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扶了扶发髻上摇摇欲坠的金步摇:“林氏没事,只是身子可能要好好地养上一阵,至于腹中的孩子,落了也好。”

    “母妃!”卫砚不可思议的瞧着她,似乎不相信这般残忍的话,会是从自己温柔如水的母亲口中说出。

    沈氏面色不改:“就算沈轻没有出手,我也断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你的嫡长子,必须是由暖暖所生,知道吗?”

    沈梨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沈氏的手臂:“姑姑,其实长子由谁生都可以,没必要非是从我腹中出来的才算,难不成姑姑不想早些共享天伦之乐吗?”

    “再退一步说,不管这孩子由谁所生,那也是表哥的孩子,您的亲孙子。”

    沈氏没好气的回身,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心:“你傻不傻,嗯?”

    沈梨乖巧的对着沈氏笑了笑,不经意的回身时,便对着傻站在一旁的卫砚眨眨眼,示意他过去查看林弦的情况。

    卫砚自然是领了她的好意,见着她陪着沈氏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另一处去了。

    沈氏自然将他们之间的小官司给瞧了一个清楚,她叹气拉住了沈梨的手:“你说说你,竟然将自己未来的夫君拱手相让,哥哥和嫂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傻的姑娘来。”

    “姑姑,林氏如今没了孩子,就让表哥陪陪她吧。”沈梨挽住沈氏的手,“我没什么的。”

    沈氏又接着叹了口气,随即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说沈轻如今是在做什么?本宫瞧她怀个孕,是不是脑子也跟糊了?”

    “明儿早朝,指不定哥哥还要如何受她的连累了。”

    “当初那贱人借酒有了哥哥骨肉时,本宫就说过将她直接打了,可你祖父和父亲偏不,硬是让那小贱蹄子将沈轻给生了下来,你瞧瞧,若是没她,如今哪里能生出这般多的事端来。”沈氏语气极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亲,便有什么样的闺女,你瞧瞧她那些手段,哪一样是上得台面的!”

    “姑姑莫要为了不相干的气坏了身子。”沈梨抬手招过一个宫娥搬了张椅子来,扶着沈氏坐了上去,“舅舅是个明事理的,想必不会牵连父亲。”

    “他就算再是个明事理的又如何?难不成那群老不死也明事理吗?现如今指不定在如何编排你父亲了。”沈氏越说越气,身前已经被气得有些起伏不定的,“我刚刚给陛下递了消息去,结果陛下说朝事繁忙,不肯见本宫!”

    “本宫进宫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对本宫说过一句朝事繁忙。”说到最后,她恹恹的倚着沈梨身子,小声道,“暖暖你不必说什么好话哄我,我知道如今该变天了。”

    “我就算在这儿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也是沈家出来的姑娘。”

    沈梨拍了拍她的肩:“姑姑,会没事的。”

    “父亲吉人有天象,沈家一定会平安渡过这次难关的。”

    两人说话间,一道细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沈梨转头瞧了眼,正想过去时,就被沈氏给拉住:“别去,如今她是见谁咬谁。”

    “这事,的确是我沈家有错,我该去瞧瞧的。”

    沈氏道:“沈轻的事,与你何关。”

    “沈轻如今如何了?东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沈氏懒洋洋的摆弄着手腕间的玉镯子:“被太子给软禁了。一条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软禁罢了,林氏如今正不平了,许是想要阿砚给她做主。”

    “还真是……”沈氏抿了抿嘴角,“傻得可爱。”

    天边金黄色的光晕正逐渐暗淡。

    沈梨也不知自己在院中站了多久,直到快要落日时,卫砚才满身疲倦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抬眼瞧着站在桂花树下的人儿时,眼中的倦怠才稍稍褪去,有了几分温度。

    他有时候在想,若是林氏像暖暖一样省心该有多好。

    他甚至是可以想象出,若是今儿躺在这儿的人换成了暖暖,她肯定不会哭着要一个交代,而是去母妃或者皇后面前示弱,上上眼药,因为她从来都会以大局为重。

    卫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怎么不随母妃一起去休息?”

    沈梨示意宫娥搬了椅子来,让卫砚坐上去:“瞧瞧你,哄人挺累的吧。”

    “是啊。”卫砚抬手揉了揉鼻梁骨,“暖暖,我现在真的很希望你快点嫁进来,帮我打理打理内院。”

    沈梨嗤笑:“你如今身边有名分的也就里面那一位,需要我打理什么。再言,你有这个时辰同我在这儿抱怨,不若去找卫隅,在他跟前示示弱,博一下同情,指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有时候我为什么这般喜欢你吗?”卫砚苦笑着闭上了眼。

    沈梨低低的嗯了声。

    “每当我瞧着你这般凉薄无情的样子,就像是瞧见了自己一样。不过暖暖,你对那人也是这般无情的吗?”卫砚用手遮在头顶,也遮住了投掷下来的光晕。

    沈梨:“这事与你无关。”

    039启程

    入了夜,宫城之中依旧是华灯璀璨。

    沈梨今儿应了沈氏的话,并未出宫去,而是留在沈氏的殿中,照料着林氏。

    其实也不用她多细心地照料,毕竟她如今寝殿中那是宫娥成群的,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能帮上什么忙,也无外乎是想让大家伙面上都过得去罢了。

    当然归根结底,林氏会流产,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若非她将那事告诉了沈轻,她又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将人弄死。

    身侧案几上的烛火尚暖,将她的轮廓映在一旁的墙壁上。

    从东宫回来的卫砚一踏进屋子,就瞧见了懒洋洋蜷在罗汉床上的沈梨,眼睛合着,纤长的睫毛扑簌个不停,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得不安稳。

    他拉过一旁的宫娥,指了指蜷在罗汉床的人:“郡主在这儿多久了?”

    宫娥道:“郡主在这儿守着已经有些时辰了。”

    “如今入秋,此处这般凉,你们怎么不寻些衣物给她搭上。”卫砚又道,这次语气中多少是带了些怨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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