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打过去,他的电话一直在忙线中。

    我坐在包厢里,哪里也不敢去,更不敢把自己的焦虑和不安写在脸上。这件事太古怪了,一个人两个人都在说让我防着顾天宝。顾天宝怎么了?

    豆包要用我的手机看动画片,我劝了半天他不肯松手。因为我带他出远门比较少,没有买移动wifi,pad里也没事先缓存动画片,他看到别的小朋友在看,一定要看。

    看着豆包抱着手机,我快急疯了。忽然间,我想到了个人热点。

    人在忙乱的时候,智商下线。

    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

    最后,豆包抱着pad看上了动画片,我才又拿到手机走到包厢门口中给何萧打电话。

    “顾一笑也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小心顾天宝,说他疯了。怎么回事?”我问。

    “陶然,我现在也不知道了。等一下,我给你问。”他说到这里语气很犹豫。

    “有什么为难的?就不能帮我一次吗?”我急了。

    他叹气道:“你知道我要问谁?”

    “不知道。”我说。

    话一出口,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讲道理。对何萧,我真的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总有着过多不讲道理的要求。

    比如说现在这个要求。

    他在电话里缓缓说:“这是田军故意透露给我的这半个消息,他没说完,只是无意中提了一两句,如果我打电话细问,就要答应他的条件。我和他冷战了八年,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我俩就是仇人。”

    “对不起,我给他打。”我说。

    何萧很少有这种为难的语气,我马上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立刻道歉。

    “你可以打个电话试试,但我推断他不会告诉你。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去求他。”何萧说到这里叹气道,“你别去浪费时间了。”

    “没事,我试一下。”我说。

    他苦笑道:“不甘心你就试,如果你能问出来,那是最好的。”

    我挂了何萧的电话,给田军打了过去。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虽说聊得不特别热络,但算半个熟人。

    他存了我的号码,电话一接通他就喊出了我的名字:“陶然,你找我是为了顾天宝的事?要是我没猜错,顾天宝跟上你了吧?”

    “顾天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呵呵一笑,半晌才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客人的隐私,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人。”

    我一下被他噎得够呛。

    他在电话里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心里暗自想着,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没办法,我是商人,在和人谈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利益交易这个办法。

    不过,这一次我有点无措了。我和田军接触不多,了解很浅,只知道他是一个心理医生,和何萧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何萧的老爸是何世友,田军的老爸一定也很厉害。一个有着和何萧相匹配背景的人,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心理医生呢?他接近顾坤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还没想清楚这些,田军就笑着开口了:“你让何萧来找我,我和他说。”

    “田军,你凭什么以为何萧会帮我?”我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何萧说田军透露这件事给他,就是为了让他去和他谈。现在,田军也明确的说,想知道这件事没问题,让何萧来。

    “我和何萧身上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他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而且,我知道他会为你做什么。陶然,你太小看自己了。你让何萧来和我说,我保证把职业道德都扔到阴沟里去。”田军笑呵呵的说。

    我心里骂了一句:这哥俩儿一样的混蛋。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职业道德就可以扔一边儿了,在他们这里,所谓的职业道德,所谓的隐私就是一个挡箭牌,还是道貌岸然的那种。

    “田军,你可以和我谈。”我稳住心神,“何萧能答应你的条件,我也能答应。”

    “呵呵,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让何萧来就是为了看着他求我的样子。你来求我,没成就感。”田军故意卖关子。

    这不是变态心理么?

    “你是心理医生……”

    “陶然,别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了,这件事只能何萧来。他不来也没关系,最多两三天,你多注意新闻就知道了。”田军对我失去了耐心,不等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混蛋!”我骂了一声。

    我知道现在求何萧帮忙比田军靠谱很多,可是我不愿意为难他。

    挂了电话,我看到豆包正抱着pad看着我,看到我不再打电话,他才指了指包厢的门说:“妈妈,刚才有其他小朋友来找我玩,我能出去吗?”

    我想了一下对他说:“可以,但是妈妈要和你一起去。”

    他扔下pad,高兴的跑了过来。

    田军知道的事,顾一笑也知道,我问他行不行?

    想到这里时,我们已经到了其他家庭的包厢,豆包跑进去和别的小朋友玩,我又站在门口开始发信息。现在,旁边的人太多,不适合打电话。

    我的消息都是发给顾一笑的,但是七八条都石沉了大海。看到他没回复,我停了下来。

    不管我心里多急切,对于这种视我为空气的人,我也不会再贴下去。

    我坐在包厢门口,看着三个孩子闹成一团。他们拿着一套狂暴飞车的玩具,热热闹闹的在说着什么剧情。我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好玩。那些赛车有点像变形金刚,扔一个盘子让车子卡住会马上变形,怪有意思的。

    期间豆包想去上厕所,我找了个借口让另外一个家长陪着我一起去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段景琛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情况如何。他听到我情绪平稳下来,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别急,别怕,有我呢。”

    我应了一声,但是却不敢松懈半分。

    终于熬到到站了,组织方有工作人员带队,手里拿着小红旗排队出站。我多了个心眼儿,排到了队伍的最中间。

    在站台上一排好队,我就看到段景琛站在不远处朝我挥了挥手。

    豆包也看到他了,眼睛一亮,远远的就朝他挥手。

    一路上都和我们一起的孩子家长看也看到了段景琛正朝我们招手,笑道:“陶然,这是你老公?长得真帅,现在这么男人的男人可少了,你要看好喽。”

    段景琛有一米八多一点吧,我觉得他五官长得普通,就是组合到一起后比较耐看。他这个人,气质与众不同。让人一看就有一种阳刚之气,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

    “不是,这是我朋友。”我说。

    那个家长尴尬的笑了笑,哦了一声掩饰过去,没再追问。

    段景琛站在不远处看着出站的人群,看到我们准备往外面走时,他才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不用紧张了吧,这几天我请了假。”

    “你十一还有训练啊?”我问。

    “我们全年都不放假,放假就论月放。”段景琛笑了笑。

    他穿着便装,走在我们身边也不算突兀。

    我们到酒店以后,我低声问段景琛:“你也住在这里吗?”

    他笑道:“你不用住在他们安排的房间,我在楼上订了一个大套房,你和孩子住里间,我住外间。不过,这里的房间你也领了房卡,假装住进去就行了。”

    他这么谨慎,我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没事的,只不过事情涉及到孩子,我做得周全一点,以防万一。”段景琛马上觉察到我的担忧,耐心解释。

    我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听了他的安排。

    我随团队办理好入住以后,找了个机会往上又坐了三层电梯,到了套房层。段景琛拉着豆包,刷开了房间。

    “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小朋友住同一楼?”豆包不解的问。

    我还没说话,段景琛就笑道:“因为我们要玩游戏呀,这个游戏就叫神秘的房间。这几天你要一直跟着段叔叔喽,不然可能会不小心输的。”

    他的解释还挺好,豆包一下就接受了,还问他游戏规则是什么。

    这一路坐了七个多小时的火车,豆包一点也没睡,所以我给他洗了澡以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我把他在房间放好,走到外面的客厅。

    段景琛已经客厅坐着了,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若有所思的看着。

    “发什么呆?”我对他说。

    他听到我的声音回过神儿来,看了我一眼皱眉道:“我在想何萧问出具体情况没有,他和我说让我预测一下两三天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这纯粹是给我出难题。我在北京时间不长,对你们那个圈子不了解。他都猜不出来的事,我又怎么猜得出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问我:“你有眉目吗?”

    我摇了摇头。

    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猜不出所以然来。

    “算了,那就防着呗,就像黄鼠狼偷鸡一样,你非要找个理由,只能说他馋了。”段景琛这个比喻还真有趣。

    我们第二天坐大巴车直接去沙漠,开始了整个十一假期。

    这个亲子项目有点像《爸爸去哪儿》,前两天是游览项目,大家在一起集体活动。第三天开始做寻宝任务,他们会在沙漠的营地附近藏一些小宝藏,让孩子们和家长一起去找,收集齐了以后可以换取不同的礼物。

    孩子们了解清楚游戏规则,兴致很高。豆包还小心的问段景琛,这是不是和段叔叔说的那个游戏是一样的。段景琛点了点头说:“唯一的不一样时,你要是两个游戏都通关,段叔叔这里还有奖励。”

    他们两个在说这些时,我们正坐在沙漠营地的篝火旁。我眼前是跳动的篝火,头顶是干净的蓝天和群星,身边有着一群把孩子当成宝贝的父母们。

    这一刻是挺美好的。

    我微微笑着看着段景琛和豆包,他们一个说一个听,豆包一时惊讶一时笑,他的眼睛里对段景琛的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我看向段景琛,他现在不仅身居高位,本身条件也好得不得了。身材一流,长相过得去,气质出众。带孩子耐心又细心,经济条件也不错。这样的男人,扔出去,排队的姑娘也是大把的。

    我甩头把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赶了出去。

    我和他现在这种距离正好,比友情更近一步,比爱情更远一步。我不敢再进一步,觉得没必要,也怕再受伤。

    我骨子里是一个无趣的女人,但表面上却是吸引人的样子。在外人眼里,我能力出众,长得还可以,做公司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这样的女人,确实吸引人。但是,真正相处以后,别人会发现我的无趣。

    豆包是在段景琛怀里睡着的,他把他抱进了帐篷盖好被子出来,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们一时都没话说,看着远处起伏得像小山一样的沙丘。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头顶上这只靴子什么时候掉下来。”我往后一靠,躺在沙地上。右手三米不到就是豆包睡觉的帐篷,等一下我会进去陪他睡。而段景琛的帐篷就在我们帐篷的右后方。

    我们这是最里面的一圈,外头还有三圈帐篷,安全得很。

    段景琛看到我一直盯着豆包睡觉的帐篷看,笑了笑说:“你别这么小心,没多大的事儿。”

    “等你当了爸就知道了。”我轻轻对他说。

    段景琛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豆包那里,继续道:“我现在觉得这种感觉挺不错的啊。”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一红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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