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悲痛欲绝的,可林妙陈述出来时却觉异常的平静,不知是压抑的太久还是过了那最沉痛的时期,就连眼泪都不再有,只觉眼睛干涩的疼。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陆勉,时光是把最锋利的屠刀,它将过去劈得一片一片,只剩零落的记忆,残留的念想。

    从林妙开始讲述到最后的安静时,joe一直紧迫盯着她的脸没有移开过目光。她每一寸表情的变化都落在他眼底,从外表看来她似乎很平静,像在说着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可在她那平静的面具下却遮藏着悲伤的灵魂,讲至最后那场大火时她的眼神变得很空洞。

    在定这个局时,叶非凡建议带她来这片油菜地,说女人都喜欢,觉得“小黄花”浪漫,还暧昧地挤眉弄眼地说到时他想怎样就怎样,这里绝对没人来。那小子在暗示什么他自是懂,不过他没那恶趣味的兴致,到这边来涂的是清静。

    把掌覆上那双空洞的眼,温凉了语声:“他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林妙想去拉开他的掌,可没拉得动,也便作罢了,安静地坐了片刻后道:“其实不会,可能是最后那一幕太深刻吧,所以偶尔会梦到,刚好又被你撞见了,真没你说得耿耿于怀。”

    “是吗?”

    林妙的视线被掩住了,看不见人,听着他的语声没法分辨他在提问时是什么态度,只能微牵了下嘴角点了点头。静默片刻,林妙问:“你要这样蒙着我的眼睛到什么时候呢?”

    “到你忘了他的时候。”

    林妙失笑,这个男人有时候城府深得可怕,有时候却幼稚的可爱,她仍然笑着问:“忘记与否要如何界定呢?”

    joe说:“到你眼神不再空洞时。”

    林妙顿住,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她无从得知。

    “还有,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现在的笑容很丑。”话落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嘴角,将那里的弧度抹平。

    林妙沉默了下来,很久之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而道:“joe,你一直问我索心,可是它早就死了,随着那场大火而灰飞烟灭了,你让我怎么给?”

    他既然要剖心,那就来得彻底点吧,亲手把心口奉上再亲自划刀,这样痛也就痛一次。如预料中的,覆在眼睛上的掌蓦然抽离,视线从暗到明,目光撞进静深如海的眸中。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是那额头上的青筋在微微跳动着。

    明显看见他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却在眨眼间变成了凉寒之色,林妙心头刚划过不安,就听见他一字一句地沉声质问:“真那么放不下为什么当初不一同随了去?”

    浑身一震,张口欲辩却失了声,只觉心头张惶难抑,那话犹如寒霜般狠狠刺进她身体。

    而他并没有对她这般无助的样子有丝毫怜悯,冷绝了黑眸缓缓压迫到她咫尺之处,“你所谓坚贞的爱情在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为他埋葬了心?林妙,你放不下的不过是你以为的感觉,实际上你早就移情别恋,所以把那些虚伪与伪装都收起来吧。”

    “不是!”林妙嘶哑了声喊,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移情别恋,陆勉他永远都在我心中。”没料joe陡然倾身而下,直接将她摁倒在了油菜花上,眼神中多了一抹狠厉:“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会躺在我身下?”

    林妙挣扎,但费尽了全身力气最终的下场仍然是双手被禁锢在了头顶。

    joe沉沉盯着身下的女人,难得见她露出如此惊惶失措了的表情,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可下一瞬就觉唇上一痛,她竟咬了他!

    心头火撩撩的,他反咬了回去,听见她吃疼地抽气声乘机深入,吻得十分地凶。

    这时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照在joe的背后,林妙能感觉得到他的怒意,重吻里带着情绪与发泄。而她何尝又不恼火,甚至是愤怒,所以两人就像两头发急了的兽互相嘶咬着对方。

    等到终于分开时,见对方的唇都被咬破了。林妙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中一片空白,而joe抹了下唇角的血,冷声而斥:“牙够利的!”

    “你放开我。”林妙闷闷地低吼,盛火已被消磨掉了,但余怒还在。

    joe眉眼一挑,却道:“就是不放。”

    “天都要黑了,你不放难道还住在这啊。”

    “有何不可?”

    “……”

    林妙没想到这人当真不打算走了,将她锁定在怀中就坐在油菜地里,白光渐暗进入了晚上,四周变得更加宁静。

    两人谁也没开口,林妙不知道身后这人在想什么,反正她的思绪挺紊乱的,理也理不清,到后来就只发着呆不去想了。忽然感觉脑后有什么压下来,微微侧转,见他将脸埋在了她的发间,蹙了蹙眉头,他要作什么?

    “想好了吗?”耳边传来他清冷的声线。

    她微愣着问:“什么想好了?”

    他抬起头来,黑眸幽亮迫人,“以为给了你足够时间考虑,是时候给我答案了,可看样子你好像并没。妙妙,我的耐心有限,寰亚是否是第二个荣丞今天一定会有个定论,我至多陪你到凌晨。”

    林妙恍惚了下,愕然瞪大眼,“你刚不是说要我讲出过去那段往事就……”

    “我没这么说过。”他凉声截断她的话,“我说得是剖心,而剖心的目的无需我再重复了吧,否则我花这功夫在这乡野之间为了什么?”

    “你——耍赖!”林妙控诉,之前他在逼迫她时不是这般说的,现在等她道出过往后却又追加了砝码。

    而他神色间并没有一点心虚,反而似凉薄又似温情地道:“妙妙,你早该有觉悟的。我对你的容忍已至极限,今天让你见过翟靳,摊开了局势,了解了我的所有,终归是要有所回报的,不是吗?”

    林妙试图挣开他的怀抱,这男人也太狡猾太可恶了,非要逼着她没有退路不可吗?可他禁锢的手臂就像铁爪一般牢牢锁住了她,让她在那寸余之地无法动弹。

    她恨恨而道:“哪里是你的所有,你这个人戴了不知道多少张面具,谁知道你现在撕下了这张还有没有另一张?你说要剖心,不过是要我向你俯首称臣,可是你对我可有过一丝真诚,如果是,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豁出去了,不再疲于周旋、奉承,跟他也斗不来心思。几乎她所有的想法都能被他洞察,跟个透明人似的,那还装什么装,索性摊牌挑明了来。

    joe将她身体翻转过来,温凉的指尖扣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眼中是笃定了的势在必得:“林妙我告诉你,想对我俯首称臣的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如果寰亚这个筹码还不够,那就再加一个林大军如何?”

    林妙浑身一震,“你想干什么?”

    “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我需要对他做什么?”他缓缓地问,语调低沉而危险。

    她没想过这男人会如此决绝地威胁,牙齿都在打着颤:“你也说了,他不过是已经瘫痪了的老人,不准你动他!”

    “不准?”joe冷酷了眸,“等你全身心都属于我了再来说这话吧,否则也无需我对你父亲做什么,只需将他最宠溺的儿子逼得走投无路,到时你看他是激动得从病床上跳起来呢,还是像你刺激他的那次一般昏过去?”

    “你混蛋!”林妙抽出手就朝他打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连她自己都怔住,而joe抚了抚自己的脸,阴沉的眸中闪翼了危险的光芒。

    林妙下意识地缩了缩,但被他扣紧了肩膀无法后退,只听他缓缓逼近了问:“你敢打我?”

    她看见他的眸色变深,里头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心里是有惧意但傲气不容她胆怯,昂起头:“打你怎么了?”那嘴角划过弧度,唇抵向她,“那就该有承受我怒火的觉悟。”

    眼看着他要压迫而来,突的手机铃声冒了出来,在这静黑的夜空里格外突兀,关键是这铃声不是来自她和他。

    远远的听见一声低咒,然后铃声迅速被掐断,joe敛转过眸沉声而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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