹说她“好容易在家呆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

    显然,不论父母多开通,成年的子女和父母的沟通都比较困难。她对老爹赔了个笑容,抓起自己的大书包就出门挪车,匆匆驾车赶往酒店,在七点二十到达了宾馆房间。

    李大教授显然也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他已经起床吃过早饭,身着正装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正和同样身着正装的周翼交谈着什么,一旁的服务生正收拾着餐桌。

    “在家里吃过早饭了?”李泽文从周翼手里接过了一份文件夹,问了她一句。

    “是的……”

    郗羽把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然后注意到李大教授对着客厅的穿衣镜,在蓝色领带上别了一个银色的领带夹。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家教授。是的,李泽文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里衣着都正式,但今天的这身打扮的正式程度也相当高,连领带夹都用上了。

    “教授,我们是要出去吗?”

    “是的,”一旁的周翼拿起餐桌上的文件夹,对郗羽道,“今天早上,我们去见潘越的父亲。”

    在之前的计划中,李泽文就已经做下了“我们要尽快和潘禺民见面”的结论,但郗羽没想到李泽文的效率如此惊人——她还正在琢磨找怎样的理由,寻求怎样的途径才能见到他,要知道潘越的父亲潘昱民也是成功人士,正常情况下绝非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我们怎么才能见到他?”

    “把衣服换了,路上说。”

    根据蒋园的调查显示,潘昱民和贝晓英虽然离了婚,失去了妻子娘家的助力,但因为强大的个人能力,他的事业没怎么受阻,依然任职于省建筑设计研究院,目前任设计院一所的总建筑师。潘昱民手握一级建筑师、一级结构工程师两大金牌证件,绝对是是本省内最有名的几位建筑师。他和手下的团队在本省有许多地标性建筑,包括市政广场、新火车站,商务中心的那栋金融大厦,称得上是行业顶尖的人物。

    本省的建筑设计研究院从机构上来说是大型国企,潘昱民的级别高,资历雄厚,工作更是忙碌,想要和他见面想谈,起码也得提前几天预约,因此李泽文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混入了到华耀地产的某项目团队里,去省建筑设计院和潘昱民谈一个项目的具体规划。

    在去建筑研究所的路上,郗羽坐在李泽文身边,从他那里得到了整个计划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

    郗羽也明白为什么出门时蒋园给了她一套正装让她穿上——两人身材相似,蒋园比她略矮一点,但衣服大体也还算合身,就是裤子稍微短了点。之所以穿的这么正式,是因为接下来他们一行人要介入到商业洽谈项目里。

    至于为什么他们能混入这个团队,当然是“上面有人”,因为正在驾车的周翼先生正是华耀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华耀集团的知名度很高,行业跨度很大,地产能源酒店似乎都有涉及——连郗羽这样不关心外物的人大致都知道这家集团。

    过去这些日子里所见所闻的信息在郗羽的大脑迅速整合起来,她瞪着正在驾车的周翼看了三秒钟,又侧头看了李泽文五秒钟,用自己微弱的推理能力琢磨了十秒钟,最后背过身去上网搜了搜,然后问:“你父亲……是华耀的董事长?”

    李泽文抬眸看她一眼,唇边露出一丁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知道华耀?”

    “我也没有那么孤陋寡闻吧……”郗羽没什么说服力的为自己辩解,她的眼睛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介绍,“呃,你现在住的酒店好像也是华耀的产业?”

    “理论上是这样。”

    和李泽文一起参加李知行婚礼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家教授的出身背景相当牛,但具体答案总是不太确切——在只有亲属出席的婚宴上,人们当然不可能像参加商业洽谈会那样到处散名片——此时忽然得知了准确结论,简直有了醍醐灌顶的畅快感,心说难怪他住得起伟大首都的大房子,难怪他能调动如此多的资源,难怪他能想见谁就见谁,原来如此。

    mit的学生大体上还是符合正态分别的,大部分学生出自中产阶级家庭,比起隔壁的哈佛亲民多了,但学校的富n代也明显高于社会的平均数。比如她所在的实验室里就有一位同学是美国某油气集团的继承人之一,该同学学术能力出众,为人也十分热情豪爽。他曾在假期里邀请过包括郗羽在内的几位同学去过他家在罗德岛的巴洛克风格豪华大别墅玩,那地方豪华得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产物,郗羽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总之呢,她当时就接受了这样一件事,有人出身就好像带了浑身的光环,学术能力超群,家庭背景超好……所以,对李泽文的出身,她没有太意外,毕竟,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的人生起跑线肯定比起穷人的孩子的起跑线肯定更靠近终点一些。

    她想,拜李泽文所赐,自己身边聚集起了一群很了不起的人——有这样的团队,应该可以查出当年潘越坠楼时间的真相了吧。

    第67章

    郗羽弄清全部信息后,车子也到了省建筑设计院的停车场。

    三人随后下了车,一个身材高大,体态略略发福的中年男人小跑着笑着迎了上来。

    “封总,不好意思,久等了。”周翼微笑着探身,和来人握手。

    “哪有哪有,我们也刚到。”这位封总特别热情,使劲晃了晃周翼的手。

    这位封总全名封庆国,今年四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是华耀集团本省分公司的副总。他目前手头上的工作是筹建一个大型的冷链物流货运园区。这个园区也是今年华耀的重点投资项目之一,投入挺大,地位重要,能起到贯通南北东西的作用。华耀总公司此前时不时会派人前来南都考察项目进展,这一次,周翼和李泽文也蹭了个“考察团”的光芒。

    任何一个在职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中央来人”的意义,再加上周翼的那个“董事长助理”的头衔实在吓人——虽然他只是几个总裁助理之一——分公司顿时以十二万分之热情对他们介绍了这个项目,邀请他们参加和建筑设计院的商谈会。郗羽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昨天一天她为什么没看到李泽文的这位助理先生了,原来他昨天整天就在和封庆国的团队就这个项目进行深入沟通。

    至于李泽文,他的头衔则是整个集团资产管理公司的顾问——让郗羽吃惊的是,他还真的拿出了一张名片和封国云交换。名片很简单,没有他那些炫目的头衔,看上去特别整洁。

    “只是挂名,偶尔针对华耀在国外的投资提出一些意见。”李泽文对这个身份也不太有兴趣,但看着郗羽明显好奇的眼神于是略作解释。

    经过这段时间的潜移默化,郗羽的好奇心好似死灰复燃了一般,李泽文从来都是善于因势利导的人,自然会满足她难得的好奇心。

    至于郗羽,摇身一变成为了李泽文的跟班秘书,因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分公司的一干人等也没有特地和她寒暄,略作招呼之后,一行人进了设计院大楼。

    本省的建筑设计研究院组织机构庞杂,下面若干个部门,员工上千人,他们几年前搬到了新的办公大楼,大楼位于南都市的经济开发区,周围绿化极佳。

    整个研究院的三分之一员工都是建筑师的好处可以把自己办公环境做得尽善尽美,大楼外观是蓝灰色的巨大玻璃幕墙,现代感极强,整栋设计院大楼高度只有四层,足以确保每个窗口看出去都可以看到绿意。

    “省建筑设计研究院看上去真是有点气派。”一行人边寒暄边走,周翼发表了这样的评价。

    “这是他们的新楼,才修好没几年,理念比较先进,老楼就没这么气派了,”封庆国热情洋溢地解释,“请从这边上电梯。”

    潘昱民和他手下的团队在设计院的会议室里接待了华耀公司的一行人。建筑设计研究院虽然是本省最大规模的设计院,但始终是乙方,和华耀集团这种财大气粗的甲方比起来还是当然不在一个层次上,当然要热情接待。

    这是郗羽若干年之后再次见到潘越的父亲潘昱民。当年的潘昱民儿子的死这件事显得理智和清晰,和他歇斯底里的老婆不同,他没有责怪郗羽,也没上来撕扯打闹,只在公安局里隔着一条走廊看了郗羽几十秒钟后离开了。

    十四年时间过去,现在的潘昱民比当年是老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也绝对算得上是保养得非常好的那一类,目光炯炯有神,头发黝黑,身板笔挺,风度翩翩,讲话声音沉稳有力,完全不见成功中年男人的大肚腩,让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对其产生信赖感。他和郗羽的父亲也是同龄人,但看上去比天天操心高中学生的郗羽父亲年轻了好多岁。

    其实郗羽来之前是有点担心的。她问李泽文:“他会不会认出我?”

    “你当年见过他几次?”

    “只有一次,就是几分钟。”

    “那就没关系。”李泽文看了她一眼。

    实际上潘昱民确实没认出郗羽,她这样的小跟班在商务会议中是没有存在感的,只有“这是我的助理郗小姐”一句带过。简单的介绍了双方与会人员后,潘昱民的团队就开始展示物流园区的设计细节——毕竟现代人都知道“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

    前不久,作为甲方的华耀集团对旗下的冷链物流中心招标,这样的大型交通枢纽极其考验设计能力,再加上其性质和省建设厅的一些硬件要求,分公司可以选择的设计单位实在不多,举行过一轮竞标会后,本省的省建筑设计院成功夺标,双方草签了合作协议。

    竞标成功是项目的开端,相当于万里长征走出去了第一步,不等于夺标之后甲方乙方就不再沟通了。实际上各设计单位竞标时因为展示时间有限,加上物流园区规模很大,设计单位做的方案是宏观性质的,许多细节都还没来得及讨论。而今天就是作为甲方的华耀集团和作为乙方的设计院在投标后的第一次沟通会,会上讨论的都是十分细节的东西。

    “……随着冷库将趋向大型化,向空中和高层发展,土建结构的多层冷库仍会占有相当的比例,而高架冷库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们的设计方案是高层冷库……选用的材料是……”

    潘昱民侃侃而谈,从他富有逻辑的言谈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头脑一定特别好用。当然这非常正常,任何在职场上做得很出色的人都不可能是个笨蛋。

    潘昱民做了一个十分钟的总体发言后,就是其他建筑师的展示时间。

    大门的设计、车库的规模、建筑的材料、道路的宽窄……许许多多的细节都被图片一一展示,好的文本说明也没有一张张示意图和效果图来得好,至少以郗羽这外行人的眼光看,这方案堪称尽善尽美,冷链物流中心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详,她简直觉得自己上了一堂建筑设计的入门课。

    经过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脑力风暴后,会议进入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与会者也挺累了,大部分人离开会议室,有的去外面喝喝茶,有的去上厕所。

    设计院后勤部门的人上来给每个人送水倒茶,李泽文没急着起身,又快速翻阅了手中的资料集后低声问旁边的封庆国:“封总,分公司和省院合作很多年了?”

    “是的,十来年了,”封庆国喝了口咖啡,“大型国企的人,设计上肯定不如那些外国事务所这样设计不出来什么花里胡哨的建筑,但功能性是首屈一指的。而且设计院的底子厚,经验足,火车站汽车站都设计过,也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

    李泽文“嗯”了一声,不做具体的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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