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再如何小心翼翼,对于全无经验的俞玉来说,都不啻于是一场轰然炸开的绚烂烟花盛宴,璀璨夺目,炸得她晕头转向。

    不知过了多久,纪元洲轻轻放开她。

    俞玉眨了眨眼,视野从模糊到清晰,仿佛后知后觉的,觉醒了小女生的羞涩,完全不似刚刚那副为色所迷的大胆,眼神飘忽来飘忽去,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纪元洲看得好笑起来,伸手撩了撩她长长的睫毛,故作正经地问:“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俞玉红着脸,含糊不清地哼唧道:“我胳膊受伤了,又不是嘴……你亲哪儿的啊你,大流氓!”

    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了。

    纪元洲哭笑不得,恶趣味地起了逗弄的心思,捏着她的鼻子,打趣道:“别管我亲的是哪儿,说,有用吗,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俞玉脸色一片通红,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说不疼,这斯文败类的大流氓一定会说亲嘴有用。说疼,他会不会借口没亲到位又继续亲个没完……

    纪元洲揶揄地盯着她:“烫着的是胳膊,你这脸怎么比你胳膊还红?”

    俞玉甩了甩头,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自个儿紧张得一手心汗呢,还嘲笑我脸红……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嘛!”

    纪元洲顿时面露尴尬,干咳一声,板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

    俞玉白了他一眼,倒没继续拆他的台,掀起白大褂,从裤兜里摸出面小镜子,边照边嘀咕:“亏得我今个儿用的防水睫毛膏,不然被你这湿漉漉的一捂,铁定熊猫眼了。”

    纪元洲惊奇地打量她:“你上个课还化妆?”

    俞玉撅起嘴:“平时才懒得化呢,这不是有你的课吗……”

    纪元洲不知为何,突然开心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晚上一起吃饭?”

    俞玉点了点头,得寸进尺地道:“那吃完饭要看场电影才行。”

    纪元洲自然答应她,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快下课了,你先回去吧。”

    俞玉愁眉苦脸地抬起胳膊,甩了甩袖子问:“衣服破了,学校就发了这么一件……”

    “没事,回头我帮你买一件。”

    俞玉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买。”

    那会儿刚恋爱,俞玉跟纪元洲什么都算得很清楚,还不好意思花男朋友的钱呢。

    不像后来,俩人啥都搁一块儿,不分彼此,纠缠不清。

    纪元洲也没说什么,帮她卷了卷袖子,就让她回去了。

    俞玉受到同组小伙伴的关切问候,生怕别人看出她干了“坏事”,不等人家问,就欲盖弥彰地嚷嚷道:“哎呀,你们不知道,我都吓死了!纪老师可凶可凶了,我都得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被骂得哭出来……你们看你们看,我嘴唇都咬肿了,可见他有多吓人了。”

    小伙伴疑惑地盯着她嘴唇,俞玉又心虚起来,连忙撇过头:“总之,纪老师这么凶,你们就别一天到晚地意/淫他了,什么男神,都是假象。”

    “啊~”小伙伴捧着脸发出荡漾的一声感叹,“人家也好想被纪老师凶呢,这么帅,骂人的时候肯定很迷人!”

    俞玉:“……”

    他亲我的时候更迷人呢!

    可惜你们看不到啦啦啦。

    俞玉暗地里嘚瑟,内心有一股隐秘的自豪。

    正好赶上学期末,买来的白大褂直到过完年才收到。

    不过新学期已经没了实验课,也用不着穿白大褂。后来去实习,衣服落在纪元洲那里,一时比较着急,就在医院附近的药店又买了件新的。

    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件白大褂居然被他一直收藏到现在。

    俞玉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而她沉浸在往昔之中心潮澎湃,纪元洲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换个白大褂而已,你脱什么裤子?”

    俞玉:“……”

    俞玉还拎着裤腰呢,闻言淡定地往上提了提,面不改色地怼回去:“裤子号大,老是往下掉,我提一提怎么了……纪老师你这思想有点肮脏啊,为人师表的,可得收敛着点。”

    纪元洲讥讽地翘起唇角,一脸懒得跟你掰扯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扬长而去。

    俞玉重重呼出口气,连忙将手从裤腰上挪开,擦了把额头虚汗,大力撕开外包装,将崭新的白大褂穿在了身上。

    嗯,果然比老坛酸菜味儿好多了。

    俞玉整理好自己,就拎着旧衣服去了洗衣房,一股脑塞进了脏衣篓里,便回到自己的诊区。

    纪元洲已经开始忙起来,暑假小朋友比较多,大厅里只要有那么两三个孩子,整栋楼仿佛都塞满了小孩儿般,吵闹哭嚎伴随着家长的训斥责骂,震得人头疼眼花。

    纪元洲戴着手套,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还不过来帮忙。”

    俞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学生,而是正式踏入了职场,哪怕名头上是实习生,也没人再拿她当个学生看待了。

    俞玉抽了手套戴上,上前帮忙按住小朋友,被纪元洲冷声训斥了。

    “你干什么?我让你帮忙吸唾,你按着他有什么用。”

    俞玉手忙脚乱地翻抽屉,找了许久才找到吸唾管,在机器上连接好,开始帮忙吸口水。

    儿童唾液分泌旺盛,再加上哭闹,口水更多。

    而口腔中的很多操作,都需要隔离唾液,干燥术区,尽可能避免操作部位被口水污染。

    “吸唾管挡住他舌头。”

    小孩子动来动去,舌头也不老实,一不留神,磨牙用的高速手机就会划上,车针连最坚硬的牙齿都能轻易削切,更何况柔嫩的软组织,碰一下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吸唾管软软的,俞玉使不上劲儿,追着舌头戳来戳去。

    “行了。”纪元洲终于不耐烦,看也不看她,吩咐道,“万万过来配台。”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件白大褂?

    纪医生:请叫我,柳下惠!

    小鱼:该不是一年不见你成了鸡无力吧?

    纪医生:……来个人,帮我打死蠢作者!

    第5章 先男友

    万万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麻溜地戴手套,上前接过吸唾管,轻轻巧巧地往舌侧一放,既不妨碍医生操作,又能挡住不安分的舌头,还能及时吸走各种液体,充分暴露清晰的操作视野。

    俞玉羞愧得脸色发烫,好在有口罩遮住。虽然纪元洲一句重话也没有,更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训斥她,但这种无声的嫌弃,更让她无地自容。

    万万配台很有经验,对每个医生的操作习惯也非常熟悉,不等纪元洲开口,下一步该用的器械,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很快,小孩子处理好了,纪元洲跟患者的家长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由万万将人送下了楼。

    俞玉默默地上前,主动收拾了用过的器械,将东西清洗好放在盘子里,台面上擦得干干净净。

    纪元洲摘了手套口罩,坐下来一边敲病历,一边淡淡地道:“别觉得配台是护士的活儿,你是个医生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不会了。”

    俞玉沉沉地开口:“我没有这么觉得,你别随便揣测我。”

    “没有就最好。”纪元洲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按照道理来说,医生才最了解医生的操作,你应该比护士配台更熟练才对……真不知道你这两年都学了什么东西。”

    俞玉又气又羞,偏偏自己理亏,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气自己荒废了两年,羞愧于身为医生却连护士都不如。

    其实这番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她可能会听得更加心平气和一点。

    可这话偏偏是纪元洲说出来的。

    在前男友面前丢了大脸,这份难堪简直让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好在这时候万万及时回来,笑嘻嘻地打破凝滞气氛:“哎呀,我来收我来收,现在不忙,小鱼你陪我上楼送器械啊。”

    纪元洲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等人走了,才停下装模作样敲键盘的手,食指按在退格键上,将一堆乱码一字字删掉。

    页面重新恢复干净,可那堆乱码却仿佛跑进了心里,一圈圈横冲直撞着,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俞玉被万万拉着跑了,两人慢悠悠地爬着楼梯。

    “平时尽量不要乘电梯,不然会被领导diss的。”万万叹气,“领导说就这一部电梯,要空出来留给患者,免得患者在楼下等……说我们年轻体壮,多爬爬楼有益健康。”

    万万耸了耸肩,无奈地道:“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咱雅美变态的规矩多了去呢。”

    俞玉将口罩摘了,满脸的闷闷不乐。

    万万安慰道:“你刚来,东西放哪儿都不清楚呢,怎么配好台?没事的,熟悉了就好嘛,是纪医生太严厉了,别往心里去。”

    俞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觉得自己挺废的。”

    万万笑了笑:“这算啥,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我第一次给患者挂水,紧张得手都哆嗦,给人戳了半天都扎不到位……那会儿被骂得简直怀疑人生。你看,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大家不都是慢慢练出来的吗?”

    是吗,大家都这样吗?

    也许吧,也许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从新手小白被骂着成长起来。可俞玉却知道,纪元洲并不是这样。

    记得上缝合的技能课,离体猪大肠端端吻合术,每人面前一小段猪大肠,整个实验教室都是又腥又臭的味道,俞玉在脸上糊了三层口罩,依然被熏得眼睛都疼。

    别说吻合了……打结都松松散散的,缝得乱七八糟,自然被纪元洲挑剔了一通。

    俞玉还挺不服气:“这么臭谁受得了,要是人的大肠……”

    “人的大肠只会比这个更臭!”纪元洲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将那排歪歪扭扭的缝线一根根拆了,然后整理好创面,一手持针器一手镊子,认真地道,“看好了。”

    纪元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虽然熟练又快,但却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俞玉是什么样的人呢,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不愁吃喝,不愁穿戴,做什么事儿,都只求一个“差不多”。

    和事事都要做到完美无缺的纪元洲比,简直就是反面教材的典范。

    比如缝合,俞玉觉得将两截大肠缝起来就行,根本不在意缝线位置是否整齐,进针点的距离是否符合要求,甚至连手术结,都没想起来检查是否会滑脱。

    可现在,看着纪元洲的动作,那对位严密、整齐得可以当做教科书范本的缝合,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说不清的冲动。

    那是对强者的仰慕,对站在顶端之人的向往。

    没有人想一辈子碌碌无为,俞玉胸无大志,可也希望有一手漂亮的技术,不求多么完美,最起码将来工作中,不会被同行嘲笑。

    纪元洲拿起线剪,一滑到底,一斜角度,示范她如何留下长度合适的线头。

    俞玉惊叹连连:“你不是才研二吗,都没去过几天医院,怎么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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