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你知道我脾气坏,吵架的话不能信……”

    “我发誓,我们不分手,永远都不。”

    她在他怀里抽泣,强迫他的手来抱自己。

    “不要哭。”

    “……求你……”

    顾星沉没有反应,像游离在世界之外,从身体到眼神都冷漠到极致。

    许罂有点慌了。

    他像沙,像水,每分每秒在她指尖消失,她快抓不住他。

    许罂急切地吻上他的唇,热烈地吻,恨不能把自己燃烧成火,把他灵魂从冰冷阴暗里找回来。

    “顾星沉,我不艺考了、也不进娱乐圈了!”

    “我和你在一起!”

    “永远不分手……”

    你不要哭。

    我心在痛。

    第53章 温柔

    夜里,雨一直下着。

    窗帘唰一声被拉开,雨滴在玻璃窗上冲出纹路,顺着玻璃窗蜿蜒留下来,一条,两条,三条……密密麻麻,覆盖、消失,不断重复。

    玻璃后少女俏丽的脸有些模糊。

    她有一双眼珠圆黑水亮的眼睛,但眼神有些忧郁。

    许罂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从酒店13层看出去,夜雨蒙蒙,稍远些的建筑只见隐约的轮廓。夜很深了,也很冷。

    她从没想过,会有个男孩子那样对着她流泪。而且,还是顾星沉。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顾星沉示弱,哪怕初三那次出车祸他碰断了肋骨,也只是皱了皱眉,最难受的时候,也只是闭目忍着而已。

    什么大场面都不会胆怯、退缩;家境普通,但约会从不许她掏一分钱,她想要什么他会去打工赚钱买给她,会养她。有着不容亵渎的骨气,这是她认识的顾星沉。

    可那么高傲坚韧的顾星沉,竟会被她几句话,击碎。

    许罂一面惊叹自己竟有这样的力量,一面又……疼惜她的少年。她理解不了他当时的心境,会多难过才哭。

    对于顾星沉,她肯定是喜欢的,许罂暗暗想着。

    她热爱自由,可也喜欢他。

    屋子有些闷,许罂把窗推开了一些。房间里有咔地一声响,是桌上热水壶水开了。许罂取了玻璃杯洗过,然后倒了一杯热水,又拆开了刚买的感冒药。

    三种颜色的药丸,许罂按照说明书各取一两粒,放在掌心里。

    许罂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安静睡着,顾星沉的睡姿大部分时候都是平躺着,很安静,很规矩。以前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夜,她嘲笑他,只有死人才像他那样死气沉沉地睡呢,活人都像她那样。

    她一直嚷嚷,欺负他,结果把顾星沉气得两天没理她。

    ——这种睡姿虽然死气沉沉的,但是……还蛮顺眼的。

    “顾星沉,醒醒,先把药吃了再睡啊。”

    闻声少年的眉头动了动,皱起来。

    许罂又轻轻摇了摇他手,那双眼皮白皙、睫毛很黑的眼睛,慢慢睁开一些。目光略麻木,像在看她,又像没有看见。

    “不认识我啊?这么看着……”许罂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摸顾星沉的额头, “好烫!都烧糊涂了吧,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打个伞……来,快把药吞了。”

    刚在雨里对峙之后,顾星沉就靠着墙半昏过去,许罂才发现他额头烫得厉害。

    许罂把人起来,药丸腾到顾星沉手里,却见对方盯着手心里的东西直皱眉。

    “不想吃?”

    “那可不行,你脑子都烧得不清楚了。”

    “乖。”

    “赶紧的!”

    许罂伸手揉揉他脸颊,可顾星沉疲倦漠然,只是看她一眼。

    手顿住,缩回来。许罂觉得面前的顾星沉有点儿陌生——那么的冷漠,而且眼睛里没有生气,看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扫,像在看一张桌子、椅子。

    许罂不喜欢这种感觉,然后就发生了让她惊讶的一幕:顾星沉把手心的药,全部丢进了水杯。

    药片缓慢地溶解,有气泡,一颗一颗上升。

    然后顾星沉好像累极了,又闭上了眼。许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神志清楚,看起来是有些恍惚。

    为了不影响顾星沉睡觉,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晕着一小盏。灯光下,水杯里药片慢慢溶成一滩残渣。

    许罂拿起杯子晃了晃,残渣溶散,水重新变得透明。

    “好奇怪。”许罂喃喃,瞟一眼昏睡的顾星沉,把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样子能喝?得多苦啊……”

    说到苦,一个画面闪现过脑海,许罂猛地想起有一次,在顾星沉家她误喝了一杯水,苦涩带点儿怪味的甜,难受得她至今难忘。

    细细想来,顾星沉的书桌上,教室桌子,好像经常有一杯那样的水。

    所以,那泡的其实不是饮料,而是……

    药?

    这想法一跳过,许罂心头就惊了一下。

    顾星沉一直昏睡,许罂想着给顾奶奶拨个电话,报个行踪,好让老人家放心,可在顾星沉手机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顾奶奶的号码。

    手指上下滑动通讯录,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母亲”这个联系人,刚好落在许罂食指下。

    ——对了,问顾阿姨啊!她肯定知道顾奶奶电话。

    一点拨号,许罂把手机紧贴耳边。

    记忆里,顾星沉的母亲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她清了清嗓子,想留个好印象,等待接通。

    然而等来的,却是听筒里刻板的语音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许罂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是“母亲”,而且好吗归属地也确实是n市那边。“没错啊,怎么会是空号……”

    许罂正疑惑,眼前一团阴影笼罩下来,忽如其来的强大气压压下来,许罂来不及躲避,身体就被拦腰一掐,整个身子倒在个怀抱里。对方强势,不容她半分拒绝。

    屋里没开主灯,有些暗,许罂只看见顾星沉冷淡深邃的眼睛,不眨眼地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给谁拨电话。”

    许罂有点怕。性格那么张扬大胆的她,也被少年完全释放、毫无掩饰的强势气场,压抑得说不出话。

    ——极致的冰冷、无情,这个陌生的顾星沉,眼神里好像什么也不爱,漠视所有,厌恶所有。

    但。

    他闭目低头,吻了她的唇。

    许罂闭上眼,感受他的粗暴,他的温柔。

    她第一次发现,顾星沉原来是这样矛盾的一个男人,他有英俊动人的外表,一方面斯文温柔,一方面又极致的冷酷暴力。

    她那点不良少女的“凶残”,在他那里根本不够看。完全被他强大的气场控制住,彻底征服。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满身刺的许罂,只是一个被他随意掌控玩弄的玩物。

    在她几乎迷失自己,感受到少年极致的温柔,却在这时候,听见他凉凉软软的唇在她脸颊、耳朵轻吻,用她熟悉的清冷低沉嗓音,说着既冰冷可怕的话:

    “许罂,我真想杀了你……”

    ---

    三月底有二诊考试。

    高三年级被免了课间操,教室后头黑板的板报变成“距离高考还有xx天”,每天的值日生负责更换数字xx。

    最后一排,许罂单手托腮,懒懒翻看着自己尚还崭新的高二上册物理教材。

    了无兴趣地翻了几页,她就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然后目光往同桌一瞟,红唇就弯了起来,眼尾弯弯,有勾人的笑意。

    同桌的少年端坐着,在认真地写作业,不时在草稿纸上写画,他皮肤白,睫毛比一般男生长,鼻梁跟雕刻的一样,校服的衬衫领口干干净净的,很有纯洁气质。从侧面看,特别少女杀。

    许罂趴桌上,偏头枕着自己手背看顾星沉。

    顾星沉被看得久了,有些不自在,偏头来。他的眼神本就清冷,俯视的样子更有些慵懒和漠然,“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许罂和人娇嗔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偏头斜睨着人,并且带一点笑。

    她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你那天晚上说想杀了我,是认真的吗?”

    顾星沉很黑的眼瞳动了动,低垂了目光。“有吗?”

    “有啊。”

    “……我当时烧糊涂了,不记得了。”

    “是么?”

    “嗯。”

    许罂觉得他应该没撒谎,那天晚上顾星沉确实神志不清,后来烧得一直说胡话。

    顾星沉埋头学习。许罂笑眯眯,但也不再说话,

    看了一会儿,许罂就有点儿困,偏头换了个方向,看着墙面。这个角度谁也看不见她的脸,短短几秒,她的笑容淡下去,眉头陇上阴郁……

    最近许罂很懒,课间也不跟朋友玩儿,就趴在位置上,要么懒懒地翻书,要么趴着睡觉。

    以前桌上、抽屉里到处是娱乐杂志,现在却一本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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