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据?还有什么证据比眼见为实还要有力?”

    “眼见为实?”叶悠然冷睨着他道,“你们确定,你们亲眼看到我拿刀子插入了他的心脏?”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进来时,古鹤杰正在往地上倒去,而她的手,保持着握刀的姿势……

    但是,却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幕。

    那男人眼底闪过思量,拿着手机朝外走去,到门口时他反手指着叶悠然道,“我也提醒你,你杀了人,我们这些亲友可以不追究你刑事责任,只接受民事赔偿,这对你来说,是很划算的事情!反正厉承勋有的是钱!”

    “呵……”叶悠然看着这一群法盲,“如果我真的杀了人,即便是你们不追究,检察院也会起诉我。”

    看她依然嘴硬,没有松动迹象,男人甩手离开,“行行行!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证据到底是什么!”

    他来到外面,无人角落,打了个电话出去。

    对面的女人急切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估计有点悬。”男人一脸苦恼。

    “什么意思?”

    “她手里,似乎有证据。”男人回答,“我偷拍了录像,发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她无论如何都不接受私了,光明正大得很,我也不敢就这么把记者叫进来,毕竟,他的死亡原因……”

    古鹤杰为什么要死,他们比谁都清楚。

    本以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栽赃机会,她杀人,还妄图收买死者亲友掩盖事实,这要是捅到媒体那里,叶悠然就完蛋了!

    电话对面。

    封艳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叶悠然说的那几句铿锵有力的话,也骇住了她。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手里,真的有证据,证明古鹤杰是自杀?

    “接下来怎么办?”男人无计可施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封艳紧咬牙齿,“你确定,古鹤杰进去时,里面只有叶悠然一个人?”

    “对,那个扛摄像机的小伙子也在外面,摄像机是关机状态,她绝对不可能有录像!但是她一点都不怕,已经叫警察来了,法医一解剖,不就知道古鹤杰是油尽灯枯……”

    “知道又怎么样,他快要油尽灯枯,但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人死了,她就无法推卸这个责任!”

    封艳不甘心的吼道。

    男人踌躇了会儿,“那,那现在叫媒体过来?可是她不接受私了,我们这边没有录像为证,媒体来了,也无济于事啊,而且警方肯定会让大家封口,我可不能让警方找上门来,不然,这事情一牵扯出来,就是连锁效应,就大条了!”

    封艳也犹豫了,“先等等吧,对了,你联系古鹤轩,告诉他,他堂哥也死了……”

    “伯父死古鹤轩都不回来,更何况是堂哥呢?古家的人,早就是一盘散沙了,没有亲情维系,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你就说……”封艳万般不情愿提到叶悠然的名字,也不愿用这个理由,让古鹤轩回来,因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对古鹤轩和她感情的侮辱!

    “你就说,叶悠然是杀人凶手,已经被警方逮捕。”

    她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她希望古鹤轩回来,又不希望他回来。

    因为,他回来,是为叶悠然!

    心里的矛盾翻滚,封艳恨得眼睛充血,她之前专门跑到叶悠然跟前,跟她说那一席话,一方面,是为了让古鹤轩回来,另一方面,是为了刺痛叶悠然,毕竟,叶悠然对古鹤轩是有感情的。

    可是,叶悠然的态度不痛不痒,让她气急败坏,而且事后,叶悠然似乎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她从欧道奇那里得知,旋司拍摄的电影,题材是殡仪和法医两者其一,她估摸着,他们要去殡仪馆。

    也碰巧了,古鹤轩的伯父行将就木,只是一顿药刻意没去喂他,就这样死了。

    叶悠然前去古家,封艳兴奋不已,心里沾沾自喜,认为叶悠然始终还是在乎古鹤轩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他的家人亲自过去为遗体整容。

    所以,她趁机就计划了古鹤杰碰瓷的事情。

    即便是古鹤轩因为叶悠然回来,看到她杀了他堂哥,古鹤轩会恨死她!

    古鹤轩也会后悔,当初在边城,他因为叶悠然几句话而离开她,不再帮她。

    以后,古鹤轩会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从身到心!

    封艳计划得很好,可是,万万没想到,叶悠然真是一把硬骨头,难啃得很。

    视频里,她那么自信的样子,让封艳游移不定,她到底,有什么反转证据?

    封艳好奇,驱车来到古家。

    正好跟吴雷他们一起到达。

    特警组带了法医,但是资历不如封艳,封艳理所当然的上前,毛遂自荐,“吴队,我可以帮忙。”

    “你怎么来的这里?”吴雷犀利的眸子看着这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封艳笑着撩了撩头发,“难道,叶悠然没有告诉过吴队,我跟古鹤轩的关系吗?”

    吴雷脸上一僵,没想到她会这么无耻,冷哼一声走进去,封艳也跟跟上,“他家里伯父去世,我过来奔丧,正好看到你们,能劳驾特警组的,应该是出了命案,毕竟现在特警组在我们嵘城可是局长亲授的功臣,名声大着呢,一般案子用不着你们出动,呵呵,我的推断还算准确吧?”

    吴雷没理她,带队径自朝着案发地走去,动作迅速的封锁现场。

    几个亲友七嘴八舌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吴雷在房间里瞅了一圈,目光落在旋司身上,正要开口。

    叶悠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叶悠然,你身为法医,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吗?”看到她散漫的从洗手间里出来,手和脸都被打湿了,封艳就忍不住呵斥道,“你身为嫌疑人,竟然在法医取证前将痕迹抹除,是何居心?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

    叶悠然看都没看她,走到吴雷身旁,打了个招呼,“吴队。”

    吴雷扫了眼她胸前衣服上的几滴血,低‘嗯’了一声。

    封艳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没人附和响应她,她也挺没脸的。

    “他们进来之前,是怎么个情况?”吴雷看了眼那些亲友,问叶悠然。

    “他是自杀,”叶悠然瞥了眼被白布蒙上的尸体,“尸检后就明白了,我怀疑他早知自己没几日可活,大概是被什么人利用了,来我这里碰瓷。”

    叶悠然轻飘飘的看向封艳,和之前开口提出赔偿的男子。

    那男人心虚的低头。

    封艳却是骄傲的,死也不会承认,她冷冷道,“叶悠然,你是涉案人员,所以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法医,而是一个嫌疑人,你无权对吴队说这些话,我怀疑你有诱导嫌疑!”

    “我是不是诱导,尸检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叶悠然的表情无所畏惧,甚至看着封艳的眼神带着一丝蔑视,封艳一颗心咚咚咚的跳,看来,她是真的有证据了!

    叶悠然又道,“而且就算是嫌疑人,也可以说出自己的看法,不是吗?只是我这个嫌疑人用专业知识分析了一下案件,并没有违背警局的规定,你大可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受不起。”

    吴雷嫌弃的看了眼封艳,对手下吩咐,“带相关人员回去做笔录,仪器带回去做尸检,其他人留下取证痕检,你,不是我们队的,无权干涉我们办案,你不是声称自己是古鹤轩的爱人吗?眼下他不在,你就赶紧替他去奔丧吧!”

    他说着,伸手将封艳从眼前路上拨开。

    封艳面红耳赤,迎着古家人异样的眼神,尴尬死了。

    她比古鹤轩大十几岁,保养得再好,皮肤松弛的状态是不可逆的,肉眼一眼看出来。

    看着他们‘老牛吃嫩草’的鄙视眼神,她恨透了吴雷,该死的!他跟叶悠然是一伙的!

    ……

    回警局路上,叶悠然将详细过程跟吴雷描述了一遍,吴雷闻言,一拳捶在椅背上,“欧道奇的招式还真是层出不穷,我在过来的路上看到附近有一辆媒体车子,想必是早就安排在那里的,还好你在现场挺住了,稍微一露怯就完蛋了,杀人案件,一发不可收拾……”

    叶悠然着重提了下那个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后面谋划,但是,那个男人肯定是知情者之一。

    还有封艳,她无故跑来,肯定不是奔丧那么简单……

    “我觉得,这件事跟欧道奇没多大关系。”叶悠然斟酌一番道。

    她想着封艳之前在她面前提到古鹤轩,古鹤轩在外地,不肯回来。

    当时她就觉得封艳莫名其妙。

    这个女人,脑回路已经不大正常了,冲动的跑到她这里说了一通,随后又出了古家这档子事。

    “不是欧道奇,难道是封艳?”吴雷诧异。

    “有可能,虽然我不了解欧道奇,但是他是个运筹帷幄的高手,做事之前会深思熟虑,而这件事,事发太突然,因为我来古家也算是临时起意,她肯定没多少时间暗中筹备,应该会有很多漏洞,你们仔细查应该能查出点马脚。”

    吴雷点头,担忧的看向她,“但是你……”

    “我做几天嫌疑人也没关系啊,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这是事实,我相信我们特警组的办案能力。”

    “嗯,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被冤枉的。”

    “而且要快,要是他们知道我姐手里没有证据,肯定会通知媒体,到时候就乱了。”旋司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在房间里陪着她,一个死人而已,他有什么恶心,有什么好吐的!

    太不是男人了!

    叶悠然拍了拍他的肩,“这跟你无关,是我太疏于防备了。”

    一行人到警局,叶悠然暂时被扣留,按程序通知家属来保释,叶悠然刻意让身边人隐瞒了消息。

    可是,厉承勋还是知晓了。

    隔着栏杆,看着窝在简易床上的小小身影,厉承勋心痛如割。

    有人给他打开门,他颀长身躯踏入,原本宽敞的地方突然间变得逼仄狭窄,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叶悠然觉得呼吸困难,睁开眼睛,却对上厉承勋漆黑的眼眸,他眼底浮动着隐忍和克制。

    随着她的清醒,他身上开始散发幽深冰冷的气势,她冻得瑟缩了下,“勋……”

    只说一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唇。

    狂猛的力气,不顾一切的架势,让叶悠然倒吸口气,舌头,好痛!

    柔弱掌心抵着他的胸口,下面的心脏砰砰,砰砰的加速跳动,像是要从他胸腔里蹦出来。

    他担心她。

    他在害怕。

    叶悠然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后来,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小手在他肩上轻轻拍抚。

    厉承勋的拥抱果然松了一些,唇稍稍离开她的,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叶悠然小声咕哝,“我没事,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你总是小看我,老公,我不开心……”

    “你没事?”厉承勋嗓音嘶哑得很厉害,很低沉,像是被碎石打磨过一番,没说一个字,都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你都被扣留了还没事?什么叫有事?嗯?叶悠然!你告诉我!”

    叶悠然语塞,但她深谙厉承勋的脾性,顺毛功夫也是一流的,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可怜兮兮的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啊,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知道要去古家,我肯定不去,如果知道有人要碰瓷,我也早点躲开,勋勋,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你别生气嘛,气坏了身体还不是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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