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挚亦看向吴泊:“吴仵作,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官府对停尸房有严格的管理流程,谁能进,谁不能进,进出要办什么手续条例,都有记载,一查便知。

    月桃尸体检验完毕,宋采唐就未再调出来看,这假伤,只有吴仵作能做。

    吴仵作也知此事不发便罢,只要发了就躲不开,当即跪下叩头:“小人无话可说。”

    刘启年却不愿意看到事情落定,尚要垂死挣扎。

    他斜斜看向吴仵作:“吴仵作一向尽忠职守,经验丰富,也许这样做,只是为了案情更加明晰……毕竟伤痕明显,大家才能一目了然。”

    他暗意这伤的确有的,只是太轻,吴仵作一心为职,想要襄助上官破案,才弄深了一些。

    赵挚冷嗤:“安抚使客气,浅还是假,大家都有眼睛,会看。”

    而且——

    “验尸行里没这说法。”宋采唐站出一步,眉眼清澈,声音通透,“伤痕深或浅,大或小,都是死者生前经过的具体表现,贸然改动,除了混淆视线,更改事实,让案子更难破外,没有任何好处。”

    宋采唐目光淡淡看向吴仵作:“入仵作行,第一紧要记住的,尊重的,就是事实二字——我猜吴仵作,大概是忘了。”

    吴仵作额头抵在地上,没有说话。

    赵挚都不用深想,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

    “以职谋私,篡改事实,干扰大案破解,这是死罪,你心中应当早就知晓——”他眯着眼,道,“我可给你一个特权,只要你将一切事实和盘托出,我保你不死。”

    赵挚话音未落完,刘启年也跟上:“对,你说真话,将事、实、和、盘、托、出,我也可保你不死!”

    二人对比,赵挚的是利诱,刘启年就完完全全是威胁了。

    刘启年在提醒吴仵作,应该和盘托出什么样的事实,说的对,有命,说不对……

    吴仵作头抵在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很明显,他有什么东西,被刘启年捏住了。

    赵挚和宋采唐对视一眼,知道今天这个案子是结不了了。

    刘启年准备了太多东西,又在场一直干扰,吴仵作这边一时难以问到事实。刘岁供言存疑,但说出的大部分皆为事实,物证也砸死的很死,就着一个假伤痕扯,对方理亏,他们也占不了太多便宜。

    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抓到真正凶手,结案,就着这个纠结,用处不大,不如跳出来……

    宋采唐点点头,赵挚决定下的很快:“将吴仵作收押,今日之案,暂到此为止!”

    说完就走,干脆利落。

    刘启年有点懵。

    刚刚不是还咬的死紧,脸色凶的吓人,突然这么退……是什么意思?

    认输了?

    李刺史和张府尹不知双方打算,都没吭声。

    “哼!”

    刘启年眯眼甩袖,大踏步的离开。

    不管你观察使想怎么玩,老子都有应对方法陪你!

    ……

    一进小厅,祁言就气的踹飞了凳子。

    “丫丫个呸的刘家!一窝子王八蛋!畜生!禽兽!老子不是东西,儿子也没皮没脸!杀人不认,还找替罪羊,这么牛,你怎么不上天啊!”

    赵挚任他发疯,没理,迳直引宋采唐坐下。

    其实不只祁言,他们二人也生气,但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凶手明显是刘正浩,刘岁知道的这么清楚,桩桩件件细节明晰,太明显,他就是出手帮忙,收拾过现场的人。

    刘启年也知道儿子什么德性,不但不阻止,不管教,还一直替他遮掩,甚至为了预防这一天,手段齐出,早早准备了各种方法。

    没准这刘岁,就是他早早调|教好,放在儿子身边伺候帮忙的。

    所以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他们都很淡定从容。

    因为结局,他们早已规划好。

    宋采唐突然十分想念现代的dna技术,取个样,一对比,什么都有了……可惜古代技术太不发达,对方使这么一招,还真有点难住了她。

    直接证据……还是得有直接证据才行。

    “主仆经常在一起,的确很多东西使用权暧昧,只要主子不知道,下人偷着用一两次很安全,但——”

    宋采唐垂眸看着杯中氤氲茶水,声音低轻,犹如呢喃:“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会混淆,绝对不会错用的?”

    蓦的,她想到了从月桃胃里找出的金色丝线。

    丝线明显是衣偶,会进入月桃的胃,途径很好猜——凶手用什么东西塞过她的嘴。

    这个东西,材料用的是金色丝线,床上办事时就在手边不用找,并且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尺寸正好合宜……

    眼前仿佛划过一道光,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

    有样东西,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非常私密,别说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和下人,也不会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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