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萧清的预想稍有偏颇。

    她以为,白星尔和林蕴初是地下恋人。

    萧清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不管对人还是对事,都要有绝对的掌控权。

    自从半年前,萧禄和她提出来要把和林家的联姻提上日程,她就当即找人观察林浩熙的一举一动。因为她的丈夫必须是一等一的好,对于完成她事业上的抱负,要有关键性的作用。

    可很显然,在萧清眼中,林浩熙就是个没断奶的婴儿,并不符合她的要求。

    这样的结果令萧清颇为苦恼,好在前不久,常丽莎提醒她林家还有个四少爷。

    萧清即刻命人去查林蕴初,就发现他的简历干净的像张白纸,完全都在按部就班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可这对于林家人而言,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萧清断定林蕴初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也断定他有过人之处。自然,她也发现他有个深藏不露的人,便是眼前的白星尔。

    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个谜。

    “你想见个设计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常丽莎笑着道,“我给你安排好了。”

    萧清道了句谢,再次看向白星尔,并说:“白小姐,听说你一直尊称蕴初一声四叔。既然如此,我们的订婚仪式,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白星尔点头,很自然的说:“谢谢萧小姐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的。”

    又是一次无懈可击的完美应对。

    萧清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决定必须要好好探究一下白星尔和林蕴初之间的关系。

    “对了,下周末是天鲲的年会,二位有时间赏光参加吗?”她忽然提议,“蕴初答应会陪我一起出席,就在天鲲的度假村里举办。其实说是年会,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狂欢一夜,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白星尔从萧清提到“婚纱”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遭受了重击,更不消说她邀请自己参加她和林蕴初的订婚仪式了。

    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她就把指甲扣进了肉里,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心理上的疼痛。但是,萧清似乎是在步步紧逼,现在居然还要让自己看着她和林蕴初出双入对。

    白星尔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是种莫大的折磨。

    “谢谢萧小姐的好意。”她努力维持原样,“只不过我的脚扭伤了,要静养一段时间,怕是不方便参加。”

    “是啊。”洛允辙帮忙应和道,“星尔崴到了脚,走路都要用拐,到时候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常丽莎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拐,同情的对白星尔说:“很疼吧?可要好好养着。”

    白星尔刚要说什么,就被萧清给打断了。

    只听她说:“我认识一位泰国的按摩大师,手法相当厉害。不如请他过来给你看看?”

    大家都以为这话是句客套话,可萧清说完之后,就拨通了电话,用流利的泰语说了些什么。不出半个小时,那位她口中的泰国按摩大师就到了。

    不仅如此,萧清做事还极为极端,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因为她直接叫餐厅老板清场,把整个大厅变成了白星尔的疗养室,让她只能“安心”接受大师的治疗。

    最后,大师和萧清说这伤不打紧,再养个三四天就会好起来,但是他需要每天为白星尔按摩两个小时。

    萧清爽快的写了张支票,然后笑意满满的说:“白小姐,你看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可就不要拒绝我的邀请,要准时参加年会。”

    第070章   野心

    白星尔看着萧清那无可挑剔的亲切笑容,终于清楚自己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不单单是她家事背景强大,她本身也很强大。

    “清清,你可真是舍得。”常丽莎变相的帮助萧清证明这个“帮助”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我之前还让你把大师介绍给我,你都不肯呢。”

    “白小姐叫蕴初一声四叔,我自然也该多关照她才是。”萧清说的合情合理,“我安排一个司机给你,接送你去做按摩。”

    白星尔当然是不肯如此,可现在面对她,她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

    好在洛允辙在,只听他说:“萧小姐,护花使者的工作还是交给我吧!我这现在正愁没地方献殷勤。”

    常丽莎捂嘴笑了起来,立刻和萧清道:“你可别阻碍别人的姻缘。难道洛少堂主有了心上人,我们可是要多多帮忙。”

    萧清嘴角微微牵动,心想调查的事情也不能急于一时,她要沉得住气才是,于是就点了点头。

    “白小姐,那么说定了。”她拍拍白星尔的肩膀,“我们年会上见。”

    白星尔回以得体的笑容,说:“萧小姐如此待我,我怎么好驳了面子?到时候,我和允辙会准时参加的。”

    萧清听到她唤洛允辙为“允辙”,不由得蹙了下眉。

    如果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也不知道这样冒然的让白星尔参加年会,会不会得罪洛家堂的人?不过,只要她能和林蕴初顺利完婚,林萧两家成功联姻,她又还会怕谁?

    “这就对了。”萧清回答,“我们好好狂欢一晚。”

    ……

    按摩结束,四个人一同出了餐厅。

    常丽莎约了做spa,于是就没多寒暄,立刻上车离开。而白星尔、洛允辙、萧清在门口又多聊了几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官场话,然后才告别。

    可这三人不知道的是,街对面停了一辆商务车,车窗拉着帘子,里面有四位最专业的狗仔。

    他们用相机记录下了刚才的所有画面,只差一个劲爆的标题。

    ……

    洛允辙把白星尔送回了剧院。

    他车速平缓,生怕因为颠簸而伤到白星尔的脚,才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开出了一个小时。

    车子停稳后,白星尔向他道谢,然后说:“萧小姐说的那个年会,我……”

    “你想去吗?”他问。

    白星尔诚实的摇摇头,跟他说:“我不想去。可萧小姐很精明,我要是太刻意的话,会引起她的怀疑。”

    洛允辙“嗯”了一声,准备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她分享,也算是让她在面对萧清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知。

    “萧禄是白手起家,工地的包工头出身,没什么太高的文化。可是他肯吃苦,也敢拼,一步步的打下了现在的江山。”他悠悠道,“他的结发妻子,在萧清六岁的时候就死了,过劳死。萧清跟着萧禄颠沛流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白星尔听得认真,并且也在通过洛允辙的话分析萧清的性格。

    “萧清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和萧禄上谈判桌了。”他继续道,“现在更是掌控着天鲲酒店在海外的所有经营管理权,可她今年才二十五岁。”

    “我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她的年龄不符。现在听你这么说,果真是阅历丰富,经历坎坷。”白星尔道。

    “所以……”洛允辙看了她一眼。

    就着再简单的视线对接,他竟有些害怕触碰她的眼睛。

    许是那里就是他的安详之地,他最不忍见的就是她的眼睛染上一丝尘埃。

    “所以什么?”白星尔追问。

    洛允辙深吸一口气,回答:“所以你不可能斗得过她。不要说她自身的能力,单说她的家世背景,就足以让你和林蕴初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白星尔听他如此直白的说出实情,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嘴唇,转头看向了窗外。

    突然而至的沉默让时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令他们二人的思绪也变得沉淀,不再运转。

    良久过后,洛允辙忍不住问她:“星星,他就那么好吗?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他的爱才是爱。况且,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就连个光明正大的名分都没有。”

    白星尔轻轻一笑,说:“他不需要给我什么,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差了八岁!”洛允辙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和愤懑,“你还那么年轻,就要和他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吗?林家是个是非之地,和林家有关联的地方,也是是非之地。”

    “我爱他。”白星尔直截了当的说,“这还不够吗?”

    洛允辙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把刀,顿时变得鲜血直流。

    他朝思暮想那么多年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和他说她深爱别的男人。可他自己还不死心,又想要一遍又一遍的证明她会不再爱他。

    “你应该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吧?”白星尔扭头问他,“就是……他被判刑的事情。”

    洛允辙怔愣,点了下头。

    白星尔一笑,继续说:“那时候,我和我妈比落水狗还惨。不仅没有地方落脚,而且以前和我们家走得近的亲戚,要么就和我们断绝关系,要么就是跟着别人一起批斗我爸。我妈的后背上有块儿很丑很丑的疤,就是我的一个表姑为了轰我们走,随手抓起了茶几上的烟缸,然后就朝我砍了过来,我妈替我挡的。”

    那段岁月,白星尔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可这不代表她会忘记。

    比如,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有个朋友愿意收留她们母女几天,可那个朋友的丈夫对自己起了歹念,半夜趁着章芷蓉去了卫生间,就潜进房间并且把门反锁上,想要侵犯自己……

    章芷蓉一直在外面拍门,在外面大喊,朋友被惊动赶了过来,非但没有及时帮助她们,反而骂她们是不要脸的贼,勾引她丈夫!

    白星尔也忘不了那个男人猥琐的笑容和举动,透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贪婪。

    她哭着一直喊妈妈,却是始终不见妈妈进来,直到她听到了门外“咚咚咚”的声响,是章芷蓉在磕头求饶。

    最后,母女二人被人夺走了仅剩不多的财物,在麦当劳里待了一夜。

    这样的苦难,不胜枚举。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白毅去世时带给她的伤痛和打击大,更何况她唯一的支撑——章芷蓉,也在那时候得上了精神病。

    这一切对一个少女来说,无疑是无法跨越的难关。

    而林蕴初,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的生命。

    他肩负起原本应由她担负生活重担,供她上学,赡养她的母亲,让她衣食无忧,不必去承受来自社会的残忍和辛酸。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林蕴初的喜欢,是因为他对你的帮助?这是依赖,是感激,不是男女之情。”洛蕴辙问。

    确实。

    或许这样的经历会让人以为白星尔对林蕴初的爱里面掺杂了对父爱的渴望。

    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在林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情窦初开。因为那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人面桃花,风华绝代。

    一个眼神,就钻进了她的心里,再也出不去了。

    “我很清楚我对蕴初是什么。”她回答,“是我最完整的爱。”

    洛允辙依旧看着她的眼睛,可这一次,他没有错开视线。

    或许执着于爱的人就是这样的,面对爱人的执迷不悔,心里又恨又急,可他自己何尝不也是这个令人又恨又急的人呢?

    “天鲲的年会,我陪你去。”他说,“有我在,萧清对你的怀疑会降到最低。”

    白星尔万分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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