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姓啊,你养得起我么?我很难喂养的!”我悲愤的埋着脸,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感。

    对方笑了笑,眸子柔柔的看我,从善如流的答我:“我乃四海监察井海王……阮阳!自问养一颗虾米,还是有能力的!”

    四海监察,多大的官阶?最起码可以混吃混喝吧?我从土里拔出脸,用充满感情的眼神瞅他,心里重新燃起了重生的欲望。

    “跟着我,虽然四海为家,但是总好过孤苦无依!”他笑一笑,伸指点了点我的头,我从地上飞起,裹着他的淡蓝色的长袍,像一坨肉泥一般缓缓飞进了他的怀里。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用肉泥来形容自己,可是我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修饰自己了。

    他御水的本领不比那两个鼻孔朝天的侍卫差,但是却少了些许凌厉之气,温温和和的水泡将我和他裹在中间,一路御水向他的府宅飘去。

    一路过去,水草渐长,地势越来越荒凉,居然离了那水族群集地,待到他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荒郊野外般的一处地。

    这块地虽荒,却长满了各色的花草,如同陆地上一般,鱼儿代替了鸟儿,在唯一一排篱笆墙外游来游去。

    他敛了水泡,飘飘然落下地,一头乌发随着水波微微荡起,又如同黑缎一般落下,垂下眼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怜悯。

    “我们到家了!孩子!”他这样说。

    我立刻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有多久了,我几乎已经忘记家这个名词了。

    我原来以为自己这一世,注定飘零,就是一颗无法自卫的小虾米了,最终的结果无非是被其他的鱼类吞食了果腹,最好的结果是撒一肚子的虾子,儿孙满堂。但是,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他却对我说,我们到家了。

    我抬起眼,有些感激的看他,浑身都在哆嗦着,蜷在他的怀里,只剩下静默的份儿。

    “不要害怕,这里只有我和你,再有就是那些水藻珊瑚礁!”他以为我是害怕,抱着我越过篱笆墙,推开竹门,那内里的小屋温馨又简朴,挂着几幅淡墨画,无一不是海水重山,画的尽头用小楷旁注着:护四海平安,监万里海域。

    好大的气概,可惜家境一般,估计跟七皇子封给那位御画师的新职务一般,名号响亮,实际无权无财。

    但是他却是个好人,就连长成我这么废柴的都捡回来了,真是有一颗回馈社会的好心肠。

    他抱着我,走向里屋,里屋干干净净的,除了一张竹桌子端放着花瓶一枚之外,就只有一张白玉床榻。

    “像你这般无筋无骨的,塑形初始就会是现在这样,等到两天过后,身体里长了筋骨,便会不一般了,固了型以后,你便不会沮丧了!”他轻轻的将我放在那张白玉床上,微笑着调好床上的玉枕石,我整颗脑袋搁在上头,脑壳被冻得瓦凉瓦凉的,估计整张脸都抽搐了。

    这床怎么这么寒?坑姐哪,这是地下冰库吧,想冻了我做急冻虾仁?!一颗够塞牙缝么?我越想越恐怖,我去,我就说这个世上怎么有不求回报的好人?

    我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瞅他。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有些好笑的将我软绵绵的手提了起来:“你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似乎虚不受补,多食了些凝露,如果不用寒冰床冻着你,我怕你筋骨永远也长不出来!”

    “哈?”我立刻表示不解。

    “你是虾类,本来半粒凝露即可,现下用了两粒凝露,炙火内燃,将你刚刚凝成的筋骨不停的烧毁掉,使其无法正常长出,照理说你该早就生了筋骨,虽然尚且不能固型,但是根基却应该早已经打成,如今这样,明显是受不了身体里的炙火。”

    “……”我不要做软骨症的虾米,我眼泪哗哗的,想起自己软皮糖一般的手脚就有种立刻死掉的冲动。

    “莫要哭,现在将你放在寒冰床上,能够抑制你体内的炙火,不出两日便可以固型了!”他挨着床边坐下,用大拇指轻轻擦去我的泪水。

    我被他如此温柔相待,不由得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勇气来:“阮阳,我长得什么样?”

    这其实才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他,见他默默的看着我,缓缓的弯起嘴角来:“恩,长得很可爱!”

    可爱是个什么概念?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可爱的定义,在我的概念里,可爱就该跟日漫的美少女一样,眼睛大大,满脸稚气,一笑必然自我夸耀:哟系,卡哇伊……

    大概就这个定义吧,反正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我开始自我安慰了。

    “你在此修形,这两日我白天不会在家里,晚上回来会帮你塑形。”

    “对了,你做虾米的时候,可有姓名?”他又问。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我叫夏蜜!”就算是颗虾米,我也是万里挑一的,有身份有名号的。

    夏蜜这个名字,是我深思熟虑琢磨来的,又嗲又妩媚,通假虾米,多么风光。

    阮言有一瞬闪神,微微皱了眉头,重复了我的名字:“夏蜜?”尔后,他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很好听!”

    这次他不再说什么,朝我又安抚的笑了笑,关了房门走了出去。

    我睡在床上百无聊赖,一会儿对眼,一会儿伸舌头娱乐自己,把自己的五官都运动了一番之后,整个人都疲惫了。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陷入了深眠之中。

    四海之上,祥云朵朵,我浮在祥云之上,由上至下俯瞰,海面波光粼粼,和蓝天结为同幕。

    “夏蜜,一起来玩!”云端里有人唤我,我楞楞的一抬头,被突然从云端里窜出来的黑影吓了好大一跳。

    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一条全身漆黑的小龙,昂首傲视,在云层里翻滚,见我傻乎乎的看他,他似乎生了戏弄的心情,直直的朝我飞了过来,漆黑的龙身将我整个缠了进去,绞在一起。

    我惊叫一声,垂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我居然也是一条龙,浑身艳红,鳞片闪闪发光,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红光,那龙尾灼灼生华,艳红之中金光闪闪。

    那条小黑龙和我纠缠在一起,一红一黑,鲜艳无比。

    “夏蜜,夏蜜,夏蜜……”他乌溜溜的龙眼里只有我,见我傻乎乎的看他,无比亲热的用龙首来蹭我,“为什么发呆?”

    他卷着我,上下翻腾,我头昏脑花的,就差把中午饭给吐出来。

    我去,下次我再也不乱发誓了,做龙虾也比做大龙好,这样在云端里翻腾,多少的晕机药估计也解救不了我。

    我吐出舌头,奄奄一息的哼哼。

    那条黑龙大吃一惊,松开我,在我身边急急的游动:“夏蜜,你怎么了?”

    哎哟喂,我怎么了?

    我眼泪汪汪的一瞄云端之下,三万英尺的高空,俯瞰之心再也不像梦的初始那么轻松了,我要知道是自己飞在天空,肯定不会这么开心,我想想,又怕又无措,就差滴下眼泪了。

    “夏蜜,我们不能哭啊!落泪会降雨,私下凡雨,是要被问罪的!”那条黑龙慌了,游过来蹭我的头。

    听他的声音,顶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到底怎么了?”他急急的问我,周身亮光一闪,化作英俊少年一枚,踏着云朵,来摸我的脸。

    眉目之间很是熟悉,我呆呆的看他,总是觉得很眼熟,我该在哪里见过他。

    “我怎么化作人形?”我傻乎乎的问他。

    他似乎惊了惊,忐忑不安的提醒我:“心随意动……”

    哦,我似乎想起来了,原来变身是如此的简单,只需在心中默默的念,便可以恢复之前的人形。

    红光一闪,我似乎也恢复了人形,红衣胜火,裙摆在云端里飘飘荡荡的,我踩在云朵之上,恍惚不已。

    不经意间,我伸出手去,一把拉住黑衣少年的胳膊,凑近身体,和他贴在一处。

    少年的脸立刻红了个透,一双乌溜溜的眼,斜过来偷偷的看我。

    “我说……”我颤颤惊惊的。

    他嗯了一声,反手牵了我的手,黑色的发带和我红色的发带飘在一处,说不出的温暖。

    “能下地么?”我抖着声音问他。

    他好奇的看了我一眼,问我:“夏蜜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腾云的,怎么主动要落地了!”

    我感觉我站的那块云越来越稀薄,又怕又惊,终于没出息的哭了:“我去,姐姐我恐高啊……”

    啊啊啊 ……话音未落,我便由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淋漓的举手擦汗,突然愣住了。

    哎哟,我的手,能用了?!

    备注:井海王统管四渎河神,是玉帝派遣的一位仙真担任,因此和龙王四兄弟没有什么关系,主要负责维护四河的平安,传达龙王的们旨意。 井海王居无定所,那是因为事物太多太繁忙。河水上涨下落、浇地灌溉,他都要亲历每个地方。四海龙王赋予井海王特权,能调兵遣将,应对各地发生的暴乱,人界有恶人触犯龙宫威严也在其中,所以井海王的官职不大,但权利很高,监察万里海域。(摘自百度)

    第7章 part7

    ………………瓦是精疲力尽的某苏,趴着上来更新………………

    这一梦多少日?

    我突然好奇了,我尝试着动动自己的腿,果然能曲能直,我又惊又喜的跳下地来,走了好几步,原地又跳了跳,突然嘎嘣一声,我听见来自小腿的某处似乎又断裂开来了。

    乐极生悲了么?

    我吓得站在原地,只剩下了哭的劲,我去,怎么跟脆骨一样,碰一碰就断啊,难道以后我要原创个轮椅,在茫茫大海中滑行么。

    一颗凄凉的虾米,用力推动着轮椅……我的妈,就那几根跟黑线般粗细的小胳膊能推得动轮椅么,我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哭得更加厉害。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阮阳急急的赶了过来,进门一看,顿时大感头疼的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走过来,将我横抱了起来。

    “夏蜜,你的筋骨还很脆弱,刚刚生成,尚且需要两三日坚固,心急不得!”他文文弱弱的,一派儒雅之气,谁知道抱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用敬佩的眼神看他,在他的怀里有些羞涩的垂脸。

    “你饿不饿?”他极为温柔的问我,将我轻轻重新放在寒冰床上,一头黑缎一般的发从肩头滑落,掉在我的眼前,我又羡慕又嫉妒的伸手捏住了一小绺。

    “你头发真好看!”我讪笑,然后垂头看看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发色很奇怪,估计是小小之前在我身上刷遍了燃料的原因,整个发色是淡淡的黑里透红的,而且红得很不纯粹,就像是在人间的时候,染发过后,染色掉落后斑驳的样子。

    阮阳温和的笑了笑,弯着腰,就着我,任由我胡闹,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头发:“等到你成年以后,形体稳固了,发色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安抚我,伸手缓慢的摸我的头,阮阳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他看起来吧,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样子,可是微笑捻发,却又都是不紧不慢的,气度上像个雍容华贵的长者。

    他这么一摸我的头,我本来焦躁不满的情绪立刻平静了,乖乖的躺在那里,仔细的看自己的手,看自己每寸皮肤。

    凭良心说,皮肤生得很细腻!就是有些泛红。

    “你的筋骨倒似比别人塑得好!”阮阳看我举着手,自我陶醉,温吞吞得赞了一句,“只是似乎尚且缺少了些什么?”他皱眉,似乎有些困惑不解。

    我放下手,大吃一惊:“缺了东西,会不会影响我的塑形?”

    他很无所谓的安慰我:“哪会有什么影响,最多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必烦恼!”

    “你若是再睡一觉,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大功告成!”

    他的手慢慢的覆上我的小腿断骨处,从他的掌心传来丝丝的暖意,和他的人一样和煦温暖,我被这股暖气熏得昏昏欲睡。

    临睡之前,念念不忘我的可爱外表:“阮阳,我再醒来,你得给我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人影的那种,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温暖的大手拂过我的面,很快我的意识便涣散开来。

    那是一片火红的珊瑚丛,我躲在丛中一动不动。

    远处不停的有人在笑着嚷嚷:“夏蜜,我寻着你了,我看见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见那位笑声朗朗的少年,很快便寻到了面前,哦,其实不是一位,而是一双。

    这两个少年都生得俊俏无比,嚷嚷的那一位是我上次在云端里看见的小黑龙,这次依然一袭黑衣,金冠明珠,白嫩的小脸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寻着的时候,眼睛特别不安分。

    还有一位,是我没有见过的,但是看着却更眼熟,这种熟悉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眼缘很奇特,有人相处数十载,却依然面和心远,有的人初次相见,便已然像是相处了几辈子一般。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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