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本来就局势不稳定,顾舒窈也觉得不一定要大张旗鼓办婚事。而且接触下来,许长洲属于那种儒雅有风度的生意人,人又正直,待姨妈也体贴,顾舒窈于是点头道:“只要你们愿意就好啊!真的祝福你们!我在盛州认识报社,要登报改天我陪你们一起去。”

    许长洲虽然父母已经亡故了,但盛州城里还有长辈在,准备过几天再摆几桌酒席宴请亲戚,顺便让他们帮着证婚。

    另一头,殷鹤成正在北营行辕开会,会议桌两旁一共坐了十几位盛军军官,绝大多数都是殷鹤成第一集 团军底下的将领,还有任洪平集团军下的三位师长。除此之外,任子延也在。

    殷鹤成背后是一张标注详尽的燕北地图,任洪平底下那几位师长暗自惊叹,殷鹤成的地图比他们集团军的作战图的标度精确了五倍以上,他们早就听说日本人的燕北地图和国内的相比要精准得多,连矿产都有标注。现在看来,这位在日本留过学的少帅,怕是在日本人那里学了不少长处。

    殷鹤成站起来分配驻防,他指着地图上一处,目光坚定,“孙师长、梁师长,你们一起五个混成旅,三万来号人,到时候一定得给我把鸿西口守住了!补给、装备自然是先供应你们。梁师长,你的二三七旅、三七九旅今晚就开拔调过去,不过不要打草惊蛇!”

    鸿西口是军事重镇,离盛州六百里,往西紧邻明州半岛,日本有四万明北军驻守,也基本上是日本在燕北附近的全部驻军。鸿西口往南则是乾都,也有两万乾军部队驻防。殷司令中风之前,自然是更相信亲儿子,因此鸿西口这样的要地一直以来都是殷鹤成的部队。

    孙师长、梁师长站起来,敬礼应了声,“是”。

    应得虽然爽快,但是在装备上盛军比不过明北军是事实,就算殷鹤成熟悉明北军战术,就算比明北军更熟悉地形,真打起来也是场苦战。

    那场会一直开到夜深才散,次日黄昏殷鹤成收到密电,包括在盛州城外驻防的部队,共计六个师七万二千人均已就位。之前殷鹤成已经和孟祝同、孙仲良两位盛军元老打过招呼,万一真打起来,他们许诺在东、西两线支援。

    无论是燕西、内茫的主权还是盛军中的军权职位,他都不想也不该拱手相让。如今万事俱备,终于到了真正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

    而盛军内部的职位调动就在眼前,黄维忠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上回顾小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舆论对少帅很不利,现在舆论并没有停止的迹象,现在已是任命的关口,少帅的名声哪能由他们毁坏,不来个杀一儆百必定是愈演愈烈。

    黄维忠想了想,索性让潘主任从近卫旅里拨调了十几个人一同去华强路的众益书社,毕竟潘主任做这样的事已不是头一回,上次陈夫人离婚的报纸还是他带人压下来的。

    潘主任带人到华强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何宗文和曾庆乾都不在,书社里只剩了一个编辑。

    潘主任拿出一份报纸扔到那名编辑面前,“写这篇文章的人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那编辑皱了皱眉不愿上前,却被潘主任一把拽过去,死死按着脑袋,“你给我好好认认。”

    文人显然是难以和这种当兵的粗人斡旋的,那编辑低头去认,才发现映入眼帘是“书尧”两个字,想必是为了昨天那篇文章来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书尧”是谁。虽然他知道“书尧”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人曾翻译过好几本外文书,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真人。

    前天顾舒窈便是见着报社的编辑都下班了,才敢在书社写下那篇文章的。除了那几个知道她笔名的人在场外,并无其他人。

    “我真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名编辑交代道:“这个人只以前在我们书社翻译过法文、英文书,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或许是何社长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同学。”

    “他翻译过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潘主任跟进去拿书,接过来一看,这压根就不是他能读懂的书,什么工业,什么文学?想必那书尧也是个从国外留洋回来的秀才!

    潘主任将书递给士兵,又问:“那你们社长现在又在哪?”

    书尧反正是个神秘人物,他多交代几句没关系,可他不想出卖何社长,被潘主任狠狠踢了几脚,仍紧咬着牙关不肯答。潘主任见他虽然文弱却是条汉子,笑了笑,反倒将他放开了。

    却在这个时候,从那编辑口袋里掉出一张名片,那是城郊一家印刷厂,正是他负责给何宗文、以及曾庆乾联系的,去那里印反对“十项条款”的宣传册,他看见盛军的人过来了,便将那张名片藏了起来,哪知道这个时候掉了出来。

    潘主任赶到印刷厂的时候,不知何宗文和曾庆乾在,刘志超和吴楚雄也在帮着往汽车上运资料,吴楚雄正在搬东西,抬头正好看到盛军的人赶过来,数他最敏捷,喊了一声“快跑”便往印刷厂背后的山上躲去。

    刘志超愣了一下,反应还是慢了些,没能逃掉。而曾庆乾和何宗文在印刷厂内,听见吴楚雄的那声“快跑”立刻跑了出来,却正好被潘主任的人捉了个正着。

    潘主任也曾奉殷鹤成之命,带人去过燕北女中和燕北大学,这几人他都眼熟得很,好家伙,原来就是他们那几个!看来完全没有抓错人!

    “你们要干什么?”何宗文问了一声。

    “你就是何社长?”潘主任从车取出一本宣传册,又拿出之前那份报纸,在何宗文眼前晃了晃,“你说呢?”

    潘主任笑了笑,又道:“你只要帮我把写这篇文章的人揪出来,我自然放你们一马!”说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曾庆乾,“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还从法国留学回来,说!你是不是书尧!”

    听潘主任这样一说,何宗文和曾庆乾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连书尧的性别都弄错了,曾庆乾挺直了腰杆,抬头道:“我不认识什么书尧,我是燕北大学的学生,叫曾庆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潘主任挑了下眉,往曾庆乾臂上一拍,“嘿,小子,你倒挺硬气!”说完招呼士兵,“都带回去,慢慢审!”

    潘主任先将他们关押了起来,自己又拿着报纸和书去找殷鹤成汇报。殷鹤成更改布防的举动对外是绝对保密的,连潘主任也不怎么清楚殷鹤成最近在忙什么。他只想着少帅早日当上司令,他还能分点功劳。

    顾舒窈是第二天上学才知道何宗文他们被抓的消息,吴楚雄急匆匆让人来燕北女大喊顾舒窈和孔熙。顾舒窈得知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居然直接抓了人,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又问吴楚雄,“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抓人?”

    不过吴楚雄并不清楚潘主任为何抓人,只以为是不该印那些宣传册。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燕北的几所大学都乱作一团,全在议论这件事。

    吴楚雄得知消息后有些激动,说道:“听人说,那个人是帅府的什么主任!他们居然抓我们的人,我们不如今天就去游行!告诉他们我们学生也不是好惹的!什么狗屁军政府!”

    有人指责吴楚雄,“你这样太冒进了,游行哪有一点准备都不做的,曾庆乾联系的人也是要到后天去了!”

    孔熙也说:“先别着急,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顾舒窈后来才知道,孔熙说的别的办法居然是往何宗文乾都的家里打电话,他父亲是长河政府的副总理,孔熙认为如果他出面解决,何宗文一定能出来。

    顾舒窈不以为然,她认为何宗文如果知道孔熙这么做,他一定会拒绝。可孔熙太过固执,她也没有办法去阻拦。

    孔熙祖籍也是乾都,以前孔教授和何昌任还有些交情,因此也知道何公馆以及何昌任总理办公室的电话。哪知一通电话打过去,正好是何昌任的秘书接了,一听是何宗文的时候,那个拿下听筒说“稍等”,孔熙自然知道他是去请示何昌任去了,哪知不过一会儿,电话那头的砰的一声挂断,十分干脆。

    孔熙也没有想到,何宗文和他父亲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孔熙没有办法,而这次那个潘主任既然是帅府的人,孔熙打起了顾舒窈的主意,“要不你去找殷鹤成?”

    顾舒窈并不愿意,她和殷鹤成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何况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和何宗文有来往,若是为了何宗文去求情,估计是火上浇油!与其去求谁,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孔熙见顾舒窈犹豫,瞥了她一眼:“你不去,我去!”

    第83章 云波诡谲

    潘主任去找殷鹤成的时候,殷鹤成正在二楼殷司令的卧室里。潘主任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殷鹤成才走出来,潘主任这才跟着他去了书房。

    潘主任以为去众益书社拿人是殷鹤成的意思,于是直接跟殷鹤成汇报:“少帅,那几个在报纸上污秽您名誉的编辑都被我抓住了,不过那个书尧……”

    黄维忠站在一旁,他注意到殷鹤成突然蹙了蹙眉。黄维忠自觉不妙,刚想上前一步引咎自责,却被殷鹤成抬手拦了回去。黄维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潘主任此刻正在跟殷鹤成汇报有关那个“书尧”的情况。

    潘主任将从众益书社搜查来的报纸、书籍摆着殷鹤成手边。殷鹤成又拿起那份报纸从头到尾将那篇文章看了一遍,黄维忠在一旁小心打量,却发现殷鹤成读报时只敛着目,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恼怒,似乎还有兴致。想想也是,少帅也不是什么气量小的人,黄维忠确实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

    潘主任接着汇报:“少帅,我查过了,那个书尧应该只是个笔名,不过我还查到他之前有在众益翻译过外文书,什么《法国工业生产》之类的书。”

    殷鹤成听潘主任这么说,随即放下报纸去拿他办公桌上的那几本书。他拿起最上面那一本一看,封面上印刷着“法国工业生产”六个大字,他随手翻了两页,又去看下一本,那本书依旧是一本有关法国工业的书籍,书的封面上还用粗线条勾勒出象征工业的齿轮与机械。

    这副图这本书他都瞧着眼熟,似乎不久前在哪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殷鹤成正出着神,忽然有人过来敲书房的门,殷鹤成稍微抬了下头,黄维忠走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位侍从官,他走进来,先对着殷鹤成敬了一个礼,然后汇报,“少帅,外面有一位叫作姓孔的小姐想要见您,说跟任参谋长的事有关。”

    孔熙?殷鹤成原本在出神,忽而扬了下眉,“让她进来,我在一楼会客室见她。”

    侍从官德到吩咐后走到帅府门前,将原本被拦在帅府外的孔熙请了进来。孔熙原本怕帅府的岗哨不放她进去,所以特意提了任子延。

    哪知没等多久,便有侍从领着她进去,“少帅在一楼小会客室见您。”

    孔熙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侍从后面,跟着那人绕过影壁,穿过花园才看到帅府的洋楼。这并不是她第一回来,孔熙却觉得这帅府比上一次她来时要恢弘得多。

    孔熙跟着侍从走进洋楼时,五姨太正好在和四姨太喝茶。去那间小会客室要经过客厅,孔熙虽然只是匆匆经过,也换了身打扮,可五姨太仍然一眼认出了她,指着她悄悄对四姨太道:“你瞧瞧那个!那个是顾小姐的朋友!”

    四姨太上回没见着孔熙,特意顺着五姨太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顾小姐的朋友?她这个时候来帅府做什么?不过模样倒是挺周正的。”

    孔熙已经快走到转角的位置,五姨太回过头打量了一眼孔熙,见她有些拘谨不安,挑眉笑道:“来帅府做什么?我哪知道?不过要我说,雁亭比他爹还要招女人喜欢。”五姨太在这方面精明得很,她刚刚才看到殷鹤成从楼上下来,自然知道这位孔小姐是要去见谁。

    四姨太听到五姨太说殷鹤成招女人喜欢,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五姨太道:“上回听老太太说,雁亭对乾都曹士彰那个三女儿倒是有些兴趣,那边也有这个意思,曹小姐那个嫂嫂三天两头给老夫人打电话,怕是好事不远了。”

    五姨太冲着四姨太暧昧一笑,“雁亭过几天做了副司令,司令估摸着也不远了,帅爷病成这样,司令的位子迟早得空出来。那曹小姐虽然家里头一屋子长河政府的高官,姐夫是总统,哥哥是审议院的院长,但我听说他们地方的兵权没有雁亭多,还不如雁亭这个司令实在。她要是嫁过来做司令夫人,咱们也不算亏待她。现在想想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掂不清自己分量,还以为婚约一解除是什么好事,哪知道自己成了残花败柳,而男人不仅有的挑,还个个都比她好,到时候有的她后悔的。”五姨太自从听说他表哥因为顾小姐被殷鹤成关了几天监狱后,对顾舒窈一直心怀不满,人虽然是殷鹤成下令关进去的,可她却只敢埋怨顾舒窈。虽然她当时也意外,不是解除了婚约,雁亭还帮着那个顾小姐做什么?

    五姨太仍不解气,又开始将为她的怒气找下一个目标。虽然转角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仍稍稍往后偏了偏头,冷笑道:“所以说还是要家世好,要门当户对。哎哟,大学生有什么可稀罕的,将来顶了天也只能和我们一样做个姨太太。”

    那一头,孔熙跟着殷鹤成的侍从官走入小会客室,她进去的时候殷鹤成已经在等她了。他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正在随手翻着手里的书。

    孔熙好奇殷鹤成在看什么书,正站在门边仔细打量着,哪知殷鹤成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语气却是不冷不淡,“孔小姐,请坐。”

    孔熙往前走了几步,在殷鹤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这时才看清殷鹤成手里的书不是别的,正是顾舒窈上次翻译的那本法文书。孔熙还记得上次殷鹤成正好看着她拿着它,还问过她怎么喜欢看这样的书。

    看着殷鹤成现在正在看这本书,孔熙忽然生出些欣喜来,似乎自己就是这本书的译者,有人正在欣赏她翻译额作品。

    孔熙出了会神,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当她想好措辞准备开口时,殷鹤成却突然扔了份报纸过来,正好落在她跟前的茶几上。

    孔熙看了殷鹤成一脸,才发现他紧蹙这眉正盯着她看。他的脸紧紧绷着,眼神也十分锐利,要是要将她看穿一样。他本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如今稍带了些愠色,让人望而生畏。

    孔熙被他盯得发麻,心里也大概有了计较,她惴惴不安地捡起报纸,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刊登着顾舒窈职责殷鹤成卖国的那一份。她忽然意识到原来殷鹤成是为了这个才去书社抓人。报纸上映入眼帘是“书尧”两个字,也明白了殷鹤成为什么在看刚刚那本书,因为那本书上的署名还是“书尧”。

    孔熙一想到这,反而有些犹豫了,哪知她对面的人已经开口,“孔小姐,这篇文章可是出于你之手?”他说话的同时,也在敛着目打量她。

    黄维忠在一旁倒有些不懂了,刚才少帅明明没有生气,怎么转头脸色就成这个样子了。正疑惑着,他索性往前走了一步。

    孔熙心里本就忐忑,见有人上来,连忙矢口否认:“少帅,你误会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听她这么说,殷鹤成看了她一眼,原本稍往前倾的背又靠回了沙发上,只重复她的话,“误会?”

    顾舒窈闯下的祸怎么要让她来承担?何况他已经不高兴了。孔熙想了想,故作镇定解释道:“少帅,我不是书尧,她翻译的法文书和我翻译的并不是同一本。”

    “那他人呢?”

    孔熙想起何宗文的嘱咐,只道:“书尧已经回法国了。”

    “原来是这样。”孔熙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抬头去打量他,才发现他方才的恼怒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静的脸,“对了,听说孔小姐是因为任参谋长的事来找我?”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孔熙摇了摇头搪塞道:“少帅,任子延的事不重要,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想找您。”

    殷鹤成依旧敛着目静静望着她,等她说完后却站起身来,礼貌道:“孔小姐,很抱歉,其余的事情我并不想听。”说着,他已经去吩咐属下了,“你送孔小姐回去。”

    “是!”

    他说完背过身点了一根烟自顾抽起来,已然是一副要送客的态度。他的态度冷淡却透着坚决,孔熙也不敢上前纠缠,道了声别后,只好跟着潘主任走了。

    潘主任直接派车送孔熙回去。回去的路上孔熙觉得奇怪,他的恼怒似乎来去得太快,刚刚还绷着脸,转眼又什么事都没有了,难道殷鹤成在故意吓她?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在想别的了,不断地懊恼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有些畏缩,失了她该有的气质与风度,原本不该这样的。

    小会客室的门咔嚓一声关上,殷鹤成转过身来。他的视线轻轻扫了一眼桌上的书籍与报纸,一时觉得并没有什么意思。她不过是个女学生,他自然不会让她难堪,不过现在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如果只敢做却不敢担当,文章写得再好也就这么回事。现在想想,隔着一张报纸,潜藏在笔名之下,用纸笔狂呼呐喊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也不一定要犯多大的风险。

    另一边,孔熙从帅府无功而返,不过顾舒窈并不觉得有多意外,她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与其这样四处求人,不如按吴楚雄说的继续用舆论逼他们就范。盛军内部的职位调动在即,舆论对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吴楚雄和其他几笑的负责人联系好三天后举行集会。不过最近警察厅的人总来这些大学检查,不许他们这些学生有任何抗议政府的行为。

    在这样的严密监控下,吴楚雄一时觉得为难,顾舒窈却想出一个办法,之前那出话剧已经快拍完了,不如将话剧首演定在后天,借演话剧的名头,光明正大地将人都聚集起来。

    也是那一天傍晚,殷鹤成应邀到前往田中林野在盛州的住处,只是他到了才发现那日本的几位使官也都在。

    那顿饭吃的并不愉快,虽然面上都有笑意,但气氛始终有些僵硬。田中林野更是紧张,几次三番准备和殷鹤成开口,却都被殷鹤成不动声色挑开了话题,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此的心意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那几位使馆在田中林野一旁坐着,都紧紧皱着眉头,却不好说什么。田中林野也没有再谈的打算。快结束时,田中林野替殷鹤成斟了满满一杯清酒,“殷君,我敬你一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郑重,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殷鹤成敛着目看了他一眼,却又笑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将空着的酒杯翻转过来给田中林野看了眼,然后从桌上拿起酒盅,也替田中林野倒满。

    殷鹤成举起酒杯,对上田中林野的视线,缓缓道:“田中君,我也敬你。”他顿了顿,又说:“你回东京之后,请代我向老师问好。”

    田中林野听殷鹤成这么说,望着殷鹤成眉头一点点蹙紧。他不难听出殷鹤成话中的话,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敬他酒了,如果有一天战场上相逢,他们再互相敬的便是子弹和枪炮了。

    第二天的深夜,殷鹤成在官邸里收到一封乾都发过来的密电,他收到后亲自译电。那封密电是他安插在长河政府的人发过来的。他在那封密电上告诉殷鹤成,在职务的任命这件事上,总统府与国务院有较大的分歧。殷司令以前和总统程敬祥来往密切,所以程敬祥一直都是支持殷鹤成的,只是这几天国务总理穆明庚突然跳出来反对,短短一天之内联合了内阁一起。穆明庚这个人殷鹤成是知道的,不比程敬祥,穆明庚一直军权在握,以前还当过前清的提督,现在手里依旧有五、六万地方部队,在长河政府的分量分毫不亚于程敬祥。也正是因为此,总统府与国务院的明争暗斗这两年都没有停过。穆明庚这一回以殷敬林资历更深且代理副司令为由,提议任命殷敬林。而且穆明庚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日本人在背后支持。

    只是殷鹤成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前一天才跟田中林野在酒宴上不欢而散,或许是日本人真的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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