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时初从小就知道,也一直在遵守着。

    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时初刚升入初三,父亲时云生是她所在中学的美术老师,也是受他的影响,时初一直都喜欢画画,启蒙老师就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对于这个父亲,她内心里并没有恨意,顶多就是因为后来不怎么能见到他,而感到淡淡的失落。

    母亲就不一样了,父亲出轨的事情,对于她的打击是巨大的,这么多年也一直不能走出来。

    她讨厌父亲的一切,包括他喜欢的绘画事业,她也通通认为是不务正业。

    时初从小就表现出了很强的绘画天赋,但由于母亲的强烈禁止,一直没办法接受系统的教育,甚至连自学都要在私底下偷偷进行。

    对于母亲,她是怜惜的,所以只能默默接受,不想母亲的情绪再受到刺激。

    但一再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母亲的变本加厉。

    “妈,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是爸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时初这么说着,一边试图慢慢走进,安抚着母亲的情绪。

    她却并不领情,弯腰拿起画板,又是猛烈的一摔,嫌不过瘾,又过去狠狠踩了一脚。

    “妈!”时初的脑子乱乱的,也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过去捉着母亲的肩膀,大声叫道,想让她停止下来。

    “好啊!”母亲却像抓到把柄了似的,大力甩开时初,指着大骂:“你都敢和我顶嘴了,看来是真不想和我一起住了,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你去找你爸去吧,去啊,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连推带搡的把时初推出门,自己回了房间,把门一关,没动静了。

    时初上去敲了两下,便无奈的放弃了,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给舅舅打了个电话。

    时初是在一个小时后出门的,舅舅正好进门,她就把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下,然后拉着自己收拾出来的行李箱,下了楼。

    “小初,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舅舅追出来,担心的问。

    时初这才站下,神情平静的说道:“可能需要您暂时在这边照顾几天,我妈情绪上容易激动,没个人在身边我真的是不放心,她又没什么亲近的人,能麻烦的人只有您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这几天照看她。”舅舅点头,又追问:“但是你去哪儿啊,就在家里不行吗?”

    “我先出去住几天,让我妈冷静几天,让我自己也放松放松,住在这里,实在很……压抑。”

    最后的两个字,时初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的。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和母亲争吵过,但最后的结果却大多是她最先服软,不管自己错没错,都会和母亲一遍遍的道歉。

    之前她以为,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在想一想,其实未必是这样。

    也许是时候强硬一次了,为了她自己未来的生活,也为了所喜爱的绘画,她实在是不能放弃这个爱好,再艰难都不行。

    出了楼道门,外头夜风吹在她的脸上,身上,带来了一丝的凉意。

    时初刚才是脑袋一热就出来了,这会儿就有些发愁,到底应该去哪儿呢?去找简茗茗,现在又太晚了,打扰人家休息。

    只好在附近找一家旅店住了。

    看了下包,身份证什么的都在里面,她就拖着箱子走出去,找了家小旅店,开了个单人间,价格也不太贵。

    结果一进去,里面那股子发霉的味道就熏了她的够呛。

    把灯打开,这才看清陈设,一张小床,一个小桌子,靠门的地方有卫生间,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赶紧过去把窗户打开,夜风涌进来之后,屋里的霉味儿才好了一些。

    时初就呆呆的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关了窗,把自己的行李打开,略微收拾了收拾。

    这个地方实在太脏了,卫生条件不过关,所以她并不敢进去洗澡,拿了件衣服把枕头包住,直接穿着衣服躺了下来。

    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抱着手机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外面推门似的。

    时初正在做一个噩梦,猛然惊醒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房间的灯早就被她关上了,这时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看见窗外深蓝的夜空。

    声音仍在继续,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而门外,正有人试图进来,真真切切。

    大脑空白了几秒,她轻轻的下了床,赤脚走到了门口。

    玄关的灯是亮着的,只是十分微弱。

    门口,她睡前从里面系上的防盗链已经由弯弯的,向下垂坠的状态变成了笔直的一条,门锁已经被人打开了,只差这最后一道障碍,外头的人就可以轻易的进来。

    因为紧张的关系,时初来不及去看具体的情况,她回头张望了一下,立刻过去大力的搬动那张桌子,顶在了门口,然后又去拽床。

    这次就远不如之前轻松,那床是靠墙放着的,哪儿能轻松的搬动?

    试了一会儿之后,她只能放弃,转身返回门边,门仍旧被大力的推动着,就连顶在前面的桌子都在不停的晃荡。

    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举起手机,大声的朝着门口嚷了起来:“我报警了,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立刻停手,否则会被抓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威胁管了用,外头渐渐没了声音,她壮着胆子把桌子使劲往前推了一下,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心里头一旦放松下来,身体就随之进行了反应,时初一下子软软的坐在了地上,额角的汗落下来,大口的喘了会儿气,这才感觉有一点儿精神了。

    赶紧摸过手机报警,然后用座机给前台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她也就放弃了,进来那会儿她就已经看见前台的人在偷偷打瞌睡,估计这会儿眼睛睡熟了,打雷都叫不醒。

    睡是不敢再睡了,时初就反身回去坐在床上,抱着膝盖默默等待,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的腕表发出细微的咔哒咔哒声,孤独到了极点,每过一分钟,就好像过去了一个小时似的,实在太难熬了。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急忙拿出来看,却是冀东霖的电话。

    “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小声说道。

    “为什么从晚上起,就一直不接电话?”他背景的声音十分嘈杂,想也不用想,肯定又在外头通宵。

    “没有啊,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时初换了下姿势,把腿放平,身子向后靠在了床头上。

    “十五分钟前,打了两秒就挂断了,我再回拨的时候,一直都是占线。”他的口气十分确定。

    “哦,那可能是我按错了。”时初反应了两秒,才慢吞吞说道,声音有点儿哑。

    她那会儿实在有些混乱,所以自己干了什么事,肯定是有些记不清楚了。

    “你现在在哪儿?”冀东霖警觉的又问:“为什么现在还不睡觉,瞎打什么电话,声音也不对劲。”

    “我没事的……”时初的声音越发的弱,想要装的有精神一点,可没有力气。

    那头的嘈杂声忽然消失,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语气严厉,仿佛在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说实话,不然后果自负。”

    “我在一个旅店,刚才……出了一点事情。”时初吸了下鼻子,不自觉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她实在太孤独了,急于向别人倾诉。

    “地址。”这次他的话就十分简洁了,利落的吐出这两个字。

    时初便张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霖哥,继续玩儿一会儿嘛,现在走了多扫兴啊!”

    她犹豫了一下,改变了要说的内容:“你还是别过来了吧,我已经报警,应该没事儿了。”

    “你到底说不说?”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名字叫龙五旅店。”她无奈,还是说了。

    挂断电话之后,时初心里还是有些后悔的。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尽量不麻烦别人,本能里觉得,欠别人人情这件事是很不好的。

    尤其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坏人已经吓跑,只要熬到警察来就没有关系了。

    又拿起手机翻找半天,发现果然自己不知怎么就打了他的号码,因为在最近通话记录里面,估计报警那会儿误拨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情绪也好像消散了很多,她便下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通通塞回行李箱,准备等到天一亮就赶紧退房离开。

    门忽然被轻轻敲响,她看了眼时间,从冀东霖打电话那会儿来算,只过了十分钟,应该不是他来了。

    她就又有些紧张,屏住呼吸不出声。

    外头又轻轻敲了几下,传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时初,是我,开门。”

    居然这么快!

    时初愣了一下,赶紧过去把桌子拽开,打开防盗链和门锁。

    “你怎么……”推开门,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微凉,衣服上面还带了一股很重的烟草味道。

    时初呛得厉害,想挣扎出来,却根本办不到,索性就由他去了。

    第27章

    一开始的不安过后,时初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里,心里其实挺感动的。

    有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关心着自己,为了她的劫后余生而感到激动,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

    但几秒过后,她就被人不由分说的从怀里挖了出来。

    “你干什么?”时初眨眨眼睛,有些搞不清状况,明明刚才还是很温馨的啊。

    “站好。”冀东霖就跟提溜小孩儿似的,把她弄到墙角,贴着边儿放好,手还在她背后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不能偷懒,背部要挺直。

    “我不要。”时初不乐意,身子一直在往下出溜,想从他的手臂底下逃出去。

    冀东霖就更严厉了,直接伸手拽了下她的脸颊肉:“你到底站不站好?”

    时初其实还挺怕疼的,只好放弃抵抗,仰头睁大眼睛问他:“你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错吗?”

    “你说呢?”他危险的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时初低头。

    冀东霖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心虚了,但就是不想承认。

    他心里就更来气了,微微提高声音,逼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大半夜的不在家,跑到这个小破旅店干什么?知不知道危险?”

    “我跟妈妈吵架了。”时初的情绪低落下去,不知怎么有点儿委屈。

    “是,你吵架了,吵架了你就离家出走啊?你就算离家出走,就不能通知我一声,或者通知你朋友一声,让我们帮你想办法,实在不行你找个正规一点儿的酒店不行吗?”

    但冀东霖的思路却压根不跟着她走,继续一连串的追问着。

    时初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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