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林杰始终不说话,只是一会儿坐在那里疯狂抖腿,一会儿站起来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就像是被困在了笼子里面的狮子老虎一样。

    唐弘业比他要淡定一些,但都是表面现象,他只是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胡乱走动罢了。杜鹃离开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心里面有些担心。

    虽然说他在之前的对讲机当中,着重强调了两遍杜鹃要去的地点,并且对讲机另一端的同事们很显然也是明白了的,只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一进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杜鹃那边依然什么进展都没有呢?会不会是有什么状况发生了?

    唐弘业也觉得心里面开始忐忑起来,不过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林杰一个人六神无主就已经够了,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警察,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的保持淡定和沉着,否则只会让林杰更加的没有信心,情绪崩溃。

    大约在杜鹃离开了快四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回来了,拖着一身的疲惫,并且情绪看起来也不怎么高,手里面走的时候拿着的旅行袋,依旧鼓鼓囊囊的,又被她原封不动的给拿回来了。

    杜鹃这副样子回到林杰的家里面,不光是林杰,就连唐弘业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唐弘业赶忙过去帮杜鹃把旅行包接过来,杜鹃看起来累极了,外面的天气本来就很热,她额头上都是汗,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上的t恤衫也黏答答的贴在身上,看起来就知道是相当不舒服的。

    杜鹃的脸色就更不要提了,有些没精打采的,似乎不止是疲惫,还有些不太舒服,她都不等林杰跟自己客气,让自己坐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唐弘业旁边。

    “对方没有出现?”这是唐弘业能够猜到的最大的可能性。

    杜鹃点点头,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大有精神:“不止是没出现而已,喏,电话在这里,你们看一下吧,上面有多少次通话记录。”

    林杰一把从杜鹃手里面把手机抓了过去,迅速的检查起通话记录,唐弘业因为他的行为而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视线同样投向了手机屏幕。

    那上面在杜鹃离开之后,一共又有过五通电话,都是被处理过的来电号码。

    “那个人隔了一会儿就来一个电话,变更地点,我按照指示换了四个地方之后,那人又来电话,告诉我今天他不想过来了,让我把钱带回去,明天再另外约时间,然后二话不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杜鹃对他们两个人说。

    “那怎么会这样啊!你为什么不跟他好好商量商量?”林杰有些着急,“我们家开朗这不等于又在那些人的手里头多呆了一夜么?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啊!孩子得多害怕啊!你为什么不好好的求一求他,让他赶紧把钱取了呢?”

    杜鹃皱了皱眉头,一方面是林杰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另外一方面,盯着毒辣的烈日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她现在觉得难受的厉害,头昏脑涨,就好像被封在了一个热烘烘的大闷罐里面一样,根本就透不出气来,胸口有些发闷,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反胃,想来应该是中暑了。

    “你是跟对方通过电话的人,你有没有尝试过求对方,跟对方商量,让对方按照你的意愿去做事?”她强忍着不适感,尽量平静的对林杰说。

    林杰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就没了词儿,垂头丧气的又跌坐在了一旁。

    唐弘业看杜鹃那么不舒服,心疼的要命,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杜鹃的额头,额头倒是不怎么热,再摸一摸杜鹃的手,发现她的手心滚烫,就好像是贴在了一个装了热水的小水壶上头似的。

    “你这也不行啊,肯定是中暑了,我先给你去买点冷饮,你喝一点降降温吧!”唐弘业俯下身,轻声对杜鹃说。

    杜鹃还没有来得及表态,林杰倒是先有些不高兴了,他对唐弘业说:“你不要出去乱走啊!万一被绑匪那边看到了,万一你们这一次行动又暴露了,你们能够付得起责任么?当警察的,你们就不能稍微克服一点,别那么娇气么?”

    “娇气?!”唐弘业有些恼火了,正要发作,手臂被杜鹃扯了一下,他赶忙收敛起来,小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儿,我没那么脆弱。”杜鹃对唐弘业笑了笑,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说是那么说,唐弘业还是没有理会林杰,出去了一趟,到楼下的小超市给杜鹃买了一瓶冰镇饮料,回来让她喝下去,杜鹃喝了几口之后,觉得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林杰这期间就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改方才连出门都恨不得不许唐弘业出的态度,对他和杜鹃说:“你们走吧,我要去医院陪护我老婆,回头那边有什么事儿再联系我,我就再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们,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好,那我们跟你一起去一趟医院,算是顺路吧。”唐弘业一看杜鹃的状态依旧不是很好,所以打算顺路去医院给杜鹃检查一下,开点药。

    林杰这回倒是没有反对,三个人出了门,林杰锁好房门之后走在最前面,唐弘业扶着杜鹃紧随其后,一直到车子驶入医院大门,三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去说什么,不过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各怀心思的模样。

    第七章 凶多吉少

    三个人到了医院里面就分道扬镳了,林杰去看望自己的妻子,唐弘业带着杜鹃去看一下医生,杜鹃因为中暑所以非常的不舒服,唐弘业看她强撑着的样子也是特别难受,心里面怄火,并且这股火的因素还挺复杂。

    带着杜鹃去门诊挂号检查了一下,果然是中暑的反应,还好不算特别严重,医生给她开了点药,让她注意避暑,多休息,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医院里面虽然是有开空调的,但是可能因为就诊的人太多,导致室内也并没有任何凉爽的感觉,唐弘业陪着杜鹃看诊这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于是他果断的买了冷饮,带着药,让杜鹃在车后排躺一会儿,自己把冷气打开,确保能让她凉快一点,不要加剧了中暑反应。

    杜鹃吃了药之后,在后排座位上面躺了一会儿,她没有选择逞强,因为自己的身体什么状况,她比其他人还要更清楚,接下来不知道绑匪还什么时候会突然又提出什么新的要求,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林杰不许唐弘业去,其他暗中监视的同事又都因为担心暴露身份,所以不便抛头露面,自己这个时候必须抓紧现在这个宝贵的时间修养精神,免得到了真正紧急的时候反而耽误了正经事。

    她之前实在是太累了,那绑匪在电话里面告诉她的地址都是南辕北辙,并且在电话里面还特别强调,必须要选择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去,不可以开车或者叫出租,还说自己会一直监督她是不是严格照做,如果不照做,林开朗的安全就不会有任何的保障,随时可以撕票。

    这种时候是无论如何不能拿人质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尤其是林开朗到底被拘禁在哪里,他们还没有任何的线索,更加不能激怒绑匪,让绑匪去做了什么过激行为,所以她就没有二话的遵照了那个绑匪的要求。

    在这几次改变送赎金地点的过程中,杜鹃在拥挤闷热的公交车或者地铁车厢里面,除了要承受闷热带来的不适之外,神经还需要时刻保持着高度紧张,她试图从自己周围发现有可能是在暗中盯梢自己的绑匪同伙,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另外一方面,负责暗中配合的其他同事也同样是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或者可疑人员,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一直盯着杜鹃的一举一动,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确定的事情,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毕竟林开朗一条人命就攥在那一伙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构成的犯罪团伙手中。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也会格外的容易疲惫,偏偏当下又是炎炎夏日,哪怕是一动不动的呆在户外,都会给人一种犹如置身烤箱当中般的灼热和炙烤,更别说杜鹃还在根据对方的指示,不停的转乘各种路线的公共汽车,去到不同的地点。作为一个一直都有运动习惯的人,杜鹃对于“汗如雨下”这个词原本也并不陌生,但是体育运动过程中的流汗,是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这种在烈日下灼晒,在公共汽车的车厢里面焖蒸的流汗,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折磨了。

    在车后排座位上面躺了一会儿,再加上吃过了药,也喝了一些冷饮来补充水分和降温之后,杜鹃慢慢的也恢复了一些精神,确定自己胃里面不再那么翻江倒海,头也不会特别昏沉了之后,她便慢慢的坐起身来,换一个姿势,改成靠坐在椅背上,这样一来会比较方便和唐弘业说话。

    “你怎么起来了?感觉好点了么?再躺一会儿吧!”唐弘业不放心。

    杜鹃摆摆手,她的头晕刚刚好一些,现在觉得还是小心为妙,尽量不要去摇晃自己的脑袋,免得一不小心加剧了:“没事儿,我比刚才已经好多了,想跟你聊聊关于林开朗这个案子,今天这一天折腾下来,我也有点自己的想法。”

    “嗯,我也正想跟你聊这个呢,你先说。”唐弘业对她点点头,顺手又递过去一瓶还带着凉意的饮料过去,示意杜鹃再补充一些水分。

    杜鹃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我觉得这个案子现在不归咱们管,但是……搞不好用不了太久,就要移交到咱们队了。”

    唐弘业皱了皱眉头:“我想跟你说的中心思想差不多,但是还是有点差异。我是觉得林开朗失踪到现在已经快要四十八小时了,按照绑架的一般规律,人质在绑匪手中的时间越长,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不过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个案子比较不乐观的可能性,不是绑架然后撕票?是谋杀?”

    “对,我就是这种感觉,当然了,也不一定对,就是现在我自己的那么一种看法。”杜鹃叹了一口气,“这话肯定是没法儿跟林杰和范季影说的,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不冷静不理智了,如果这时候跟他们流露任何这种意思,肯定都会激怒他们,让他们更加的不信任咱们。我现在考虑的也不是特别成熟,想先跟你沟通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李大队和杨大队那边汇报。”

    “嗯,那你说吧,我听着。”唐弘业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尽管说下去。

    “我之前接触过的绑架案也不多,所以在这方面不是太有发言权,”虽然说只是跟唐弘业私下里讨论一下,杜鹃还是用了一种比较谨慎的态度,“但是不管是撕票或者不撕票,绑架一个人,最终目的是什么?勒索钱财,对吧?所以说如果对方真的是奔着绑架来实施的,那么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取得赎金。

    可是今天我被那个打电话联络林杰的绑匪几乎可以说是耍得团团转,对方让我去的地方,都是南辕北辙的那种,而且线路也都是那种特别拥挤,人非常多的线路,每到一个地方,也不会马上就让我离开,而是让我到指定位置去等待,这个指定位置通常都是烈日炎炎的地方,别说头顶了,就连脚底下的柏油路面都能被晒化了,感觉热浪滚滚烫得腿皮都疼的那种。”

    “这帮混蛋!”唐弘业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捶了一把椅背,咒骂道,“要是打人不违反纪律的话,等这个打电话骗你到处跑的落网了,我非打他一顿不可!”

    “你用意念打他一顿就可以了,”杜鹃知道唐弘业这是心疼自己在外面受了罪,故意笑着和他开玩笑,然后又继续说,“其实多跑了几个地方,被折腾了几趟,这都不是事儿,除非绑匪一方真的蠢到家了,否则肯定不会那么直截了当的就去拿赎金,只不过我作为那个被遛着到处乱跑的人,以我的亲身经历来看,我觉得对方真正的意图根本就不是扰乱视线然后趁乱取得赎金,而是单纯的戏耍我,或者应该说戏耍林开朗家人,毕竟假如不是为了抓到绑匪,所以让我假冒了范季影的妹妹,今天被这么牵着鼻子走的人就会是林杰和范季影夫妇当中的一个。”

    唐弘业有些明白了杜鹃的意思,他点点头,没有插嘴,安静的听她说。

    “我在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一直到最后,对方竟然让我回去,等明天再按照指示去送赎金,我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毕竟对于绑匪来说,过分的拖延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风险非常大的。就绑匪和林杰夫妇来说,是绑匪在暗,林杰夫妇在明,可是对于绑匪和警方来说,那就是一出‘三岔口’,谁也看不到谁的动作,都是在摸索着过招,看看谁能先击中对方的要害。拖得太久,就有可能被警方找到线索,掌握行踪,最后导致他们的绑架勒索计划全盘皆输,以我的角度来看,我实在是想不出绑匪为什么要做这种对自己无益的事情。

    今天所有的反复变更低点,包括交通工具的选择,根本感觉不出来任何获取赎金的策略和意图,回头看一看,反而给人一种恶作剧的感觉,好像对方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林开朗的家人受罪。我想不出来如果对方真的是‘绑匪’,这么做对他们除了提高被捕风险之外,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你是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是为了赎金,林开朗也根本没有平安归来的可能性?”唐弘业虽然之前也考虑过林开朗有可能会遭遇到撕票的不幸,但是听了杜鹃的这一番分析之后,只觉得越听越心惊肉跳。

    杜鹃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我怀疑,从头到尾那个打电话联系林杰的人,今天就压根儿没有跟踪尾随过我,对方只是吃准了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根本没有人敢拿林开朗的安危来开玩笑,更不会轻易的违背绑匪那边的意愿和要求。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可就不怎么乐观了。毕竟绑匪一方如果是图财,至少赎金还会是一个很好用的诱饵,可以帮我们引蛇出洞,绑匪方也未必百分之百会伤害林开朗的性命,但是假如对方根本就是为了戏耍、报复林杰夫妇,是带着一种仇恨和厌恶的心理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的话,那赎金可能就只是对方用来混淆视听和吊着林杰、范季影的工具,而不是目的了,那样一来单纯的戏耍两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是比被折腾了半天最后得到的是林开朗的死讯更打击的么?”

    唐弘业眉头紧锁,他觉得杜鹃说的很有道理,并且这个有道理的结论,也的确是不太令人感到乐观,如果真的成立,那么整个案子的性质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同时也意味着林开朗十有八九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样的结论的确有些劲爆,别说是林杰夫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说法,就算是跟杨大队他们汇报,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得到认可。

    但是唐弘业觉得杜鹃的判断还是非常有道理也有依据的,就像他最初感到疑惑的事情一样,为什么绑匪会选择林杰和范季影这样一个条件相对普通的人家进行绑架勒索,并且还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一般的开出了林杰家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起的天价赎金。要是这是一起非常愚蠢而又冲动的绑架勒索案件,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从绑匪的一举一动来看,又分明是非常的狡猾和谨慎,这就跟赎金的数额产生了一种矛盾感。

    要是按照杜鹃的判断去理解的话,似乎就好解释多了,绑匪一方从头到尾就压根儿没有想过真的获取什么赎金,唯一的意图就是给林杰和范季影添堵,让他们两个人焦头烂额,让他们为了筹钱而奔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仇恨还真的是不浅,唐弘业已经忍不住去猜测到底林杰他们两口子得罪了什么人,会导致这样极端的报复手段。

    “不管了,咱们还是先把你的这个猜测跟杨大队和李大队汇报一下吧!反正就当是多一种思路。”唐弘业想了想,最后做出了决定。

    他给杨成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里面大体的说了一下杜鹃的这个判断,杨成听过了之后,也很重视,让他们回局里面一趟,他把李卫国也给叫过来,认真的讨论一下杜鹃的这种推测到底有多少成立的肯定性。

    唐弘业让杜鹃留在车里面,他去病房看了一眼范季影的情况,范季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了镇静药物的缘故,还在昏睡,林杰就面色难看的守在她的病床边上,护工也陪在一旁。

    唐弘业把林杰叫到病房门口,告诉他如果绑匪又有什么新的动静,一定要及时和他们取得联系,林杰似乎是怕吵到范季影,话也没怎么多说,草草的点了点头就示意唐弘业离开。

    既然林杰这边暂时什么事都没有,唐弘业也就放下心来,又和在医院附近蹲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这才载着杜鹃回去公安局。

    第八章 稀奇

    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杜鹃的精神也又恢复了一些,两个人来到杨成办公室的时候,李卫国也刚刚到,他的神情比较严肃,估计是已经听杨成介绍过情况了。

    “小杜,来,快坐下,今天辛苦你了啊!”李卫国应该也听杨成说了杜鹃被那个绑匪遛的满世界跑,都已经中暑了这件事,连忙招呼她坐下来,顺便也看到了唐弘业袖口的伤口,“弘业,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破了那么大一块?”

    杜鹃方才一直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这会儿回过神来,也注意到了唐弘业从短袖上衣的袖口若隐若现的伤口,赶忙伸手撩起他的衣袖看看,这一看才发现,不止一处,而是好几处,都已经凝固结痂了。

    “这是不是林杰给抓出来的?”杜鹃当时在场,记得林杰使劲儿抓着唐弘业不放手的那一幕,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皱了皱眉头,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悦的,“他下手也太狠了!这个林杰,真的是非常的不可理喻,一直表现得非常神经质,简直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你说他存心捣乱,又不是,他对孩子的担心也是真的,但是让他配合,他又一直别别扭扭的不知道闹什么!”

    “这都是小事儿。”唐弘业倒是不太在意,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现在也的确不是去心疼自己男朋友的时候,杜鹃赶忙把自己这一天被那个绑匪戏耍得团团转的这件事,详详细细地讲给杨成和李卫国听,尤其是涉及到的具体路线,被对方指定的等待地点,以及最后对方给出的答复。

    “我最初的时候一直以为对方是想要消耗我的精力,让我因为疲惫所以注意力下降的时候,然后找机会从我这里把赎金给骗走,没想到对方从头到尾连尝试好像都没有尝试过一样,其他在周围盯梢的同事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人员,我觉得这非常的不对劲儿,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绑架案的行为模式。”她说。

    唐弘业在一旁补充道:“根据那几次绑匪联系杜鹃的时候所属基站来看,至少直接打电话和杜鹃取得联系的那个人,和杜鹃当时所在的位置一直也不是特别的近,只不过我们也不敢确定到底是对方压根儿没有跟着杜鹃,只是诓骗咱们,还是说绑匪内部也是存在着分工的,打电话联络的人并不直接负责跟踪杜鹃,还有另外的人跟在杜鹃左右,所以也不敢贸然断定对方的意图。”

    “杜鹃的这个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以眼下的依据来说,林杰和范季影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李卫国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遇到过杜鹃说的那种假设的情况,一般来说,要不然就是绑架然后索要赎金,赎金到手就放人。要不然就是绑架之后索要赎金,为了不让人质泄露自己的身份和相貌特征之类的,在没有拿到赎金之前可能就已经把人质给撕票了。如果根本就不图赎金,单纯想要杀人……那不就是普通的凶杀案了么?跟绑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呀!”

    “会不会是出于某种仇恨的目的?”杜鹃说,“把林杰和范季影两口子戏耍得团团转,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的,就只希望能够把林开朗给平平安安的换回来,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怎么挣扎,最后还是会被林开朗的噩耗给打击,这样可以算是一种非常解恨的报复方式了吧?”

    “不管怎么说,做两手准备吧,”杨成平时和杜鹃打交道的时候比李卫国要多,很清楚这个姑娘虽然从警的年头还不算特别久,调到a市来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但是平日里做事有板有眼,稳扎稳打,如果不是考虑的比较成熟了,一般也不会轻易的发表不靠谱的意见,所以这一次杜鹃的这个推测,他还是比较重视的,“你们不要对林杰夫妇透露这种想法,还继续按照原计划去实施。这边我会安排其他人帮忙留意一下,周边地区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无名男尸之类。”

    “对,不管怎么说吧,现在还没有定数之前,咱们就先继续当绑架案来办!”李卫国拍了拍唐弘业的肩膀,对他和杜鹃说,“还得辛苦你们两个一阵子了!”

    “没关系,那就有什么其他进展我们再随时和局里取得联系。”唐弘业对李卫国点点头,看了看时间,“我先带杜鹃回去换一换衣服什么的,晚一点还得去找林杰,随时待命呢,谁知道绑匪那边到底什么路数!”

    两个人离开公安局,唐弘业开车带杜鹃回去家里,范季影住院的那家医院距离唐弘业家并不算远,交通还是比较方便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立刻动身赶过去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杜鹃之前因为奔波,折腾出了一身汗,现在虽然说已经被体温给熥干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也始终是不好受的。

    并且谁也不知道今天绑匪那边还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动静,所以杜鹃也需要换一身比较凉爽又方便行动的衣服,时刻准备着再经历一番折腾。

    开车回去的一路上,杜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唐弘业说:“这回参与到这个绑架案的调查当中,被绑架的又是一个十四岁的中学生,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夏师姐,对不对?”唐弘业跟杜鹃认识的年头毕竟比较久了,两个人过去的生活轨迹又有很大比例的重合,所以自然在思路上比较有默契,方才他一听杜鹃说起那些限定条件,就立刻猜到了她现在有感而发的是什么。

    杜鹃点点头:“咱们谁都没有经历过绑架的过程,所以那其中的恐惧,可能根本就无法想象。现在的林开朗,就和曾经的夏师姐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林开朗有没有夏师姐的那种幸运,能够安然无恙的脱险被解救出来!”

    “但愿吧,”唐弘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捏了捏杜鹃的手,“咱们现在也是在做着百分之百的努力,只要案件性质真的是绑架的话,解救林开朗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你的那种推测,那咱们也无能为力了,能做打开恐怕就只有尽快抓捕真凶,给林家人一个交代。”

    如果不把唐弘业算在内的话,夏师姐可以算是杜鹃上大学的时候一入学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当时学校里面学生会的骨干,被学校安排过来代管军训期间的女生生活问题,因为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所以很快就和刚入学还有些不适应半军事化管理的小女生们打成了一片。

    杜鹃最初对夏师姐的印象是觉得这个师姐温温柔柔的,性格也乐观开朗,就好像是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姐一样,后来混熟了之后才从别处听说,原来夏师姐别看表面上一副温婉小女人的模样,实际上私下里被她同班的男同学叫做“霸王花”,因为她的擒拿格斗都成绩优异,每次实战考核的时候连男生都能防倒不少,所以每一次对战,班级里的男同学都会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原因很简单,一次实战考核输了不丢人,但是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输给一个看起来秀气甜美的女生,那可就是要另当别论了。

    当然,杜鹃同时也听说了这个夏师姐为了能够达到这样的成果,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和努力,克服了多少的自身困难,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容易。

    杜鹃一度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学习成绩十分优异,高考分数超过学校录取分数线七八十分的女孩子,会选择考警校,当一名女警察。

    后来在夏师姐毕业之前,杜鹃去她的寝室看望她,两个人聊了很久,夏师姐终于解答了她的这个疑问,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要选择这一条路,是因为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曾经遭人绑架,一度认为这辈子就要画上句点了,没想到后来峰回路转,在最绝望的时候得到了解救,拜托了危险,所以之后就励志也要成为一个就好像当初营救自己的那些英雄一样的好警察。

    对于被绑架之后的那种恐惧和痛苦,夏师姐并没有过多的去渲染,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但是这还是给杜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让她印象深刻。

    “你和夏师姐还有联系么?”唐弘业问杜鹃,“你们女生不是都说什么她是要找到自己的那个救命恩人么?现在也还在找么?找到了没有?”

    “前阵子不忙的时候,跟她聊过,还没有找到呢,”杜鹃摇摇头,“人海茫茫,哪有那么容易找啊!尤其是她当初的情况还那么特殊。她自己也说了,这种事情就是随缘,能找到就更好,找不到的话,那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唐弘业点了点头,就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的打听下去,他和夏师姐本来就没有特别熟悉,只是认识而已,所以对于对方的私事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两个人回到家中,杜鹃以最快的速度稍微清理了一下自己,换掉了被汗反复打湿又反复被体温烘干的衣服,就又和唐弘业赶去了医院,免得这期间绑匪那边再出现什么新的状况或者要求。

    到了医院的时候,范季影这回终于是清醒的了,靠坐在病床上,神色恹恹,没有什么精神,林杰坐在床边,正端着一只碗,碗里面装着一碗鸡汤,鸡汤的香味儿弥漫在整间病房里面,还真的有那么一点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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