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跟前站定,一边看着他,一边当着他的面脱下外面那件的风衣,他这才注意到,她那件风衣底下,只穿了一条藕粉色丝绸质地的吊带睡裙。

    戴绮珠见他神色稍有变化,以为他动情,又伸过手来去解他戎装上的扣子。

    然而那只手刚碰到第一颗扣子就被殷鹤成按住了,他皱了下眉,冷静地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又弯下腰捡起地上她那件大衣,重新披回她身上。

    戴绮珠尤不死心,“你将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快寂寞疯了,你知道么?我每天都在想你,留声机里放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跳的那支曲子。”说着她立即转过身,将唱针放回唱片。

    不一会儿,卧室里响起华尔兹的乐曲声,她忽然露出笑容来,像从前一样踩着节奏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可他的面色依旧冷淡,过了一会儿才问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么?”

    她被他冰冷的态度吓了一跳,听出了他要走的意思,连忙上前抱着他去挽留,“少帅,你就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

    他将她推开,仍皱着眉,嘴角却有一丝极淡的笑,似乎还带了些许鄙夷。只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口气是极冷的,“就凭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留你的性命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你。还有,你知道太多的军务,这几年我不能放你走,以后你想去哪我不管你。”说完他不再管她,轻轻带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从洋楼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料峭的晚风从他面上刮过,他皱着眉扫了一眼眼前这栋楼,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到这边来。他原以为是他如今心软了,对谁都一样。可一看见戴绮珠,他才发现他根本心软不起来。

    那边顾舒窈回到洋楼,梅芬依旧在卧室哭闹个不停,想起梅芬方才说的那些话顾舒窈就生气。

    她听久了,心也有些软了下来。其实也理解梅芬,毕竟今天是罗氏的生日,又在这样的日子遇见了殷鹤成。想了想,等梅芬哭声停歇了些,她让阿秀给她热了晚饭端了进去。

    罗氏和顾勤山都不会教孩子,两个孩子习惯和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好在她们年纪都还小,好好教也是可以教好的。越是这样,接受教育越为重要。

    刘四爷一被抓,复生药房那天直接没有开门,药店门外还贴上了转让字样的纸,一问才知道是生意完全坐不下去,刘四爷的儿子便自己做主,准备将他们家的药房卖出去。

    而复兴的生意经此之后反而还往好的那边走了。顾舒窈正好想在城西开家药房,正好那边装修正好是学着她来的,索性就将那间药房买了下来做了分店。不过几天,就将复生的牌匾换成复兴,又另外将复兴的西药放了进去。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反而像是给顾舒窈打了个广告,大家都知道她的药是有独家代理权的,生意从此更加好了。

    许长洲去了燕西,姨妈正好留在盛州,顾舒窈便让姨妈暂时替她打点着法租界的药房,吴叔则先去城西的药房将那边扶上正轨。

    顾舒窈先前请了两天假,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孔熙是否在她不在学校的这段日子里对曾庆乾他们泄露她的身份。不过顾舒窈一问才知道,孔熙最近也请假了,一直都没来学校。听人说,孔熙好像去燕西了。

    第78章 燕西之行

    孔熙是和任子延一起去的燕西,燕西位于燕云省与内茫的交界之处,从盛州通往内茫的铁路只修到了这。而此前一天,殷鹤成和田中林野已经乘坐专列到达燕西。

    燕西因为与内茫相邻,因此燕西城外有一片开阔的草原,此外燕西矿产丰富,与之相邻的内茫更是如此。

    殷鹤成在燕西又行馆,此行田中林野和其侍从便下榻在殷家行馆。之前田中林野已和殷鹤成提过多次想来燕西跑马,因此第一天,殷鹤成便陪同田中林野到燕西城外的马场骑马。正值是春天,此次跑马便也与友人间的踏春相似。

    虽然马场外有盛军的士兵驻守,但是马场内随行的人不多,除了殷鹤成的副官与侍从官,便是田中林野的侍从,统共不到三十人。

    殷鹤成和田中林野骑马在前面,侍从只远远跟随其后。田中林野也是日本陆军军事学院毕业,比殷鹤成早两年入校,半年前因为负过一次伤,此后以养伤之名一直活动在燕北。

    黄维忠骑马跟在后面,他不懂日语,不知道那位田中君和少帅在谈什么,不过田中林野看上去似乎十分高兴,而殷鹤成脸上也隐约有笑意。

    在黄维忠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少帅是日本首相的学生,和田中林野关系也不错,因此就算殷司令病故,想必日本内阁也是支持少帅的。殷军长和少帅不睦盛军中早就有人传。此前殷军长因为有殷司令的任免书,年后一直代理副司令一职,而黄维忠知道这个职位少帅也一直属意着,好在如今帅印暂时还握在少帅手上,殷军长就算是代理副司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过了一会,黄维忠再一次打量他们时,田中林野忽然抬手往西面指了指,黄维忠顺着田中林野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是茫茫一片草原,再往西便是内茫了。

    黄维忠注意到少帅也望着细面稍稍敛了下目。虽然殷鹤成不动声色,可黄维忠在他身边待了四年,自然比一般人更能看出殷鹤成脸上细微的变化。

    任子延因为奉殷鹤成的命令去办了点事,第二日才到燕西。任子延原不打算带孔熙去的,毕竟上回殷鹤成才和他嘱咐过。不过任子延耐不住孔熙朝他稍微使的那么一点性子,他可不想前功尽弃。不过任子延想了想,孔熙这么想去燕西就带她去,难得多了和她独处的机会,只要不让她见到殷鹤成他们便是了。

    任子延的父亲在燕西也有一幢花园洋房,任子延便将孔熙安顿在那。任子延第二天一早嘱咐佣人伺候孔熙起居,自己则去找殷鹤成汇报进展,随后又陪同殷鹤成招待田中林野。田中林野这次前来并不是代表日本内阁来的,也不是什么正式会见,更像是朋友之间的踏青叙旧。任子延在一旁待了会,因为他听不懂日语,出来踏青有没有带翻译,所以他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只能靠着殷鹤成随口帮着他翻译两句,或是要田中林野用并不怎么熟练的中文与他交谈。何况黄维忠也在,燕西附近其实埋伏着两个旅,稍有动静便能赶过来。

    一想着洋房里孔熙还在等他,任子延找了个借口便先走了,他走的时候殷鹤成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燕西因为煤和黄金等资源的储量十分可观,因此十分繁盛,来燕西一代从事采矿的外国人也多,尤其是日本人。其实内茫省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是没有修通铁路,运输并不方便,因此去内茫的日本人反而没有来燕西的多。

    任子延陪着孔熙在燕西的街道上逛了会,燕西的玛瑙出名,任子延便带着她去燕西最好的铺子去挑玛瑙手串,他亲自给她挑最好最贵的,可她看了一眼便放回去了。任子延看得出来,孔熙虽然是主动要来燕西玩,但是一路上都意兴阑珊。

    不过任子延也不计较,他知道孔熙的父亲一向不喜欢孔熙和他来往,他当初为了让她和他说上一句话,在她学校门口死缠烂打不知守了多少天,而这一回她竟主动愿意和他来燕西,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埋怨。任子延以前觉得女人只要长得漂亮身段好便可以了,又不指望着女人帮着他处理公务,所以他当初追求舞厅里的舞女也挺起劲,大把大把的玫瑰送,从来没心疼过钱。

    现在和孔熙接触久了,任子延才发觉读了书和没读书就是两个样子,以前那些个女人都算什么东西?他自己不是静得下心读书的人,便更加喜欢孔熙了。这么漂亮一个女大学生,她每一个神态都是美的,就连她生气都是。

    孔熙选了会玛瑙后觉得无聊,便从玛瑙铺子走出去,任子延试着去拉她的手臂,讨好一般笑道:“诶,孔熙你别生气嘛,今天是我不对,不过我上午处理完正事,下午不是来陪你了么?现在去那个什么塔已经来不及了。”任子延记得孔熙之前跟他说过,她想来燕西是因为想去看燕西城郊的一座什么塔,据说还是隋朝留下来的。

    “我可不要你陪,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把我藏在洋房里,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孔熙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任子延后悔自己当初说漏了嘴,孔熙之所以知道他要来燕西,还是他告诉的她日本首相的儿子要来燕西跑马,孔熙自然知道他任子延上午去了哪。

    不过,殷鹤成要他与孔熙保持距离这样的话,任子延还是没有跟她说,一来出卖了朋友,二来说不定他还没来得及保持距离,人家自己早就离他远远的。

    任子延想了想,说:“要不这么招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不过我晚上还有个酒会,现在去了马上就得回来,待不了多久。实在不行,明天让副官陪你去也成。”

    孔熙听到他这么说,脸色才缓和下来,“我今天就想去。”

    任子延听她这么说即刻便驱车待她去了,他的时间算得不错,来去的车程一共是两个半钟头,在那塔底下反而没剩多少时间,孔熙耽看得起兴误了时间,任子延也不敢催,实在不行就迟到会呗,反正雁亭让他来燕西的目的也不是去陪田中林野。

    果真,到燕西城里时离酒会只有一刻钟不到了,酒会是燕西政府和商会的人一起办的,目的是欢迎田中林野与殷鹤成一行。

    任子延先让司机送孔熙回洋房,他自己准备一个人去。在回去的路上,任子延看得出孔熙也想去,问了他好几遍,“究竟是什么酒会?”

    任子延其实也想过,万一真有一天他和孔熙在一起,他一定天天带她出去交际,年轻漂亮还会说外语,带出去得多有面子。只是现在时机并未成熟,她大学生的身份在整个盛军里头都是敏感的。

    毕竟在他们这些军官眼中,大学生就是无所事事、整天激进挑政府军方刺的角色,也怪不得殷鹤成要他和孔熙保持距离。

    任子延哪知刚回去,府中就有卫戎跟他汇报,说少帅身边的黄副官来了,已经在客厅等他一个多钟头。他和孔熙还没走进去,黄维忠便已经出来迎他们了,跟他们打招呼:“任参谋长,孔小姐。”

    任子延虽然知道黄维忠这个人精明,却不想他居然连孔熙都认得。“少帅不知道您去哪了,特意让我请您过去。”

    任子延知道黄副官对殷鹤成十分忠心,估计不会给他隐瞒,索性带着孔熙过去了。不过是寻常的酒会,带女眷的也不在少数,何况他也没带着孔熙去别的场合,也算是在“保持距离”了。反正孔熙回来换了身旗袍,也不太像个学生了。

    任子延和孔熙到舞厅的时候,人已经有很多了,政客、商人都有,中文、日语交杂,孔熙也不懂日语,不过有听到中文大多说的是矿产生意。

    任子延和孔熙刚进去,便看见殷鹤成在和田中林野站在一起,他们周围还簇拥着人。不过多数时候,都是田中林野在说话,殷鹤成并不怎么发言,殷鹤成今天穿的是西装,连他身边副官卫戎也都是便装。他在外戎装穿得多,身着西装的模样倒给他添了几分儒雅。可他无论穿什么,骨子里仍是个军官,背挺得直,西装穿的比一般人也要挺拔。

    任子延想了想还是带着孔熙上前与他们打招呼。孔熙其实也在留意周围人的讨论,走上前去却发现殷鹤成居然是在和田中林野说日文。孔熙在一旁听了会,突然后悔前几年没有去选修日文。

    殷鹤成看见任子延和孔熙过来,皱着眉看了一眼,便也不再管他们。

    过了一会儿,殷鹤成独自回到座位上,他一落座,自然有许多商人、政客过去寒暄,不过殷鹤成面对恭维态度平静,并不高谈阔论,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却也是洞察一切的轻笑。

    而另一边日本的一位商会主席站在台上发言,田中林野也在那边捧场,殷鹤成却没有认真听的意思,坐在沙发上自顾点了根烟,只留黄副官在他身后站着。

    任子延本来和孔熙原本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任子延去了趟洗手间,却一时半会没回来。孔熙犹豫了会,走到殷鹤成身边问他:“少帅,你有看到任子延么?”

    殷鹤成听她这么问,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偏过头去替她询问黄维忠。

    黄维忠想了想,说:“刚才好像往洗手间那边去了,孔小姐,要不我帮你去那边找一下任参谋长吧?”

    孔熙点了下头,随即不动声色在殷鹤成对面沙发上坐下等任子延。

    殷鹤成不是很介意,却没有聊天的打算,依旧自己抽着烟。孔熙在一旁小心打量了他一会,小心问他:“少帅,你是在日本待过很多年么?”

    舞厅里有乐队在演奏,很吵,她坐在他对面,声音也有些轻。他没听清,只微微皱了下眉。

    没办法,孔熙只好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

    他点头。

    “怪不得你日语说的这么流利。”孔熙想了想,又说:“你看起来和田中君关系很不错,听说你还是他父亲田中首相的学生?”

    闻言,殷鹤成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轻轻扫了眼身边的沙发。孔熙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会,还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殷鹤成将手里的眼按灭灭,靠过来与她说话,他离她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烟草香味,那香味让她局促不安。孔熙有些紧张,仔细一听,才发现他说的是:“孔小姐,你还是稍微收敛些的好。”

    只有一句话,他的声音很低,语气礼貌却冷淡。说完,殷鹤成即刻站了起来,正好任子延走过来,殷鹤成看了他们两一眼,“失陪”。

    孔熙一时出了神,等她回转过来,殷鹤成已经起身往田中林野那边走了,倒是任子延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殷鹤成走后,孔熙坐在座位上许久没有说话,任子延看了她两眼,便挨着她坐下,“怎么了,这是?”

    孔熙没有搭理他,仍一个人出神,看上去心烦意乱。任子延也注意到,她的耳后根都红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到这了,我想走!我不要在这里!”

    孔熙还没有这样在任子延面前失态过,任子延虽然惊诧,却也没有勉强孔熙,跟殷鹤成还有田中林野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她离开了。

    另一边,盛州城中,姨妈的婚事原本定在这个月中旬,许长洲和姨妈虽然都不是头一次结婚,但许长洲也准备在饭店办。自是没过几天,姨妈却收到了许长洲给她寄的信。他说他在燕西的矿产生意暂时出了些问题,暂时回不了盛州了。

    而与此同时,顾舒窈和曾庆乾他们的话剧排练也出了些问题。因为听到有人说昨天日本派过来一个使团到盛州来,一共二十几个人。日本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来过这么多人了,而且去的不是乾都还是盛州。怕是要出什么事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顾舒窈听曾庆乾说,他怀疑日本这次派人来或许跟一份叫作“十项条款”的条约有关。“十项条款”自前清那会日本人就提出来了,内容包括日本往燕西、内茫铺筑铁路、允许人在燕西、内茫采矿甚至移民。此外,因为日俄之间也存在战争,日本还需要这条铁路充当军事生命线。于日本来说,这个条约十分重要,因此日本人几乎年年重提旧事。不过,自从殷司令接管燕北六省以来,盛州这边一直都没有答应和日本人签订这份协议,一拖便是三四年。

    顾舒窈自然知道这样一份条约会对中国产生怎样的影响,她隐隐感觉到不安,好在这个时候何宗文回盛州了。

    第79章 十项条款

    何宗文是两天后回的盛州,他是去找到的顾舒窈他们。

    他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神情还有些憔悴,似乎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顾舒窈见何宗文这个样子迟疑了下,确实也奇怪,何宗文在乾都待了一个多月,杳无音信。

    她记得何宗文上次还对她说,他答应了家里的一些条件,和他父亲暂时和解了。

    顾舒窈想了想,笑着试探他,“这回是不是轮到我来恭喜你?”

    何宗文见顾舒窈这么说,笑了出来,“好像是的。”

    原来他真的又和家里闹僵了,顾舒窈不知道他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逼得他与至亲反目、屡屡出逃,但是她相信他的做法一定是对的,而且一定有他的原因。

    或许这就叫做感同身受,就像他曾经也这样信任她,即使在他知道她未婚就怀过孕后。

    曾庆乾站在何宗文和顾舒窈身边,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何老师,你和舒窈在说什么呀?”

    刘志超和吴楚雄也站在一旁,他们负责话剧团的场记和道具。吴楚雄在感情这一块心眼有些小,因为顾舒窈没少和刘志超闹别扭,即使何宗文在燕北大学任助教,他的不高兴也表露了些出来。

    曾庆乾知道何宗文刚从乾都回来,见没什么外人,于是小声问何宗文,“我有一个亲戚是在盛州的轮渡码头做事的,听他说前天夜里来了一艘日本开过来的汽轮,下来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还是日本使馆和盛州政府亲自去接的,真是过来签“十项条款”的么?何老师,你刚从乾都回来,乾都那边你有什么消息么?难道这回军政府真的要和日本签那个协议?”

    何宗文看了一眼顾舒窈,才说:“我听说殷鹤成和他叔父殷敬林现在关系紧张,盛军里空了一个副司令的位子,盛军内部的职务调整不远了。另外,我还听说田中林野前一段时间似乎又来盛州了,殷鹤成亲自去迎接的他。”

    这个时候都到盛州来?看来是一出大戏,而殷鹤成居然还亲自迎接田中林野?虽然顾舒窈知道殷鹤成是田中林野父亲的学生,他和田中林野关系也一直不错。

    吴楚雄愤愤道:“就知道会是这个王八蛋,他妈的卖国贼,日本人才是他亲娘!殷鹤成本来就和日本那边关系密切,估计是要用这“十项条款”讨日本人的欢心,巩固他自己的地位!”

    顾舒窈听到吴楚雄这么骂,说不出的难受。不知怎的,她突然回忆起这样一个画面来,那是上回他在林北负伤之后,他走之前仍坚持开了一场会。待他的部下都离开后,她去他的会议室找他,才发现他一个人靠在椅子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见着她担心,明明是满脸疲惫却还望着她笑了笑。

    她印象中的“卖国贼”是贪生怕死的宵小,不该是他那样的人。而且据她的经验,两边签这样的条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志超还算冷静,分析“十项条约”会导致的影响,“明州半岛已经被日本人占了,燕南已经有了边南铁路,如果日本人再在北边修一条燕茫铁路,那整个燕北就全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了。”

    王美娟想了想,小声说:“不过我听我哥说,按日本人的说法,他们过来对燕北的经济也有好处的。再说我们国家这么大,日本就是个弹丸之地,前不久还在和俄国打仗,也没必要太害怕他们?”不过王美娟说到一半见曾庆乾摇了摇头,她也不敢再说了。

    “日本人的话也能信?得了吧,前清的时候没少打仗,现在明州半岛还被他们占着呢!”吴楚雄也立即反驳。说完,她还看了一眼顾舒窈,他每次表达完自己的观点都习惯看顾舒窈一眼,只是这一回他却发现她此刻浑身发着颤,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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