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子哭笑不得,给她盖好被子,把房间的灯关上,只留一盏床头灯,掀开被子躺进被窝。

    下午体测消耗体力,忙碌一天,她却毫无睡意。

    夜深人静,睡不着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那些平时不愿被回想的不开心,全部都会偷跑出来,在你脑子里大吵大闹。

    夏桑子掀开被子,正打算去楼下透透气,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一个黑色背景头像,名字一个句号,是孟行舟。

    “睡了没?”

    夏桑子回复:“没有。”

    “那下楼。”

    “?”

    “酒店停车场等你。”

    夏桑子一愣,没多思考,穿上外套下了楼。

    入秋后,夜风微微凉,夏桑子走到停车场,还没去找人,一辆摩托车就开过来,停在她身边。

    孟行舟把头盔递给她,他的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只是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上车。”

    夏桑子没问去哪,接过头盔给自己戴上,利落跨上后座。

    军训在基地的时候,她也坐过他开的摩托车,只是那时候全身装备,还有笨重的行军包。

    这次什么都没有。

    孟行舟的腰微微弓着,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不像平时军装在身那样冷硬。

    夏桑子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几秒,最后凑上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收紧,侧脸贴着他的背,笑着说:“出发,冲呀。”

    孟行舟拧动车把,摩托车启动,往前开去。

    风里有引擎声,还有少年的薄荷香。

    孟行舟开着车,一路往南山,摩托车翻过几道弯,一个小时后,在山顶一片空地停下。

    这是公园里面的一座人造山,不是很高,仅供平时附近居民,散步健身用。

    夏桑子下车,取下头盔抱在怀里,头顶是星空,脚下是城市灯火,细细听,还有树叶哗哗声。

    孟行舟拿过她手上的头盔,挂在车上,带着她往前面凉亭走。

    看来孟行悠已经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他了。

    夏桑子隐约猜到缘由,可是她不开口,一直安静地跟着他,走到凉亭里。

    山顶风大,夏桑子把外套的帽子带起来,小脸藏在帽子里,看起来更瘦弱,好像下一秒就能风吹走。

    孟行舟找了处避风的位置,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前面,正好挡住风口位置。

    孟行舟倚靠柱子坐着,看夏桑子眼底清澈,脸上还是淡淡笑意,说不上来缘由,只觉莫名熨帖不少。

    什么都在变,她一直都没有变。

    “我大半夜叫你出来,你怎么一个问题都没有?”

    夏桑子靠里坐了点,她没回答,反问孟行舟:“我应该问什么?”

    “为什么、去哪、做什么。”

    “现在不是都有答案了吗?”

    夏桑子把手放进兜里,轻晃双腿:“因为你心情不好,去南山,然后吹夜风看星星聊人生?”

    孟行舟很淡地笑了声。

    “聊人生的话,一般开头是不是应该,问对方‘你长大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桑子思索片刻,自问自答:“我想克服怕血,以后成为一个好医生。”

    孟行舟眉心一动,沉声说:“你会是一个好医生。”

    “那三岁你呢?”夏桑子凑近几分,看他的眼睛,“你想做英雄吗?”

    “没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夏桑子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向外,指尖对着他的太阳穴,是平时敬礼的手势。

    “孟行舟,想做一名军人。”

    孟行舟一怔,只看着她,没有说话,眼底有波澜涌动。

    夏桑子举起自己另外一只手,也敬了一个礼,眉眼带笑,干净又纯粹:“好巧,我也觉得你会是一名合格军人。”

    几秒后,孟行舟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过头去,不太自然地说:“幼稚不幼稚。”

    “我觉得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答案都在这里。”

    夏桑子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她什么也不问,一句话也不劝,只是说了自己应该说的话。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孟行舟对着头顶最亮那颗星,眼里表露出,跟孟行悠今晚同样的迷惘。

    “如果是错的,也要继续吗?”

    夏桑子站起来,风吹过来,衣帽被吹回原点,齐耳短发扬起来,好像在孟行舟的心上拂过,轻轻柔柔,带着微小力量。

    “你在质疑对错,说明答案就是剩下那一个啊。”

    ——

    翌日,元城孟家。

    孟父术后,在家静养,生活作息规律,他起得很早。

    孟母一早起来,亲手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面刚上桌,手机响起来。

    孟母把手机拿过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澜市的陌生号码。

    家里,除了大儿子,还有谁在澜市。

    孟母把手机拿给孟父,声音难掩颤抖:“是……是小舟……打过来的……”

    饶是孟父在商场打滚多年,早已形成风雨欲来,自岿然不动的气概,可听见这句话,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他连筷子都没拿稳,掉在地上。

    来不及去捡,孟父把电话拿过来,正要接听,那头已经挂断。

    空欢喜,如一盆凉水,浇了夫妻俩一身。

    这时,一条新消息进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吃面,保重。”

    孟家传统,会在生日当天吃长寿面,他说不出生日快乐,只能说吃面。

    他知道他刚做完手术,说不出关心话,只能客套说声保重。

    但这条内容简短,表达方式别扭的短信,让这个曾经濒临破碎的家,有了一丝转机。

    孟父年过四十,创业再艰难,弯腰求人,把自尊踩在脚下时,也未曾有一刻红了眼眶。

    却在今天喜极而泣,哭得像个老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码字的时候,一直在听《you raise me up》,建议搭配使用。

    今天不写段子了,川川哭成狗了呜呜呜呜呜呜,亲情是让人泪点最崩的东西。

    迟到了几分钟,抱歉。

    还是随机一百个吧,爱大噶!!!!

    ☆、二十三个泡泡

    孟行悠在澜市待了一个周末, 周日下午,孟行舟和夏桑子送她到机场。

    过安检前, 孟行悠避开孟行舟, 拉着夏桑子走到小角落说悄悄话。

    “桑甜甜,你怎么办到的?我哥居然给家里发了短信,我妈昨晚给我打电话,边说边哭边笑。”

    夏桑子笑着摇头:“我什么也没说,这是你哥自己的选择。”

    孟行悠不相信,但看她不太多想,也没有多问, 看她的眼神都发着光, 充满崇拜:“我觉得你和我哥,绝配, 对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小时候我外婆迷信,拿着我和我哥的八字, 去一个穷乡僻里找神婆算命, 你猜我哥的命数如何?”

    夏桑子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可看她表情是在有趣,配合问下去:“神婆说什么了?”

    孟行悠清清嗓子,学着自己外婆说话的强调:“此人命硬,这辈子事业上会有一条分水岭,选择不同结果不同,至于姻缘, 良配难寻,怕是要孤独终生。”

    夏桑子只当听个玩笑,没往心里去:“神婆还说什么了?”

    “你居然没有听懂我的潜台词?”孟行悠顿了几秒,看夏桑子还是没什么反应,补充,“你跟我哥同一天生日啊,他命硬你命也硬,你俩凑一起,不是正好,这就叫以毒攻毒。”

    “……”

    “不过我哥可能不太好搞,但是万事有我,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见她越说越离谱,夏桑子哭笑不得,推着她往安检口走:“行了行了,你再说下去就误点了。”

    孟行悠腿在动,嘴巴也不停:“你也别慌,那个神婆也不大准,说不定我哥,一个吻就拿下了。对了,你知道她说怎么说我的吗?”

    夏桑子没搭话,孟行悠说到兴头上也停不下来:“她说我,天生富贵,不愁吃穿,唯独会在感情上栽跟头。”

    孟行悠停下来,转头看着夏桑子,一脸不屑:“你看我这人见人爱的脸,我告诉你,我们学校喜欢我的男生多了去了,就周五,我就收到三封情书,有个长得还挺帅,不比我哥差。”

    “你说我要不要试试,这早恋的年纪,一晃就过,唉,虽然我比较喜欢儒雅型,不过狂野一点好像也不错,真是太纠结了,桑甜甜你说我……”

    孟行悠牛逼还没吹完,又被扯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孟行舟提着她,拎到自己跟前站着,眼睛微眯:“再说一遍,几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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