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看到林蕴初握着白星尔的手,一脸关切的模样,他便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傻瓜。

    依照林蕴初的性格,自然是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除了白星尔的面子,谁又还能改变林蕴初本来的心意呢?江尧在心中嘲笑自己太不自量力了。

    “我没有迟到吧。”江尧笑意满满的说,没有表露出来一点儿的心痛,“怎么会想起请我吃饭呢?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白星尔看了一眼林蕴初,得到他的首肯之后,便不浪费时间,直奔了主题。

    “江律师,冒昧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白星尔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礼数周到些,“我有件事想请求您,还望您务必答应。”

    “这一口一个您的,多生分啊?”江尧笑道,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林蕴初,“我们是平辈的,以前还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白星尔点头,一听他说是“朋友”,就觉得心里有了些底气。

    “江律师,我也不绕弯子了。”她说,“我想请您见一面笑笑,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晚上,好吗?”

    江尧一愣,从未想过今日的见面会是因为时笑而促成的。

    难道说,时笑和白星尔和好如初了?所以,时笑就把心底的一些秘密告知给了白星尔。

    “见何夫人?”江尧面不改色,心里却是在暗暗的分析,“何夫人如果有什么指示,大可以告诉何董事长,我一定尽心周到。”

    白星尔感觉到江尧在这里和她打太极,于是又急切道:“江律师,您看在笑笑过去对您一片真心的份上,就过去见一面吧。她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一定也不会这样郑重的拜托我。”

    “哦?”江尧继续装傻充愣,“可是我和何夫人并无交集啊。即便何夫人以前看得起我,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白星尔听到这样的回答,心急如焚。

    她的脑子里一直出现时笑刚才和她交谈的画面,时笑说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只能求她来完成。

    白星尔看着时笑眼中的泪水,还有她奄奄一息的身体状态,只觉得这好像是在交待……交待后事一般!

    这种感觉让白星尔极为不安,她必须为时笑办成这件事。

    “江律师,算我求您看在……”

    “小尔,不必求。”一直沉默的林蕴初,阻断了白星尔后面的话,“这件事情,江律师心中自有一杆秤。”

    江尧看向林蕴初,就对上了他冰冷的目光,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江律师,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去中心妇产医院。”林蕴初又说,眼中尽是冷漠,“时笑因为流产而在这家医院调养。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流产后想要见你,相信江律师比谁都清楚。”

    白星尔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可既然林蕴初都已经不再顾虑,她也就没有什么担忧的了,“江律师,去见笑笑一面吧。她真的很想见你。”

    江尧有些没能从时笑流产的消息里缓解过来。

    可是,当他再次触碰到林蕴初眼中的冰冷之时,他感觉到林蕴初因为这件事而在责备他,更甚至是看不起他。

    “流产应该找医生,我不会治病。”江尧如此说。

    ……

    晚上九点左右,时伟见时笑睡下,便离开了病房。

    陈云思还没有离开,见时伟出来,立刻问道:“你跟我老实交代!笑笑这胎究竟是怎么没的?肯定是白星尔那个……”

    “嘘!”时伟拉着陈云思远离病房,“笑笑刚睡着,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些事情了?”

    “我为什么不提?凭什么不提?”陈云思又开始扯开了嗓子,“笑笑这胎没了,何延成那边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待她都是未知数。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时伟摇头,对陈云思失望透顶,扬长而去。

    而陈云思为了自己的将来,不得不把事情搞个明明白白,所以又追了上去,继续盘问时伟。

    他们就这样离开,谁都不知道时笑在他们刚刚出去之后,便睁开了眼睛。

    她定定的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像是一条缓缓逝去的溪水,带走了她生命里所有的能量与希望。

    这匆匆的二十四年人生,上苍待她也不算薄。

    曾经的时笑,幸福快乐。

    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宠爱的兄长,生活对它而言,就是享受当下。大家都说她是一个传递能量的小太阳,把光和热传播给每一个人。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时笑在失去时明安的庇佑之后,变得无所适从,也模糊混淆了自己辨别是非的心。

    她坚信自己的母亲不会骗自己,她也在用她能做到的事情去维护时家的物质生活。

    所以,她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男人。

    可试问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谁不渴望真爱?谁又不渴望和自己爱的男人缱绻深爱到底呢?

    和江尧的这一段有违道德的婚外恋,时笑不后悔,她已经准备和孩子相依为命,不再去管以前的对与错,纷与扰。

    只可惜……

    嗡嗡!

    手机忽然出声响,她伸手划开屏幕查看,就见上面写着白星尔发来的微信: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笑莞尔一笑,觉得心中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暖,可是这样的暖终究是救不活她已经死了的心。

    江尧不会来了,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也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是他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自编自演的梦。

    现在时间到了,梦就该醒了。

    时笑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到桌旁,想再做一件事。

    ……

    白星尔将手机放进包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蕴初皱着眉头,对她说:“江尧没有亲口答应,未必就是不会去。你别太担心。”

    “不行。”白星尔坚决道,“我必须让他见笑笑。明天早上,我去他家等他,我再求他。”

    林蕴初听了这话,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说:“好,我陪你。”

    白星尔看向他,心里很感激。

    她知道林蕴初这人一向做事果决,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和江尧做朋友,那便不会再有什么往来。

    可为着时笑的事情,他也要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则。

    “蕴初,你也怀疑这孩子是江律师的吗?”白星尔忽然问道。

    林蕴初“嗯”了一声,回答:“瞧着何延成今天的反应,再加上时笑突然的要求。怎么看,都有几分这样的意味在里面。”

    白星尔点点头,又说:“那如果我们的怀疑是真的,笑笑她……她必须赶紧和何延成离婚。”

    “怎么?人家夫妻的事情,你也要管吗?”林蕴初笑道。

    白星尔垂下眼眸,没有言语。

    或许,她和时笑的友谊早就尽了。即便时笑知道错了,道了歉,她也不该心软到为人家不过一切。

    可是,时笑失了孩子,这样的打击不得不让白星尔心中动容。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白星尔不想时笑一无所有,她起码该重拾信心,好好的生活下去。

    “蕴初,失去孩子的痛,不是任何一种痛。”她轻声道,“不管笑笑之前有什么错,这次也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沉重的代价。”

    林蕴初听完这话,沉默着了许久,也不由得想起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

    在等待一个极为漫长的路灯时,他开口道:“因果循环。有时候,儿女受的罪,也是在替父母还债。我们都带着原罪,谁都不能被赦免。”

    ……

    这一晚似乎格外的长。

    白星尔一直睡不着,在林蕴初的怀中折腾了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住困意,才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特别真实的梦。

    那时候,白星尔刚刚下学,走在回家的路上。

    忽然,有几个高年级的男同学拦住了她的去路,说是想要和她“做朋友”。

    白星尔知道这几个学生都是学校里的问题学生,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不敢惹他们。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上来了。

    “白星尔,你长得这么漂亮,做我的女朋友。”为首的那个男同学说,“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零花钱。”

    白星尔摇摇头,想要绕开他们走开。

    可是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开。

    “都瞧瞧!”为首的男同学抓住了白星尔,强行抬起了她的下巴,“你们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吗?看的我都石硬了!”

    几个男同学猥琐的笑起来,听得白星尔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拼命的大喊,也拼命的想要摆脱那些扒她衣服的手……可是,她一个女孩,哪里斗得过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孩子?

    就在危急时刻,时笑就像是小说里写道的那种从天而降的男主角,霸气的踢开了为首的男同学,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披在白星尔的身上。

    “哪里来的地痞流氓?敢欺负我的小姐妹,不想活了是不是?”时笑插着腰,一点儿不怕这些人。

    而这群男同学不为所动,连时笑都要侵犯。

    白星尔一怒之下,拿起道边上的一块儿大石头,狠狠的砸了男同学的脑袋。

    血流的满地都是,吓坏了白星尔和时笑。

    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时笑便拉着白星尔的手,逃之夭夭了。

    后来,这件事闹得挺大,还是时明安出面解决的。为着这件事,时笑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

    匆匆时光,匆匆逝。

    不过眨眼间,曾经手牵手分享零食的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们再分享的便是女儿家的心事。

    “星尔,我们将来一起举办婚礼怎么样?”

    “好啊!可是我以我的家世背景,谁愿意娶我呢?”

    “我的星尔那么优秀,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娶回家呢!你到时候别挑花眼了就行。”

    “你就知道取笑我!我可得看看你将来的丈夫怎么收服你这个小魔女!”

    “我要嫁的人,肯定是最自己喜欢的男孩。我才不会为了什么门第啊、财力啊,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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