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毅目光扫过女子,随后停留在女子身旁站着的男子身上。他的视线落在男子腰间长剑上,眼睛微微眯起,直盯着那个男子的脸,“腰佩清曜剑,来人可是墨袖阁宋恒。”

    他这句话虽是问句,却是用一种陈述语气说了出来,显然对于这个男子的身份心中已经有了数。

    清曜剑乃墨袖阁三大名剑之一,它的形状特征早就在整个江湖中流传开了。这柄剑原是墨袖阁大长老的佩剑,而宋恒乃是大长老的大弟子。有传闻称在宋恒剑法大成后,大长老将这柄剑赐给了宋恒使用,但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证实,所以这只是个传闻。

    如今看来,这传闻是真的了。

    “正是在下。”宋恒上前一步,回应了陶毅的话,随后他目光一转落在了衡玉身上,微微一笑,眼里有笑意荡漾开,“唐小姐,一别两年,别来无恙。”

    他嗓音温和中略带些沙哑,话中的含义明明普通,听在他人耳里却会让人下意识觉得这两人关系匪浅。

    对比起陶毅,宋恒的态度要好太多了,而且他又生得一副好姿容,论起相貌来不会比唐年差多少,只不过是因为两人不走一个路线而难分高下。

    碧锦原本一直小心护着衡玉,戒备盯着宋恒、陶毅等人,但这时候她一看宋恒的表现,那防备的态度立马就软化了不少。

    衡玉只能说她这贴身婢女心思实在是单纯了些,看来她私底下还是得抽空好好调教碧锦一番。

    陶毅已经点出了宋恒的身份,衡玉记忆中虽然没有对宋恒的印象,但她还是顺着宋恒的话与他见礼,“宋公子安好。”

    陶毅脸上神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听宋恒的话他自然不难猜到衡玉的身份。

    衡玉转头看向陶毅,“陶公子的损失唐家庄会赔偿,不过在我唐家庄范围内,不管陶公子是怎么想的,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她的话不软不硬,既不会太过伤了和气,也没有堕了唐家庄的威名。

    陶毅拱手,慢慢恢复冷静的他也有了些沧浪阁年轻一辈弟子第一人的风采。

    “唐姑娘客气了,在下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明日在下会亲自前去唐家庄给姑娘送礼赔罪。”他话中满含歉意,听起来分外真诚。若不是他刚刚的表现太过深入人心,怕是旁观的人都要以为这是个态度谦和的青年才俊了。

    衡玉颔首,“劳陶公子破费了,明日你若登门,我兄长必会为你备好马匹以作赔偿。”

    “那匹马差点就惊扰了唐姑娘,姑娘的侍卫杀了便杀了,谈何赔偿。”在明确知道衡玉的身份后陶毅的口风倒是转得非常快,明明白白拒绝了衡玉的赔偿。

    “公子客气了。”衡玉的面容被纱帽完全遮挡,陶毅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却可以将陶毅的神色尽收眼底。

    动作看似谦和,语气也饱含歉意,唯独那双眼睛,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性格。

    这还真是个狠角色。

    宋恒见衡玉与陶毅的话题告一段落了,他上前两步想着要与衡玉多聊几句。

    两年前他曾随师父前来唐家庄参加原身的及笄礼,曾经见到过原身的真容,就此一面,两年过去依旧念念不忘。这一次宋恒再次随师父过来唐家庄,心里也有着些别样的想法。

    毕竟他所钟情的姑娘,也有十七了……

    可陶毅却突然上前两步挡在了衡玉与宋恒中间,他眉梢微扬,冷笑道:“人人都说墨袖阁宋恒何等风流秀彻,武功力压年轻一辈诸多弟子。隔日不如撞日,宋恒你可敢与我一战。”

    宋恒蹙眉,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

    跟着宋恒一道外出的林雅却已经将手按在了剑上,冷哼道:“就凭你也想与宋师兄一战。”

    陶毅冷笑,并不看林雅,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宋恒,“宋恒你可是不敢应战,生怕自己输在我的剑下,积攒多年的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

    这是光明正大在使用激将法。

    林雅是墨袖阁掌门爱女,在同辈弟子中年纪不算大。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性情有些娇纵,她在墨袖阁呆了十六年,一贯顺风顺水,哪里受得了陶毅的激将法,当下直接替宋恒应下来,“要战便战,不然倒是让你以为宋师兄怕了你。”

    话音一落,林雅目光就移到宋恒身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知道宋恒不喜欢别人随意为他做决定,如今她这般做派宋师兄怕是要生气了,可她就是受不了激将法,也受不了别人质疑宋师兄的实力。

    宋师兄日夜勤练剑法,如何当不起武林中年轻一辈弟子第一人的名头!

    宋恒心中轻叹了口气,虽然林雅私自替他做了决定,但宋恒倒也不好责备林雅。

    而且除了考虑到林雅的应许之外,宋恒还能感觉到衡玉的目光现在正落在他与陶毅中间。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避而不战未免有损他的形象。宋恒虽然想要保持低调,但其他人都犯到他头上了,若是还保持低调,落在他人眼里反倒可能觉得是他怕了。

    念及此,宋恒便改了主意点头应下,“唐庄主寿宴在即,不宜见血,你我二人点到为止切磋一番便好,陶兄认为如何。”

    陶毅虽然性子偏激阴沉,但也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他听到宋恒的话后冷哼一声,“不必多言。”

    说完,他便直接将手搭在剑柄上,就要抽出剑来。

    “且慢。”衡玉突然出声。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她这温软的声音一中和,那剑弩拔张的紧张气氛瞬间就消弥了不少。

    “在这闹市中决斗怕是不妥吧。”衡玉淡淡道,心底却已经升腾起淡淡的杀意。

    好一个江湖少侠啊。

    如今两人就处于闹市之中,之前有不少普通百姓围在一旁看热闹,而且两边都是百姓小本经营的铺子,这两人竟然就要在这里开打,就不怕误伤他人吗。

    看他们这副做派,想必是早已习惯了这样不分场合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做法。

    只可惜,她不能苟同。

    陶毅盈到极点的气势因为衡玉这一打断瞬间消了不少,他心中有怒,但知道衡玉的身份不同,又慕名于她的美名,所以还是强压了怒意,“就听唐小姐的,我两人且换个地方。。”

    见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衡玉对那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碧锦扶着她,一行四人悄悄从人群中离去。

    “小姐,他们如此冒犯唐家庄,为何不禀告少庄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碧锦在旁边开口问道。

    碧锦从出生起一直住在唐家庄内,受唐家庄庇护十几年。在她心目中,唐家庄在江湖中地位是数一数二的,根本不需要惧怕任何势力,所以那墨袖阁和沧浪阁虽然都是江湖中有名的门派,但碧锦还是认为这两个门派的人冒犯了唐家庄就该给唐家庄道歉。

    衡玉摇摇头,没有向碧锦解释。她只是略微侧了身子,问那个上前杀马的侍卫,“你唤何名?”

    吴明杀马的刀已经被他重新收入刀鞘之中,只是刀上的血没有被擦拭掉,有血迹润湿了刀鞘口。

    他脸上的络腮胡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衡玉这具身子目力却很好,能够看清他左脸上的刻字。

    会在左脸上有刻字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人是朝廷流放的犯人。这么看来这名侍卫来历并不简单,难怪他的武功如此好,感觉比唐年还要高上一大截。

    至少衡玉这两个月里经常观摩唐年练剑,以唐年如今的实力绝对是做不到在那种境遇下杀马而不使任何一滴马血沾染到他身上的。

    吴明听到衡玉的话,抱拳回道:“吴明。”

    “吴明?无名?”衡玉口中念叨,“无名之人吗,倒也有趣。”

    吴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取这个名字的确是这般用意。

    以前那个人自从被流放之后就死掉了,如今的他既是新生的,也是个没有了来历的无名之人。

    “念你英勇,当有奖赏。”

    一直低着头不曾与衡玉对视的吴明突然抬头看了衡玉一眼,复又重新低下头,“多谢小姐。”

    就算要给奖赏也不是现在,衡玉便把这件事暂时放在脑后了。她缓缓步行于街道中,在路过位于街头的琳琅阁时停住脚步。

    琳琅阁,取琳琅满目之意。

    虽然店里面的货物并不是应有尽有,但女子的饰品以及胭脂水粉之类都是齐全的。

    衡玉并没有走进琳琅阁内,而是在店外观望。

    琳琅阁乃唐家庄名下产业,店面不可谓不大,但就算是修建得极为宽敞的琳琅阁,店里面也站满了客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小姐,我们可要进去?”碧锦见衡玉一直站在原地观望里面,以为她是想要进去一观,便开口问道。

    衡玉摇头,“不必了。”

    琳琅阁就是唐家庄名下产业,以唐威、唐年对衡玉的宠爱,琳琅阁每次有新品上市,都是先送到唐家庄让衡玉挑选后才会在店里上架的,所以琳琅阁里面的珠宝胭脂水粉对她来说都不稀奇。

    她只是想肯定一件事罢了。

    这天底下,最好赚的钱果然是女人的钱。

    江湖第一美人这个名头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还不如让这个名头给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添一把火。

    看完了琳琅阁,衡玉一行人便回了唐家堡。

    她没有亲自前去和唐年说陶毅等人的事情,她知道唐年肯定会知道的。那两名跟着她的侍卫一定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告知唐年的。

    傍晚唐年便来了衡玉的院子与她一道用晚饭。等吃过晚饭后,唐年陪着衡玉一起散步,两人随意寻些话题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今日在集市之上发生的事情。

    “玉儿可有被吓到了?”唐年问她。

    衡玉摇头,“并不曾,吴明的刀法够快够狠,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脱离危险了。”

    她还没见过唐父的剑法,但衡玉总有种感觉,吴明的刀法也并不会很弱,至少也能挤进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甘愿在这唐家庄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吴叔啊,他的实力可不弱,今日若不是他陪你出去,为兄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唐年轻叹道。

    父亲的寿宴将近,如今这小小的唐县出现了多方势力,若不是吴明的实力高强,唐年说什么都不会放心衡玉这时候出门的。

    衡玉目光闪了闪。看来吴明并不是唐家庄的小侍卫,很有可能是类似于客卿之类的人物,只不过是因为这一次她要外出,他才装作是普通侍卫一路护着她。

    既然心中困惑已解,衡玉便绕过了这个话题。

    散过步消完食后两人便各自回了自己院子里,唐年刚刚走进自己的院子里,对着站在院门口等着他的侍卫沉声问道:“可选好了马?”

    侍卫拱手行礼,“已经按照少庄主的要求选好了马匹。”

    唐年点头,直接入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陶毅果然携了厚礼前来唐家庄拜见,是唐年亲自接待了陶毅。

    唐年感知敏锐,他能感觉到陶毅从进入唐家庄开始就一直在小心打量着唐家庄里面的情况。

    唐年心下冷哼,总有些人觉得这时候他父亲病重,唐家庄内部实力必然空虚。唐家庄就这样成了这些人眼里的一块肥肉,谁都忍不住觊觎,想要往它里面伸一伸爪子试图分一羹。

    不过若是他们真敢伸爪子,唐年也有底气将他们的爪子斩断。

    毕竟即使唐家庄是不如前几年了,但它成为江湖一流势力那么多年,也是有自己的底牌的。

    这也是为何唐父已经传出缠绵病榻的消息有两年时间了,但各方势力还是没有对唐家庄动手,只是在暗地里有了一些小动作而已。

    两人面上聊得热乎,实则心里都有些腻歪,就这样勉勉强强聊了接近一炷香后,陶毅便提出了告辞。而唐年也命人将备好的骏马牵来给了陶毅。

    两人一番推辞,最后陶毅还是收下了这一匹马。只不过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底的暗芒越发深重。

    自从那日衡玉出过门后她就一直呆在唐家庄中静静等着唐父寿宴的到来。

    不过她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改进配方用庄园里采摘来的各种花瓣配置成胭脂和口脂,争取在唐父寿宴之前能够把这件事处理好。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衡玉手底下的人刚刚将达到她要求的口脂、胭脂都做出来,唐父的寿宴便已经到了。

    “小姐,今日乃家主寿宴,正午之时各门各派都会派人上门来祝贺。可要奴婢现在为您梳妆?”碧锦见衡玉从醒来后便一直坐在铜镜前,上前轻声询问。

    衡玉一只手正在把玩着她前几日命人新研磨出来并且压实的桃花细粉饼,还有以玫瑰做调色制成的口脂,听到碧锦的话她把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坐直了身子。

    “帮我梳发便可。”衡玉道。

    待碧锦为衡玉盘好发髻,准备走上前为她脸上敷细粉时,衡玉抬手制止了她。

    现在的细粉都含有铅,而且假白不自然,衡玉可没打算用原身的那些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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