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着的时候亲我,或者饿死了,被我亲个够。”

    “你二选一!”

    沈乔绝望了,人见人爱的魅力遭遇了生平第一次滑铁卢。

    权衡利弊: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沈乔警惕地盯着小乞丐,绵软白嫩的手儿从男孩子脏兮兮的手心,颤颤巍巍取走块儿饼干,咔嗤咬在嘴里。

    男孩子挺挺脸颊:“嗯?”

    吓得沈乔赶紧亲他。

    ——“吧唧。”

    风雪,街头,路灯,与人行天桥下的两个孩子。

    坏而狡猾的少年变得笨拙,他急急忙忙又塞了块饼干给沈乔。

    “你、你再吃!”

    然后开始紧张地等待。

    沈乔咬住饼干咔嗤咔嗤吞下去,才亲了第二口。然后,第三口,第四口……最后,她吃完了男孩子所有的饼干。

    寒冬腊月,流浪街头,没有食物等于随时会饿死、冻死。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乔并不懂,受伤的流浪少年把他活命的机会都捧了出来,换了她几个虚无缥缈的吻……

    chapter·1

    谢声来西纳一年了。

    去年冬天,小伙伴争论国家边境线是不是包围着一圈儿赌-场,吵得脸红脖子粗也没个结果,于是找他评理。

    那天雪后初霁,云高天远。

    修车厂门口,谢声屈膝坐在辆报废皮卡车顶上抽烟。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瘦高,轮廓青涩,但抽烟的姿势却很熟练,眼神也老成。

    他望着电线乱拉的贫民旧街、狭窄的天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不如……我们去边境看看。”

    “到底有没有那么多赌-场!”

    和他一起的小伙伴几个都是无事做、无学上的“游民”,一穷二白,谢声一提,他们纷纷响应,说走就走!

    谢声性情开朗豪迈,和谁都处得来,虽然才十六,在这片老街区已经很吃得开。他要去南方“旅行”,消息不胫而走。

    街尾经常放情/色录音带招揽顾客的录像厅老板赞助了谢声一辆老皮卡车,发廊、网咖的朋友们也纷纷问候相送。

    就这样,谢声和四个伙伴穿越云贵高原的雪山,一路向南,直达祖国最南边陲的西纳自治州,在这里暂居下来。

    这一年,附近几条街都知道修车厂来了个叫“阿声”的少年,他穿着普通甚至长相也平常,但谁也不敢忽略他。因为他走到哪儿都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这存在感不仅体现在第一眼眼缘上,还体现在他的交友能力上。

    ——才一年,附近几条街日天日地的“社会人士”都特别青睐他,和颜悦色 、称兄道弟,也不知道少年到底哪儿有魅力。

    女人喜欢亲近男人,这好理解,可这个小伙子的同性朋友比异性朋友还多得多得多,是真匪夷所思!

    冬季在这里失去意义,在西纳的州府景鸿,常年如夏,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差。

    这天清早,蝉鸣悠悠,酒鬼提着啤酒瓶来修车厂找谢声。

    “哟!阿声啊,大清早就这么勤快?”

    “走,下午跟鬼叔缅甸赌钱去!”

    “鬼叔今晚带你们几个小鬼头见见什么叫大世面!”

    “今晚维多利赌场有内陆富豪洒金,很阔的那种!”酒鬼满脸神秘地诱-惑。

    谢声从车底爬出来,拍拍手上灰尘,熟练地敲车门、拍引擎盖,眼皮也没抬。

    “算了,我们那几个小钱儿赌也赌不大,没意思。”

    “上星期市里抓了几个违办出入境手续的警察,偷-渡查得紧,咱们犯不着玩儿命跟国家对着干。”

    据酒鬼自己说,他曾是大老板,十年前在澳门赌场输了上亿家产,还欠了几千万的债,妻离子散,才躲来着边陲小城混日子,他嗜赌成性,是偷渡赌钱的常客。

    酒鬼醉醺醺打了个酒嗝儿,跟谢声屁股后头转悠。

    “嘿嘿!阿声啊,你小子玩命儿都不怕,还怕这点儿吓唬?”

    “中缅边境那么大,全是山区,边警抓不着咱们!”

    跟谢声来西纳的小伙伴几个心心念念想去赌-场,也跟着谢声转,劝诱谢声一起去。

    缅甸治安不好,边境赌场龙蛇混杂,放高-利贷的,赌输还不起被杀、被绑的,或者被贱卖到缅甸深山矿井的,屡见不鲜。

    他们一群伙伴中,谢声是主心骨,大事儿小事儿伙伴们都习惯了问一句谢声意见,就像这次南行,也是谢声起的头。

    所以谢声不去赌,他们再心痒痒,也不敢动。

    修车厂老板是四川人,不喜欢社会人士来找谢声。

    谢声长得高,眉眼端正,修车手艺又好,才一年就吸纳了不少出手阔绰的顾客,点名只要谢声替他们做车保。

    谢声要不在,顾客上门也不愿修。

    “唉!明明挺好一小伙儿,混了社会,真可惜了……”

    老板嘀嘀咕咕正烦恼着怎么赶走酒鬼,门口就来了辆路虎,下来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要找店里“招牌师傅”。

    老板一看车牌,瞄出是群来西纳旅游的富二代,赶紧欣喜地叫谢声:“阿声!活儿来了,快!”

    正和酒鬼交谈的谢声闻言放下黑啤拉罐儿,走来,手随意放上在路虎洁白的引擎盖儿上,眼如鹰隼扫视车辆。

    “达叔。这车要修?”

    老板:“啊,就这辆路虎。给换个机油,顺便给发动机做个排查保养。”

    谢声点点头,脏兮兮的牛仔裤兜里扎着刚褪下的污黑针织手套,他熟练地左右手撑撑,戴上,正要开引擎盖儿,就被女人白嫩的胳膊挡了住——

    “有没有搞错啊老板!我们要的是招牌师傅,你就找个学徒打发我们?”

    她的同伴也附和:

    “是啊!我们看起来很傻吗?”

    一群年轻男女五六个,纷纷抱胳膊皱眉,对谢声的个人能力怀疑、不满。

    “你看看他,年纪还小吧?脏兮兮的,手套全是机油,你们就这服务水平啊?”

    “坤少这车上百万,修废了他赔得起吗?”

    “哟哟哟,他、他居然还瞄我呢!”

    修车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老板达叔!

    ——谢声是没啥服务态度可讲的,混社会的小子,能好好跟你交流不动手就是尊重你了,你还指望啥?

    去年谢声刚来,有社会青年来找他们几个茬,谢声闷不吭声,一板凳过去拍断了对方三根肋骨,那社会青年住几个月的院!

    至此谢声凶名赫赫,谁也不敢惹,哪个见了他都客客气气。

    这群外地来的富二代小年轻,这tm不是玩儿火是干嘛呢?

    达叔冷汗直冒,生怕谢声动手,赶紧安抚谢声坐下:“阿阿阿声啊,你你先别上火,喝点啤酒润润嗓,坐一坐,啊?”“这事儿达叔来处理,达叔和他们解释。”

    老板的态度让二世祖几个都傻眼儿了,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修车工有点儿不寻常。

    卓文拉拉徐坤:“算了坤少,咱们人生地不熟,别人地盘儿上还是收敛点儿。将就修了吧,这不乔乔还等着咱们接呢嘛!”“赶紧接乔乔要紧!”

    谢声正漫不经心喝着拉罐儿,突然的“乔乔”两字让他眸子一亮,脑海闪过段甜美的声音——“饿~乔乔好饿好饿~~” “小哥哥,我求求你,你别这么坏,乔乔害怕……”

    谢声不觉摸摸项链。这是一条用黑绳串天鹅水晶发夹做成的项链,四面璀璨,虽历经岁月有点儿磨损,但依旧看得出是奢侈品。

    在老板的安抚下,富二代们找到了台阶下,愿意让谢声这个“愣头青学徒”看车。

    老板正头疼怎么劝谢声给这群二世祖修车,奇迹就发生了!

    ——谢声居然闷不吭声放下黑啤,开捣腾路虎。

    天,这社会小子居然善心大发,脾气也太好了!

    老板感动得不断跟谢声说好话道谢,谢声“嗤”笑了一声,眼眸斜飞,有点儿邪气:“小事一桩,达叔。都是兄弟,不提这些!”

    他心思不在这儿,想着一些遥远的东西,随口说的。

    路虎是徐坤的,他听见谢声的话对这种底层小混混的 “兄弟义气”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修车少年年纪不大,脾气和架子不小,装逼,于是小声吐槽:“穷酸。愚蠢!”

    老板听见又胆战心惊,所幸谢声像是没听见,专心忙着手里的事儿。俯首间,女孩子用的天鹅舞发卡在他瘦而明显的锁骨处轻轻摇曳,折射光芒。

    这点小摩擦没继续,因为徐坤接了个电话,他们为个叫“乔乔”的女孩,着急上火。

    “沈大小姐要我们命啦?说想看国门的是她,现在不去还是她!拜托,任性也有个度好伐?我们大半夜奔几百公里耶!”女孩儿抱怨。

    “好啦alice,乔乔身体弱,突然不舒服很正常,你别这么小题大做生气,嗯?”卓文安抚女孩儿,“你想想沈叔对咱们几家人的照顾,消消火!”

    alice听这话就蔫儿了,咕哝:“我是替坤少憋屈!半夜三点啊,你们的乔乔公主给坤少打电话,说想去边境线看国门。坤少马不停蹄从昆明开过来,几个小时的夜路啊!”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她一个电话,说不去就不去!”

    徐坤脸色也不好,但想想沈乔是多少少男的梦想,多少人绞尽脑汁想接近她而不得,他能接到沈乔电话、并且差点跟她出去游玩,也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想到这儿,徐坤被“挥之即去”的憋屈消散,重新扬起对女神的热情虔诚。

    “乔乔,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徐坤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他说完才发现正换机油的“招牌师傅”看着他,眼神古怪。

    徐坤纳闷儿间,就看见了谢声脖子上那亮晶晶的发卡项链。

    “你项链哪儿来的?这标志是巴黎的私订,得好几万吧。”

    放平时,谢声肯定不会搭理徐坤,然而今天的谢声,有点儿不寻常。

    谢声摸项链沉思了一会儿,眼皮朝徐坤一挑,笑容有点儿邪。

    徐坤几个终于看清了谢声的眼睛——眸子亮堂堂的,如鹰隼,还有一点儿……微妙的让人敬畏。

    谢声说:

    “我女人送的。”

    “怎么样,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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