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餐的时候,时瑾给她要了一杯温水,侍应生出去时,未关紧门,风一吹,半敞开着,忽然,门口驻足了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

    他喊了声:“时瑾。”

    姜九笙抬头看去,门口的男人很高,斯文儒雅的样子,右手带了白色手套,他推门进来,口吻很熟络:“回了中南怎么也不说一声?”男人生了一双鹰眸,很凌厉,却带着笑,将目光落在了姜九笙身上,带了审视,“这位是?”

    笑里藏刀。

    姜九笙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她不置一词,只是望向时瑾。

    时瑾起身,只留了一句话:“笙笙,你先吃饭,我马上回来。”

    他走得很急,倒是那个贸然打扰的男人,闲庭信步似的,好整以暇地打量姜九笙,目光肆无忌惮。

    “出来。”是时瑾的声音,冷若冰霜。

    男人这才跟出去了。

    门被关上。

    姜九笙只觉心头微紧,隐隐有些不安。

    时瑾走至十米开外,靠在走廊的墙边,抬眸,神色冷然,略微带着距离感:“什么事?”

    男人眼带笑意,左手交叠放在右手背上,摩挲着手套:“我们是亲兄弟,还需要有什么事才能问候?”

    时瑾显然不想周璇,转身便走。

    “里面那个女人,”男人拖长了语调,眸光意味深长,“不介绍一下?”

    一双鹰眸,似笑非笑。

    秦家十一子,最数二少秦明立捉摸不定,素以儒商为人所知,只是,执掌了近半个秦家地下交易的人,又怎可能不是狠角色,多半是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

    时瑾停了脚,回首,目光漠然,只道:“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秦明立收了笑,眼底的精光似是而非,睨着时瑾,“若是未来的弟妹,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你的小指,”停顿了一下,时瑾抬了抬眸,眼里有寒霜,“忘了怎么没的?”

    秦明立脸色陡然冷下,右手垂在身侧,紧握,白色手套的尾指干瘪,空了一截。

    走廊最尽头,竹木的门猝不及防被推开,门口的人刚迈出一步,又生生顿住。

    “谁在外面?”

    一听便知年长,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秦萧轶还站在门口,看了看走廊里的人,回了话:“爸,是六哥。”

    屋里,原木的圆桌上围坐了十多人,上座之人正是秦家家主秦行,中南三省境内,都尊称其一声秦爷,已过花甲,仍不减一分戾气,双目矍铄,稍稍抬眼也叫人不寒而栗。

    “进来吧。”

    是命令的口吻,威严,且不容置喙。

    秦明立一眼掠过时瑾,先一步进了屋,间隔了片刻,白皙修长的手推开了门,还落在门把上。

    没有进去,时瑾站在门口,目下清冷。

    一桌子秦家人,全部停下了筷子,噤若寒蝉,审时度势却又不动声色,

    秦行没抬眼,声音浑厚有力:“先坐下吃饭。”

    口吻,是一贯的不由分说。

    屋里谁都没有接嘴,唯独时瑾,仍站在门口,从容漠然,淡淡道了句:“有人在等我。”

    整个秦家,也就只有时瑾敢这么我行我素。

    秦行冷了脸,已有几分愠色:“先吃饭,完了跟我回一趟秦家。”

    时瑾置若罔闻:“慢用。”

    两个字,不冷不热,话落,他便转身。

    杯盖骤然扣下,秦行抬眼,雷霆大怒:“你给我站住!”

    时瑾顿了一下,未回头。

    整个秦家,就只有他时瑾,肆意妄为,半点不从管教,秦家入不了他的眼,就连他这个父亲,他也从未放在眼里,不冠秦家的姓,一身反骨。

    他秦行一生,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什么血雨腥风没有见过,早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也就唯独这六子时瑾,一次一次让他喜怒于色。

    他勃然大怒道:“就算你不回秦家,你也照样是我秦行的儿子,我要逼你回来,有的是办法。”

    时瑾闻言,回头:“像八年前那样?”

    他一双眼,像深秋的井,无波无澜,冷得彻骨。

    在座的秦家人,竟无一人接话,陡然沉默。

    八年前,时瑾还是秦家最得重视的未来掌舵人,觊觎那个位子的秦家人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谁撼动过他分毫。

    直到他带回来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他把女孩养在了独栋的小楼里,锁了门窗,并在门口放了一把枪,除了他自己和心腹的人,谁都不能进去,也有过不遵守的人,被他废了双脚之后,就没有谁敢明目张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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