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可不会帮一个罪犯掩藏罪行,是我们人类污染了她的纯洁。”池澄纠正了祝安生的语病。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目前只能证明宁雨柔的确上过厄洛斯号游轮,并且她在上过厄洛斯号游轮后失踪了,可是我们无法证明宁雨柔的死亡,以及帕克.马丁内斯的罪行啊。”

    “我们目前的担心是一样的,虽然在逻辑上我们可以自洽。因为能够调动船员,并命令厄洛斯号游轮的,只有帕克.马丁内斯和他手下的一两个旅社分部的高级管理人员,这一点上可以让我们锁定他是嫌疑人。可是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宁雨柔确实已经死亡了,所以帕克.马丁内斯甚至可以直接承认确实带宁雨柔上过船,然后宁雨柔安全下船了,他对宁雨柔失踪一事毫不知情,如果他这样狡辩,再加上他肯定会请最厉害的律师团队,最终疑罪从无,他还是会被无罪释放的。”

    是呀,该怎么办呢?祝安生苦恼地想到,别说找到帕克.马丁内斯犯罪的确凿证据了,他们目前就连证明宁雨柔已经死亡这个难题都还没解决呢。

    祝安生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就好像她此刻纠结的手指,不过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她立刻抓住池澄问道:“池澄,你刚才那么着急把我拉走,除了发现帕克.马丁内斯是左撇子和受了伤这些,你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对不对?”

    祝安生忽然想到了池澄和她一样都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如果只是发现帕克.马丁内斯是左撇子和受了伤这些信息,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池澄应该不会那么着急想要离开,池澄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除了找到帕克.马丁内斯犯罪的证据,我们目前还有一个难题就是需要证明宁雨柔已经死亡,所以当我发现帕克.马丁内斯手上的伤势后,我就意识到,帕克.马丁内斯很有可能还虐待过宁雨柔,这是他对宁雨柔咬伤自己的报复,所以这船上很有可能还有宁雨柔的血液痕迹。

    “安生你也知道,即使血液被清理干净了,但血液中的微量元素铁还是会在物体表面停留很久,甚至很多年,而这些痕迹都是肉眼看不到的,不过只要使用特殊的方法,一样可以重现血液的痕迹,而我们只要找到了这样的血液痕迹,那就能证明宁雨柔的死亡了。”

    听到池澄这样讲述,祝安生终于明白池澄的计划是什么了,她惊呼道:“你是想用那个最后的计划?”

    池澄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祝安生的问题。

    和坦然的池澄不一样,祝安生则有些忐忑。她当初和池澄上船前就讨论了一些计划,第一个计划自然就是分头行动检查厄洛斯号游轮,但很显然他们的第一个计划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所以祝安生和池澄只剩下了那个最后走投无路时才能执行的计划,只不过在备用计划之前,他们意外先参加了舞会。

    而这个计划之所以会成为最后的计划,那自然是因为这个计划本身的风险性太大了,虽然计划内容很简单,不过实际操作性却很困难。

    按照计划内容,池澄会叫来客房清洁服务,而祝安生会在一旁协助他偷到清洁员的房卡,最后池澄会将这张房卡复制,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自由出入每一个客人的房间了,而祝安生会谎称清洁员离开时掉落了自己的房卡,在池澄复制完房卡后将房卡还回去,这边是祝安生和池澄最后不得已时的计划。

    “你真的想用这个计划吗?一旦计划中出了什么纰漏,那不仅这个案子的调查会被终止,甚至你和我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祝安生向池澄寻求确认,不过与她的担忧不同,池澄依旧是那幅淡定的模样。

    “不冒点风险怎么会有收获呢?而且现在的情况和我们之前计划的时候不同了,之前我们的计划是拿到房卡然后去每一间客房的浴室里提取指纹,因为那是我们可以确定宁雨柔在这船上去过以及接触过的地方,最后用指纹对比来判断宁雨柔曾经居住过的客房,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太复杂了所以我们才会把它列为最后的计划,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只要拿到房卡,剩下的,只需要用鲁米诺检查一下血液反应就好了,这可比收集指纹简单太多了。”

    祝安生彻底明白了池澄的打算,她得承认池澄说得有道理,她带来的工具里就有鲁米诺,届时只需要拿到房卡,然后把鲁米诺用水兑成喷剂,再到每个客房简单地喷一下,哪个房间里有血液反应,那么这个房间就是宁雨柔曾经居住过的房间了。

    “好吧,如果你确定要用这个办法的话。”

    见祝安生终于同意了自己的办法,池澄露出了笑容,然后他向祝安生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会成功的,只要找到血液反应,就能证明宁雨柔确实遇害了,到时候我们就直接报案,申请正式的调查。”

    祝安生点了点头,两人的讨论这才算结束,最后池澄打算先送祝安生回房,他们一路顺利地走到厄洛斯号游轮的第四层,走廊的两边都是客房,祝安生的202号房间便在右边。

    池澄和祝安生并肩走着,远远地池澄已经能看到祝安生房间的门牌号了,只是在某一刻,池澄突然意识到,祝安生停下了脚步。

    池澄回头疑惑地看着祝安生,他发觉祝安生停在原地,目光呆呆地盯着什么。

    “安生,你怎么了?”

    池澄向着祝安生走过去,他不解地问道。

    “池澄,我记得我们的计划是要找血液反应对吧,你看这个黑色的小点,它像不像血迹呢?”

    池澄闻言随即朝着祝安生指示的方向看去,霎时间,他也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准确说那应该是一个黑褐色的小点,就在走廊墙壁的顶端位置,只不过特别的是,这个小黑点还有一个向上延伸的小尾巴。

    “安生,你快去把你房间里的工具拿出来,记得顺便拿水兑一些鲁米诺。”

    祝安生应声行动,池澄则留在了原地观察起了那个小黑点。

    这么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点,这么微不足道,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个黑点就好像一个污渍,没人会去在乎它,可是它在池澄的眼里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池澄观察着那个小黑点尾巴的方向,它是向上延伸的,这说明了这个小黑点溅落到墙壁时的运动状态,这是挥溅运动才能形成的血滴。

    想着,池澄甚至模仿出了制造这个小黑点的主人的动作。

    就在这条走廊上,在这地上,池澄仿佛看见了一个瑟瑟发抖苦苦哀求的女孩儿,她那么绝望地祈求着,可是站在她身前的那个人并没有停手,他一定拿着什么工具,最后宛若打高尔夫一样挥出了一道完美弧线。

    吧嗒,那滴鲜血就这么溅落在了墙壁上。

    可是这么一滴鲜血,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啊,微小到甚至连罪犯都忽略了它。

    “池澄。”

    祝安生的呼唤将池澄从幻想中拉了回来,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祝安生手里的工具。

    池澄先给这个小黑点拍了照片,然后他将棉签沾湿,小黑点成功地被吸附到了棉签上,最后池澄将鲁米诺的试剂滴到了被染黑的棉签上,棉签成功地变成了蓝色。

    祝安生和池澄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悦和兴奋,可是突然地,池澄感到了一阵心悸,他脸上的笑容也戛止,他匆匆将工具以及那根沾血的棉签都收拾好,然后重新递给了祝安生。

    “安生你马上把这些东西带回你的房间,然后立刻报警,并且要向警察说明我们的身份!快!”

    祝安生茫然无措地接过那些东西,然后她下意识地跑回房间并按池澄的话统统照做了,只是哪怕她做完这一切,她都还是不明白,池澄为什么突然如此。

    直到祝安生再次走出自己的房间,当她看到走廊上的那一群人时,她突然明白了缘由。

    不知何时,帕克.马丁内斯竟然来到了这走廊上,他就站在池澄的对面,而在他身后的,是五个面色不善的高大男人。

    祝安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池澄发觉她的到来后眉头一紧,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站到了祝安生的斜上方。

    “呵,这位不是安娜小姐吗,我都不知道,原来池澄先生的新助手祝安生小姐,已经改了名字。”

    帕克.马丁内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刹那间,祝安生只觉得仿佛有一条毒蛇咬住了她的心脏。

    ☆、chapter·49

    帕克.马丁内斯怎么会知道她和池澄的真实身份?祝安生警惕地看着这几人,心中困惑地想到。

    “真是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神探池澄竟然会赏脸到我的船上,如果不是我有一个爱看书的员工,恐怕我就要怠慢二位了,池澄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你能一早就如实相告,那我一定盛情款待二位。”

    帕克.马丁内斯说话的同时,祝安生在他身后的那几人中发现了那个不久前被他们拒绝过的船员。祝安生还记得这个船员离开时深深地看了她和池澄一眼,原来在那个时候这个船员就认出了池澄。

    想明白了缘由,祝安生嗔怪地瞥了一眼池澄,如果池澄没有在自己的书上用自己的照片当封面,那这个船员怎么会认出他们俩呢?

    “我们这一次来是有任务在身,自然不便太高调,希望帕克先生您能见谅。”

    池澄不卑不亢地为帕克.马丁内斯做了认真的解释,祝安生在一旁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池澄这是承认他和自己到厄洛斯号游轮上是为了查案吗?祝安生不可思议看着池澄,震惊地想到。

    “原来如此啊。”

    帕克.马丁内斯说着还硬生生撕扯出一个笑容,诡异地露出了两排牙齿,祝安生感觉自己仿佛是看到了森森的白骨。

    “那敢问一句,池澄先生你的任务是什么呢?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帮助吗?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帕克.马丁内斯说完,笑容更盛,一瞬间整个走廊仿佛变成了冰冷漆黑的大海,而帕克.马丁内斯就是那只在大海里张开了獠牙的鲨鱼。

    “帕克先生你不知道吗?就在九天前,一个名叫宁雨柔的女孩儿登上了你的这艘游轮,然后从此就失踪了,原来您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是吗?”

    当池澄说出最后两个字,帕克.马丁内斯脸上的恐怖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换上了一副宛若机械般面无表情的面孔。

    “是吗,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可是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过呢。”说着,帕克.马丁内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几个人,“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祝安生看见那几个人宛若木偶般生硬地摇了摇头,而帕克.马丁内斯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微笑,随后帕克.马丁内斯重新看向了池澄和祝安生两人。

    “看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池澄先生你和祝安生小姐知道呢。”

    根本不用再打谜语了,祝安生已经清楚地看见了帕克.马丁内斯眼睛里浓烈的杀意,似乎只要他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几人就会一拥而上,好像群狼一样将祝安生和池澄两人撕得粉碎!见状,祝安生也当机立断一下子跨步挡在了池澄身前。

    看着祝安生的背影,以及她整个人宛若弦上之箭般严阵以待的姿态,池澄先是一怔,随后竟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似乎每次这样危机的时刻,他和祝安生之间总会出现这样颠覆常规的状态。都说英雄救美,可事实上,池澄才是那个被保护的对象。

    “咳。”池澄轻咳一声,然后他伸出手拦住了随时有可能发起攻势的祝安生。

    “帕克先生,你不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都不应该说得太绝对了吗?”

    闻言,帕克.马丁内斯眼中的杀意消散了许多,他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池澄,不过事实上连祝安生也不知道池澄葫芦里究竟买了什么药。

    正在几人僵持间,帕克.马丁内斯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祝安生能分明地看见他在接电话时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没多久,他便挂断了电话。

    “你报警了?”帕克.马丁内斯盯着池澄狠狠地质问道。

    “有困难当然是要找警察了,帕克先生,我想您应该去通知一下其他客人,旅程该结束了。”池澄依旧平静地说道,就好像他帮帕克.马丁内斯提了一个很好的意见那样。

    “哈哈哈!”帕克.马丁内斯发出了一串骇人的大笑,可祝安生分明能感觉到,他是恨不得将池澄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气,“怪我,怪我平时读的书太少了,没有早一点认出传说中的神探池澄,我也预祝池澄先生你能尽早破案,切莫大海里栽跟头,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多谢帕克先生的祝福,我一定竭尽全力。”

    祝安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危局就在池澄的三言两语间被化解了,直到帕克.马丁内斯带着那几个人离开,祝安生都还感觉不可思议。

    “池澄,你到底做了什么?”祝安生用惊异的语气问道。

    “警不是你报的吗?你也听见帕克.马丁内斯的话了,因为你报了警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啊。”池澄故意装傻充愣地说道。

    “不可能,我虽然报了警,可那才多少时间啊,就算休斯顿的警察敬职敬责,他们的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祝安生敏锐地戳破了池澄谎言中的漏洞。

    “我们先回你的房间再说。厄洛斯号游轮就要返航了,那些客人也会回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祝安生看了一眼走廊,她也同意池澄的建议,于是两人一起走进了祝安生的房间。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一进房间,祝安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池澄一边观察着祝安生的房间,一边给祝安生解释:“其实你报警的时候我也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如果这一次不帮我,他就会永远失去我这个儿子了,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儿子的。”

    说罢,池澄还冲着祝安生笑了一下,然后他就继续打量起了祝安生的房间。

    祝安生也是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如果只是依靠她报警的话,休斯顿的警察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也只有池澄那个俄亥俄州警政厅厅长的父亲才有这样的本事让休斯顿的警察行动这么迅速。

    “可是池澄,你相信休斯顿的警察吗?”

    祝安生还记得当初她和池澄就是因为不相信警察,也害怕马丁内斯家族的力量太过庞大,所以才跑到厄洛斯号游轮来想要收集证据。可现在池澄却等于把这个案子彻底交到了警察手里,如果马丁内斯家族真地动用自己的势力来阻碍这个案子的进展呢。

    “不信,但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被别人发现了呢?刚才我检验那滴血液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船员离开时看我的眼神,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你报了警。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那根棉签上的鲜血只要拿去和宁雨柔的dna比对,我们就能确定宁雨柔的确在厄洛斯号游轮上遇害了,她这个案子也不再会是简单的失踪案。”

    “希望如此。”祝安生只能这样默默祈祷,她希望宁雨柔这个女孩儿能尽早得到安宁。

    ————

    半夜十二点,因为休斯顿警方的紧急返航传讯,厄洛斯号游轮重新停靠在了人鱼湾的码头上。

    冷冽的海风在肆无忌惮地呼啸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沙滩,而那微凉的寒意仿佛就要随着这韵律的拍打声一下一下渗进所有人的骨子里。

    游客们下船时纷纷怨声载道,所幸池澄得知,这些游客已经被承诺了足够的补偿,这稍微减轻了池澄对于这些乘客的愧疚。

    他和祝安生走在队伍的末端,远远地,他们还在船上就看见了码头上停着的一辆警车,那辆警车的警灯就那么无声地在暗夜里耀眼地闪烁着。

    祝安生和池澄下船后第一时间就坐上了这辆警车,警车上,祝安生和池澄见到了休斯顿警察局的副局长。

    “两位好,我是休斯顿警局的副局长,你们可以叫我弗兰克,希望你们真的有像池先生说的那样,重要的证据,这样才能对得起我大半夜跑过来亲自保护你们的安全。”弗兰克憨笑道。

    “您认识我的父亲吗?”池澄看着眼前这位面善的副局长有些好奇。

    “你的父亲曾经教了我很多东西,那些东西至今都让我大为受用,所以你们尽可以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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