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人惨白着脸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间溢出一声轻笑,朝前方的尉迟封直直的看了过来。

    “如今,皇上可还满意?”她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恨意毫不避讳的射了过来。

    尉迟封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太妃暴毙,可依礼厚葬。贵人兰氏犯上不尊,幽禁兰筠阁,衣食供应一切如旧,你好自为之便是”

    “皇上!你好狠的心!”兰贵人满眼泪水,带着几分绝望看向了面前的人,最后却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萧清瑜,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皇上!臣妾要告发贤妃与他人有私情!”她的眼中涌出一抹狠戾,伸手直直的指向了萧清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兰贵人到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

    兰贵人的话一出,尉迟封冷眼一凝,扬手一个巴掌硬生生的挥了过去:“放肆!”

    尉迟封盛怒之下,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兰贵人随着他的掌风承受不住地倒在地上,白皙如雪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就连嘴角也渗出了一丝鲜血。

    兰贵人艰难的爬起身来,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萧清瑜,不甘心的说道:“皇上即便看重贤妃,也要听臣妾一言,臣妾所说之事绝非无中生有,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她的凝芷宫查验。”她的眼中有种一闪而过的疯狂,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萧清瑜迎上尉迟封的目光,只觉得莫名的荒唐,没等她开口,许久不言的太后突然沉声说道:“我看皇上还是派人去凝芷宫一趟吧,此事非同小可,即便贤妃清者自清,可也要顾及后宫的流言蜚语,倒不如,暂且委屈贤妃一会儿,事情查明后便可还她清白。”说完这话,便将目光移到了萧清瑜的身上,柔声问道:“贤妃以为哀家这样做可好?”

    萧清瑜垂下了眼眸,恭敬的回道:“一切但凭太后做主!”太后的意思她又哪里听不明白,即便尉迟封不疑她,太后又怎能轻易的将此事揭过去?妃嫔与旁人有染,从来都是后宫的大忌。

    听到她如此说,太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朝身边的尉迟封看了过去,等待他的决断。

    尉迟封脸色铁青,眼中的寒意陡然现出,半晌才冷声开口:“那就依母后的意思。”说着朝身后的薛公公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很快就带人退出殿外。

    萧清瑜站在殿中,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心里却在反复的揣测兰贵人的话。既然她敢如此说,那必定早有准备。私情?私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间,她的脑中闪现过几个月前在太液池的那一幕,她的目光一紧,反射性的朝地上的兰贵人看去。

    好个兰贵人,不愧是淳氏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计与城府,只怕在后宫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萧清瑜清楚的看到她眼中毫不避讳的阴狠和歹毒,夹着一丝藏在眼底的快感,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这一等便是好一会儿的功夫,萧清瑜静静的站在那里,垂眉敛目,平静地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这一切,看在尉迟封的眼中,竟然生出些许的怒意。

    恰在此时,薛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过来,众人的视线齐齐的落到他手中举着的托盘上,将上头的东西一一审视。

    突然间,太后手中捏着的绣帕落了下来,身子明显一颤,站在身旁的崔姑姑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又不着痕迹的向她摇了摇头。

    “母后可有什么不适?”尉迟封见状,急忙走了过来,担心的问道。

    太后微笑:“无碍,许是有些乏了,让崔姑姑扶哀家到那边坐坐就好。”她尽力掩饰着眼中的震惊,将手放在崔姑姑的手中。

    萧清瑜将视线缓缓的移到太后的脸上,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妥,方才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内侍薛公公将东西呈了上来,恭敬的开口:“启禀皇上,这里都是凝芷宫一些零碎的物件,还请皇上过目。”

    尉迟封微微抬眼,伸手将正中间的那块儿绣帕拿在手中,双手展开,眼睛细细的掠过,半晌才似笑非笑的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朕倒是不知道爱妃的绣工有这么大的长进?”

    话音刚落,他的眼中现出一抹寒意,转身将手中的绣帕用力的摔在兰贵人的身上,眼也不抬,冷声说道:“贵人兰氏,多行悖妄之事,赐自尽。”

    兰贵人煞白了脸色,猛然间睁大双眼,不甘心的哭喊道:“皇上!皇上不能偏信贤妃,铁证如山,贤妃罪无可恕!”

    尉迟封审视着眼前狼狈不堪歇斯底里的女人,微微蹙了蹙眉,漠然说道:“拉出去!”

    兰贵人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此时也荡然无存,眼底俱是绝望和不甘,不顾一切的挣扎开侍卫的掌控,毫不顾忌的尖叫道:“皇上如此是非不分,臣妾死不瞑目!”

    候在那里的薛公公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贵人若还不服,可看看这绣帕上的刺绣。”

    兰贵人目光一怔,直直的盯在了落在地上的绣帕上,绣帕的一角,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如同活的一般。

    只听薛公公语气有几分古怪的说道:“贵人有所不知,贤妃娘娘并不擅长刺绣。”他的话点到为止,却也让兰贵人明白过来。

    没想到,棋差一招,她竟然败在此处?兰贵人心中掠过一抹苦涩,呵呵的笑了几声,面色平静地看向了站在那里毫无表情的尉迟封。

    是了,他相信,他从来都相信那个女人。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过来,纵是她千算万算,她独独没有把他的心算在其中。身为帝王,若要执意偏袒,又有何难?难怪,这贤妃,自从入宫以来,竟是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先有崔昭仪,后有德妃,只有这个贤妃时常受宠不说,还能在后宫安然无虞。这一切,只怕不仅仅是运气这么简单。

    原来,她以为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并不是那个人给不了,而是他从来都不想给。也许,先动心的那一个,注定是凄惨的。

    “皇上,你也

    是个可怜人,先帝终其一生都得不到贵妃的心,你又何尝不是?”她怔怔的瞧着面前的人,缓缓抬眼,嘴角有笑意浮了上来,嗤笑着说道:“你若不信,便问问她,听她亲口说说,她心中可有皇上?”说着伸手一指,直直的指在了萧清瑜的身上。

    面对她陡然间的质问,萧清瑜心里一沉,有些慌张的对上了尉迟封的视线,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她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却被兰贵人声声打断了:“如今,皇上可明白了?你与我都是可怜人”

    尉迟封虽然面色如常,可眼中的寒意让萧清瑜清楚的知道他心中的怒气,只见他唇角扬起一丝冷笑,沉声道:“拉下去!”

    这一次,兰贵人没有一丝挣扎,眼睛直直的朝尉迟封看了过去,神色微怔,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眼神中有些许光亮闪过,却最终都暗了下去,任由侍卫托着出了殿外。

    一抹神色难测的目光朝萧清瑜射了过来,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比起方才的陷害,这样的尉迟封,才是真正的危险。

    她的面色一紧,双手死死地揪住了手中的绣帕,带着几分忐忑和惧意静静的低下头去,却只听他喜怒不辨的开口:“都退下吧!”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

    萧清瑜心中一惊,却也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走出明光宫时,萧清瑜只觉得心中有万般的沉重,方才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划过。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也许,连她也不清楚真正的答案。

    尉迟封这样的人,她又如何敢爱?这深宫中从来都没有一对一的爱情,即便先帝痴情如此也无法为了贵妃散尽后宫。这于帝王来说,便是常理。因为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纵是钟情一人,也需要许多的棋子牵制朝中群臣。

    所谓的爱情,在深宫中已经太过奢侈。萧清瑜苦涩的笑了笑,也许,这便是她的自私吧?因为她的自私,所以从来不敢往深处去想。即便就如现在这般度过一生,也好过将自己的心赔上。

    她与尉迟封不同,一旦输了,便会一败涂地。她没有他与生俱来的帝王的尊贵和威严来让自己能够与他平等的对视。这一局,她从来都输不起,因为她仰仗着,不过就是尉迟封不知何时便会收回去的宠爱。这样的宠爱,他可以给许多人。

    所以,她要的东西,他给不起,她也承受不起。

    凤栖宫内,坐在绣榻上的太后颤抖着手指将檀木匣中的绣帕拿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在角落处的图案上,好半天才带着几分哽咽说道:“翠容?那孩子,可是......”她的

    话没说完,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太后,奴婢瞧的清楚,的确是当年太子身上的那块玉佩,若真是小公主,太后也可安心了。”站在身侧的崔姑姑安慰的说道。

    只是,这贤妃,明明就是右相府的庶出小姐,怎会?

    崔姑姑才想着,就见太后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的说道:“姑姑,今夜立即出宫去驿馆找楚忆暄,让他将此事书信告知摄政王。”

    崔姑姑微微沉吟,迟疑的道:“太后......”

    坐在榻上的人目光一闪,徐徐道来:“哀家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哀家虽贵为太后,可宫中的事情,也不好太过干涉。再说,那孩子又是出自右相府,让人到外边去查,更为妥当。”

    崔姑姑答了声是,接过太后递过来的令牌,恭敬的回道:“太后放心,奴婢这就去准备。”

    太后又道:“一切小心为上,莫让旁人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若那孩子真是皇兄的女儿,那便是青霄唯一的正统血脉。

    躺在床上一夜无眠的萧清瑜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当年的一件往事,就此便打乱了自己平静地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兰贵人也是个可怜之人......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凝芷宫内,萧清瑜悠闲的躺在贵妃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书,候在身侧的荣姑姑与琳琅对视一眼,俱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也不知道那日在明光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日的功夫,兰贵人被皇上下旨赐死,而自家的主子,却被皇上冷了下来。近半个月过去了,皇上一次都没有翻过凝芷宫的牌子,主子失宠的事情,在宫里早就弄得尽人皆知了。

    而且,荣姑姑瞧着,这次皇上大概是动真格的了。若是放在以前,纵是为了平息后宫的流言蜚语,皇上也多少会来凝芷宫坐坐。而如今,荣姑姑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椅上的主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后宫之中,若是失了皇上的宠爱,那日子,可难熬着呢?

    “主子,您都好几日没出去了,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走走可好?”终于是琳琅耐不住性子,担心的问出了声。主子虽然依旧这么淡淡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可她还是瞧出主子心里的不自在。

    琳琅想到了宫人们私下议论的一些事情,心里更是堵得慌。如今主子这样,又怎么能够扭转局面?怕是,过不了几日,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便都欺上凝芷宫了。

    萧清瑜抬了抬眼,看到琳琅眼中的担忧,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好吧,那就出去走走。”这几日,她拘在殿中,若再不出去,只怕这丫头得担心死了。

    那日过后,尉迟封再也没有来过凝芷宫,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两个同样骄傲的人,注定会被彼此身上的棱角所伤。以尉迟封那样的性子,当日没有一怒之下废黜了她算是好的,如今这样,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若事情能够重来一次,只怕她也会如那日一般选择听从自己的心。很多事情,纵是知道后果,也让人无从选择。她不想,也不愿,既欺骗了他人,也扰乱了自己。

    出了凝芷宫,走过长长的宫道,往右一拐,便是御花园的东角。盛夏时分,御花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闷热。处处绿树成荫,百花争艳,着实夺人眼球。

    萧清瑜走在前面悠闲的欣赏着园中的景致,鲜红色的吊钟海棠如同一个个倒挂的灯笼,开的格外的艳,几根带着花蕊的长须从铁钟延伸出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深宫之中的花最是娇艳名贵,看着这美不胜收的海棠花,萧清瑜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苦涩。难道,这一生,自己便要如同

    这海棠一般困在这一隅之地?

    “谁在那边?”萧清瑜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琴声,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琳琅。

    “主子,奴婢也不清楚,不如奴婢过去瞧瞧?”琳琅微微摇了摇头,小声的提议。

    “罢了,还是一起过去吧。”萧清瑜思索片刻,轻笑着说道。

    才绕过一片花坛,一眼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庭中,眉目间尽显帝王的威严。萧清瑜反射性的想要逃走,却见那人的目光朝这边射来,看到是她,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沉沉的压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萧清瑜不由得腹诽一声,缓步上前,恭敬的拜了下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萧清瑜敛下眉目,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柔声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封才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

    “谢皇上!”这一刻,萧清瑜突然间觉得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认真想来,却依旧有些不同。只是她不清楚,不同的是不是彼此的心?

    一声轻笑传到她的耳中,萧清瑜抬眼一看,只见尉迟封身旁的女人笑的愈发的灿烂:“妹妹还以为是谁扰了皇上的雅兴呢,没想到是姐姐?”

    萧清瑜莞微微皱眉,心中却明白了这几日琳琅为何老在她的面前提及这位楚昭容,原来这檀舞殿的主子,如今得了尉迟封的宠爱。

    当日在御花园,这楚昭容她也见过一面,只不过那时虽是性子有些张扬却也没有如今这般外露,想来尉迟封倒是真有些看重她,纵的她愈发的不懂规矩了。

    没等萧清瑜开口,楚昭容便拿起绣帕来掩去嘴边的笑意,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瞧,这么热的天气,让姐姐一直站着,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楚昭容一边站起身来,一边上前装作亲昵的拉住萧清瑜的衣袖,眼中俱是挑衅,直直的看入她的眼中:“既然来了,便一起坐会儿吧,妹妹老早就想和姐姐说说话了。”

    萧清瑜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却是弯起一抹笑意,柔声说道:“哪里的话,妹妹相邀,姐姐自是欢喜。”说着便在亭中坐了下来。

    因为有尉迟封在,萧清瑜有些许的不自在,只漫不经心的与楚昭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每每抬头,目光都避开了尉迟封的视线。这一切,坐在身侧的尉迟封尽收眼底,眼中不由得泛出一阵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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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不得不承认,她那日在明光宫一瞬间的迟疑让他放在了心上。这女人,即便是温顺恭敬,也全都是权宜之计。只怕,在她的心里,巴不得离这后宫远远的。

    想到这里,尉迟封的视线落在她依旧泛着笑意的唇角,是了,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他生生的想拂去。

    “皇上,姐姐来了这么会儿功夫,皇上也不说句话,这要传出去,宫里的人又该说闲话了......”楚昭容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甜腻的往尉迟封身上偎去,复又朝萧清瑜这边看了过来,带着几分挑衅与同情看着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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