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黯然无光,却突然抬手抓住面前男人的袖子。

    “你告诉我,千百年间被送去祭祀的人,可有谁从那洞中回来过?”

    男人迟疑,摇了摇头。

    莫归露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晕,身子一歪往天坑处倒下。

    男人手快,迅速的将她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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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之境-

    何夜正忙里忙外,笙笙嘱咐他四处收集的东西他好不容易才收集齐了。门外袅袅烟气,支了个火堆正烧着开水。

    “东西放屋里,我去找长老拿点东西。”笙笙踏出房间,对着何夜说了句话,就垫着小步子飞快的跑开了。

    何夜捧着一大堆东西钻进屋里,这些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到前方,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个什么,然后捧着的物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小狐狸你醒了?”何夜顾不得地上的东西,赶紧去扶被他撞倒在地的莫归露。

    那日在北冥结界外发现昏迷的她,带回来后几日都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连句话都不肯说,就连笙笙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除了每日团在殿下的床上,连饭都不动一口。

    “何夜。”莫归露开了口。

    何夜是个男人,小狐狸突然开了口他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莫归露接着说道“为什么明明是错误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呢?既然他们可以释放神兽,这世间就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吗?”

    “为什么偏偏要牺牲别人的性命,却还觉得理所应当呢?”莫归露眼前全部都是那日青丘狐狸的面孔,他们甚至还带有期待的看着狐子彦站在天坑边上。

    为了求得短暂的安宁,一丝愧疚之情都不带,这是多么的麻木不仁。

    果然妖活得久了,情也就淡薄无几了。狐子彦虽然表面冷淡,可他却情谊至厚。

    “我记住了在场每个人的脸,他们都是帮凶。”萧朔死了,还会有下一个萧朔,神兽苏醒的时候是不是又要拿别人的生命去献祭?轮回反复,永无尽头。

    为了其他人着想有什么用呢?什么盛世太平,你无害人之心避世隐忍,别人却处处想着害你。

    狐子彦保护了北冥,保护了自己,自己说要保护他,然后呢?还不是食言了。

    莫归露恨自己的无能。她不被抓,也就不会被拿来威胁他,他就不会死。

    归根结底,错在自己。

    她甚至没有勇气走出这个房间,她不知晓北冥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何夜,有朝一日,我会诛尽当日在天坑的每个人。”他们都不该活在这世上,修成人形有什么用,有些东西,不过是长的像人罢了。

    这些东西,就是再活几千年也成不了仙。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清冷的日光

    第四十八章:清冷的日光

    夜深人静,当何夜回到小院的时候,笙笙递上来温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累了吧。”

    “小狐狸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说句心里话,我是快撑不住了。”何夜揉了揉侧腰,叹了口气。“她那不能叫修炼,这一月有余的日子,都不曾歇息过身子,要不是有仙草补着,身子早垮了。笙笙你也知道她属水木,再怎么修炼也...唉。”

    何夜接过毛巾自己贴在额头上,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劝过了,可她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除了修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笙笙摇了摇头,她这几日能做的就是煎些仙草给露露送去,能劝的都劝了,毫无作用。

    两个人又一起叹了声气,默默的走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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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三更,莫归露化身一只五尾小狐趴在宽敞的床上,两只爪子扒啦着被子,身上的酸痛不及半分心里的苦楚,她捏着被子的爪子又紧了几分。

    狐子彦早就在去青丘之前打理好了一切,即使他不在,北冥的所有人也都能按部就班的生活,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除了这床上,再也没有他的温度,就连味道也逐渐消散。

    光阴如刃,一个人若是没了,很快这世间关于他的一切也会被抹去。

    有的时候你会发现,记住一个人是一瞬间,忘记一个人却需要耗费一辈子。

    妖的一辈子,果然是最严厉的惩罚,莫归露觉得这是上天在惩罚自己,罚自己没有早些认清自己的心意,没有早些告诉狐子彦自己的心里话。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将所有的一切置之度外,哭出了声。

    说什么等你,你这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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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莫归露打开房门的时候,差点没踩到了一个小团子,那团子探出个头,奶里奶气的喊了一声小娘娘。

    “阿玉,你怎么来这儿了。”莫归露低身将他抱起,之前何夜告诉过自己,凌骨已解,阿玉和牧云休养一段时日便会好,不必担心。

    “阿爹阿娘说小娘娘不想见他们,也不让阿玉来打扰,可是阿娘也说过小娘娘是阿玉的救命恩人,所以阿玉想亲自来道谢。”阿玉摇晃着两只爪子,一脸认真的解释道。“阿爹说他没有背叛殿下,也没有背叛小娘娘。”

    “我知道。”

    莫归露摸了摸他的头,小家伙舒服的直蹭脑袋。

    院子里山楂树的果子已经成熟,有不少因为无人采摘,暗淡的掉落在地上,系在枝干上的红绳褪了色,宛如一缕相思撰入魂。

    莫归露轻轻一笑,她现在还挺喜欢听别人称她一声小娘娘。

    北冥现在没有什么需要做决定的大事,所有的事物都分配到了各位长老的身上。

    “小娘娘?”阿玉见莫归露半天没了动静,盯着院子里的山楂树发呆,不禁开口“要是打扰到了小娘娘,阿玉这就回去。”

    莫归露摇摇头,“没有,不过是想起了些事情。”

    “小娘娘是在思念殿下?阿玉觉得小娘娘要相信殿下,之前常听族里讨论,殿下他诺给北冥的事,从未食言过。他若是答应了小娘娘什么,也一定会做到的。”

    莫归露点点头,阿玉年纪尚小,又不曾亲眼看到过那般场景,自然是相信狐子彦还活着。

    那一幕不停的在眼前重现,莫归露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还活着。

    “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庭院里穿过一个火红的身影,在莫归露的印象里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个身影过了。

    凤凰香美丽的脸孔此刻因气愤有些扭曲,拖着裙子跑到莫归露的面前,华贵的气质也不复存在。

    莫归露正想着她怎么在这儿,眼前一个明晃,左脸已经结实的挨了一个巴掌。

    “是你害死了他。”

    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扩散开来,莫归露抬眼看着凤凰香,将阿玉放到地上,然后一个反手,回了一巴掌在凤凰香的脸上,直把她的头打的扭了过去,流苏乱颤。

    凤凰香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这个软弱的小狐狸竟然还敢打回来。“你竟然敢打我?!”

    “论身份,我是他的女人,是北冥唯一的小娘娘,你既然打了我,我凭什么不能打回去?”莫归露的眼里很是冷漠“你可以回你的梧桐岭嚣张跋扈,但在北冥,你什么都不是。”

    莫归露虽然比凤凰香矮上一分,但开口的语气却毫不低靡,相反多了不少气势。

    凤凰香被打了这一巴掌又被这样羞辱,自当是不甘,她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起手撤后的瞬间已经带出了一把半人长的弓,红羽银弦,指尖搭上弓弦,一根由法术幻化出的箭矢搭在弓上,尾翼泛起凤凰火,满弓开弦,她低沉了声音“我杀了你。”

    三步左右的距离,弓箭不似刀剑,如此近的地方不至于将对方重伤致死,但凤凰香这把弓箭一出来便让人领会灼热的温度,那并不是什么普通法器,她的脚下升起一股烈焰,眼中杀气茂盛,手指脱弦,矢箭鸣叫着冲着莫归露的胸口而去。

    “露露!”

    “小狐狸!”

    “小娘娘!”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谁也阻止不了那一箭。

    莫归露根本没有念诀,眨眼间屏障已起,颜色不如过去那般,而是浅淡的荷绿色,那箭矢融入屏障的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这不可能!”凤凰香看见她的攻击竟没有一点效果,以莫归露的修为不可能抵挡得住凤凰羽箭的攻击。

    手满弓弦,连射三箭,还是同样的结果。

    何夜和笙笙站在不远处,本想阻止凤凰香,可是他们完全被莫归露的反应惊在原地。

    重点不是她挡住了凤凰香的凤凰羽箭,而是她脸上的那副神情,竟然像极了狐子彦处事的模样。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毁了青丘替他报仇?”莫归露走到凤凰香的面前。“你们凤凰不是能为所爱之人涅槃,起死回生吗?怎不见你敢为了他牺牲自己?”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属水木,能使用的禁术数不胜数,当日要是你封印了神兽,他也不至于因你而死。”凤凰香的话里字字灼心,宣告着莫归露的无能。

    莫归露从未听说过水木属性能够驾驭禁术,青梅教自己的时候不曾提过,狐子彦也不曾提过。

    “要是能换他回来,你以为我怕死?”莫归露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几句对话让她的心变得无比疲惫,她绕过凤凰香,对着何夜挥了挥手“她要是不想走,你们就把她绑出去。”

    莫归露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抹树荫后,颓影摇曳,她于狐子彦,根本就无惧生死。

    凤凰香抿了抿嘴,握紧了拳头,独自离开了院子。

    ——————

    莫归露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关于狐子彦。

    这个梦里,他不是北冥的狐王殿下,无需背负任何东西。

    他们一同去游历世间,一同尝试从未看到过的事物,一同躺在草地上数天上的星星,一同闹着,笑着。

    梦里的自己,还是如同以往那般,一个蛮不讲理又爱惹麻烦的淘气包。

    他牵着自己的手,泛舟江河,夜晚水面上布满了闪亮的莲花灯,星点萤火飘过,繁华夜景不及他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仅仅是喜欢。

    舟已靠岸,他踏上了岸边,回过身伸出了手,她以为他要拉自己上岸,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用力的一拽,她便落入他的怀中,他们一个站在岸上,一个踮脚在船边。

    他突然笑了,笑的不明含义,然后闭着眼睛吻上自己的唇,极尽缠绵。

    过了很久很久才放开,他轻轻说道:“到这儿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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