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不是偏听偏信的人,这回却一连说了几个“听别人说”“信不过姓柏的”之类。

    是真的信不过,还是另有涵义?

    她和苏杏都喜欢吃咸香的肉,特别是烤、炸的肉类格外香,她俩在外边游逛的时候少不了要狂吃一顿。

    但和秦煌出去吃饭,每次都不准她吃太多。

    “容易上火,你自己是大夫还不清楚?”他每次都这么说。

    他的厨艺不错,至少比她和婆婆做得好。在家的时候都是他下厨,而且规定每周才能吃一回烤肉之类。

    而最近,他天天让儿子们给她送烤肉,但份量比以前的少很多。

    儿子亲自送的饭菜,她一定会吃。

    而每次打开食盒的盖子,看见那几块烤肉的第一感觉就是他那句:别上火。

    言下之意,要她忍着?

    是她误会他,还是她多想了?

    处处怀疑、防备是很累人的活,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枕边人。

    她很想相信他,但有时候,枕边人往往是下手最重的那个人,甚至一击致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些错误无法回头。

    话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是拥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人。

    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为了关心她的人。

    ……

    还有两天就到清明了,孩子们今天没来,他们随奶奶提前回老家祭祖去了。

    婷玉是自我囚禁,没指望别人送餐,更不想见到某人,自己煮方便面解决晚餐。

    至于那些人明天会不会阻止她离开,暂时不清楚,到时候再说。

    凌晨两点,老街这边特别安静,一个路人都没有。

    悄悄地,一辆黑漆漆的车子无声停在小四合院的门前,车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两名身材高大,行动灵活敏捷的男人来。

    他们轻敲四合院的门,没多久,一名女子衣冠整齐神色冷淡地开了门。

    听了几句话,她锁上门,上了他们的车。

    这一切悄悄地进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们要把她带到哪里。

    婷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煌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子的副驾位上,他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专注盯视前方,目光深邃有穿透力。

    他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别人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夫妻俩一前一后,彼此之间连个眼色都没对过,车里死一般静寂。他在中途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妻子被人带走。

    心理脆弱一点的女人,见他这般绝情估计心里不知慌成什么样了。

    而婷玉一直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多久,目的地到了。

    婷玉下了车,被人蒙着眼睛转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不知走了多久,等停下来拿开眼罩时,发现她自己正站在一间手术室门前。

    虽然很安静,但周围站着很多人。

    墙边站着八位标枪般笔直的军人,昔日的情敌菅红一身军装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的前头。她身姿笔挺,背负双手的她神态严肃,目光凌厉地盯着来人。

    环境压抑沉重,暗藏肃杀之气。

    几位穿白大褂的站在一边,见她来了,其中一位大夫如释重负地迎过来。

    “如大夫,终于等到你来了!”

    有人看低她是乡村大夫,也有人高看她的传统医术,因为有成绩单摆在众人面前。

    对方拿着一份急症病人的病历向她解释一通。

    原来,病患是一名荣休的老将军,几位大夫是专门负责老人日常调理的。清明将至,老人想起昔日的战友一时情绪激动突发重病,眼看就不行了。

    “动手术只有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如大夫……”

    婷玉手一摆,冷淡地打断他的话,“油尽灯枯,我无计可施,你们尽人事吧。”

    “撒谎!”菅红气势凌人地上前一步,喝道,“车祸现场,林家长媳,余家夫婿,这些将死的人你能救活,却对国家功臣见死不救,如大夫,你的医德?”

    “医德?”婷玉冷笑,睥睨她道,“古语有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不知这句话你怎么理解?我见死不救,不正是你们逼出来的吗?”

    菅红冷冷盯着她:“我不听你废话,救人!这是军令!”

    “人固有一死,救,我得死;不救,也得死,我何必多此一举?”婷玉讽毕,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菅红刷地举起枪瞄准她。

    “如亭飞,既然你清楚我们的目的。救,你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救,只有死路一条。是他亲自送你来的,今天的一切外界永远不会知道,你自己考虑清楚。”

    婷玉没有转身,一身古朴素衣静立原地,背影单薄而倔强,有着不容忽视的雍容大度。

    “自我来到京都,经常听人们自夸华夏五千年有多厉害,有多伟大。事实上,古人的智慧,古代匠人的精神无一能传承下来。为什么?因为他们想开发自己的才能,身后站满一堆取他性命的族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气质典雅庄重的女子回眸,淡淡地瞥了菅红一眼,“你们的野心让无数匠人的死轻于鸿毛。历史会记住你们挥刀自宫的荣耀,华夏五千年这个空壳子,最终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

    说罢,她回过头,不疾不徐地往门口走。

    “站住!”

    走廊很安静,菅红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在回响,仿佛四下空荡荡的。

    “最后一次警告,我命令你站住!”

    静寂的空间,响着枪弹上膛的声音。

    女子听而不闻,坦然不惊地走到门,右手握住门把时,身后呯的一声巨响。

    她拉开门的同时,一小股劲风从耳垂底下掠过,自打开的门缝窜出正中门外的廊柱,哧地扬起一小撮灰尘。

    门打开,婷玉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菅红和几名军人同时立正,唰地向拐角处出来的几人行军礼,转身,整齐划一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眼前清空之后,几位着军装的领导摇头。

    “这种性子……唉。”

    “太高傲了。”

    走在前头的两位老人也是摇摇头,“唉,那小苏有她一半的血性就好了。”

    “嗐,人和人不一样,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小苏才是贤妻良母。”

    俩老头正说着,一位六十左右的军人过来了,“老领导,这回您安心了吧?”

    “呵呵,人老咯,以后不能操这份心了。”

    “这是哪的话,那村的水养人,瞧您这身子骨可比我们好多了……”

    一行人说着,从另一个门口离开了。

    第645章

    婷玉离开部队的办公大楼,即将到门口时,发现一道身影犹如青松般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辆车的旁边。

    既像站岗,又似在等人。

    不必走近她也知道是谁。

    老实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刻意避开又大可不必,便直接走了过去。

    对方一早发现她出来了,浓黑的双眉拧成一个川字,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情绪。

    等确定她走向自己,他才迎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对不起。”秦煌缓声说,除了这一句没别的了。

    事到如今,一切解释皆是苍白无力。

    他无法阻止上级对她的考验,是怎样的考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测试不会伤害普通平民的性命,他还知道,她的医术被某些年轻军官说成异能治愈术。

    异能者的事他听说过,这场考验是势在必行。

    他的父亲和兄长虽是烈士,但在调查期间也被人说在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导致的身亡。

    妻子身份敏感,有人让她死于“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安全起见,他让母亲把云岭村的那位老领导请回来为她把关,以免小人谗言作祟误了她的性命。

    那老人是他父亲的上级,退休了还在发挥余热,颇得众领导的敬重。

    他行事公正,说话有份量。

    况且他在云岭村呆了好久,亭飞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有老人在,考验归考验,亭飞的安全多了一分。

    他暗地里让她别上火,既是为她,也是为了其他人的性命着想。她若一气之下毒死周围的人,华夏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用毒厉害又如何?

    这个世界打仗还要拼人头吗?

    办公大楼里到处是摄像头,除了室内的各种防范措施,外边有狙击手在暗中瞄准爆头。

    现在这种社会,干掉一名曝露在阳光底下的武林高手有点难度,但击毙对方是迟早的事。

    做各种试验太伤人?到底应不应该做?

    这一点问筱曼就知道了,她想跟苏杏回古代一游要吃毒药,否则不放心;她在柏少华面前露一下脸,就要承受被催眠自杀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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