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道:“奶奶,你和我们一同出去吗?”

    夜有盐缓缓摇了摇头,没说话。

    白得得也没劝她,一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爷爷的心里还有没有夜有盐,二来外面目前对魔修的确是不太安全。

    一时间白得得和夜有盐之间便陷入了冷场,最后还是夜有盐自己重新调整了情绪,开始关心起白得得来。

    白得得便将自己如何进入灵圃秘境,又如何受伤的事告诉了夜有盐。夜有盐气道:“这些修士心肠可真是比我们魔修狠毒多了。不过你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娇滴滴的孙女儿,居然流放到七宝宗?还任由你被人这样欺负?”

    白得得连连认同地点头。

    “这样吧,你在这儿住一段日子,奶奶教你点儿手段。”夜有盐有心培养一下自己的孙女儿。

    白得得一听心里就叫糟,她爷爷疼她所以没怎么逼过她,但是这个凭空出现的奶奶看样子就是个狠角色,自己在她手下指不定被怎么磋磨了,傻子才留在这儿。

    “不行的,奶奶。灵圃秘境只能开放一个月,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多天了,如果我不能原路返回从灵圃秘境出去,就得解释,很可能会泄露魔舟的秘密。”白得得道。

    夜有盐有些失望,好容易盼到了亲人,却留不了多久。“也好,你的伤势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住了,出去后还得靠白元一帮你想办法。只是,不知有什么是奶奶能帮你做的。”

    白得得想的却不是让夜有盐帮自己什么,而是自己能怎么帮夜有盐,看见自己奶奶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她心里也难受,总要想出完全的法子,能让她出去后安安全全的才好。

    “奶奶,你这里有魔修的典籍吗?我想看看。”白得得道。她不是个书呆子,就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替夜有盐遮掩魔气。何况,夜有盐也不知道该如何返回上层,这解决的法子还得靠白得得自己摸索。

    夜有盐道:“这一层没有,据我所知,我们保存下来的典籍都在更下层。可是下一层的门关我没能通过,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白得得道:“我去试试看。”

    第五层通往第六层个门关看起来似乎很简单,是一个很正常的九宫格,唯一的难道就在于“快”。

    前面几关都没有速度限制,所以哪怕耗上一、两年,甚至一百年也可以,只要能解开。但这一关则要求你在二十息之类解出来。

    白得得或许可以在二十息之类解题,但没什么修为,手速不够快,光是把数字填刻上去也来不及。可以说从这一关开始,就不仅要挑战魔修的智力,还要考验他们的实力了。

    “奶奶,你是没解出来,还是手速不够?”白得得问。

    夜有盐汗颜道:“没那么快解出来。”

    “那待会儿我们一起试试,我解,你填。”白得得道。

    白得得的聪慧远远超过了夜有盐的预计,她们两人合作,一直通关到了第八层。

    六、七、八三层里皆藏有不同层次的魔道典籍,但是数量并不太多,据夜有盐说,每艘魔舟上都有这样的藏书层,魔修昌盛的时间不多,典籍也没道修那么浩如烟海,如此分藏各船,分摊下来也就不多了,当然也绝对不算少,至少南草就看傻眼了。

    夜有盐也很兴奋,这么多年她的境界一直停留不前,一是因为魔气渐渐耗竭,二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典籍。

    白得得看着通往第九层的关卡道:“奶奶,你说通关是一次性的,这一关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还不能过。”因为白得得是需要传音给夜有盐,再有夜有盐来刻印数字,如此中间就有速度损失。

    “无妨,这已经足够了,你可以看到第八层里面沉睡的魔修已经寥寥可数了,他们以前都是我需要仰望的神。”夜有盐道。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奶奶,你知道这魔舟一共有多少层吗?”

    夜有盐摇了摇头。

    “连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层?”白得得喃喃道,这是不是就说明,根本没有魔修探到过魔舟的终极关卡?

    “炼制这艘魔舟的人可真了不起啊。”白得得感叹道:“开辟一道空间已经是极难的事情。”白元一至今都只摸到了门槛。

    “而这个炼器师,居然在一道空间一道空间的叠加,可说不计其数,这样的人……”白得得想,如果魔修里存在这样的超级存在,道修又是怎么赢了魔修而一统东荒的呢?除非是这个人早就踏破虚空了,大概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的解释了。

    白得得又开始犯痴走神了,其后整整五日,她就埋在了那些魔道典籍里。叫人拍手称幸的是,这一批典籍里,居然有几本那位炼器之神的笔记。

    而白得得废寝忘食的时候,杜北生也没闲着,他当然是不看那些魔道典籍的,只一个劲儿地琢磨他当初刹那间领悟的剑意,至于南草,那真是个走狗屎运的。

    南草在元神离体之前虽然也算是个人物,但和家学渊源的夜有盐相比那可就差远了,境界大概就是道修的定泉境和孕神境之比,中间相当于隔差两个数量级。因此他这会儿正不要脸地蹭着白得得的光向夜有盐讨教功法和心得。

    不过一切都在白得得一句高亢的喊话里结束了。

    “我是电,我是光,我是不败的神话。”白得得双臂张开站在书海里正闭上眼睛无比享受自己的自恋,那是一种看谁都能从对方眼里找到自己影子的自恋。

    “这是怎么了?”夜有盐听到声音走出来问道。

    “我找到重新回到灵圃秘境的办法了,奶奶。”白得得笑着跑向夜有盐,猛地抱住她,“我一直以为空间法则就是空间法则,其实不是,其实它是时空法则,时空法则啊!我的拼爹之路终于可以迈一大步了。”

    夜有盐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拼爹?

    白得得兴奋地道:“简单来说,想要从我们已存的空间凭空开创空间几乎不可能,两个空间的叠加很可能会坍塌。所以我才会惊奇于魔舟居然能叠加这么多层,还一点儿坍塌痕迹没有。可是如果是时间就不一样了,时间里有许多的缝隙,我知道这很难立即,可是就像放大我们眼前看到的东西一般,只要能放大到足够大,你就能发现里面是有空隙的。”

    “就拿我们进来的灵圃秘境来说,它就是一处时空裂缝,所以它并不是现在的东荒域,才会灵气那么浓厚。而这个魔舟通向的每一层都是在通向不同的时空缝隙,而时空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会转动,会流逝,所以奶奶你第二次出去就发现到了另一个地方,也是另一段时间了。”

    “所以只要能定位我们来的那个时间点,我们就能回到灵圃秘境。”白得得道。

    夜有盐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怎么理解,不过她听出了重点,“那要怎么定位?”

    白得得耸耸肩,“我还没搞清楚,但是炼制魔舟的人是知道的,这是一艘船,时空之船,船所行驶的方向就是岁月的方向,我们只要走到船头,出去的地方就是灵圃秘境。这样的神怎么可能铸造一艘不能返回原处的魔舟,他真是个奇迹。可惜他居然连名字都不留,大神就是大神啊,连格调都这么高,一丝低级趣味都没有。”白得得的眼里闪烁着粉色的星星。

    夜有盐、杜北生、南草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能出去就好。

    白得得道:“奶奶,那我们先走了,等我想到安全的办法,就来接你。”白得得拉着夜有盐的手依依惜别。

    夜有盐道:“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诉你爷爷。”

    “为什么?”白得得不明白。

    夜有盐苦笑道:“告诉他,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当初我离开是自己的选择,他应该也痛苦了很久,既然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翻出来让他为难了。至于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也不知道,我与他之间有跨不过的鸿沟。”

    白得得还是不明白,“可是我觉得你和我爷爷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鸿沟,而是你应该向他坦白你的身份,然后两个人沟通交流着解决。解决不了,再离开不是更好?”

    夜有盐摇了摇头,白得得在男女感情上就是个还没开窍的孩子,所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对夜有盐来说,如果告诉了白元一真相,她就会失去他的爱,而她宁愿失去他的人,也绝不愿意面对他不再爱她的事实。

    这么复杂的心情白得得当然理解不了,不过她还是向夜有盐做出了保证,绝对不告诉白元一。

    杜北生和南草都发了神魔誓,绝不泄露魔舟的存在。

    南草站在船头问白得得,“那个,我们进来的地方是地底熔岩的上方,我们这一出去会不会就落到熔岩里去了?”

    白得得道:“你当大神脑子被门挤了?出口肯定是安全的地方。”

    “哦。”南草很自然地接受了白得得的答案,智商被碾压后,总是不自觉地盲从。

    果不其然,白得得她们从魔舟出来的地方不再是那处悬崖,而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谷。

    “我们得快点儿走到集合点,只有从那里出去,才是咱们进来时的东荒域。”白得得道,“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年了,开启时空缝隙需要很大的能量。”

    杜北生应了一声,却听南草在不停地清嗓子,这才想起还有件没解决的事儿来。

    “师傅,你还记得玉怡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点了点头,“嗯,有事儿师傅会扛着呢,你不要担心,孙钟他们想杀我们,还用这么低劣的招数,他不找我麻烦,我出去都得找他麻烦。”

    “不是这个,师傅,其实玉怡应该没死。”杜北生道。

    “怎么回事?”白得得来了兴趣。

    原来南草一直都想夺舍,总待在豌豆里也不是办法,他毕竟是个人。只是这夺舍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事情,得彼此气场合适,否则容易有后遗症。而南草感知到他和玉怡算是比较契合的,就给杜北生密语传音出了主意。

    玉怡的死,只是南草帮她制造的假死态,就等着他去夺舍了。

    若是换了旁人,白得得还得犹豫一下,可是孙钟的人她就没什么同情心了,而且这件事还可以反过来用来收拾孙钟,他出去后肯定要说白得得她们杀了玉怡,如果玉怡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呢?

    这主意反正不坏。

    “可是你夺舍了玉怡,怎么能保证不露出马脚?”白得得问南草。

    第37章

    南草道:“这个就是关键, 我之所以选个女人,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过她的身体对我很合适,我应该可以拿到她一半以上的记忆。”

    白得得心知南草肯定没说什么实话,不知道是玉怡的身体真的适合他,还是他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搜魂。

    “但玉怡是道修, 你是魔修,你夺舍她之后,难道也要当道修?”白得得问。

    南草道:“道修就道修呗, 以后遇到合适的魔修身体,我再夺舍就是了。老子这么大还没当过女人了,试一试也挺有意思的。”

    这个理由说服了白得得, 其实如果有可能,她也是很想试试当男人的滋味的,人生在世啊,就这么一辈子, 当然是什么没试过的都想试试。

    “好吧, 你这个法子想得不错,等孙钟看到玉怡的时候, 表情一定会很搞笑。”白得得想着想着就先笑了起来。

    不过在白得得不知道的地方, 南草却在传音杜北生,“小子, 记着, 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杜北生“嗯”了一声。

    “只是明明夺舍是你的主意, 你怎么不肯告诉你师傅?”南草道。

    杜北生并没回答南草,他其实只是不想在白得得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在她面前,他就想当个单纯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而如果白得得知道他心思那么重,他怕他师傅会嫌弃他。

    南草也并不需要杜北生回答,只笑道:“小小年纪,心眼儿就这么多,你师傅这是得多眼瞎啊,才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走到半道,杜北生突然想起个问题来,“糟了,如果孙钟他们吧把玉怡带走了怎么办啊?”

    南草“嘿”笑一声,“放心吧,以我做男人时的经验来看,谁没事儿吃饱了带着个尸体走啊?”孙钟对于玉怡又不是真爱,不过是玩意罢了,价值都未必能及得上一柄法器。

    果不其然,白得得和杜北生在原地找到了玉怡的“肉体”,不过孙钟好歹还是给她挖了个坑埋了,坟上什么也没有,要不是南草在玉怡身上留了印迹,只怕谁也找不到她。

    杜北生从坑里将玉怡挖了出来,她因为这些日子只是假死,所以面色依旧如常,不过是苍白了一点。

    南草迫不及待地跳进了自己的“新身体”,杜北生给他护法,白得得坐在旁边继续发痴,时空法则她虽然摸到了门道,也看到了魔舟那样的实物,但还是有许多需要去思考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白得得三人走到集合点时,已经是最后一拨出去的人。

    见到白得得出去时,于万山暗自松了口气,好歹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不过再看到玉怡时,则更是吃了一惊。

    果不其然,孙钟他们出来后就告了白得得一状,残害同门,这罪名在宗门里的严重程度仅次于叛宗。

    其实玉怡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卒子,空有一张俏脸,出身普通人家,天赋不高,资源匮乏,在她所在的七宝宗驱兽门里,大概连她师傅都不太能记得她。所以她费尽心思去讨好孙钟,成了他的玩物。这样的弟子自然叫人不耻。

    所以大家没看到玉怡出来,居然一个问的人都没有,要不是申豹跳出来告状,谁都没注意到死了个玉怡。

    但不管玉怡身份有多低微,但她好歹是七宝宗弟子,白得得师徒杀她就是不对。

    其实玉怡的事只是孙钟和申豹准备的备用计划,谨慎起见而已,不过在他们心里,白得得和杜北生中了“衅兽粉”是必死无疑的,谁知道白得得不仅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玉怡。

    这会儿所有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孙钟,唯有白得得震惊地看着容舍。

    “玉怡。”孙钟喊道。

    若是以前,玉怡肯定早就走过去了,但现在玉怡的皮囊里住的可是南草了。听见孙钟的喊声,玉怡有些慌乱地往白得得背后躲了躲,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白得得什么话也不用说,大家基本就都能编出前后故事了。

    “你怎么没死?”申豹下一刻也喊了出来。

    “你们很希望我死吗?”玉怡委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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