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没力气,用力喘了两口气,然后摘下头盔,没有神追。

    张阳阳将他扶起来,问道:“没事吧?”

    江风膝盖还是疼,站不起来。张阳阳说:“我去给你拿红花油啊,你等等。”

    江风家里没那东西,张阳阳火速跑楼下的药店给他买了一瓶。看他上药,还是心有余悸,在房间里绕着跑步机打转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啊哥。你都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是肉胎凡躯吗?”

    江风说:“我看见那鬼的样子了。”

    “我也看见了。我刚刚还给他截屏了呢!”张阳阳说,“看见一张鬼脸有什么好骄傲的?哥你清醒一点!”

    江风:“好,把视频传给叶警官。”

    张阳阳挫败一叹,过去整理录屏文件。

    江风把文件上传到云端,再把帐号密码发给叶警官,让他自己去下载。

    叶警官回了个炯炯有神的表情,然后说:“好。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张阳阳从怀里掏出他的保命符,将生命的重量递过去,说道:“我送你一个。”

    江风惊道:“你怎么那么多?”

    “都是用我的尊严跟褚道长求来的。”张阳阳两行宽泪,“他说如果跟你走得近多带一点也没关系。”

    江风:“……谢了。我有。”但这个没用。

    叶警官说第二天给答案,褚玄良也说他明天回来。张阳阳感觉心里有了保障,不像第一天那么忐忑。

    当天晚上。

    张阳阳躺在狭窄的床上,转个身,觉得脑袋被垫得特别高,导致他脖子很不舒服。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去,湿润的一片。

    打呼的声音一窒。他抬手一摸,没摸到自己的耳朵,光滑的不知名质感。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宿舍楼的走道上。

    一轮金黄的圆月挂在窗户外,露出了一半。而他面前蹲着一个鬼,正仔细地打量他。

    张阳阳虎躯一震,神速退后,不慎从床上摔了下去。顾不得喊疼,大声叫道:“江风!江哥!我看见那个要夺我舍的鬼了!这不两个人吗他怎么还会出来?他他他——”

    江风醒过来,打开灯,要去摘他的头盔:“怎么?”

    然而那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鄙夷跟不屑的神色,干脆地转身走了。

    张阳阳:“……??”

    似乎有哪里不对。现在是应该笑吗?

    ……笑吧。

    江风见他忽然没了动静,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张阳阳自己摘下头盔,默默爬上床躺下,说道:“没什么。我做噩梦了。”

    江风:“做噩梦然后自己戴上头盔了?”

    “我梦游!”张阳阳,“你别说!我福星高照恶鬼不侵,我跟你说我这样的才是主角命!”

    张阳阳关了灯,命令道:“睡!”

    第二天,江风没再去动vr头盔,那东西也没出现异常。

    下午的时候,叶警官独自过来,找他们说情况。

    “我特么第一次在铁证面前看见鬼……”叶警官抓了抓头发,说道:“这人的确是个鬼,你猜他是谁?”

    江风问:“那家公司的创始人?”

    “不是。”叶警官沉声道,“是总经理秘书。”

    江风:“他很奇怪?”

    “嗯……怎么说?我们联系了公司里的员工询问秘书的情况,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认识他、跟他说过话的人很少。这人有点神秘,只跟公司上层管理层交流,对下只有简单的工作交接。平时人挺高冷,不喜欢别人说话。因为看人的眼神总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大家也不是很喜欢他。”叶警官说,“权力不小,很多文件都要先过他的手。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空降人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谁知道才做了一年就离职了。”

    叶警官喝了口水:“人事那边低调得很处理,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他在离职不久后,因为器官衰竭死亡。医院有记录。跟那个创始人一样的死因。”

    叶警官:“因为是离职后死亡的,公司不配合的话,我们筛查的难度很大。目前来说,不知道有没有第三个类似的人。”

    江风:“嗯……”

    两人都沉默了。

    张阳阳说:“你俩敢不敢来个大胆的推测,让我参考一下?”

    “别急。猜测留给专业人员。褚玄良说呆会儿打过来,他现在去a大那边了。”叶警官抬手看了下时间,“应该就差不多到了吧?”

    没过五分钟,江风的手机果然响起来。

    褚玄良没废话,单刀直入问:“你昨天说把张阳阳宿舍的门给踹了?”

    江风:“对。门也坏了?”

    “没有,门是好的。符箓也在。”褚玄良说,“你现在重新登录游戏看看。”

    江风照他说的连接游戏。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是正常的登录界面。张阳阳都“咦”了一声。

    登录之后,出现地图选项。江风勾了个医院,上线后的确是医院的地图。

    一切恢复正常。

    褚玄良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找你们。”

    第45章 换四

    褚玄良摸了一下大门,又在门口转了一圈,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大门上,然后又将一张白色的字条贴在旁边。做完这些后,过去找江风。

    四人挤在江风狭窄的客厅里,中间不合时宜地摆放着一个vr跑步机。

    褚玄良说:“我这次顺道去了下c市,调查一个跟失踪有关的委托。”

    张阳阳:“道士还管这个?失踪不是警察的事情吗?”

    “是,本来是,但这个有点不一样。”褚玄良说,“这份委托是他们很久之前就拜托过我的,但当时失踪人已经确认死亡,看不出什么。失踪人的父母手上没有证据,也没什么明确的信息,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我就没有在意。但他们始终保持着经常来道观上香的习惯。而且不仅是我们道观,还有各地比较有名的道观他们都去。我的好几位道友被他们找过,可真的无能为力,没发现异常。这对委托人还是不死心,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捐出来了,导致原先还算富裕的生活变得非常窘迫,让众道友很不安。”

    褚玄良说:“最近他们生病了,身边没有人照顾。师父就叫我跟他们说清楚,顺便帮他们找一个看护,不要收他们的钱。可委托人还是非常坚定地跟我讲述他儿子的情况。我从他们嘴里听见了xx网络有限公司的名字,才发现有点不寻常。”

    ·

    大约是在三年前,有一对中年夫妻来道观委托。

    他们两人的儿子田某,在大学毕业之后忽然失踪,给他们的账户里打了一大笔钱后,手机、w信、企鹅,各种通讯工具全部失联。

    房子退租,找不到人。实习工作辞职,没有任何解释。所有朋友同学全部断交,强制断开联系。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两人非常紧张,以为他是遭遇了不测。因为儿子刚刚毕业,花费需求多。虽然签署了实习合同,但工资微薄,别说给他们打生活费了,平时还需要二老稍稍补助一点。现在失踪一个多月,忽然打来一大笔钱,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

    找不到人,两人就报警了。

    警方随手一调查,马上找到了他儿子的所在。田先生平平安安,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就在xx网络有限公司,担任总经理职务。失踪是无稽之谈。

    褚玄良:“总经理?”

    “对对,”田母说,“是总经理。可我儿子学的分明是师范啊!根本没学过管理跟什么计算机,请他去做总经理,合适吗?我上网查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正规企业,我都以为他们传销了!”

    夫妻收到消息连忙赶去看儿子,但对方简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对他们爱搭不理,态度十分冷淡,隐隐有些愠怒的情绪。田母说起以前的事情,他从来不搭腔。饮食还好跟口音习惯都发生了变化。

    后来再去找他,田先生开始以工作推脱搪塞,让他们回去。公司也将他们拉进黑门单,门卫不许他们进去。

    田父忍不住老泪纵横:“这太奇怪了对不对?”

    可是家庭亲疏关系这种事,警方是不会管的。田先生定期给他们打钱,尽到赡养义务。加上人好好地活着,警员只能慢慢开导两位。

    “我们当时找过道士,那道士说他没什么问题。我不知道那道士是不是一个骗子,可我当时只相信他。太笨了,不知道去找别人。”田母擦了把眼泪说,“他真的……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每年都做体检。毕业的时候也刚查完体检,一切都是正常的。但从这事之后,看看,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呐,他就生病了。我看他经常咳嗽,呕吐,进医院……”

    褚玄良:“你跟踪他了?”

    田母说:“我就等在公司门口,不放心,想看看他。”

    褚玄良点头。

    “然后,大概过了半年多吧,他变得非常痛苦,只能住在医院。当时公司的人守在病房外面,不让我们见。后来把人接走了。接到了一家高档公寓。”田母捂着脸哽咽道,“再半年后,有人通知我们他死了,给了我一个骨灰盒……怎么会这样……”

    褚玄良:“那你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吗?”

    田母:“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呀!我连骨灰盒里装的是不是我儿子都不知道!”

    ·

    叶警官翘着条腿问:“又是器官衰竭?”

    “对。”褚玄良说,“我托人找关系去医院问了问。检测出来是器官衰竭。查不出具体原因。没有服毒,不是事故或重病后的并发症。病人也没有接受深入检查,但病症非常罕见,是多器官同时衰竭,同步的程度简单让人震惊。医院还没开始商讨治疗方法,他们就离开了。死亡原因医院留了个记录,就没了。”

    褚玄良从怀里掏出一张表格:“我又拜托人找了找。没有医院治疗记录,但是请了法医做死亡原因鉴定记录,且死亡原因为器官衰竭的,有那么几个。”

    叶警官看了一遍,把纸递给江风。

    纸上列出了不同医院的就医记录,其中几人的履历后面,写着“曾任职于xx网络有限公司”。

    要说这几人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很年轻,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照片上长相帅气,身材笔挺。受过良好的教育,智商偏高。过往体检记录显示全部正常。有些人所学专业跟任职工作有些许关联,有些八竿子都打不着。

    在入职该公司后,无一例外的身体机能开始减退。直到病情无法控制,又全部悄然辞职。

    死亡时间最早的,曾担任公司上级管理层职务。诸如总经理、首席财务官一类。到后面,就变成了小组组长、助理、秘书。不仅如此,最近两年死去的男人,所担任的职务,跟他们所学专业也开始有了联系。

    察觉到其中猫腻之后再去看待,就会发现这种变化是有明显目的性的。

    如果死者间真的有所关联,那么幕后人在掩饰这些人的不正常行为。毕竟上层管理流动速度太快的话,容易引起警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总是空降又忽然消失,难免不会遭有心人记恨。企业人事招收专业不对口的无经验人员,也会被其他员工注意。

    可见随着企业不断壮大,最近又准备上市,对方开始注重影响,正在慢慢转变。

    “到目前为止,加上你们昨天看见的那个,还有创始人的话,已经死了六个。”褚玄良比出手势说,“按照时间来推算,差不多一年一个吧。有的身体状况好,可以挨到一年半。”

    褚玄良说:“因为这些人平时表现得不近人情,没有让人看出自己身体不佳的情况,且是在离职后迅速切断了跟原单位所有人的联系,公司内部人员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亡,这导致警察问询出现疏漏。如果不是往前追溯,还真发现不了里面的问题。”

    偏偏这条看起来没有问题的线,就让他们连上了。

    张阳阳:“但那个师范毕业生做总经理的也太夸张了吧?没人去问问吗?”

    叶警官说:“这是他们自己内部管理问题。他们说喜欢年轻人的思维跟活力。游戏是很烧灵感的,他们公司本来就是一支由年轻人组建的团队,所以对于年龄阅历的要求相对较低,他们要的是热情和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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