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舜尧说:“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的。”

    米嘉哼一声,松了手,不耐烦往他怀里地缩了缩身子,抱怨道:“今天真是太尴尬了,要知道会遇见他们,我肯定不会过去的。”

    季舜尧说:“你是说的欧阳昼恒,还是别的什么人?”

    米嘉一下脸热,挠着他腰笑道:“每次跟你说正事,你就跟我胡扯!我说的是我妈他们,你你……你乱扯什么欧阳啊。”

    季舜尧思忖片刻:“跟岳母他们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关心欧阳的事。”

    米嘉一下觉得他如山般压过来,眼睛如鹰隼般直勾勾看着她:“你难道不记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怎么跟欧阳沾上的关系,又是怎么才把人弄得七荤八素的?”

    他拧着眉心,像模像样地思考着:“好像真有什么瞒着我啊,你说话都结巴了。”

    米嘉娇蛮地两手捏住他脸:“你别说了啊,你再说,再说,我就要咬你了。”

    两个人闹成一团,谁也不肯先放过谁,恰好外面有风,整个箱体摇摇晃晃的,米嘉吓得声音都抖,说:“停,停下,哪吒爸爸,咱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说会话好不好?”

    季舜尧把她跟刚刚一样重新端着,像是抱孩子一样,声音轻轻柔柔的:“嗯,说。”

    米嘉想了想,问:“这几年爸爸的公司还好不好?”

    季舜尧一开始就猜到她要讨论这个,说:“上市公司有成熟的管理体系,有很多非常专业的经理人,想要取得突破不容易,想要垮掉也很难。”

    这人多聪明啊,间接回答了她还没问的下一个问题:谢慈溪跟李重茂的影响有多大。

    米嘉叹气:“真不知道李重茂那种人,是怎么坐到现在的位子的。”

    季舜尧说得十分官方:“董事遗孀的面子,总是要给一下的。”

    米成应该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的那么匆忙,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嘱。谢慈溪尽管跟他分居多年,却一直没有离婚,顺理成章地作为第一继承人拥有了大部分的财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重茂跟着进了公司,公司的核心业务都牢牢掌握在手里,可这人的能力实在是……看他光赔不赚的投资就知道了。

    米嘉说:“我真是怕他要把爸爸辛苦创立的公司给毁了,而且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还整日拿着爸爸的钱大肆挥霍,就觉得特别的难过。”

    米嘉说着,把头向旁边一倾,目光空洞地看着外面的夜景,说:“可我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说一点没用的狠话。”

    米嘉忽然又推了下季舜尧,问:“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以前真的是你要走的,跟我妈妈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舜尧揉了揉她脸,她不提,他也从来不想,因为这件事始终像是个钉子扎在心里,他不会被它所伤,又不能完全拔除。

    季舜尧从来不关心流言蜚语,但没想到米嘉的妈妈也是这样看他。米成去世,米嘉昏迷,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料理丈夫后事、跟进女儿病情,而是吞下股份,完成权力交接。

    季舜尧作为旧班子的核心成员,又是米成唯一的女婿,谢慈溪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他的不信任,要他主动离职。

    季舜尧早就感觉到了频繁的人事调动,在他为了老婆孩子四处奔波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点点架空,如果他不能急流勇退,之后更大的动作还在等着他。

    季舜尧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绝对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以往越挫越强的他如今却萌生退意。

    这里的工作越来越失去挑战,这里的人员越来越陌生,这里还有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取而代之,拿走原本属于米家的财富。

    何必呢,至于吗,季舜尧选择让一切归零,但也并不打算让谢慈溪赢得舒服。谢慈溪怕他有狼子野心,他就把锋芒都写在脸上。

    要他走可以,赔偿少一分都不行。

    谢慈溪原本就缺乏底气,对他提的要求退让得很快。

    是以季舜尧这尊大佛离开之前,镀了金边。

    米嘉对谢慈溪一直没有好感,季舜尧也因为她的种种猜疑和绝情,对她也颇有微词,但这段陈年往事,季舜尧却不打算多提。

    然而他的沉默,米嘉能懂,她轻声叹了叹:“要是没有那个意外,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的生活因此改变了,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害死了爸爸。”

    季舜尧扼着她下巴,严肃道:“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米嘉感慨:“我怎么会那么笨啊,走走路都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回去的,你怎么没跟我一起?”

    季舜尧回忆:“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我正好有个会议要开,你来电话说要回去一趟。但只是说有事,没有跟我透露更多的信息。”

    米嘉说:“你后来没查一查是什么事吗?”

    季舜尧说:“查过,那几天正好岳母回来,我有想过你是不是回去见她的,可是你出事之后,她并不是跟着一道过来的。”

    米嘉琢磨着:“家里的监控呢,你看了吗?”

    季舜尧沉吟片刻,说:“其实最奇怪的地方在这里,我后来准备去查监控的时候,发现当天因为线路问题,所有监控都没有在工作。”

    米嘉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是怎么样,但对她而言,失忆通常伴随着对过去的恐惧。

    很多深埋在记忆尘埃下的东西,初看时外表丑陋却被证明光鲜华丽,比如她跟季舜尧的婚姻;但有些东西现在看似平淡如水,谁又知道揭开时会不会波涛汹涌。

    米嘉思索再三才凑近季舜尧耳边,问:“你就不想知道我当时是因为什么事吗?”

    季舜尧稍稍拉开距离,垂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季舜尧叹了声气,摸了摸她这双过分聪明的眼睛:“想知道,但能不能放到明天再想?”

    米嘉皱着眉头看向他,季舜尧在那里按了按,说:“不然今晚千方百计带你出来,逗你开心这个目标,岂不是达成不了了?”

    米嘉忍不住又笑出来,外面忽然有什么在响,米嘉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几束烟花在头顶绽开。她在高空,仿佛触手可及。

    米嘉兴奋极了,问:“这不会也是你特意准备的吧?”

    季舜尧说:“在这种城市燃放烟花,你知道需要进行多少前期工作吗?”

    米嘉眯着眼睛:“……所以?”

    季舜尧莞尔:“幸好资本主义国家,最喜欢为资本折腰了。”

    第38章 chapter 41

    “哇!烟花!好好看啊!”

    闵西泽耳朵受到了二次轰炸,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季千河。

    季千河已经高兴得开始跺脚了:“好幸运哦,居然能在摩天轮上这么近距离地看哎!”

    她忽然恍然,拽着闵西泽的手道:“是你弄的对不对,因为今天是我阴历生日哎!”

    “……”闵西泽清咳几声,坦白:“不是,但你要是喜欢,就当成是?”

    季千河朝他吐了吐舌头,说:“咦,一点都不浪漫,你就说是特别为我准备的,难道我会去求证吗?老男人。”

    “……”闵西泽实在不知道这事儿跟老男人有什么联系,难道不应该夸他诚实吗?闵西泽说:“我可不想这种小事都骗你。”

    季千河“哇哦”一声,凑到他脸边:“那你是不是要等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才骗我嗷!”

    背后是光华万丈,舱内是微弱灯光,季千河整个人都陷在这重璀璨里,一张的冷白的脸像月中凉凉的月亮,偏偏红唇莹润,有着罂粟般诱人的颜色。

    闵西泽几乎没办法将视线移开,心跳得连胸腔都开始共鸣,他脑中大喊事情不妙,却对现状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直到季千河先离开,也顺便带走了身上清甜的香味,浓郁的诱惑。闵西泽才忽然喘过气来,一颗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季千河仰头看着漫天重彩,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原来在摩天轮上看烟花会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有点可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共享。”

    身后,闵西泽明显怔了下:“你有喜欢的人了?”

    季千河撅了撅嘴,反问:“不觉得问一个青春美少女这样的问题,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吗?”过了会,她忧伤开口:“当然还没有了呜呜呜。”

    闵西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又开始试探:“你们大学那么多男生,就没有一个让你看得上的吗?”

    季千河摇头:“男生虽然多,可是质量都很差啊,有些超级不修边幅,不刮胡子不洗头,趿着拖鞋就去教室了!”

    闵西泽说:“也总有在意外表的吧?”

    “有是有啦。”季千河回忆:“也会有长得很清秀的,可是都太孩子气了!找男票不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吗,跟他们在一起,会觉得是多了个儿子吧!”

    闵西泽忍不住笑:“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估计会很伤心吧。”

    季千河回头过来,朝着闵西泽吐了吐舌头,说:“我们宿舍一女生就谈恋爱了,她男票衣服都不肯洗,每次都一大堆一大堆地抱过来给他。”

    闵西泽说:“这就有点过分了。”

    “还不止呢,吃饭也要她送外卖。我们作业本来就够多了,他还要让她代写!这算是谈的哪门子恋爱,可不就是替人带儿子了?”

    闵西泽点头:“不过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无话可说了。”

    季千河说:“反正我不要,我要找个把我当公主的,我要他向西,他不许向东,他要温柔,要体贴,要时不时就给我做好吃的!”

    闵西泽笑:“那看来,你是希望找个把你当女儿带的。”

    这话是话糙理不糙,季千河朝他伸出伸出个“v”字手势:“bingo!就是这样,我要他爱我更多,宠我更多!因为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害怕了吗?”

    闵西泽摇摇头,说:“等你找到一个很爱的人,说不定你也会像你那个舍友一样,甘心为他洗衣服、送饭,做很多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做的事。”

    季千河怔了怔:“会吗?”

    闵西泽说:“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啊。”

    季千河仰面认真想了会,笑嘻嘻的:“可能是会把,毕竟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很难说的,总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她一双聪明的眼睛忽然看到闵西泽身上,说:“喂,大叔,你呢,谈没谈过恋爱,你这种有钱人,又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女人要倒贴吧。”

    闵西泽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他这儿来了:“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哇,喊你大叔,你还真的飘啊!”季千河坐到他身边,推了推他:“你说嘛,说嘛,有过多少女人,现在有没有女票?”

    “……”闵西泽还是刚刚那句话:“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

    “我都十九岁啦!!!”季千河不服气:“才不是小孩儿,都能为你生个小孩儿了!”

    “……”闵西泽怔怔看她,胸腔起伏,哪怕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根本过嘴不过心,可他就是被打扰了,随后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戾气:“不想说。”

    季千河被他突然的变脸吓到了,随后想到了合理解释:“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恋爱过吧!是不是也没有那个过,连亲亲都没有!”

    闵西泽拧着眉心,冲她瞪着眼睛。

    季千河张了张嘴,一脸的惊奇:“真被我说中了啊,哈哈哈,原来大名鼎鼎的公子哥闵西泽,居然还是个愣头青,是个处男哎!”

    “……”闵西泽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季千河立刻感知,拍了拍嘴巴,说:“好了,别生气了嘛,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我不是也没恋爱过嘛,这个不丢人的啦!”

    丢不丢人的,是小事。闵西泽只是在想,他跟她,是已经熟悉到能分享这种私密**的关系了吗?

    一个女孩子是不是该更加矜持一点,不管怎么说,他是她哥哥的铁哥们,也是她的哥哥,她是不是该给他更大的一重尊重?

    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解释,闵西泽不愿意相信……他生气的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她视他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却已经被她撩动了心弦。

    是的,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不会听话了。看不到她的时候会发疯的想念,看到之后会紧张得手心出汗。

    他不断的,不断告诉自己要早点斩断这种情愫,离她远远的,可他还是邀请她来这里,甚至在活动结束后,敲开她的门:“去坐摩天轮吗?”

    为什么是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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