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看了过来:“本宫还以为你对夏竹有什么偏见,老是和她不对头?”

    紫月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娘娘哪里的话,奴婢既是钟粹宫的人,只要对娘娘忠心,奴婢又怎么会起这种心思。只不过,奴婢是看不过夏竹平日里有些没大没小的,若是在将军府也就罢了

    ,这进了宫,就连娘娘都要谨小慎微,何况我们这些奴才呢?”

    德妃的目光在她面上打量了片刻,这才温声说道:“你是个有心的,本宫知道,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去。”说着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支簪子放到了紫月的手里,不容拒绝的说道:“若是对本宫尽心,你就收着,莫要推脱才是。”

    紫月这才将簪子接到手里,只见她跪下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开口说道:“奴婢谢娘娘赏赐,一定尽心尽力侍奉主子。”

    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虚扶了一把,笑着说道:“起来吧,到小厨房看看药好了没有,一会儿本宫还得去明光宫呢!”

    “是,娘娘!”紫月应道。

    德妃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转头看着铜镜中明艳无比的容颜,得意的扬起一抹笑意。

    紫月刚出门没几步就碰到从小厨房走出来的夏竹,她赶忙上前几步从她手中接过托盘去,说道:“娘娘差我过来瞧瞧,怕是有些等不及了,夏竹你也累了吧,要不先回屋里歇会儿,娘娘这里我来伺候就好。”说着不等她回绝就端着药碗掀开了帘子进了屋里。

    夏竹远远的看着紫月离开的背影,眼中掠出一抹浓浓的担忧。紫月虽然才来小姐身边不到几个月,却事事都能讨得小姐的欢喜,如今就连这些近身的事儿也只叫紫月做了去。

    虽说这紫月也算是尽心,可夏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岂能看不出紫月是个有野心的丫头,心思又藏的极深,自家小姐怕是不是她的对手。

    因着这些担忧,府里送进来的药,都是她亲自来弄,就怕生出什么差错。可是,看着紫月待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的心底就越发觉得毛毛的。

    这宫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进宫的前一晚,夫人还专门将她叫了过去,说小姐虽然有些主意,却容易被人拿捏了去。往后入了宫,定要提醒着小姐,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可是,如今,即便是她有心,小姐恐怕也听不进去。少不得,还以为她无事生非,平白的招人厌烦。

    她虽是从小跟着小姐长大,小姐待她也还算亲厚,却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奴才,有些事情,若是小姐拿定了主意,也轮不到她来说。再说,有紫月在,小姐又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去?

    当日任性的小姐她尚且为难,如今贵为皇妃的娘娘,她又如何能让她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好多事

    情,只有经历过,才会真正上心,否则,旁人多说无益。

    夏竹轻轻的摇了摇头掩下了心中的心思,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要不然,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小姐可就危险了。

    明光宫内,尉迟封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批着奏章的动作微微怔了怔,抬起眼来,像是想到些什么似的问道:“后宫可有什么动静?”

    候在身侧的薛公公心领神会,哪里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却也只恭敬的回道:“主位娘娘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奴才听说兰贵人一早就去了凝芷宫,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来。”

    说完这话,薛公公看了看尉迟封的神色,恭敬的低下了头。

    “哦,朕倒不知道兰贵人什么时候与凝芷宫交好了?”尉迟封闻言,挑了挑眉,扬声问道。

    薛公公心里不由得嘀咕一声,这主子,问的可是好,还不正是为着昨日的事情?后宫里,芝麻大小的事情只要涉及到皇上,那都能惊起一番大浪。

    怪就怪,皇上昨日的态度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罚就罚吧,还召什么太医去,这不明摆着让满宫的人都知道吗?

    不过,眼下看来,皇上的心里,还是有别的主意。后宫之中,失宠与否,可不能光看表面,关键在于主子的心思。

    没等薛公公回话,上面的人又淡淡的开口:“德妃那边可有差人看着?”

    薛公公抬起头来,躬身道:“皇上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等着皇上您发话了。”

    尉迟封面色沉了沉,直直的朝这边看了过来,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不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的话不急不缓,冷冷的洒了下来,尽显帝王之气,让人不由得一凛。

    薛公公陡然一惊,低下了头,只听他话锋一转,语气柔了几分,轻声问道:“太后的身子可有好些?”

    “回皇上的话,听太医院的人回禀,这几日倒是好些了,不过皇上您也清楚,若要痊愈,只怕还得过些日子。”

    尉迟封“嗯”了一声,沉吟了半天,方才问道:“羽林卫那边还没什么消息?”

    “皇上,逍遥谷中多是瘴气,若贸然闯入,只怕有去无回。林大人那边,恐怕还得等些时日。”薛公公揣摩着皇上的意思,不紧不慢的答道。

    尉迟封微微颔首,将眼中的深思掩了下去,逍遥谷

    是什么地方他又哪里不清楚,若是能轻易的闯进去,也不需要调动羽林卫了。不过,太后那边,恐怕是等不了多久。

    “传旨下去,让林大人见机行事,太后玉体违和,朕势必要请到佛手神医。”

    薛公公顿了一下,立即回道:“奴才遵旨!”

    说话间,小太监打了帘子进来回道:“德妃娘娘在殿外候着呢,皇上可要召见。”

    尉迟封转身折回案桌后坐下,沉声说道:“传!”

    “臣妾给皇上请安!”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尉迟封眉眼一抬,瞧着面前精心装扮过的佳人,眼中掠过一抹讽刺,嘴上却温柔的说道:“几日未见,爱妃倒是越发的可人了?”

    德妃脸上晕起一抹羞涩,嘴里却轻笑着说道:“皇上最是知道打趣臣妾了,宫里佳人众多,臣妾又怎能一枝独秀?”说完眼角一挑,直勾勾的瞟了过来。

    尉迟封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从座上起来,亲自扶了佳人走到案桌前,似笑非笑的说道:“爱妃这番话,听着怎么有那么重的醋意?”

    德妃微微一顿,伸手推了推尉迟封的身子,羞怯的说道:“皇上可不要打趣臣妾了,臣妾虽然有些任性,可皇上乃九五之尊,臣妾怎么会使这些小性子?”

    尉迟封伸手抚摸在了德妃的脸颊上,定定的看着因着他的注视有几分忐忑的美人,似笑非笑的问道:“原来朕在爱妃的心里,就只是皇上?”

    德妃脸颊微红,好半天才低低的说道:“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王,却是臣妾的夫君,若是可以,臣妾宁愿只把皇上当做夫君。”

    德妃抬起微微发烫的脸颊,鼓起勇气,抬眼看了过来,浅笑着对上尉迟封的双眼。

    这些话,即便有几分是想哄皇上开心,可话中却有她的真情。入宫这些日子,外人只道,皇上有多么的宠爱她,虽说之后又有贤妃和兰贵人雨露均沾,可是她在宫里,依然是个例外。

    然而,他的宠爱,让她眷恋,却越发的忐忑。就好像这种爱,从来都没有真正抓住过,帝王的爱,太过飘忽,即便是骄傲如她,也时常会患得患失。

    尉迟封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面色淡淡的说道:“朕倒不知,爱妃竟有这样的心思?”

    德妃猛然一惊,脸色僵了僵,慌张的向他看了过去,却见他平静的目

    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皇上!”德妃忐忑的开口。

    尉迟封摆了摆手,指着桌上的砚台,轻声说道:“爱妃伺候朕磨墨吧!”

    德妃压下眼中的失措,恭敬地移了过去,神色间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娇羞。她忘了,这是在宫里,她爱的人,是皇上,永远都不可能只是她的夫君,除非......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惊骇莫名,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好在,座上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候在案桌下的薛公公瞧着德妃的神色,眼中掠过一抹讽刺。这德妃娘娘,莫不是痴心妄想?先不说这宫中从来都没有真爱,即便是有,身为镇远大将军的独女,皇上除了防范可还能生出别的心思?

    就前些天依着皇上的吩咐,往将军府递进来的药中换了一味药。可只那一味药,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这皇宫里,算计的可不止是女人,帝王的心思,最是狠戾难测。

    再说,这些日子看着皇上的神色,他心里自是有了计较。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那必定是凝芷宫的主子。

    皇上随了先帝,恐怕是个痴情的人,可先帝宠了懿贵妃一生都没能得到贵妃的心,皇上这里,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他琢磨着,凝芷宫的主子,也是个清冷的,只怕日后还有的磨。

    薛公公轻轻摇了摇头,这后宫之中,为难的何止是他们这些奴才,就连皇上,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外人只知太后喜静,玉体违和不过是个面上的话。可谁又知道,先帝去了不久,太后的身子却是愈发的孱弱了,传召了多名太医,最后才知道体内已经藏了很深的毒。

    在先帝铁腕般的手段下,懿贵妃都能被人下毒,更不用说,这些个没能入得了皇上心里的女人了。

    自古红颜薄命,深宫之中的女人,尤为如此,都说一进宫门荣耀门庭光宗耀祖,可前提是,得活到最后,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作者有话要说:接到编辑通知,明日入v,当日三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御花园的插曲(一更)

    自那日皇上宣召德妃去明光宫伴驾之后,凝芷宫的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很快就在宫中烟消云散。当然,其中免不了有一些对她生出几分同情的。

    一边是龙颜震怒,置之不顾,一边是君恩浩荡,夜夜宠幸,如此鲜明的对比,可不叫旁人觉得她可怜的很?

    再说,倘若一直无宠倒也未见得能生出什么是非,怕就怕,得宠之后再失宠,恰似从云端跌落,难免会叫人看轻了去。

    这不,眼前这位淑妃娘娘就借着赏花的名义把她约到了御花园,言语间更是比平日里亲近了许多。萧清瑜瞧着淑妃笑意盈盈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住快到嘴边的笑。

    合着,这淑妃,是因为她失宠才生出了这些惺惺相惜?所以今日才会特意将她约了出来。

    论起今年选进宫里的女人,三宫主位恐怕就只有她未曾侍过寝,这在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呢?亏得她位份较高,又是左相府的嫡女,身份摆在那里,倒也没有人敢当面轻看了她去。

    “这株西府海棠倒是开得别致,只怕在这宫里也难得培育出一株来。”淑妃俯身轻嗅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萧清瑜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伸手抚摸在了花瓣上,花色红艳,似胭脂点点,触手间传来一阵清凉,的确是格外的鲜美诱人。最为难得的是,一般的海棠并无香味,只有这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所以格外惹人亲睐。

    “姐姐说的不错,这海棠虽是寻常,可若移在宫中,要是没有些独特,又哪里能开得这般盛呢?”萧清瑜一边赏花,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淑妃的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抬起眼来朝萧清瑜看了过去,只见她面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什么波澜。不过,这后宫的女人,即便心中有苦,又有谁能当面露出忧色,平白的叫人嘲笑了去。

    掩饰,是最基本的生存技巧,喜怒不行于色,让人一眼看不到底,才能活的长久。后宫中,越是单纯的女人,越是凋败的快。因为皇宫的土壤,容不得天真无暇的种子。

    想到这里,淑妃莞尔一笑,身子朝萧清瑜的身边移了几步,神色难明的说道:“这深宫寂寞,妹妹的苦处姐姐最是知道。只不过,这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本宫就不信她钟粹宫还真能一枝独秀不成?”

    听到这里,萧清瑜明白她是抛出重点了,不过当下却只是不轻不重的说道:“姐姐这

    话虽是有几分道理,妹妹也听得明白,不过皇上如今看重德妃,夜夜宠幸不说还时常召伴在侧,咱们就是再怎么不舒服也得忍了。若是惹怒了皇上,这宫里的日子可就真是难过了。”

    淑妃的话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被萧清瑜轻轻的给搪塞过去。她的面上微微僵了一下,对着萧清瑜道:“姐姐可不是拈酸吃醋,只不过这后宫若是雨露均沾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她一人椒房独宠。今个儿咱还能借着位份和她平起平坐,可日后谁又能说的准,妹妹你说呢?”

    萧清瑜自然听得出淑妃话中的意思,这椒房独宠,自古就是后宫大忌。因为后妃仗着帝王的宠爱,难免目中无人,行事上更是无所顾忌。

    真要到那个时候,这后宫的千娇百媚,可不就得跟着遭殃?女人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即便她是天仙,也保不住心中不快。

    占有欲这个东西,谁管是在皇宫还是别的地儿,只要是人,就控制不住心中独占的欲望,纵使知道不可能,也要动手试试。

    不过,以她对尉迟封的了解,她可不认为他会让局面落到那个地步。先不说镇远大将军位高权重,若是宫中再出了个宠妃,那地位恐怕又涨了几分。后宫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到那个时候,平白的打破了如今的平衡,岂不是作茧自缚?

    再说,古往今来的众多明君又有谁能容的下后宫一枝独秀,就如淑妃方才所说,花无百日红,只不过是轮番过场而已。次序的先后,得要看她在皇上心中能够利用的价值。

    “姐姐太过忧心了,虽说皇上宠爱德妃,可后宫有诸位姐妹,更不用说还有太后在,德妃再怎么受宠,只要她一天不是皇后,就一天越不过姐姐去。”萧清瑜抬眼看了看这满目的海棠花,轻轻的折了一支,缓声笑道:“就如这西府海棠,再是名贵妖娆,也有败落的时候,只怕是开得越盛,败得也越快呢?”

    淑妃闻言,先是一惊,后又笑的极其亲切的说道:“都说妹妹灵透,今日姐姐才知先前是姐姐看轻了妹妹。”她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这三宫主位虽说出自各家,可姐姐与妹妹同是出自相府,在这宫里,也难免比别人亲近几分,倘若妹妹不嫌弃,日后姐姐可要常去宫里叨扰了。”

    萧清瑜笑着说道:“姐姐哪里的话,就如同姐姐所言,这后宫之中,论位份,论家世,可不就是清瑜与姐姐最为相似,姐姐能来,妹妹高兴都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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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淑妃一笑,拉过她的手相携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正要开口,便听见几声悦耳的笑声从后方传了过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几位笑靥如花的美人。

    见她俩在这,众人先是一怔,才又恭敬地碎步移了过来。

    “嫔妾给贤妃娘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几人柔声说道,出口的话竟是那般的一致。

    萧清瑜偷偷地朝淑妃脸上看去,只见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悦,不过她手中的锦帕,早就轻轻地搅在了一起,当下,萧清瑜也明白了几分。

    “都起来吧!”萧清瑜抬了抬手,温声说道,这才朝众美人一一打量过去。

    站在首位身着一袭淡绿色的宫装的是礼部尚书之女崔夕颜,因着前几日见过一次,当下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其余的两位,倒是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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