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搬离陈府

    顾舒窈没有料到陈师长一听到离婚这两字,反而更生气了,什么都不顾冲过去直接要打人。

    陈师长的意思很明显,他宁愿让陈夫人死,也不愿意跟陈夫人离婚。因为在这个时代,男人被女人主动要求离婚,对男人而言会被认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顾舒窈连忙过去阻拦,可她哪里是陈师长的对手,幸好突然有两位殷鹤成的侍从官进来,硬是将陈师长拉开了。

    顾舒窈见他们过来帮忙,有些意外,她原以为殷鹤成只是来接她回去,并不会插手。顾舒窈往门外望去,发现殷鹤成仍站在走廊上,并没有进来。走廊上只亮了一盏黯淡的壁灯,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陈师长被侍从官拉住后,也回头往门外看了眼殷鹤成,陈师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便也稍稍收敛了。

    陈师长渐渐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陈夫人,冷笑道:“离婚?你拿什么和我离?这房里的,你身上穿的戴的,哪一件不是我花钱买的!”

    陈夫人的那句离婚也是突然说出来的,她并没有考虑太多,她虽然是陈公馆的夫人,以前过的是富贵日子,但她自己并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独自谋生的本事,只能依附着丈夫过活。

    陈夫人被陈曜东那句话问着了,生气却说不出话,陈师长见陈夫人这样,更得意了,“口口声声要跟我离婚,离开了老子你活得了么?”

    “陈师长,未必吧。”顾舒窈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还故意有些轻慢。

    陈师长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顾舒窈,若不是她是殷鹤成的未婚妻,他早就想动手了。他堂堂一个师长居然被一个臭娘们一而再再而三冒犯!当初她刚到盛州来没地方去,还是他收留的她,那个时候还只是个说话忸怩的乡下丫头,在帅府住了段时间,居然变成这样了?她以为她哪来的底气,不也是沾了她男人的光!可是殷鹤成虽然没说什么,却在一旁看着,还派侍从官进来,想必是有意纵着她。

    陈师长敢怒却不敢表露,只斜眼看着顾舒窈,却见她从容向他走来,笑道:“陈师长,你别忘了,她除了是您妻子,还是我的姨妈。是要我姨妈下定决心要与您离婚,请律师的钱我这个做外甥女的来出!”她想了想又说:“我虽然比不上陈师长您有能耐,但我名下有几家药房,另外也还有些余钱,养活我姨妈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殷鹤成虽然没进来,里面的动静却也是在时刻留意着的。盛军的军官都兴纳姨太太,然而女人一多是非也容易多,府里三天两头吵架的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一般出了这些事,娘家也好,亲朋也罢,都是去劝和的,自掏腰包花钱帮人去离婚的,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而且殷鹤成原以为顾舒窈是要去帅府拿钱,却不想她说的是她自己的那些家当。他早就习惯了他的女人去依附他,因此听她说的时候稍有些意外,皱了皱眉。

    顾舒窈说完,陈夫人底气也更足了,她刚刚那句离婚其实只是一时冲动,却也说:“陈曜东,我刚嫁过来的那会,你从战场上回来受了伤,我在你旁边没日没夜地守着,给你煎药炖汤,一点点地喂给你喝,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后来呢?我嫁给你十几年,我张素珍除了没给你生孩子,其他哪里对不起你?你在外头有多少女人,我都由着你,你要纳姨太太,我也没现拦你!你却偏偏找了个娼妇进来,还要让她做夫人,让她和她娘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帮着她们打我,你还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陈夫人素来软弱,她之前被陈师长打怕了,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如今说完反而释怀了,倒是陈师长听陈夫人说起那些往事,脸僵了僵,肩膀也塌着,看样子有些发窘。

    有的人自私自利活了一辈子,别人不与他算账,便自以为问心无愧,非要被人数落一番才知道自己究竟亏欠了多少。

    陈师长往前做了两步,陈夫人扭过头不看他,对顾舒窈道:“舒窈,你不是说你法租界还有洋楼的么?我想去你那住段时间。”陈夫人虽然这么说着,余光却也在看陈师长,这么些年说断就断,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了。

    大姨太太吴静怡虽然没做声,却一直站在一旁。她以前是班子里的红妓,对付男人从来就是驾轻就熟。她瞧出了不对劲,害怕陈师长对陈夫人回心转意,连忙装模作样地去捂小腹,“哎哟,我肚子好疼!怕是要生了!”

    相比于陈夫人,陈曜东还是更在意姨太太与孩子。陈师长先前那位夫人就是难产死的,他赶忙折回去,去管姨太太以及她肚子那个宝贝儿子的事了,“静怡,哪里疼啊!是要生了么?”又转头去吩咐佣人,“快去叫人接生!”

    顾舒窈稍微瞧出些端倪,却也不敢贸然断定吴静怡是假发作,毕竟也关系到那个孩子的性命。

    陈师长已经抱着吴静怡回另一端的卧室,府中的佣人更是忙得手忙脚乱,一时之间嘈杂得很。

    这个时代的男人就是这样,他或许会对你好,对你愧疚,但他也会别的女人好。他的心里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需要与其他的人去比较,而有的是女人愿意去用各种法子去争风吃醋,去讨那个男人的欢心。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是任他沉醉在别人的怀抱里?还是也学着去讨好他,把他的人他的心再夺回来?可用讨好用手段维系的婚约会幸福么?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又能平等么?这样过一辈子太累了,特别是当你还爱那个男人的时候。

    顾舒窈回过头去看陈夫人,才发现她已将眼睛闭上,眼泪簌簌地流着,身子因为过度悲痛还发着颤,想必是真的死心了。

    顾舒窈轻轻拍了拍陈夫人的肩,柔声问她:“姨妈,我们走么?”

    陈夫人这回没有犹豫,含着泪点头。

    生孩子就像鬼门关里过,佣人们在走廊上慌张地穿梭,殷鹤成靠边退了一步,主动让出位置给他们过身。他看着那些奔走的佣人,突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们那个孩子如果还在,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她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冷淡?

    他偏过头往卧室里望去,才发现顾舒窈已经扶着陈夫人走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要搬去法租界的洋楼。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完全没看他,他也没有计较,只带着人跟在她后面往楼下走。

    那边卧室,助产的医生匆匆忙忙到了,却发现吴静怡没有半分要生产的迹象。吴静怡怕陈师长看出她是装的,仍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着,陈师长也不好去责备她。不过他的副官过来传话,说少帅要走了,他连忙下楼去送。

    陈师长到楼下,看见陈夫人也在十分惊讶,他没有料到陈夫人真的会走,顾舒窈走过去不卑不亢对他道:“陈师长,我先接姨妈去我那住,离婚的事我遵从我姨妈的意思,以后再和您谈!”说完便扶着陈夫人往洋楼外走。

    刚走了几步,顾舒窈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她回头望去,竟是陈妙龄站在楼梯上看她。她只穿了一身睡衣,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可她没有说话,顾舒窈想了想,扶着陈夫人接着往前走,也没去管她了。

    府里除了这样的事,陈师长觉得格外掉脸面,却也不敢给殷鹤成脸色,苦笑着叹了几声气。

    殷鹤成敛了敛目,与他告辞:“陈师长,保重。我未婚妻脾气不好,请你海涵,别与她计较。”

    陈师长连忙道:“怎么会怎么会,少帅言重了。”

    殷鹤成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时嘴角有些微的笑。

    顾舒窈和陈夫人已经走到洋楼外,顾舒窈突然犯了难,既然要走自然不好再坐陈公馆的车,她自己是做的陈公馆的车来的,殷鹤成会让她送陈夫人回法租界么?她其实还做了借此机会就住到法租界的打算。

    顾舒窈正想着怎样和殷鹤成开口,殷鹤成突然走上前,主动为她们拉开车门。顾舒窈稍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顾舒窈先小心扶着陈夫人坐进去,等她坐好后,自己正准备钻进车厢,却被人突然拉住手腕。

    顾舒窈回过头,是殷鹤成。她原以为他不让她一同去,却不料他的手臂顺势一拉,自己已经到了他怀里。

    顾舒窈觉得他的举动十分莫名,稍稍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也在低头看她,眉头微微皱着,眼底却温柔。他见她抬头看他,想了想,才问:“你冷么?”

    她脱了那件紫红色大衣后,身上就只穿了那条玛瑙红的旗袍。她方才心思都在陈夫人上面,并没有意识到冷,现在他一问,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快冻僵了。

    他松开她,脱下那件戎装披在她肩上,“你想去陪陈夫人我没意见,不过住段日子就回来。我明天再派个医生过去一趟。”

    顾舒窈以为他不会答应她去她哥哥那住,所以一直不敢跟他提,想着借送陈夫人的名义先蒙混过去。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还答应给她派医生,愣了片刻,才说了声,“谢谢。”

    看来何宗文那边没有暴露,难道之前错过的机会又来了么?她可以离开了?顾舒窈抑制住内心的欣喜,却又觉得奇怪。

    他低头看着她,没有答复她的道谢,只替她紧了紧大衣,然后拍了下她的肩,“外面冷,快进去吧。”

    他看着她离去,才上了另一辆车回帅府。帅府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他想着就心烦。他烦的时候习惯抽烟,只是他伸手去摸烟,才想起烟放在大衣的口袋里。他愣了一下,自己也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很荒唐,放下一屋子宾客,却跑到这里来,非但没有将她带回去,还放她回了她一直想去的法租界。

    她的心思他怎么不明白,可他今天却有些害怕了,她劝陈夫人离婚时的语气,她与陈师长对峙时的神态,一句一句都在他脑海中回荡。她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要坚定得多,逼她太紧或许适得其反,不如慢慢地来。

    顾舒窈的车在顾勤山洋楼前停下,可顾舒窈却发现,殷鹤成虽然派车送她,却也安排了侍从官在洋楼门口守着。她突然意识到,他仍防着她,只给她一定程度的自由。

    第41章 深夜造访

    顾舒窈晚上到洋楼的时候,顾勤山和罗氏都吃了一惊。顾勤山见顾舒窈身上还披着殷鹤成的大衣,以为殷鹤成也来了,特意走到洋楼外去迎,找了一番没找着,才明白只有顾舒窈与陈夫人。

    顾勤山和顾舒窈并非同胞兄妹,顾舒窈的娘亲是正房,顾勤山只是妾侍生的,因此顾勤山之前和陈夫人并没有多少往来。

    不过,顾勤山和罗氏之前都知道顾舒窈有陈夫人这样一个姨母,更知道陈夫人是一位师长的夫人,虽然看到陈夫人手上缠着纱布,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十分殷勤,顾勤山还主动为陈夫人提行李。

    之前他们已经按照顾舒窈的交代,在洋楼里为她留了一间卧室,顾舒窈直接扶着陈夫人去了。

    顾勤山留意到顾舒窈身后还跟了殷鹤成的人,因此又下去招待他们了。

    洋楼里开着暖气,顾舒窈觉得热,便将殷鹤成的大衣脱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只是她一看到它,就会想起他在车前突然抱她的画面,还有他望向她的眼神,顾舒窈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对她这样好呢?

    她想起戴绮珠跟她说的,殷鹤成如今娶她就是为了去换一个副司令的职位,想必是这个原因。

    顾舒窈回过神,才发现陈夫人也在出神。她搬到一处新地方,坐在床上有些惶然,顾舒窈见陈夫人郁郁的,似乎没有适应这个新环境。

    陈夫人走得急,随身只带了一点行李,也只有阿秀一个佣人跟着她。顾舒窈让阿秀帮着整理行李,她则过去整理床铺,枕头下还有她上次留下的契约。

    这洋楼虽然是顾舒窈花钱租的。但一直是顾勤山和罗氏在住,顾舒窈怕陈夫人多想,于是将那些契约都拿出来给陈夫人看,笑道:“这洋楼虽然是我哥哥嫂嫂在打点,但无论洋楼也好,我们顾家的药房也罢,现在都在我的名下,过阵子我就要在法租界开西药房,到时候能赚不少钱!之前我来盛州,也没少受姨妈您照顾,所以您在我这个外甥女这千万别客气!”

    陈夫人见顾舒窈竟握着整个顾家的家产,十分意外。顾舒窈向她解释,告诉她当初顾勤山输空了家底,是她赎回来的,因此现在都到了她名下,不过顾舒窈没敢跟陈夫人说她当掉翡翠白菜的事。

    陈夫人没想到顾舒窈有这么大能耐,由衷地替她高兴,她从前并不认为女人需要有本事,如今真正从陈公馆搬出来,她才发现自己除了还识几个字外,其他什么都不会。

    夫人太太的生活多半乏味,平时有佣人伺候,干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平时经常做的,就是几位夫人聚在一起打打麻将。现在回过头想想,那样优渥的生活就像金丝笼中的鸟食,张口就能吃到。但会时间一久,就会渐渐让笼中的鸟儿丧失了觅食的本领。

    就像陈曜东说的,她根本就养不活自己。如果没有这个外甥女在,她除了死,便只能在陈公馆里忍气吞声过一辈子了。

    陈夫人出了好久的神后,转过头对顾舒窈道:“我待在你什么事都不做也无聊,我还认得几个字,你过阵子药房开门事情肯定多,倒时姨妈帮你忙,只要你不嫌弃姨妈笨!”

    顾舒窈虽然之前没有想过让陈夫人帮她做事,但顾舒窈认为陈夫人有这份心思便是她自立的第一步,衷心替她觉得高兴,于是爽快应了声“好”。之前药房的账和钱都是由顾勤山管,而他动不动挪用这些钱去抽鸦片,陈夫人既然识字,以后让她帮着管钱也是个办法,毕竟这个姨心地善良,比顾勤山和罗氏都要可信!

    陈夫人见顾舒窈满口答应,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可不知她想起了什么,不过一瞬又沉了下去,牵着顾舒窈的手道:“今天是殷老夫人的寿辰,你还是快回帅府吧,姨妈这有阿秀就够了!”她看了眼椅背上搭着的戎装,对顾舒窈说:“少帅看来待你越来越好了,你住在这不是事儿,这样分居免得日后感情生分了。”

    顾舒窈根本不想回去,但没有跟陈夫人道破,只说:“姨妈,就算你不过来住,我也要来这边打点药房,药房开业那阵子最忙,我走不脱的。”

    陈夫人本来还想劝顾舒窈,就像她从前也老劝顾舒窈在殷鹤成面前要温顺些,可她转念一想,这药房未必没有少帅重要。殷鹤成虽然现在对顾舒窈不错,也没有纳姨太太,但是不能保证他将来永远都不会。男人总是见异思迁的,特别是殷鹤成这样权高位重的军官,外面总是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去主动围绕他。她已经是前车之鉴了,陈夫人不想顾舒窈以后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便也没再劝了。

    陈夫人失了太多血,只谈了一会便有了倦意,顾舒窈担心陈夫人的身体,便先和阿秀一起伺候陈夫人先休息,又替她换了药。

    顾舒窈从陈夫人房里出来时,罗氏已经又让佣人替她收拾了一间房,就在陈夫人的隔壁。不过那间房要小一些,没有阳台,只有一张床、一只衣柜和一张书桌。

    罗氏许是看着陈夫人受伤的纱布瞧出了端倪,特意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顾舒窈出了什么事,顾舒窈不喜欢背着陈夫人议论她,因此没理罗氏,只说陈夫人和她都要长住一段时间,还要罗氏吩咐佣人多做一些补血的汤羹,每天给陈夫人送一些去。

    等罗氏走后,顾舒窈将门关好,或许是小房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顾舒窈觉得特别温馨,就像从前她在国外留学时,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也是这样小小的一间。

    顾舒窈本来坐在床边,可这一天起起伏伏,她其实自己早就累坏了,索性躺下来横着躺在床上。她太累了,没躺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殷鹤成就在她身边。一梦到这,顾舒窈瞬间就清醒了,她原以为是因为他那件大衣就放在她身边,那衣上有他身上的烟草香味,才会做那个梦。可她睁开眼一看,那件戎装大衣并不在她身边,而是盖在她身上。偏过头再一看,那件衣服的主人就坐在她床边,正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醒来。

    他怎么来了?顾舒窈望了一眼她卧室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一刻了,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她撑着坐起来,他感觉到动静立即回过来,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是顾舒窈先开的口,她皱着眉头问他,“你这么晚来这做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我来取我的衣服。”

    他又不止这一件戎装,一定要深更半夜过来么?

    顾舒窈没太睡醒,他缓和的态度让她忘了拿出一向对他的语气,嘀咕了一声:“我不信你就这一件大衣?”说着将身上的他那件戎装大衣递给他。

    他听见了,将衣服接过来,淡淡地开口:“可我就要这一件。”

    顾舒窈自然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却装作没听懂,想着这里是她的洋楼,便生了想赶他走的念头。于是站起身来逐客,一边说话还一边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我送你吧。”

    她说完,他扬眉看了她一眼,倒也配合地跟着站起来,走在她身后。只是她刚走到门口,他突然靠过来,将她困在他与门之间,敛着目看她,“顾舒窈,你别太过分了。”

    第42章 租界洋楼

    顾舒窈被殷鹤成用手臂锁住,他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皱着眉去看他,发现他也在低头打量她,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眼神,似乎还饶有兴致。

    她不由去想他那句话,你别太过分了?

    太过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的她现在赶他走?还是他发现了她准备和何宗文逃走的事情?

    她想了想,决定避重就轻,“我这张床太小了,你睡不惯的。”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稍稍挑了下眉,盯着她的眼睛,却一口回绝她:“我还有事,今晚只是来取衣服的,过会就走,不打算在你这留宿。”

    殷鹤成回的果决,他这话一说,反而显得她自作多情,巴不得留着他过夜似的。

    可那个话头明明是他先的起的,顾舒窈知道他是故意的,有些恼,伸手去推他。哪知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扣在门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又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腰。

    “你干什么,你不是要走么?”

    他不说话,只低头盯着她看,气呵在她脸上,而他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他们此刻的姿势极为暧昧,她才发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在这样的气氛下,反而有些奇怪了。酸溜溜的,像是在怨他要走。

    他这样不急不躁,纯粹是磨着她好玩。顾舒窈不喜欢他这种亵玩的态度,忍无可忍,“殷鹤成,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管她,依旧不说话,却毫不避讳地欣赏她稍显局促的模样。她被他看得不安,又挣脱不掉,索性头往一旁偏去,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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