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您不用太担心。”医生说,“病人需要调养身体,这是一个过程,急不来。”

    林蕴初不说话,盯着白星尔一直看,待医生离开之后,问媛媛:“这一年,洛允辙没给她调养过?”

    媛媛吸吸鼻子,回答:“白小姐不肯喝中药,嫌苦。少堂主怎么哄都没有用,只好是食补,并且定期带她去妇产科检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两回。”

    林蕴初咬牙,责备自己时时陪在她身边,却忽略了女人流产后可能会产生的毛病。

    走到她的身边,他握住了她的手,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星尔怎么样了?还好吗?”

    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是赶来的梁雨桐。

    林蕴初眉头一皱,心想不是让她暂且陪林蔚琛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露面,她怎么突然跑了过来?

    梁雨桐给景沁园打电话,没有人接,然后又给媛媛打电话,这才知道白星尔昏倒入院,也便坐不住了。

    “我真的不放心。”梁雨桐说,“你哥那边很好,我过来照顾星尔。”

    林蕴初见她满头的大汗,也不好说她行事鲁莽了,只能是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她过来看看白星尔。

    嗡嗡嗡——

    手机在这时又一次响起。

    媛媛从包里掏出来手机递给林蕴初,这个时候才敢和和他汇报除白星尔以外的事情,说:“四少爷,你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了。”

    林蕴初接过去,一看号码,当即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把电话给接通了。

    “先生,您终于接电话了!”吴妈喊道,“太太抱着孩子跑走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

    林蕴初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心道大事不妙。

    第108章    什么都不要了

    林蕴初在病房外逗留了片刻,才回到病房内。

    彼时,梁雨桐还坐在床边,正握着白星尔的手,自言自语说:“女人的病啊,可是要多多上心。要多加留意,不能落下病根。”

    这话虽说的声音不大,可林蕴初听的很清楚,也明白这样的关怀背后,是梁雨桐一辈子也抹不掉的伤感与遗憾。

    “四少爷,您回来了。”媛媛说,“您需要我回去拿一些白小姐的换洗衣物吗?”

    林蕴初摇摇头,见梁雨桐扭头看向了自己,又对媛媛说:“应该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不需要那么麻烦。你现在出去买些水果,最好是樱桃。”

    “好,我这就去。”媛媛说完,就立刻离开了病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梁雨桐问道:“萧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昨天他才刚刚被保释出来,怎么今天凌晨就又被抓了回去?这其中和你有关联吗?”

    林蕴初不做回答,走到白星尔病床的另一边,面对着梁雨桐坐下。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梁雨桐叹息道,“我看你将你哥安排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也猜到了你会有什么大动作。只不过你现在带着星尔,万事还要小心才是。”

    林蕴初“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个问题:“你最恨林尚荣什么?”

    梁雨桐愣住,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要问,一时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来回答他。

    “如果不是林尚荣的话,你和林蔚琛说不定孩子都几岁了。”林蕴初又道。

    梁雨桐淡淡一笑,脑海里不禁出现她总会构思的那个画面:夕阳之下,她和林蔚琛漫步在石子路上,前面是他们的孩子在奔跑,为他们指着前进的方向。

    如此美好的画面,却也只是画面而已。

    没有林蔚琛,她实现不了。

    “那你呢?”她反问道,“你恨林尚荣什么?恨他虐待你的林夫人,还是恨他害你和星尔分离?”

    林蕴初双唇紧闭,对此绝口不谈。

    梁雨桐见他如此抗拒,也没再追问,只是又说:“我对林尚荣,谈不上恨。他毁了我一辈子,让我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这样的仇怨,我现在讨不回来,做鬼也要讨回来。”

    “可即便你这么恨他,也不愿意离开林蔚琛。”林蕴初说。

    梁雨桐看着他,只觉得他今晚的言语有几分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林蕴初垂下眼眸,回想着吴妈刚才的话,不由得觉得后背发紧。

    隔了一会儿,他低沉再问:“你对洛士安有感情吗?这一年来,他为你做了很多。你若是感动了,甚至动心了,都不奇怪。”

    一听这话,梁雨桐顿时眉头紧锁,感觉林蕴初好像是在试探自己对林蔚琛的感情。

    这令她有些不悦。

    她想要质问他这么问的理由是什么,可是林蕴初再抬眸时的眼神,又令她心头一颤。

    林蕴初看起来,十分凝重。

    ……

    深夜来临,医院里的一切都是出奇的宁静。

    白星尔睡了太久,也昏了太久,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林蕴初的怀里。

    他明明在睡觉,却是皱着眉头。

    白星尔见状,不由得伸手想为他把眉间舒展开来,好叫他不要忧愁,也不要烦心。

    可这么一抬手,白星尔就牵动了输液管,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醒了林蕴初。

    “小尔。”他张口喊道,“醒了怎么不叫我?”

    林蕴初说着,看了一眼时钟,显示的是凌晨两点四十分,估摸着,白星尔也确实该醒一次才是。

    “这液还有半袋,不输也罢,我帮你拔掉。”他说着,起身下了床。

    白星尔的眼睛始终追随着他,小腹那里传来的疼痛,不由得使她咬住了自己的唇。

    林蕴初瞧见了,就知道她还是疼,这液也是适当止疼的,可是输多了,对身体也并未益处,还是能少则少。

    “我给你斟杯热水,再加些红糖。”他说。

    过了一会儿,林蕴初把人扶起来,让她倚靠着自己,喂她喝下红糖水。再来,便是把自己的手探入被子里,轻轻的揉着她的肚子。

    “就疼这么一天。”他轻声哄着,“等明天回家了,就会减缓很多。等这次经期一过,我帮你好好调理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

    白星尔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无甚反应,只觉得小腹那里还是坠痛难忍。

    “还是很疼?”林蕴初见她在忍着,终究是舍不得,“我让护士送来新的止疼药,你等等。”

    白星尔见他要离开自己,立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那水汪汪的眼中传达的都是要他陪着的讯息。

    林蕴初无奈的叹口气,把人又给抱回了怀里,并且同她一起躺下,让躺靠在自己怀中。

    “还是试着睡吧,这样的话,一觉醒来就不会疼了。”他轻声说。

    白星尔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要让自己睡着,可因为疼痛不减,她的眉头始终微颤着。

    林蕴初见状,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又说:“我为你唱摇篮曲,你乖乖睡觉。我保证,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会痛了。”

    白星尔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他,似乎是不相信他会唱摇篮曲。

    可林蕴初温柔的笑笑,一手将被子向上拽了拽,一手拍着她的背,悠悠唱道:“风吹着满树的叶儿,晃呀晃呀。河边蛙儿蹦,草间蛐蛐叫。月儿弯呀,弯的像娃娃的眼睛,笑呀笑呀……”

    这首歌普通至极,旋律还不是很美,可却似乎真的具有魔力。

    唱了不过两遍,白星尔竟就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蕴初见她熟睡,拍着她背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当一切恢复到万籁俱静的那一刻时,林蕴初的心,却是快速的跳动着。

    这首歌,她当年总是在晚上唱起,而他就躲在月亮门后面听着,每次听,每次都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与温暖。

    他那时候太小,以为她就是爱唱歌。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唱给她的孩子听,只是当她的孩子明白时,她却离开了这残酷的人世。

    回忆至此,林蕴初眉头一拧,忍住了泪目。

    他想着常丽莎今日把林尚荣杀人的罪证交给了他,就是让他把一切做个了断。可真到了这一刻,他竟又觉得他们毕竟是父子。

    只是他们的父子不似寻常父子。

    林蕴初的这些多余的矫情,不过是他人生里父爱的缺失罢了,也不过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把刀子,只能让他觉得疼,觉不到别的。

    闭上眼,他抱紧了白星尔,却是受着童年记忆的折磨,这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扭身取来手机,看到了贝克发来的最新消息:仍旧未找到萧清以及孩子的下落。

    林蕴初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其余的都可以容后进行。

    因为,这个孩子,他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

    转日,白星尔在医院又调养了一上午。

    医生给开了一些滋补的中药,林蕴初一一过目,也跟着一一斟酌,最后确定下来了几味,准备之后给白星尔调养身子。

    待到吃完午餐,又午休了一会儿之后,林蕴初就遣媛媛先去买些补身子的食材,然后直接去景沁园等他们就是。

    “一会儿就走吗?”梁雨桐问,“不再观察一天?”

    林蕴初摇头,回答:“她不喜欢这里,还是回家的好。”

    梁雨桐看了看白星尔,瞧着她眼中无神,没有一点儿精气神,心想林蕴初这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医院留给她的记忆应该是最不好的吧。

    “我这几天就在你们家住下。”梁雨桐又说,“等星尔的生理期过了,我再回去。不然如果再有个什么事情,你家里只有媛媛一个女孩,也应付不了。”

    林蕴初感谢她的好意和帮助,和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带白星尔离开。

    而就在这时,病房外值班的保镖进来汇报,说是有一位自称是林家管家的男人,在外面求见。

    林蕴初和梁雨桐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人是雷东,心中的警惕性也都是瞬间树立了起来。

    “陪着她,别出去。”林蕴初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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