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远离了玉盛公主和玄寂,珠珠才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他们了。玉盛公主为何要同一个和尚走得那么近,难道她也想要什么长生不老药?可是她方才觉得两人之间气氛莫名有些奇怪,虽然身后跟着宫人,但宫人离他们足足离他们有五丈远。

    她忍不住喊了声旁边的白卉,“白卉,你说大表姐为何喜欢跟玄寂呆在一起?”

    她好奇一问,但白卉白了脸。白卉立刻扭头看了左右,发现周围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一起恳求,“小祖宗,你别乱说,这事可不能乱议论。”

    “为……”

    珠珠下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两个宫女都惨白着脸摇头,她想了想,干脆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珠珠跟着白卉学做了桃花饼,做好之后分成好几盒,一盒送给皇后,一盒送给太子梁晋柏,梁光羽和玉盛公主那里也送了。

    她盯了盯桌子上的最后一盒,想了想,“白卉,你把这个送给十六皇子吧。”

    白卉知道珠珠在跟梁绍言冷战,听到这样的吩咐,立刻笑着提着食盒走了。

    第二日,梁绍言就在用膳的时候找了珠珠说话。

    “《上礼》那本书你读完了吗?”

    珠珠瞅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略为僵硬,但还是摇了摇头。

    梁绍言轻哼一声,“就知道你没读完,待会我去你那看看,你到底读得怎么样了。”

    两人的冷战因为一盒桃花饼结束了,不过此后梁绍言再也没有提起李宝璋的名字。身边的宫女更不会提,珠珠有时候想,是不是偌大的皇宫里,只有她还惦记着李宝璋。

    第39章

    梁绍言的生辰在夏日来临的时候到了,他是立夏出生的,那一日阖宫办了宴会为了梁绍言庆生。梁绍言又被迫穿了一身红色,脸色有几分差。

    “过年穿红,生辰穿红,真是烦死了。”

    皇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就十七的人,还那么任性,说来,满了十七,本宫也要为你操心操心婚事了。”

    之前珠珠的婚事不了了之,两大原因,一是底下的那些贵族世家暗暗不满,二是珠珠一听宫女要拿画卷给她看,不到一刻,就梦会周公去了。

    梁绍言听到婚事二字,愣了下,他余光瞥了下坐在不远处的珠珠。

    珠珠到了宴会就是吃东西,根本不关心其他事。梁绍言看了珠珠的反应,暗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说:“大皇姐还未成婚,儿臣也不急。”

    梁绍言提到玉盛公主,皇后脸上的笑凝住了。她眼神晦涩了几分,眉目间似乎又带上了气,“你不许学你大皇姐,瞧你这样,本宫明日就为你看看哪家贵女合适。”

    梁绍言顿时十分不开心,看着桌上的酒,忍不住闷头一喝,喝完又叫身后的太监赶紧满上。皇后知道他在喝闷酒,倒不管他,随他去。

    宴会散后,珠珠回了自己居住的西侧殿,只是行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一身呼唤,“表妹。”

    她回首,发现是梁绍言。梁绍言不知为何一个人走着,他脚步虚浮地来到珠珠身边,旁边的白卉连忙行了礼,他只是一挥袖,“你且退下。”

    珠珠看着面色红透,身上还带着浓烈酒味的梁绍言,不由地皱了下眉,“你喝醉了?”

    “我没醉。”梁绍言说着,竟伸手抓着了珠珠的手腕。珠珠手腕纤细,他抓在手里,竟觉得对方的手如水一般,若稍微不注意,便会从他的手中滑脱。

    珠珠自从得了郡主这个称号,就再没见过梁绍言这么孟浪的行为,她不由地挣扎起来,“梁绍言,你干什么?”

    梁绍言比一年前要长高了许多,珠珠如今只到他脖颈处。他细长的脖子上的喉结微微一动,一双眼十分湿润,仿佛噙着酒,“我问你,你对我有没有意?”

    珠珠这会倒庆幸白卉退下了,要不然让白卉听见这话,她跟梁绍言的关系还扯得清?

    “你在胡说什么?梁绍言,你喝酒喝傻了。”珠珠挣扎不开,只能低声说道,“我只当你是哥哥。”

    梁绍言闻言,竟然抽泣了一声,“你有那么多哥哥,我不要当哥哥。”

    他说着,脸却往珠珠面前凑,俊秀的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想做你的情哥哥。”

    说完这一句,他又口里乱喊,“我不要成婚,我不要成婚!”

    珠珠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梁绍言这番言语,她羞红了脸,面色如月光下的红莲,“梁绍言,你快放开我,待会让姑姑看到你这样,定会训你。”

    听到这话,梁绍言反而孟浪地抱住了珠珠,他一边不让珠珠挣开自己的怀抱,一边说:“那便让母后看看,正好让她给我们赐婚。”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十分委屈,“你忘了李宝璋,从此以后只想着我不好吗?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吃肉……我……我其他人也不要,我不纳妾,只要你,就算你生下来的孩子有胡人血统,我也要让他继承我的位子。你说你以后想去哪,到时候我就跟父皇去讨哪的封地,江南好不好?还是你想离你家乡近一点,那我们去漠北?”

    他絮絮叨叨,珠珠既难堪又害羞,只恨不得拿根棍子打晕梁绍言。

    明明平日都很正常,今日他生辰喝多了酒,就开始胡言乱语。

    “你放开我。”珠珠铆足劲想推开对方。

    梁绍言身为男子,自然力气比珠珠大,更何况他今日喝了酒,更是推不开了。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要去找什么李宝璋,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就是被他那张脸迷住了。”梁绍言说到此处,似乎十分生气,他微微松开珠珠,转为捧住珠珠的脸。他近距离看着珠珠,气息之间还有酒气,“我长得不好看吗?你不喜欢我这张脸?”

    珠珠真是忍受不了梁绍言,她犹豫地咬了下唇,然后果断地高抬腿。

    “啊!”梁绍言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约莫他叫的声音太大了,白卉急冲冲跑过来,看着捂裆倒在地上的十六皇子,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梁绍言像只小肥虫,在地上打滚,此时一张脸是真的红透了。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的疼痛让他不能随便喊叫,也不能随意抚摸。

    珠珠也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两步,这个法子还是李宝璋教她的,说她在宫里难免遇见歹徒,若是有人正面强行搂抱她,便狠狠地高抬膝盖。她还是第一次试,没想到梁绍言居然疼得满地翻来覆去,像是有火烤着她一般。

    白卉越过梁绍言跑到珠珠旁边,“郡主,这……这咋办啊?”

    珠珠声音也抖,“不……不……知道。”

    白卉脸色微微涨红,她比珠珠还是知晓一些人事,她凑在珠珠耳边轻声说:“郡主,那是十六皇子命脉处……”

    珠珠咬着唇,她这一脚不会把梁绍言给踢废了。

    想到这里,她一边抖一边往前走,“梁绍言,你……你还好吧?”

    梁绍言在痛苦之中看了珠珠一眼,眼神是又委屈又气,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我今日要是废了,你必须给我负责!”

    “是你先过分的。”珠珠忍不住说。

    梁绍言原本就厚颜无耻,任性妄为,如今喝了酒,更是恣意妄为,“我污你青白,你废了我的幸福,正好配在一起,我一次都没用过呢。”说到后面,他似乎还十分委屈。

    “胡闹!”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珠珠扭头看去,发现是太子梁晋柏。

    梁晋柏一张脸黑得不行,“梁绍言,快给我滚过来,要不然我今日要了你这条小命,今日过生辰,明年今日过忌日。”

    第40章

    太子梁晋柏身后的小太监把梁绍言给抬走了。

    珠珠留在原地,神色有些尴尬,梁晋柏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别当绍言说的胡话放在心上。”

    “是。”珠珠连忙点了下头。

    梁晋柏本是听到喧闹声才走了过来,正好看到梁绍言像个泼猴在地上发疯,又听到他说了一通胡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你……”他犹豫了下,“那一招还是少用了。”

    说到后半句,饶是梁晋柏素来严肃的脸也不由得红了红。

    珠珠闻言低下头,梁晋柏又觉得自己似乎对珠珠太苛刻,毕竟是梁绍言那混小子做错了事,他连忙补充道:“若他下次还这样,你便叫宫女来找我,我定好好帮你教训他一顿。”

    珠珠实在不敢抬头,只是闷着脑袋点点头。

    梁晋柏离开之后,白卉连忙扶着了珠珠,小声地说:“郡主,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对。”珠珠点点头,万一待会又来什么人。

    白卉本担心珠珠今夜会睡不好,毕竟哪个女儿家被这样轻薄,都不开心,但没想到她伺候了珠珠沐浴之后,珠珠上了床就睡着了,似乎根本没被之前的事影响到。

    珠珠睡得心安理得,她本来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她和梁绍言的事传出去,但有了梁晋柏的话,她就放下了心,安安心心睡大觉了。

    而事情也真如珠珠所想,梁绍言醉酒之后来找她,还被她狠狠踢了命根子的事,连皇后都不知道。只是梁绍言翌日称病,没来皇后这里用膳。

    珠珠不用见到梁绍言,自然落得轻松。梁光羽近日托太监往珠珠这边送了一箱子的玩具,他知道珠珠上回风筝破损了,这次特意送了五六个风筝。

    只是夏日炎热,珠珠才放了一回,脸就被晒得有些红了。她便收了风筝,躲在凉亭里休息,白卉看珠珠脸颊有些红,便说:“郡主,奴才去取点冰块和水果来,郡主就在此时休息吧。”

    “好。”珠珠撑着下巴,这几个月,她的脸相比过年那会又长开了些,真正地开始透出了艳色。绿宝石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几乎会让人觉得恍惚,连整日跟她呆在一块的白卉都有时候会看呆。

    珠珠睫毛很长,微微垂下时,绿眸更是显得深邃动人。她肤色比汉人白皙许多,又不像胡人媚奴那般重毛,冷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像是上好的瓷器。而珠珠身上又有一点极大的反常,就是她的容貌和她浑身散发的气质。

    若单看她的五官,便觉得珠珠一定是祸国妖姬般的美人,可她偏偏常日都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一双绿眸分外清澈,让人又觉得她只是个不晓事的孩子。

    白卉暗暗地想,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把郡主许配给谁。她想到那些世家贵族公子哥对珠珠的嫌弃,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人们常说娶妻娶贤,娶妾娶美,珠珠这般的长相根本就不入那些世家贵族的眼,那些老一辈的人虽然都听话地把家中儿郎的画卷送了过来,但若是皇后召他们家中儿郎进宫,便推三阻四,各有理由,不是坠马受伤,就是风寒染病。

    此番几下下来,饶是皇后也动了气,可是郡主还安慰皇后。

    “姑姑,不要生气嘛,其实我也不想见他们。”

    白卉想,皇后娘娘肯定也心知肚明那些世家贵族拒绝的原因。

    珠珠是个媚奴生下来的孩子,又在宫外长大,算得上个野丫头,十六岁才到皇后身边,谁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珠珠一个混血来当当家主母,她生下的带有胡人血统的孩子成为嫡子。

    白卉离开之后,珠珠便独自呆在凉亭,反正这宫里有巡逻的侍卫,总不能大白日遇见刺客。珠珠是没遇见刺客,倒看见了玄寂。

    玄寂依旧穿着一声白袍,他闲庭信步,一路分花拂柳,珠珠看到他,不禁愣了下。

    玄寂转眸注意到了凉亭处的珠珠,他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珠珠。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个单独会面,旁边没有任何人。珠珠看着与她一样的绿眸,却忍不住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上去像只慌张的兔子。

    而玄寂似乎被她的举动逗乐了,红唇微微一勾,又露出了那日珠珠见过的笑容。

    珠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玄寂却转身离开了。

    等白卉回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玄寂看起来太邪乎了吧。

    白日遇见玄寂,让珠珠夜里入睡之前还忍不住想,她躺在床上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对方那个邪气的笑容。

    这个玄寂古古怪怪的,还研制什么长生不老药,珠珠是不信这个世上有长生不老药的。

    但很快,珠珠就不得不信了,因为梁帝肉眼可见地变年轻了,他本已五十多岁了,现在居然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不仅容貌年轻,甚至身形都轻减不少。此时的梁帝跟太子看起来似乎变成了兄弟。

    梁帝大喜,立刻责令户部和工部为玄寂修建一座化相殿,据说那图纸上化相殿十分豪华精美,能与皇后的宫殿相提并论,而且除此之外,梁帝还要专门为玄寂修建法坛。

    此事自然遭到文武百官反对,太子梁晋柏甚至长跪文昌殿不起,请梁帝收回旨意,但梁帝非常坚决,甚至对了梁晋柏起了厌恶之心。

    “怎么?你是看朕年轻了,你离这皇位越来越远,便要阻拦朕吗?太子!”梁帝横眉冷目,怒声呵斥。

    梁晋柏眼神既震惊又惶恐,他连磕几个头,“父皇,儿臣并无此意,只是修建化相殿实在劳民伤财,国库空虚,请父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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