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天走远了。

    操场上却有人一骨碌爬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去的背影。

    魏光严问:“看啥呢?”

    目光随着程亦川的视线飘过去,“那不是袁教练和丁教练吗?”

    程亦川眯眼回头,理了理头发,问他:“问你个问题,我和丁俊亚,谁比较帅?”

    这个问题把魏光严难住了。

    “谁比较帅?我想想啊,他是那种硬朗性,硬汉的帅。你这种——”魏光严上下打量他片刻,下了定论,“奶油小生吧,小白脸的帅。”

    “……”

    小白脸,呵呵。

    程亦川面无表情拔腿就走。

    魏光严赶紧追上去:“哎哎,还不准人实话实说了?你上哪儿去啊?”

    回宿舍。程亦川咬牙,狠狠地想。等他一回去,先把一早给魏光严准备好的“大礼”给毁了。

    亏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送一套滑雪装备给他,最终想出这么一招,在赛场上输给他,然后顺理成章把礼物送出。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善良的人吗?输了比赛还送礼!

    没有了。

    *

    夜里,程亦川把明天要和魏光严比赛的事告诉了宋诗意。其实比赛只是个借口,但有借口找她说两句话,总归是美滋滋的。

    宋诗意问他:“有信心赢吗?”

    他大言不惭:“没有。”

    宋诗意笑了,说:“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程亦川。”

    “你认识的程亦川是什么样?”某些人蹬鼻子上脸,飞快地借题发挥,“阳光帅气,英俊迷人,才华横溢,心地善良?”

    那头沉默片刻,给了他一记重击:“是不要脸。”

    程亦川:“……”

    沉不住气的程金主,很快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宋诗意。他还沾沾自喜地说:“知道我为什么装备换得这么勤吗?用上最好最新的装备就等于赢在起跑线上,心理都会比别人先自信几分。”

    而魏光严自幼家境不好,读书不行,早年还练过其他项目,都因天赋不足没有走长远。其实平日里也能看出,他虽大大咧咧,但心思很敏感,一直就不是个自信心充足的人。

    运动员最忌缺乏自信,尤其是遭遇瓶颈期,一旦一蹶不振,就很容易突破不出来。

    程亦川在黑夜里死皮赖脸和宋诗意聊天,生拉硬拽着把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的话题讲得天花乱坠。

    其实只是想多说两句。

    说什么都不要紧,因她不允许他放肆,所以他便东拉西扯。

    睡觉时间到,同为运动员的两人很快结束对话,干脆利落进入睡眠。

    她在冰岛的寒夜里望着天花板,心想,其实他说的没错,她认识的程亦川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傻小子,哪怕他和魏光严有竞争关系,但只要被他当做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而程亦川听见对床的人嗤笑他:“又当狗了啊,程亦川?”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地张嘴,“汪汪”两声。

    魏光严瞠目结舌:“excuse me????”

    “行了,叫也叫完了,睡你的大头觉吧。”程亦川翻了个身,镇定从容地闭上了眼。

    笑话,谈恋爱谁还要脸啊?

    要是她肯跟他在一起,当狗算什么?他连狗腿子都能当得心甘情愿。

    第67章 第六十七个吻

    第六十七章

    归队后的第一次专项训练, 运动员们个个都摩拳擦掌的。

    坐在去亚布力雪场的大巴上, 陈晓春跪在座位上,挨个问身旁的薛同、后座的魏光严和程亦川,假期都怎么保持状态的。

    顺便吐了个槽:“我妈担心我一两个月闲在家里,回来就跟不上了, 非给我办了个滑雪场的季卡, 每天天不亮就把我生拉硬拽着弄起床, 一脚踹出门。我说大过年的能不能给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你猜怎么着?她拧着我的耳朵硬把我赶出门, 说等我进了滑雪场, 爱怎么自由活动就怎么自由活动。”

    众人纷纷表示同情。

    陈晓春:“那你们怎么保持状态的?”

    薛同想了想,说:“我家住七楼, 每天爬楼梯算不算?”

    陈晓春:“算你妹啊。”

    魏光严:“春天来了, 是时候为新的一年播种了。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山里的农民伯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

    陈晓春一头雾水:“农民伯伯下地干活, 跟你啥关系啊?”

    程亦川接口:“他就是那农民。”

    魏光严补充:“麻烦把伯伯俩字儿加上。身份是穷苦了点, 但辈分可以弥补。”

    他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一脸得意地冲大家说:“快,叫伯伯。”

    邻座的罗雪正和郝佳不咸不淡地叙着她们那可有可无的室友情谊, 郝佳正在一本正经地说:“新的一年, 我祝你改改你的臭脾气, 来都来了, 大家都是一个队的,没必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你要是不那么骄傲,以你的实力,是可以同时得到大家的尊重和喜爱的。”

    罗雪听到了隔壁男生们的对话,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冲郝佳说:“得到大家的尊重和喜爱,这个大家包括他们吗?”

    郝佳:“……”

    “我看还是算了吧,得了也不见得是什么荣幸。”

    郝佳:“……”

    听起来居然有点道理。

    下车之前,隔壁的四位男士已经达成了口头协约,今天魏光严和程亦川要比赛一场,取三次速降的成绩,三局两胜,输的人要送赢的人一份大礼,外加请客吃顿大餐。这顿大餐包括了薛同和陈晓春,他们俩是见证者。

    陈晓春拍拍程亦川的肩膀:“哥们儿,春节得了不少压岁钱是吧,这么想不开,跑基地当散财童子来了?”

    薛同说:“没见魏光严都胖了一圈儿?我看程亦川不见得会输,看他这么意气风发的,身材和精神状态都保持得特好。我站程亦川。”

    于是陈晓春和薛同也打了个小赌,一个赌魏光严赢,一个赌程亦川赢。

    “输了怎么说?”

    “刷一个月马桶。”

    “那就这么定了。”

    程亦川适时地补充一句:“一个马桶怎么够,怎么着也得把我们的一块儿承包了吧?”

    陈晓春不服气:“你妈妈从小没教过你吗?自己的马桶自己刷。”

    “那你妈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版权意识吗?你俩消费了我和魏光严,刷马桶是内容付费。”

    “……”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赌局就这么落实下来。

    程亦川在更衣室换上滑雪服,收起手机之前,就着亚布力的蓝天白云、高山白雪自拍了一张,把照片发给了宋诗意。

    中国与冰岛隔着八小时的时差,他这里红日初升,她那边还是深更半夜。

    不过不要紧,他会让她一醒来就看见他。

    程亦川在照片下方加了一句话:帅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下面送温暖献爱心活动正式开始。

    照片上,他的脑袋后面还有一个一脸懵的魏光严,张着嘴吐槽他:“程亦川你恶心不恶心啊?大老爷们儿还用美颜相机。”

    因为是抓拍,程亦川看上去盛世美颜,而张着嘴大大咧咧说话的魏光严则是一脸傻样,对比鲜明。

    程亦川越看越满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伤害的是魏光严,但是被衬托成天使的是他啊。

    教练们照例带着自己的人站在雪地里,上山前先来了一段新年致辞,大意便是新的一年来临了,希望诸位运动员都能在这崭新的年头里勤奋耕耘,收获佳绩云云。

    都是老生常谈的套话,程亦川听的百无聊赖,打了个呵欠,被孙健平点名批评。

    众人回头去看,他冷不丁被点名,呵欠打到一半,嘴就僵住了,大张着嘴一脸吃惊的样子笑倒了一片人。

    当然,男队是单纯的笑,隔壁女队的眼神里满是小星星。

    “可爱死了。”

    “果然好看的人就是一脸呆也很好看。”

    “他就是铲屎可能也能铲出打高尔夫的气质吧???”

    罗雪:“……………………”

    然后专项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新年过后的第一次训练,教练们也只是盼着大家热热身,没人对这群刚欢天喜地过的小兔崽子们抱有什么期待,突破是不可能突破的,能保持住状态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然,男队这边轮到魏光严和程亦川的时候,教练们还是一致把目光投向了赛道。

    种子选手,自然值得万众瞩目。

    孙健平跟教练们交代:“男对这边,把这两只兔崽子给我盯牢了。魏光严今年春天务必有所突破,再僵持下去,怕是他自己的信心都要磨没了。程亦川,呵,他的成绩我倒不担心,就是歪歪肠子太多,就跟属狗的似的,一天到晚多管闲事。袁华,你给我把这臭小子看紧点,必要时拿开水从脑门上泼下去,务必让他收敛心思,专注于自己的成绩。”

    袁华琢磨了一阵,觉得孙健平想表达的是醍醐灌顶。

    拿开水从脑门上泼下去……那程亦川收敛心思、专注成绩是不太可能了,唯一的可能是重度烫伤、专注康复。

    而另一边,两只教练口中的兔崽子也正式开赛。

    程亦川很有绅士风度,手一抬,优雅地问:“你先我先?”

    魏光严哼了一声:“你先我先,结局都一样。那就你先来,我留着压轴。”

    程亦川脸色一凛:“你想得美,压轴的都是长的帅的。你先来。”

    “excuseme???不是你问的谁先来吗?”

    “我就跟你客气一下。”毕竟姿态要做足。

    魏光严骂了两句,“我先来就我先来,老子当仁不让。”

    然后他就全神贯注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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