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忽然一怔,有些没明白钱缺的意思。

    钱缺只在下面悄悄跟她摆了摆手,接着竟然指了指十座接天台的陆香冷,而后两手抱起来,对着见愁拱了拱,一副哀求的表情……

    这模样,实在是……

    太可怜了。

    见愁顺着他手指眼看的方向望过去,陆香冷似乎也看见了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

    她算是明白钱缺的意思了……

    如今拥有十座接天台的人里,也就陆香冷一个妙手仁心,绝不会对人下黑手,而见愁似乎又与陆香冷有些交情,所以钱缺求到了见愁的头上。

    救人救到底,更何况这不是什么坏事。

    对着钱缺,见愁微微一笑,便转而对陆香冷传音道:“香冷道友,下面那一位无门派的钱缺算我半个朋友,他如今不愿再继续参加小会,不知能否请你手下留情,帮个忙?”

    “……”

    微微讶然。

    陆香冷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件事,她看了见愁一眼,又看了钱缺一眼,最终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所有接天台上之人还没有人站出来。

    陆香冷应了见愁之后,便微微一笑,两手一张,宽大的白色袖袍飞起,她翩然地直接落在了高空云台之上,气度高华,只对着钱缺一比:“钱缺道友,请。”

    钱缺见状,简直感动得泪流满面,慌忙朝着见愁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便连忙上台了。

    这场景落入旁人眼底,自然不可能毫无痕迹。

    看出这中间猫腻的几个人都说话,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事。

    如花公子倚在接天台上,看着见愁的眼神,也就越发地明亮了起来。

    这一位崖山大师姐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说是善良吧,对顾青眉下手,对许蓝儿下手,都称得上是杀伐果断,半点不拖泥带水;说狠辣吧,偏偏救了钱缺,就连陆香冷忽然之间解毒的事,只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如今还再次帮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钱缺的忙……

    善?

    恶?

    她只是,分得很清楚很明白。

    高空云台之上,陆香冷手持那一道紫金光芒,出手很留意。

    钱缺倒也不是立刻就放水认输了,倒是勉力认认真真与陆香冷过了两招,你来我往竟然也颇有几分看点,但是相比起之前见愁与许蓝儿一战时候的毫不留情,这两人的比斗乃是点到为止,更有一种展示的味道。

    下方不少修士都认真观看起来,居然也有人从中受益不少。

    毕竟钱缺重伤,没多久便败下阵来,陆香冷紫金光芒一撞,他退了几步,三两步便站稳了。

    “承让。”

    陆香冷也一抱拳,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意,很是客气。

    钱缺擦了一把头上的薄汗,也收了金算盘,笑着陆香冷抱拳行礼。

    “钱某自愧不如,多谢陆仙子手下留情了。看来这左三千小会人才辈出,我老钱就不来凑热闹了。仙子,没别的说,他日你过西海买东西,老钱我给你打八折!哈哈,告辞了!”

    下面众人顿时无语。

    陆香冷却不由得笑起来,一时倒有些明白,见愁怎么会叫自己来帮助他。

    钱缺说完话,已经直接一飞冲天,消失在了昆吾山林之间,很快不见了影踪。

    那一座接天台也成了无主之物,很快飞到了陆香冷的脚下。

    于是,陆香冷也终于到了见愁的身边来。

    见愁看过去。

    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是一笑,并无更多的言语。

    并非不善言辞,而是此刻的默契不需要言辞。

    到了战已进行了两场,未凑齐十座接天台也还未出局的依旧有四人。

    在陆香冷与钱缺一战之后,剩下的人似乎也都不再犹豫。

    五夷宗的如花公子随后点选了玄阳宗的方大锤。

    那家伙顿时就怪叫了一声,恨不能一头碰死,在与如花对战的过程中那叫一个高潮,最终被无数香花掩埋,口吐白沫,悲惨认输。

    封魔剑派夏侯赦似乎对崖山“情有独钟”,直接挑了崖山还有三座接天台的汤万乘为对手。

    汤万乘当初也是排在智林叟《一人台手札》前十的人物,在夏侯赦的手底下竟然没走过十招,被他忽然请出的一柄重锤狠狠砸落!

    于是,夏侯赦轻而易举收走了汤万乘的三座接天台,总共便有了十三座。

    申陵魏临最后没有太多的选择,只好挑了倒霉的五夷宗新晋天才弟子陶璋,这一位见愁的老相识。

    陶璋固然厉害,可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也没能挣扎多久,一刻之后便直接被“请”下了接天台,丧失了竞争一人台的机会。

    五场对战已过,输的都是先前便没有凑齐十座接天台的修士,堪称被悍然“收割”。

    至此,留在场中的,只剩下了一人。

    在魏临离开云台之后,全场的目光,便聚集到了此人的身上。

    见愁一见此人,便微微皱了眉头:道袍纯黑,剑眉雪白,右眉的眉尾染着墨色,墨蓝色的眼珠配着那深刻的轮廓,叫人一眼看了便印象深刻,是个一张异域人的脸孔。

    是在心意珠一环之内破去自己攻击的修士,据她判断,疑似来自北域阴宗。

    而在迷雾天早凑齐了十座接天台的人里,还没出手对战过的只剩下了四个人:左流、周承江、姜问潮、小金。

    眼看着这一轮已经到了尾声,所有的人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在看见这一名黑袍修士的第一眼,便看出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忍不住惊呼起来:“右边白眉染墨,这分明是北域阴宗的修士啊!竟然来咱们中域凑热闹了!”

    “哈哈哈,不过眼下这人也就剩下一座接天台,只怕一般般吧?”

    “也对……”

    下面人议论了起来。

    接天台上,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左流虽然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名人要签名,留神识印记,可是这个黑袍的家伙自己根本不认识,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姜问潮从初选开始就没有过多的出手,一直保持在一个“只要晋级就可以了”的状态上,心意珠一节送出去三枚空的心意珠,这一次他也依旧懒得动手,老神在在地盘坐在原地调息。

    小金专心致志地啃西瓜,眨巴眨巴眼睛,半点没有动手的意思……

    于是,只剩下了周承江。

    他可以选择此人对战,也可以直接放过此人一马。

    寻常人没看出此人的深浅来,所以才有下面那些说此人很寻常的话,实际上……

    在周承江的眼底,此人深不可测。

    气氛一时沉凝。

    周承江在打量对方,对方唇边也难得地勾了一丝笑,抬起头来看向他。

    在看见对方这一抹笑的瞬间,见愁内心顿时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周承江都还没说话,这人竟然就直接站了起来,对着远处山腰上的扶道山人一拱手:“久仰扶道山人大名,对左三千的规则在下并不很熟悉。请问扶道山人,若是无人选晚辈对战,是否便轮到晚辈选人对战?”

    “咔嚓。”

    嘴里一块鸡骨头,不小心被扶道山人坚硬的牙齿咬碎了。

    他眼皮一掀,终于扔了这人一个正眼:“啧,阴宗的小兔崽子也来咱们中域凑热闹了啊,修为还可以嘛。你说得不错,规则便是如此。”

    “晚辈谢扶道长老解惑。”

    黑袍青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扶道山人行了个谢礼,便转过身来,面对周承江,竟然直接一步踏上云台!

    哗!

    下面顿时炸了。

    “他什么意思?”

    周承江亦皱了眉头。

    黑袍青年道:“即便是周道友不选在下对战,在下也会选周道友。我在师门中时,久闻师门长辈夸奖龙门道术与炼体之法,实在好奇不已,不知龙门之炼体比之我阴宗顽石炼体之法如何。今日难得有机会,能趁此盛会一番切磋,不知周道友可否给个机会?”

    说完,青年淡淡笑了起来,那带着几分奇异的右边白雪般的剑眉眉梢,墨色微微一挑,是他挑了眉,颇有几分挑衅之感。

    好大的口气!

    真真是北域阴宗来的不成?

    这就要放狂言用自家炼体之法跟龙门一较高下?

    霎时间,不少人都有一种大牙都要笑掉了的冲动。

    “他在开玩笑吗?龙门的炼体之法,乃是承继自上古乃至于荒古的真龙血脉,大成之后会有真龙一般强悍的身体,便是拿法宝都捅不穿。这人多大的口气,竟然敢跟龙门比这个?”

    “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

    上古近古之交,一场大乱之后,十九洲便被诸多势力划分出了南北中极四域,彼此之间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

    一般而言,很少有普通弟子在两域之间走动,即便是走动也大都低调无比,生怕在别人的地盘上惹事。

    可没想到今日这来自阴宗的修士,竟然这般高调,还要挑战龙门?!

    真当我中域无人了不成?

    下方,顿时一片群情激愤。

    就连接天台上,一时也是暗流汹涌。

    站在山腰之上的龙门长老庞典,面沉似水,难看极了。

    他一身白色的宽大衣袍遮住了他枯瘦但是遒劲的身体,冷哼了一声:“如今的阴宗弟子,真是越来越狂,都跑到咱们中域来横行霸道了!”

    扶道山人听了,嘿嘿一笑,挑了挑眉没说话。

    啧啧,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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