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厉承勋就出差了,没有他的陪伴,她和厉尧都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每日工作量很大,很多决策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但是他尽量每天按时上下班陪伴妻儿,这点,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做到的。

    叶悠然想着他的好,再想到两人的将来,内心充满了信心。

    有了上次带着厉尧去探监的经历,叶悠然每次去监狱,都没再刻意避开厉尧,只要他想跟着,她就会带他过去,每次见到厉尧,叶海邦都感动得要落泪。

    他有多爱叶悠然,就有多爱厉尧。

    这种真挚的情感,不是多少金钱多少陪伴能体现出来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懂。

    他送过厉尧唯一的礼物,就是用一张白纸,叠的一个小船。

    厉尧极其珍惜的把它夹在了自己最爱的绘本里,放在自己床头柜里,经常会拿出来看看。

    而薄书容和其他人也送过他很多东西,也有价值很高的,他却从来给过这样的重视。

    可见,他心目中,孰轻孰重已经分得很清楚了,他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小孩。

    带着厉尧去探监的消息,传到了欧白姗耳中。

    在叶悠然带着厉尧去厉公馆时,欧白姗抱着厉尧问,“尧尧,你喜欢你外公吗?”

    “喜欢啊。”

    “为什么,他住在监狱里,他入狱之前很多人都怕他,你却喜欢他?”

    “不了解他,才会怕他,我了解他,所以不怕他。”

    薄书容在旁听到了,脸色当场就绿了,把她叫到房间里质问,“叶悠然,你又带尧尧去监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把我孙子带坏吗?”

    “妈,之前厉承勋也带他进去过,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现在尧尧还小,有影响你也看不出来,等将来有了影响,你哭都来不及!”

    “妈妈,我爸爸是尧尧外公,是尧尧的亲人,亲情缺失的这一部分,需要修复,在国外很多这种例子,为了引导孩子,让身在狱中的亲人跟孩子见面,疏导孩子内心,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育。”

    薄书容烦躁的挥手,“你别跟我整国外那一套,我只说我孙子,我孙子是厉家将来的继承人,身上不能有污点,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赶紧跟你爸拉开界限,你不听,现在又来祸害我孙子,我告诉你,没门!我不会再纵容你!”

    “在你心目中,入狱的人一定是道德沦丧,我不跟你争这个,我只想跟您说一句,我爸爸有各种不是,但是他对我的爱,对尧尧的爱,是真切的,是情深意重的,恰好弥补了尧尧隔代的这种亲情欠缺。”

    一句话,让薄书容震怒又羞愧,“你,你这个女人,你竟然……”

    “妈妈,人在做天在看,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爸爸抱过尧尧几次?不,我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问,尧尧的出生是爸爸期待的吗?”

    叶悠然摇头,“没有!爸爸完全没有!但不代表我尧尧不想要爷爷的爱,但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去爷爷身边讨要,而我亲生父亲,虽然只见过尧尧几次,但是他给予尧尧的爱,是爸爸永远比不上的。”

    薄书容的嘴像是被胶水封住,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死沉死沉的。

    叶悠然叹口气道,“小孩子的世界,没有大人复杂,大人要考虑声名,考虑威望,考虑家族影响,可是小孩子很单纯,谁对他好,他就爱谁,谁掏心掏肺,谁只是做个样子,谁的爱有所保留,他心里都有数的……”

    谁的爱有所保留,直指薄书容内心。

    谁只是做个样子,从外面进来的欧白姗恰好对号入座。

    “叶悠然,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欧白姗受不了心里的窝囊气,站出来说道,“你还有没有身为厉家媳妇的自觉?”

    叶悠然清凌凌的眸看向欧白姗,“大嫂,你别装糊涂,给我穿小鞋,我说这番话的目的,有脑子的人都会明白,我只是想给我儿子争取一下,别把大人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他想亲近谁,想要跟谁交好,我和厉承勋不会干预,妈妈,大嫂和爸爸,更不能干预!”

    “你……”欧白姗被堵得面红耳赤。

    “大嫂以前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取一些育儿经?”叶悠然挑了挑眉角,“这就是我给你上的一课,对于厉竞厉绾,你也应该这样做,不要过多干预他们跟厉尧亲近,他们是兄弟兄妹,亲近一些不好吗?”

    叶悠然说的,是她带着厉尧刚进门的那会儿,厉竞厉绾争先恐后的扑向厉尧,要跟厉尧玩,可是欧白姗却示意保姆,将厉竞厉绾抱出去。

    欧白姗以为,她那个眼神很隐秘,却没想到,被叶悠然给看到并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

    叶悠然走出房间,薄书容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仔细想了想叶悠然说的那些话,竟是没有半点错处,尤其是,说到三个孩子……

    厉承勋小的时候,她就像欧白姗一样,干涉他和厉景望,可是干涉到最后,两兄弟的感情却日渐弥笃,甚至是她这个当妈的比不过。

    但是轮到她做奶奶,她却希望三个孩子能够和谐共处。

    “姗姗啊,悠然这点说的是对的,厉尧是我们从小看大的,承勋把孩子教得很好,品性德行都是一流的,厉竞厉绾跟他搞好关系,由厉尧引导着成长,对他们没坏处,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去阻止,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世界,就让他们玩吧,啊。”

    做奶奶的,跟做妈妈的,考虑事情的角度都是不同的,欧白姗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她觉得,薄书容说的这一切都是狗屁!

    让她的两个孩子做厉尧的小尾巴,一切都听厉尧的,等长大了,这一身奴性都养成了,再纠正就来不及了。

    如果她的双胞胎比厉尧大,处处让厉尧听他们的,那就好了!

    可惜……

    欧白姗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面上神容都不悦了,薄书容也没再试图说什么。

    只要一想到文敏的惨状,薄书容就对欧白姗多了一丝惧意,欧道奇的女儿,真的很不简单。

    她这个做婆婆的,反而被媳妇玩了一道,这内心,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因着厉尧和叶悠然要在厉公馆过周末,欧白姗即便是看得紧,双胞胎还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往厉尧身上凑,欧白姗看不下去,而且她周末需要加班,就借着带双胞胎回娘家的机会,将他们弄出了厉公馆。

    厉尧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早慧,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吵闹,或者安安静静的摆弄玩具,或者跟着启蒙老师学知识,不会缠着叶悠然和薄书容。

    薄家来了电话,让薄书容过去一趟。

    “尧尧还没去过薄家呢,跟奶奶去玩好不好?”

    薄书容征求厉尧的意见。

    薄文敏偶尔清醒偶尔犯糊涂,清醒时吵着想看孩子,薄书容跟欧白姗商量了好几回,欧白姗都不愿意,薄书容便想着让厉尧过去应付一下。

    叶悠然闻言蹙眉,“薄文敏是不是在薄家住着?”

    “是啊。”薄书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补充,“她虽然有时神志不清,但她不会伤人的,况且我们尧尧这么聪明,所以不会有事。”

    “妈,这跟聪明不聪明没关系,他聪明,但他还小,自保能力太差,不一定就会没事,薄文敏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且她曾经伤害过尧尧,不喜欢尧尧,你无法保证她不会伤人!”

    “叶悠然,你怎么处处跟我作对?你都能让厉尧去监狱看你父亲,我带尧尧见我可怜的侄女你非要拦着?你这人双标未免太严重了!”

    这种无理的话她都能说出来,叶悠然也是无言以对了。

    姜花花这时拿着手机出现,“太太,我已经请示过厉总了,可以带尧尧过去。”

    叶悠然皱眉,薄书容却身心舒畅。

    陆军大院,厉尧是第一次来,他的眼睛盯着门口站岗的兵哥哥看了很久,叶悠然笑着问,“喜欢他们身上的军装?”

    “嗯。”厉尧咧了咧嘴,“爸爸说了,等我长大,也送我去当兵,保家卫国。”

    薄书容一听,本来美好的心情就这么阴郁了下去,当年厉承勋当兵,是老爷子纵容的,耽误了承勋继承厉家家业的步伐,要不然,厉邵元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稳稳坐在厉家家主位置上?

    “说什么傻话,厉家家大业大,你将来肯定要继承家业的,小孩子千万不能好高骛远,追求不切实际的,而且,当兵真没什么好的,你爸爸当初受伤差点死掉,养了两年才出院,身上落下了多少毛病,你可不能学他!”

    薄书容没好气道。

    叶悠然一愣,受伤差点死掉?在医院住两年?厉承勋吗?

    叶悠然了解厉承勋,他即便是骨折,也不会安安分分的住在医院里。

    能让他住两年,那得是多严重的伤?

    下意识里,叶悠然觉得这是薄书容危言耸听,吓唬厉尧的,下车后,趁着薄书容走在前面,叶悠然悄悄跟厉尧说,“你奶奶是怕你当兵受伤,夸大其词的,你不要害怕,当兵挺好的,只要你将来长大,这个愿望不改变,爸爸妈妈就支持你。”

    “好的妈妈。”厉尧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爸爸真的受过伤吗?”

    “当然了,你没看到他身上有很多伤疤吗?那些都是他的军功章,是光荣的,但是也很痛,奶奶很心疼他,所以才反对你当兵,就像妈妈一样,你受伤妈妈也心疼,所以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

    叶悠然说着,脑子里却想着薄书容那番话,厉承勋确实是落了胃病,还有什么其他毛病吗?

    尚禾筠,薄书容的弟媳,是一个表面很冷漠的女人,像一块冰,见到谁都是一副无情的样子。

    “来了,进来吧。”她亲自过来开门,不苟言笑,倒是眼神落在厉尧身上时,顿了片刻,回头吩咐家里阿姨,“给厉尧做点他能吃的点心。”

    阿姨就过来,蹲在厉尧身前问他的口味,厉尧说,“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闻着挺香的,不知道卖的是什么。”

    阿姨一听就乐了,“哎哟,那是豌豆馅,我家夫人就好那口,他每次来都会吩咐我去买,这才买回来,新鲜热乎着呢,给你切点?”

    “好啊谢谢。”

    薄书容在旁撇嘴,“走街串巷卖的东西,你给他吃也不怕闹肚子?”

    “他卖的东西若是不干净,也不会一卖就是几十年,你放心吧妈妈。”

    “你怎么知道卖了几十年?”

    叶悠然略一踌躇,然后才回答,“您忘了,我跟文敏是同学,我来过这里几次,吃过老爷爷卖的豌豆馅,当时还特意问过,人一辈子都在卖那个为生。”

    其实,她第一次吃,还是厉承勋给她买的,她像厉尧一样,当时经过闻着很香,鼻子抽了抽,厉承勋就看出来她想吃了,给她买了一大块,两人分吃,其实厉承勋是不爱吃那东西的。

    厉尧,随了叶悠然。

    老阿姨把装在精致小盘里的豌豆馅端出来,还特意将里面的柿饼挑了走,只剩下嫩黄香醇的豌豆馅,厉尧尝了一口,“好吃,阿姨,能不能给我妈妈一块?”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喜欢吃我一会儿多买点给你们带走。”老阿姨开心极了。

    尚禾筠在旁看着,脸上神情不复刚才的清冷,尤其是看着叶悠然和厉尧,有了一些温度。

    “文敏呢?”薄书容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为薄文敏。

    尚禾筠指了指外面,“喂了药,在花园里晒太阳呢。”

    “你又给她吃药了?医生不是说能不用药就不用?”

    “承勋说你要带他儿子过来,怕她情绪上来伤了他儿子,吃了药保险一点。”

    薄书容气得倒仰。

    厉承勋!好你个厉承勋!

    说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厉尧过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叶悠然嘴里含着豌豆馅,听到尚禾筠脸不红心不跳说的那句话,惊诧得差点喷出来。

    她抬头看向姜花,姜花冲她眨了下眼。

    叶悠然在心里暗道,果然,薄书容这样横的,就得厉承勋这种比她更横的人来治!

    叶悠然跟着薄书容过去看薄文敏,她倒是比以前胖了一些,面色红润很有光泽的样子,看起来很健康。

    但是她的眼神痴痴呆呆的,看到有人过来,也只是缓缓的转头瞥一眼,然后躺在摇椅上晃啊晃,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把枕头当作了孩子一般。

    厉尧吃完东西也过来看了眼,姜花在他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她这种,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她吃的药是神经镇定类,用药后精神恍惚,像是做梦一样,如果没吃药,她就很容易受到刺激,会发疯,会大喊大叫那种,有点吓人。”

    “就像监狱里那种不老实的犯人?”

    “那些犯人闹事是故意的,闲得无聊故意起哄,精神病却是病人无法操纵自己大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这个地方的零件坏了!”姜花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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