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子多无辜啊,败坏的是人心,又不是包子。

    后来归期才知道,苏令闻的“什么都别做”和她的“什么都不做”的目的不同,她是怕自己面对诱惑而无法坚持道德底线,所以选择避开诱惑,而他似乎是打算斩草除根,所以暂且按兵不动。

    大概吧……

    周时宜把饼干端出来之后,陪着几个小孩坐了一会儿就出门了,苏令闻带着归程去了后院教他打篮球,那边还立着两架篮球框,一高一矮。

    很显然,矮的那个是他小时候练球用的,高的那个是他现在用的。

    归期在那里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回客厅了,苏令闻看过的那本书还留在那里,她拿起来眼睛扫过封面,这本书的全称是《芥川龙之介短篇集》。

    苏令闻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就是借用了这本书的第一个小短篇《罗生门》的框架编造出来的,原故事里的阴暗处被他柔化了不少,听起来不那么血淋淋。

    归期看得很快,也看得专注,门铃响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她很少有接触课外书的机会,她的时间都拿来学习了,她不是天才,她的优异成绩是靠时间和努力来保持的,她房间的柜子里只有两本课外书。

    《十万个为什么》和《中国上下五千年》。

    最后是苏令闻跑出去开的门,进来时后面还跟着两个,一个是容怿,还有一个归期不认识,这一眼看过去,一屋子全是帅高个儿。

    另外两人进来看见个女孩在这儿,登时双双一愣,纷纷看向主人家,归期拿着本书也愣愣坐着,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为妙,省得误会。

    苏令闻解释说:“小孩儿在后院打球。”

    容怿了然,跟归期打了声招呼,和另外一个跟着苏令闻去后院了。

    归期一个人在客厅里又看了一会儿,一晃神的功夫,她看了眼沙发边上立在地上的那座带着几分庄严感的落地钟,居然已经下午4点钟了……她的作业还没写呢。

    于是急急忙忙跑向后院,人刚靠近门边就听见站在门廊上的两个人在说话。

    “我听说你跟她还成同桌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真有可能把她的傻弟弟当抢使了,如今都顺理成章跑你家来了,女人果然好手段,我已经能预见后面的发展了……”

    说这话的人是归期不认识的那个,旁边的苏令闻听着默不作声。

    明明是他叫小橙子让她带他过来的,这会儿装什么哑巴?

    再说了同桌又不是她安排的!

    归期走了过去,看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人,然后转向苏令闻。

    肖殷没提防她会过来,一时愣住,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心虚了。

    苏令闻也有些意外,意外的是一个在班里被人挤出座位后不见发怒的人,如今似乎要对他动怒了,见她来势汹汹,他识相地等她质问。

    归期说:“你知道你把包子扔了之后,后面发生什么了么?那个丢包子的主人找过来了,正好目睹了你自以为是的行径,他怒火攻心冲上来就打你,而你因为饿着肚子无力反击,然后,”她看着他,道:“你就被打死了。”

    苏令闻:“……”

    归期扭头冲归程喊:“小橙子!回家了!”说完径自转身走了。

    归程看向走远的姐姐,赶忙地和容怿挥挥手,又冲门廊下的两人挥挥手,跑出去了。

    肖殷愣了半天,说:“这丫头疯了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令闻没忍住“嗤”一声,笑了。

    容怿走过来,说:“火气很大啊,你说了什么得罪她了?”

    肖殷无辜,“我就……这是误会,话没说完呢她就冲过来把令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小丫头一直这么不明是非的么?”

    “白痴。”苏令闻说完,转身回屋。

    “说你呢!”肖殷指着容怿。

    “翻滚吧,白痴。”容怿说完,也回屋了。

    “说谁呢?”肖殷跟了过去。

    ——

    “姐姐,明天咱们还来哥哥家么?”归程拉着姐姐的手问。

    “不来了。”归期无情说道。

    “为什么呀——”归程拖着长音抗议,听起来很不高兴。

    “因为……”因为你冰棍哥哥胡说八道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因为冰棍哥哥和姐姐一样读高中,学习任务是很繁重的,你以后不要老是去打扰他,知道么?要是他成绩下降了会被罚站的,就像你一样。”

    “哦。”

    **

    第6章

    我持一瓢酒

    星期一的前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刘珊忧心忡忡,“这都快一个星期了,怎么还这么黑?”说完了给归期递了碗汤,“本来就跟豆干儿似的,你这一黑就更瘦了,前两天隔壁大爷还在问,你们家小七怎么瘦的跟条泥鳅似的,是不是不给饭吃?可不许重男轻女!”

    归期喝着碗里的骨头汤,默不做声。

    归荣问:“那你怎么说?”

    刘珊说:“我回说这泥鳅也有胖的!她就是胖的那一条!”

    归荣噗一声笑了。

    归期负气之下猛灌了三碗浓汤,晚上写作业时膀胱屡屡催发,一直折磨她到半夜,很有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风范……

    早上起来,刘珊一边给她倒牛奶一边心有余悸地说:“昨天晚上我还以为咱家的厕所遭贼了呢,我心想这贼的喜好可够呛的。”

    归期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默默吃了早餐拎着书包上学去了。

    之前归期去学校还会骑自行车,后来经历了几次被困在车棚观赏大堵塞盛况之后,她果断舍弃了自行车这个免费代步工具,坐公交车去学校。

    她人还没走到公交站,远远就看着前面两人站在公交站等车,很觉得惊奇。

    官家少爷也坐公交?一般不是开着大奔四处招摇的么?如此亲近生活的举动,顿时就让归期这等平民倍感亲切了。

    归期看了眼腕表,两只手揪着书包的肩带,硬着头皮上了。

    容怿首先看见了她,笑着冲她扬眉,“哟,这么巧?归期同学?”

    归期打起精神也冲他笑笑:“早上好。”

    苏令闻稍微侧头看她一眼,又回过脸去,看起来也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归期站在人群中呵欠连连,目光呆滞,神情游离,气场沉闷,脸还是黑的……一夜过去了,到现在她都隐隐还有尿急的错觉。

    车来了,她才刚往前一步就被人给挤开,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就脱离了队伍,她后知后觉,眼睁睁看着人群纷纷往车门口涌过去。

    而苏令闻也退到了旁边,他觉得有趣,诸君不甘人后力争上游的情景百看不厌,众生百相到了这里却集中成了同一副面孔。

    最后,归期是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上车的,她放眼望去,万幸车厢里还给她留了一处容身之地,接着她精神恍惚地飘到扶手杆旁边,抓着杆子站着。

    她旁边是苏令闻,她回想起前天在他家的时候,自己对他的那一番谆谆教诲,其实想想有些冲动了,不过如今她玉体抱恙,也没心思再去管太多。

    车身摇摇晃晃,因为车厢里人太多而晃得有些笨重,这频率把原本就已经很迷糊的归期给晃得更加地天地混沌,差不多要魂归太虚。

    天气热,车内的人显得有些浮躁,而就她跟入定了似的。

    途中不断有人下车,车抵达学校附近那一站的时候人已经少了很多,归期慢吞吞地飘了下来,苏令闻和容怿两人慢慢地跟在她身后,怕她一个不留神会选择原地就寝。

    容怿看得心里直发毛,“没事儿吧她?”

    苏令闻只轻轻哼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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