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说这话能有一年了吧,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我说。

    破烂王道:“一年的时间这东西还能在这?指不定现在转了多少手,流落多远,现在在国外也说不定。”

    “呵呵,”我笑笑:“正是因为范围太大,才要从这里开始找,横不能从海南岛开始查吧。”

    破烂王忽然笑了:“老弟,你为啥找干尸,没说实话吧。”

    我心里一咯噔:“怎么呢?”

    破烂王说:“你费这么大力气,又是钻垃圾堆,又是巴结我这个草根,恐怕真要找到干尸,你肯定不会给你老板还回去。”

    “我自己留着?”

    破烂王道:“对啊,干尸是道家的东西,肯定神啊,拿到手就能保证大富大贵,你还不动心?”

    我笑着说:“老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我说道:“这东西就跟西药似的,好比你得了皮疹,它确实是能给你治好,可是去得快,副作用也大,因为里面带激素。干尸本身不值钱,问题是里面困着恶灵,拿到它确实能保佑大富大贵,可一旦供奉不好,就会被阴物反噬,到时候更倒霉。”

    我这么一说,破烂王脸色就更差了,吱吱呜呜的没了谈兴。

    又聊了一会儿,破烂王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让我可以去垃圾堆找,他会罩着我。

    从棚厦子里出来,破烂王忙活了,我靠着墙抽着眼。黄小天道:“这小子有问题。银狐兄,麻烦你去盯着他,他如果知道什么内情,其后必有所动。”

    银狐居士懒洋洋走向远处的破烂王,身影一晃,就没了。

    我暗暗擦汗,我这两个老仙儿还真是牛,大白天的出阴神,完全不惧阳光。

    我听黄小天说过,真正的成仙得道是出阳神,那是大道,现在阴神出游,说出来虽然也牛逼,但是在真正的高人面前,还是不入法眼。

    我拿着编织袋,一边走一边用棍子扒拉垃圾,既然来了就感受一下拾荒者的生活。

    中午的时候,众拾荒者凑在一起吃饭这垃圾场后面有一块清理出来还算干净的区域,众人带着饭盒子,里面是简单馒头咸菜白开水,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吃的热火朝天。

    我没凑这个热闹,远远看着,破烂王果然有心事,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出神,谁跟他打招呼,他也心不在焉的。

    我轻声问黄小天:“黄教主,你觉得干尸会在他手里?”

    黄小天凝神说:“不像,如果干尸在他那里,现在的他已经被迷惑成人魈了。刚才我和银狐一起观察他,他就是个普通人,身上没那么大的戾气。不过他肯定知道什么内情。”

    到了下午时候,破烂王找了个借口先溜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没动,反正有银狐居士跟着他。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众拾荒者没有挑灯夜战的习惯,就说那手电筒他们都打不起,全都零零散散的走了。我藏在垃圾场的一角,和黄小天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时间不长,黄小天忽然道:“银狐老兄传心念给我了,这个破烂王果然有猫腻,他回到村里,翻墙进了一所老房子,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走。”我站起身。

    我们两个出了垃圾场,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路边打了一辆小公汽。黄小天抱怨说,你应该整个车了,要不然来回奔波太麻烦。

    小公汽在一个叫二家堡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算是城镇结合部,周围已经开发了,里面还保留着部分村子的建制,大晚上的周围也没什么光,我摸着黑进了村。

    银狐居士和黄小天都是大神通者,来回用心念交流就行,黄小天为我指路,我很快找到了一所老院子。

    这是普通的农家院,锁着大铁门,周围鸦雀无声,墙都塌了半拉。借着月光看进去,院子里没狗没鸡,地上长着荒草,很显然这一家已经败落,很久没人住了。

    我来到墙外,撑着崩塌的残墙翻进去,没费多大力气。就看到里面有间大瓦房,有光亮一闪而过,有人打着手电。

    这大半夜的,来这里鬼鬼祟祟打着手电,非奸即盗啊。这时,银狐居士从角落里出来,对我们说:“破烂王就在里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翻了一晚上,饭都没吃。”

    我一挥手:“抓他个现形。”

    我偷偷来到大瓦房前,顺着蒙尘的玻璃窗往里偷看,手电光线是从最里面的屋子传出来的,时而闪过,气氛还真有点紧张。

    我轻轻推推窗,锁得紧紧的,银狐居士道:“小金童,后窗开着,咱们从后面进。”

    我猫着腰顺着窗台下面的墙壁绕到房子后头,后院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晚上的村里连个狗叫声都没有,我看到一扇窗果然开着,破烂王估计就是从那里翻进去的。

    第三百零四章 供老仙儿

    我来到后窗,扶着窗框跳进去,小心翼翼顺着光线往里屋去。真是荒废了很长时间,屋里散发着一股无人居住的臭味,地上散落着砖头和破报纸,年头太久已经黏在地上了。

    我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往里看,里屋大概能有个五十来平,瘸了一条腿的八仙桌摔在地上,砖头瓦块、报纸啤酒瓶子到处都是,还有一摊一摊说不清是什么的污渍。

    地上有一堆破烂,破烂王穿着一身黑色的劳保工作服,戴着白手套,拿着手电筒,正坐在这堆破烂里翻东西,聚精会神的。

    手电筒的光线聚拢在一起,能看到浮起的尘雾,他检查得非常仔细,一个个东西拿起来,在手里捏过一遍,再放在一遍。那堆破烂我匆忙扫了一眼,都是些家用的东西,有被子,褥子,老年间的半导体,老头用的痒痒挠,小孩玩的玩偶娃娃等等,总而言之,林林总总一大堆。

    就在破烂王看得最入神的时候,我猛地从门后转出来,“哈哈,你干嘛呢?!”我大叫一声。

    破烂王完全没想到会突然钻出个人,吓得“嗷”一声尖叫。说实话,我没被现场的气氛吓到,他这声尖叫到让我毛骨悚然,我从来没听过一个大老爷们的嗓子能飚出这么高的音。

    破烂王一头摔在后面的高低柜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竟然吓出羊癫疯。

    黄小天笑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银狐居士脸上也露出笑意,他道:“小金童,你赶紧救他吧,别吓出好歹。”

    我走进房间,把破烂王扶起来,用手掐着人中,掐了半天,他终于缓解了一些,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直捣气。地上有个破杯子,我捡起来到外面的厨房接了杯凉水,想浇醒他。接水的时候,我顺手打开了厨房的电灯。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间屋子荒废这么长时间,水电却没断,屋里的基本陈设还在,这说明什么?从情形上来看,这家人似乎是出了什么想不到的事,他们不是放弃这个家,不是搬走了,而很像……突然出现了意外。

    我接了水,把灯关上,回到屋里,一回去就愣住了,破烂王居然跑了,地上空空的。我一抬头正看到他上了土炕,正在撬锈死的窗户,要跑出去。

    我站在炕边,压低嗓子用诡异的声音说:“呃……我是不是你害死的……”

    破烂王硬是不敢回头,吓得用手电筒去砸玻璃,想破窗而出。我一看玩笑开大了,赶紧道:“老大,是我。”

    破烂王吓得跪在地上,冲着窗户,不敢转过来,哭丧着声音:“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大神儿,大仙儿,你放了我吧。”

    我笑着说:“老大,你转过来看看我,就知道了。”

    破烂王跪着半天没敢动地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转过来打着手电看我,认出来小心翼翼地说:“兄弟,是你?”

    “对啊,呵呵,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可不是什么大仙儿。”我笑着说。

    破烂王不敢造次,已经吓破胆了,眨着眼说:“兄弟……”说着,他下意识往我身后看看:“只有你自己?”

    我点点头。

    他好半天才从炕头下来,坐在炕边,看着我,还是回不过神。

    我从兜里掏出好烟,递过去一根:“老大,这大半夜的你跑这里干什么?”

    他抽了好几口,这才压住心惊:“兄弟,咱们别在这说话行吗,我瘆得慌,刚才真是……真是……”

    我想了想,拒绝他这个要求,这老小子算是老油条,一旦镇定下来肯定满嘴跑火车,在这里还能威慑他,逼着他说真话。

    我把他的手电筒拿起来,放在下巴上,光线映着我的脸,跟鬼似的:“就在这说吧,我觉得挺好。”

    破烂王捂着心脏,哎呦呦呻吟:“兄弟,你别吓你哥行吗,我本来心脏就不好,这一吓能短寿好几年。”

    我拿下手电筒,严肃地看着他:“老大,想赶紧出去,就得说实话,你这大半夜的到底干什么来了?”

    “那啥,这是我在村里一个老房子,过来找个东西……”破烂王开始满嘴放飞机了。

    我笑了笑:“你还是说实话吧,咱们赶紧离开这地方,我请你喝酒压惊。你这样拖拖拉拉的真是没意思。”

    破烂王咳嗽一声,脸色很差。

    “大家都是水贼,你就甭玩狗刨。”我说:“白天我说完干尸的事,你半了夜就来这里翻东西,这是什么道理?你别把别人当傻子溜。”

    “不是,跟你是真没关系,我就是回来求个东西。”破烂王还嘴硬。

    我回头看了一眼黄小天:“黄教主,你给他点厉害尝尝?我发现我镇不住他。”

    破烂王喉头乱窜:“兄弟,你跟谁说话呢?”

    黄小天道:“行啊,我来吧。”他用手指了指墙面,我打着手电照过去,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那人影侧脸对着破烂王,做出吹气的姿势。

    破烂王都快尿了,躲在床上缩着脖子,真感受到了阴风阵阵。

    我灭了手电,墙上的黑影消失,我往前又进一步:“你还是说实话吧,要不然下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兄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惊恐地问。

    我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沈阳是立堂做出马仙的。”

    “出马仙?跳大神的?”破烂王更害怕了。

    我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那具干尸并不是我老板丢的,而是一个道长丢的。此物至阴至邪,落谁手里都是极大的祸根,我来就是为了找到并销毁它。你必须跟我说实话,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破烂王彻底没胆气了,垂着头说:“那我跟你说实话了吧。我今晚过来,就是找这具干尸的。我也想明白了,那东西咱是没有福气享用,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捡破烂吧。”

    “它在这里?”我眼睛亮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破烂王说:“在不在这里我也不敢肯定,我就是来碰碰运气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吧。”我道。

    破烂王说:“原来住在这间房子的人是我一个老乡,姓赵,他也是下了岗没有生计,我介绍他进了拾荒这一行,干起了捡破烂。说这话大概也就是大半年前,他突然说不干了。我当时还纳闷,他家的情况我知道,他有俩孩子,自己出来捡破烂,老婆在村里务农,家里穷的底掉,俩孩子也就十岁,天天中午饭就吃馒头蘸酱油,你算算吧,他家得穷到什么样。他不捡破烂了,我当然得问问怎么回事,他吱吱呜呜就是不说。从他走了之后,他家里马上翻新,兄弟你看到这几间大瓦房,还有这大院子,都是后来扩建的,他家还买了地皮。他老婆也不务农了,经常去沈阳城里,买衣服化妆品回来,描眉打鬓一天天花枝招展的。我们都猜这小子是不是发财了,后来他家又买了大奔……”

    我看他烟抽完了,赶紧又递过一根,破烂王彻底放下戒备之心,一五一十说起来:“一个捡破烂的能买大奔?!连我这样的把头也不敢买豪车啊,我这些年是攒了辆车,那是拉货用的。我就纳闷了,他怎么突然有钱了呢。有天找他喝酒,我就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他笑而不语,跟我装瘪犊子。我拿酒灌他,醉人嘴里才会吐真言。他喝到最后,我就用情分逼他,跟他说,他最难的时候是不是我帮他的,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他这才吱吱呜呜说,说他确实发财了,但发的是横财。”

    我听得入神:“怎么说?”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破烂王说:“老赵说,他请了个老仙儿,供在家里就来钱,可灵了,要一万来一万,要十万来十万。他老婆那天出工在田头刨地,一锄头下去,好家伙的,刨出个黑罐子,里面全他妈是金条,不知什么年代埋的,可能是解放前的老财主。拿着金条上城里金店去换了钱,小二十万,一下就发了。我当时听完特眼馋,就说,你带我去你家呗,我看看那老仙儿是什么,我也拜拜。他一口拒绝,说不行,怎么说都不行,跟王八吃秤砣了一样。过了一阵,他家又传出新闻,说是要到沈阳去买楼,妈的,沈阳那地方寸土寸金,买个房子得多少钱,可他家就敢扔这个话。就在这个时候,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问。

    破烂王吐出一口烟圈,看着黑森森的屋子说:“他们一家人全都死在这间屋里。”

    第三百零五章 克制阴神

    我听得心惊胆战:“他们一家人怎么死的?”

    “是被老赵的老婆杀的。”破烂王说。

    我倒抽了一口气,让他详细说说。

    破烂王道:“出事的那天我没赶上,在垃圾场干活,等晚上收工回家,听俺老婆说起来,说整个镇子都轰动了,警察来了多少辆车。后来林林总总听了很多的传言,虽然版本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杀人者是老赵他老婆,这娘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发了疯,把自己一家老小全给杀了!那天中午,他老婆做了一锅饺子,里面放了毒鼠强,老赵和二个孩子吃完当场就米西米西了,他家还有个老太太,胃口不好吃得少,看孩子吃完饭怎么口吐白沫了,要打电话叫120,那娘们提着菜刀过去一顿乱砍,把老太太也给杀了,据说家里血流成河,这就叫灭门!”

    这时,银狐居士说道:“他老婆就是人魈,神智应该是被干尸蛊惑了。”

    我心一紧,看着冷森森的屋子,还真有点起鸡皮疙瘩,我问破烂王:“他老婆跑了?”

    破烂王抽着烟说:“自杀了,当场就死了。警察来了之后,把整个院子都封锁了,那天看热闹的人山人海,看着全家老小的尸体抬着担架出来,就一个字,惨。他们家死了以后,这院子就荒废了,传言这里闹鬼,谁也不敢进。以前村主任还对这块地皮起了心思,不知怎么放弃了,据说吓得不轻,以后就谁也不敢打这里的主意,就是凶宅。”

    他吐着烟圈:“其实我对这个命案一直心存疑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好不央的农村老娘们平时杀鸡都困难,怎么就能杀人。可这个事公安局已经结案了,说是那娘们得了间歇性什么神经病,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然后大半年过去了,小兄弟你出现了,跟我讲了干尸的事,我一听完马上就想到老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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