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他抱了一只博美犬回来了,白色的,还很小,圆滚滚的很可爱,笙笙很喜欢那只狗,给它取名叫姜博美。

    一开始,姜博美很听话,也很温顺,可是后来,大抵因为长期被关在小楼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人,开始变得暴躁。

    直到,那只博美犬咬伤了她,把她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

    她身体不好,抑郁之后,还有些厌食,免疫力特别差,伤口便感染了,病了好几天,一直恍恍惚惚。

    她精神清醒时,已经找不见狗狗了,阁楼里又只剩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她问他:“时瑾,博美呢?”她站在楼梯口,看楼下,“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它?”

    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它死了。”

    她猜到了的,她生病的那几天,时瑾心情不好,很狂躁,有天夜里,她昏昏沉沉醒过来,看见他守在她床前,瞳孔殷红,像血的颜色,他大概怕吓着她,极力压下情绪,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阴翳与暴烈,她以前都不知道,时瑾生起气来,像要毁天灭地一样。

    她试探着,还是问出了口:“你杀了它吗?”

    时瑾没有否认:“它咬你了。”

    她之后就再也没问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做梦,梦见很多血,梦见了温家的花房,还有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父亲母亲……

    后来,秦明立的人闯进了小楼,看见了她的脸,他开了一枪,打在那人的腿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血。

    她听到了呼救声,分明很怕,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不可以不杀人?”

    “不可以。”他的枪口已经对准男人的头,指腹扣在扳机上,完全不由分说,“笙笙,他看见你的脸了,必须死。”

    “时瑾。”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身体在发抖:“我很怕。”

    “你不要杀人。”

    “不要和我一样。”

    他抬手,覆住了她的眼睛,手指扣动扳机。

    “砰!”

    时瑾的枪法很好,快,而且精准,十二岁之后,秦家便没有人能和他相较,但那一枪,偏了。

    他没有杀那个男人,因为她一直哭。

    是啊,她也才十六岁,本应该活在象牙塔里的年纪,却跟着他经了腥风血雨。

    她没有怪他,只是经常做梦,睡着睡着便哭醒了,然后抱着他,一直瑟瑟发抖,他慌了神,不停地哄她,不停地认错。

    “笙笙,你别怕。”

    “我以后不会了。”

    “我都听你,再也不犯错了。”

    “你别哭好不好?”

    “我不伤人,我再也不伤人了……”

    她哭着喊他:“时瑾。”

    “我在,我在。”

    他跪在她双膝前,抬头看她。

    她却什么都不说,流着泪,一遍一遍擦他的手,她说,有好多血……

    没有血,他早就洗干净了。

    从那之后,她经常出现幻觉,是抑郁症的中期症状。

    时瑾不敢告诉她,他的手早就染过血了,那么多想闯进这栋小楼的人,除了她求情的那一个,剩下的全部都非死即伤。他甚至还会凭空怀疑,总觉得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想害她,他想把他们都杀光,像把她藏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疯狂又极端。

    心理医生说,这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初期症状,若是不控制,以后会有情绪控制障碍,甚至会狂躁暴力。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他全部扔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烟瘾,抽最烈的烟,玩命似的抽。

    “为什么抽烟?”

    夜深人静,女孩沙哑的嗓音响在身后。

    他回头,已经来不及熄灭指尖的烟,便也没有躲,一只手夹着烟,用另一只手抱她,她太瘦,腰特别细,一只手就能环住,说:“不为什么。”

    她歪着头看他:“时瑾,我以前不喜欢别人抽烟的,不过,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那我以后只在你面前抽。”

    她点头,仰着头看他抽烟。

    十八岁的时瑾,五官已经长得很精致了,眉眼立体,漂亮得不像话,他的眼睛很黑,是毫无一点杂质的浓墨色,抽烟时,会微微眯起眼,烟雾缭绕朦胧了眼瞳,添了一些迷离,像只妖。

    她问过时瑾,烟瘾是不是很重。

    他摇头,说不是。

    可她看见了烟灰缸里的烟头,满得很快。

    那天她睡醒,时瑾不在身边,他在阁楼的窗前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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